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抑鬱的感覺始終難以消散。俞寶文情不自禁瞥了眼小夥伴, 心說, 瞧瞧人家這心理素質!找不到穩定的飲用水來源, 依然鎮定自若, 不慌不忙, 顯然對自身實力非常有信心。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蘇寒的底氣完全來源於充足的物資儲備……如果隻有三天口糧,她鐵定比誰都焦慮!恨不得想儘一切辦法填充倉庫!
蘇寒並不知曉臨時隊友在想什麼, 她環顧四周, 忽然間頗有些感觸, “在城市裡面生活久了,人們往往已經意識不到自身對基礎設施是多麼依賴。他們下意識覺得,生活中許多事物的存在理所當然, 不可能消失。”
“也隻有當災難降臨時,他們才會反應過來,沒有什麼是理所應當。”
“政府服務其實提供了相當大的便利。失去這一切, 人們的生活會很不方便。”
“災難發生、吃到苦頭才會醒悟,事先提醒,反而可能被嘲笑杞人憂天, 沒事瞎擔心。”俞寶文認真道。
蘇寒撇過頭,發覺小夥伴像是個有故事的人。
俞寶文聳聳肩, 淡漠道, “我向來具有憂患意識, 家中隨時準備好go—bag, 但是被周圍人嘲笑過不止一次。我也不懂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明白提早防範的道理。”
go—bag,戰術背包,裡面裝滿逃生所需的各種物資。一旦發生緊急情況,背上背包就能跑路。
蘇寒心說,天底下的生存狂還是很多的,比如她,比如俞寶文。
“如果災難不期而至,嘲笑過你的人就會顯得很傻逼。如果平靜生活了幾十年,什麼事都沒發生,其他人就會覺得你的行為很愚蠢。”蘇寒悠悠長歎,“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總是習慣以結果為導向,結果好一切都好。但是我們做那麼多準備,隻是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時手足無措。”
“就是這樣沒錯!”俞寶文感覺自己找到了知音,當即憤慨道,“就好像買保險是為了防意外,難道買了保險就盼著自己出事嗎?當然不是呀!真正目的是為了防止事實發生時,自己毫無對策!”
畢竟意外的發生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話說出口後,俞寶文才發現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她定了定神,努力維持平和的口氣,解釋道,“身邊太多這樣的家夥,跟他們怎麼說都說不清楚。難得遇見一個明白人,心情有點小激動。”
“我明白的。”蘇寒笑了笑,隨後叮囑道,“休息下,待會兒一起出去找湖泊。”
“好。”俞寶文爽快地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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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充分休息後,兩人走出房間,開始尋找湖泊的所在地。
偌大一個副本,在沒有地圖的前提下,想準確找到想去的地方並不容易。因此,為了防止迷路回不來,兩人邊走邊做標記。
誰知剛走過兩條街道,就有一個年輕男人樂嗬嗬湊過來,“兩位需要點什麼?”
蘇寒上上下下打量來人,面無表情地問,“你有什麼?”
年輕男人挺起胸膛,驕傲道,“消息、食物、飲用水、燃料、日用品,隻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弄不到!”
俞寶文跟蘇寒互望一眼——如果有人能直接指出湖泊的所在地,倒是不用再費勁尋找。
俞寶文剛想掏口袋,卻被製止。
蘇寒從自己的隨身倉庫裡掏出燃料最少的一個打火機,漫不經心道,“我選消息。哪裡有湖泊或者河流?報酬是手上這個打火機。”
年輕男人眼睛亮的驚人。他強自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自信滿滿地說,“你可算是問對人了!這裡我熟的很!”
接著他隨手一指,“離這最近的湖泊在那個方向。隻要走十分鐘,就能看見。”
“謝了。”蘇寒隨手把打火機扔了過去。
“歡迎下次光臨。”年輕男人麻利地接過,笑的合不攏嘴。
兩人繼續前行。
俞寶文刻意壓低嗓音,詢問,“為什麼攔著我付賬?”
蘇寒隨口道,“在這個副本裡,打火機和漂白劑的價值比咱們想象中要高。你手裡的打火機都是全新的,太惹眼。我剛扔過去的隻剩下1/3燃料,不容易惹麻煩。”
“好吧。”既然是為了安全考慮,俞寶文沒理由不答應。
隻是走了一會兒,她發現不太對勁,“偶遇挑水人的時候,他可不是從這個方向來的。”
“為了安全,特意繞圈子了吧?”蘇寒隨口道,“剛才那家夥,總不能為了一個1/3燃料的打火機騙咱們?”
話音剛落,前方出現五個青壯年堵住去路。
回過頭一看,來時的路被三個青年堵住。為首之人,正是剛才被問路的年輕男人。
俞寶文,“……”
蘇寒,“……”
萬萬沒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這種窮逼!拿出個二手打火機都會被盯上!
年輕男人露齒一笑,表情森然,“主職中介商,副職強盜。識相的就把背包裡的東西交出來,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蘇寒又急又快地道,“待會兒分開跑!”
說著,她毫不猶豫摸出一個二手打火機,猛的扔向遠處草叢。
“打火機!!”有人驚叫出聲。那痛心疾首的模樣,仿佛是玉璧被扔在了地上,即將摔的粉碎。
“走。”蘇寒低吼道。
隨即,兩人朝三人所在地突圍。同一時間,蘇寒又往草叢裡扔了個二手打火機。而俞寶文,則朝另一邊草叢扔出打火機。
“快把人攔住!那可是肥羊!”年輕男人大吼道。
但是同伴根本不搭理他,紛紛飛奔到遠處,開始尋找掉落在地上的打火機。
蘇寒向左突圍,俞寶文向右突圍。年輕男人想把兩人一起攔住,誰知對方跟泥鰍似的,特彆能跑。最終,竟是一個都沒攔下。
再一回頭,年輕男人驀然發現,除了他自己,根本沒人在乎跑掉的倆姑娘,都在忙著找打火機。
他頓時氣急,怒罵,“一幫蠢貨!那兩人一看就是肥羊!把人攔下,還怕沒有打火機嗎?”
有人用極低的嗓音嘀咕道,“找到了打火機,還用辛辛苦苦攔路打劫嗎?足夠吃香的喝辣的好幾天。”
說到底,扔出來的打火機找到了可以偷藏起來,算作私人財富,人綁住了可不一定還有其他好東西。
“廢物,廢物!”年輕男人連連跳腳,恨不得把其他人揍一頓。但人心不齊,沒有人聽指揮,他也無可奈何。
想想再追已經來不及,年輕男人隻能捏鼻子認了。歎了口氣,他也走過來搜查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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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蘇寒跟俞寶文一路狂奔,跑出好遠後才敢停下。
蘇寒喘著粗氣,感覺這是自己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俞寶文氣喘籲籲,說起話來斷斷續續,“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差點,因為一個打火機而出局。”說話時,她一臉的不敢置信,仿佛三觀受到嚴重打擊。
蘇寒努力平複氣息,心情十分錯雜,“我吧,已經極力避免惹眼。誰知道這幫人忒不講究,看見一個二手打火機,居然也能起貪念。”
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因為十塊錢被人打劫了,還差點因此喪命……
“第五次副本好凶殘。”俞寶文心有餘悸,“進入遊戲後,每天都在被人追趕,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沒命。”
蘇寒蹲坐下休息,感覺心很累。片刻後,她休息的差不多了,才幽幽地說了句,“回去吧。”語氣格外滄桑。
俞寶文也不想在外面多待,聞言加快步伐往回走。
晚上,吃過熱騰騰的烤土豆,蘇寒窩在角落裡休息,順便思考對策。
漸漸的,她對外出探索失去興趣。被八個人包圍的感覺太過酸爽,她不想經曆第二遍。另外明明物資充沛,卻因為意外而出局,那也太憋屈了!
因此她在認真考慮,到底用何種說辭才能順利說服俞寶文放棄外出。如果兩人的意見實在無法達成一致,逼不得已,她也隻能放棄這個臨時同伴。
不知怎的,蘇寒忽然想起了鐘睿。她心說,如果隊友是鐘睿就好了。反正兩人都是囤貨狂人,彼此又知根知底,想說什麼都能攤開直接說。況且,鐘睿的隨身倉庫向來裝的比她還滿,絕對能體會到她的無奈心情!
一連想出好幾種說辭,都覺得不太妥當,又給否決了。漸漸的,蘇寒閉上眼睛,呼吸變得綿長。
俞寶文眉宇間有一絲焦躁之色,始終難以平靜。深呼吸數次,她勉強穩定住情緒,強迫自己入睡——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必須保持精力充沛!
午夜,屋外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
蘇寒抬了抬眼皮子,便又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睡覺。
下一秒,俞寶文睜開眼,萬分驚喜地看向窗外。等確定屋外在下雨時,她當即露出兩顆小虎牙,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屋子裡,木質家具已經被當成柴禾燒了,但是其他生活用品倒是還有一些,比如塑料盆,比如燒水壺。
俞寶文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翻找出所有塑料盆,然後興衝衝去屋外接雨水。
翌日清晨,蘇寒醒了過來,等看見屋裡擺放了好幾大盆水後頓時愣住,“這是?”
“我接的雨水。昨晚下雨了,早上剛停。”俞寶文興高采烈地回道。
蘇寒沉默許久,終於忍不住追問,“你打算直接喝?”
俞寶文並不在意,“雨水總比泥水乾淨多了。”
她看過一本傳記,裡面的戰亂幸存者曾說:“為了度過艱難時期,有時候難免會喝點綠色和褐色的水。”
相比之下,如今的處境已經很不錯。
蘇寒徹底無語。
俞寶文的行為算不上錯。有時候為了生存,再苦再難也得咬牙撐下去。從另一方面來看,這姑娘很有韌勁,吃的了苦,狠得下心。
但是……
蘇寒木著臉想,乾淨飲用水充足的情況下,她沒必要跟著做到這個程度啊!雨水裡其實是有不少微生物的,需要消毒殺菌後才能放心飲用。
而且飲用水無法立即全部喝完的話必須裝在密閉容器中。如果長期接觸空氣,容易發臭變綠。
偏偏兩人說熟不熟,關係沒好到互相攤底牌,敞開心扉隨便說話。一時間,蘇寒糾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