陳瀟癱坐在地上,瘋狂的乾嘔了起來。
他很想控製自己往前走去,但身體的反應讓他這一刻根本維持不了所謂重生者的鎮定。
眼前的那副骨架,就像是一條被剔完了魚肉的魚兒一樣。
陳瀟很喜歡吃魚,尤其鐘愛紅燒鯽魚。
他每次都喜歡把魚肉挑完,但魚頭他不喜歡,所以從來不會動,會保持的完完整整。
可面前的骨架,它不是魚。
他是一個人!
一個在不久前還是活生生的人!
但現在,他被人淩遲了!
陳瀟顫抖著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梁妍的電話。
這是他在這種情況下唯一做出來不浪費時間的理智行為,比起林溪,這個電話打給梁妍是最合適的。
大半夜的,梁妍明顯剛被吵醒,語氣很是疑惑:“陳瀟,這麼晚怎麼了?”
“梁……梁姐,來……燕子巷,門牌號314!”
梁妍瞬間精神,她聽出了陳瀟的不對勁。
“出案子了?燕子巷314對不對?你有認出是誰嗎?”
“我不知道,我是出來找大立的,但這個人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大立。”
聽到這裡,梁妍無比鄭重的呼道:“你現在在那等我,最多十分鐘我和張隊一起到。”
“好。”
說完這個好字,陳瀟體內的力氣仿佛被完全抽空了。
他艱難的直起身,口中不斷的說:“大立,不是你對不對,一定不會是你的!”
終於,陳瀟走到了那血腥氣衝鼻的骨架後,跟著繞到身前。
當他抬眼看向那張臉的時候,陳瀟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張臉,他不認識!
那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男人!
他隻是和羅大立一樣,有個留著平頭的很大的腦袋。
認清楚了這張臉後,陳瀟覺得自己好似又被掏空了。
但他的內心卻在這時抑製不住的冒出了一絲喜悅。
他承認面對一個慘死的人,他不應該喜悅,嚴肅是面對這種情況的最佳態度。
可陳瀟不是聖人,他真的很慶幸眼前被吊著的不是他的摯友,而是一個陌生人。
也因為是陌生人,他那被抽走的力氣,才又在這短短幾秒鐘後回到了他的體內。
他拿著手機,再次撥打了梁妍的電話。
梁妍接聽電話:“陳瀟你彆急,我們馬上就要到了,你一定要穩住,聽到沒?”
“梁姐,我沒事!死者不是大立,是我認錯了。”
電話那頭的梁妍愣了住,隨後才道:“不管是誰,你先穩住現場。雖然燕子巷這個點沒什麼人了,但你幫我們維持好現場,儘量不要走動。”
“我明白的。”
陳瀟回了句再次掛了電話,隻是才將手機放進口袋,電話卻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是林溪打來的。
“喂,老公出什麼事情了?你現在在哪兒?剛梁姐給我打電話,說你整個人都崩了一樣,你千萬彆嚇我!”
陳瀟笑著道:“我沒事媳婦兒,剛才是我認錯了。不過燕子巷這裡出了一起命案,我誤以為死者是大立,這才一時間沒能控製情緒崩潰了。”
“呼……你嚇死我了,那你在那等我,我也馬上來。”
陳瀟嗯了聲:“好,不過你彆帶小瑤一起,這裡的場景她承受不了,連我都吐了好幾回了。”
“陳瀟你瞧不起誰啊?我以前也看過救援隊撈屍的,一點也不害怕。”林瑤在旁邊還了句嘴。
陳瀟懶得搭理她,就算林瑤來了,也進不來這棟樓。
這時,梁妍帶著刑警隊的人終於趕了過來,一起來的還有那位東州警界聲名赫赫的警王張獻。
後者見到陳瀟的時候,隻是微微點了下頭,然後就走到了骨架邊。
這不能說人架子大連招呼都不打。
眼前可是命案現場,作為洪山分局的刑警隊長,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和陳瀟閒聊。
等著觀察了一會兒,張獻這才走到了陳瀟的身邊,問道:
“這一片是擱置的拆遷區,一般不會有人出沒,大半夜的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命案發生?”
警王就是警王,一開口就沒有半句廢話。
陳瀟回道:“我有個好友叫做羅大立,他今晚上找不著人,所以我為了找他才找到這兒來的。”
“找人找到燕子巷?這個回答不合理啊。”
張獻皺起了眉頭,陳瀟很耐心的解釋道:“張隊,我找到這裡來找羅大立是有原因的。傍晚時分,莪和他通了一個電話。他說最近老做一個夢,在夢裡有人要活剮他,夢裡的場景就是燕子巷。”
陳瀟簡短的給出了理由。
至於這個理由張獻和梁妍信不信,他們找羅大立求證一下就能了然。
張獻琢磨了下沒有多問,梁妍則是眉頭緊鎖的盯著那副骨架,道:“先不管怎麼找這兒來的吧,獻哥……這場景你怎麼看?”
“能怎麼看?從地上的血就能知道凶手沒離開多久。就是這殺人的方法太稀奇,太有耐心了,完全不亞於封建時代的淩遲極刑了。”
說著,張獻目光又落在了陳瀟的身上:“你是報案人,咱倆樓下聊?”
“額,張隊你不看一眼現場嗎?”
“現場就交給老三吧,這方面她經驗足。”
陳瀟嘟噥了聲:“老三?”
梁妍笑道:“我和獻哥是一個師傅帶出來的,當時我們在隊裡一共五個人跟著老隊長,他是老大,我行三所以就是老三咯。”
“原來如此,那張隊我們樓下說。”陳瀟恍然,跟著張獻一起下了樓。
樓下,張獻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紅雙喜香煙來。
“抽嗎?”
陳瀟搖頭婉拒,張獻自顧自的點燃,長吸了一口後道:“我還是覺得不合理,燕子巷314號距離巷子裡的那條路可是有點距離。現場的血腥味兒傳不到路那邊去,你怎麼找到314號來的?總不能羅大立的那個夢裡清楚的出現了燕子巷314號吧?”
聞言,陳瀟的雙眼立刻一凝,內心警惕了起來。
但面對張獻這樣的人,他可不會流露出一點真實的心思,所以換上一副苦笑臉,說:“張隊,你的話不完整啊。你應該把所有的可能先說了,那樣才能讓我如實交代,畢竟在你的心裡我出現在燕子巷314號是個很大的疑點。”
張獻訝異的看來:“果然好腦子,沒錯……還有個可能,你見到凶手了?或者你看到他逃竄的身影了?不然,你沒理由穿過一棟棟樓專門找314號吧?”
聽著張獻的話,陳瀟不由迎上了他那張消瘦的臉。
他明明是在盯著陳瀟看的,但那雙眼睛卻好似沒有聚焦,而是在想著什麼。
張獻彈了彈煙灰:“你盯著我看什麼?難道從我的臉上,你能看到合理的解釋?”
“我為什麼要解釋?”陳瀟一臉笑容的反問道。
“嗯?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該解釋?”
“我當然沒必要解釋啊,除非張隊你剛才不是從巷子裡穿過來的。”
陳瀟笑說著,張獻皺眉:“什麼意思?”
“你抬頭看一看,就知道了。”陳瀟說著,指向了骨架懸掛的方向。
張獻不解的順著看去,跟著又看向了巷子裡的路,而後驚愕的說道:
“你眼睛有那麼犀利?”
“犀利不犀利梁姐最有發言權,她應該和你說起過敬老院裡的那把刀了吧?”
陳瀟笑對著張獻,後者吐掉煙屁股,嘀咕了句:“好家夥,問你你就答嘛,警察面前裝什麼X!”
丟下這句話,張獻就往巷子那條路走去。
陳瀟清楚的看到,張獻站在路中央時而揉眼,時而兩根指頭撐開眼皮,但撐著撐著張獻的動作猛的止住,口中驚爆:“我勒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