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1 / 1)

海市景岸區。

俞演坐在副駕駛位上,確認四周沒有可疑的狗仔蹤跡後,這才整了一下自己的鴨舌帽和口罩。

“簡老師,那我先過去了?”

“去吧。”

簡今兆頷首,是信任也是交代,“把事情一次性解決完,以後彆在和這些人沾邊了。”

這兒的街邊不允許長時間停車,更何況,他待會兒還要去彆的去處。

俞演明白簡今兆的話中深意,認真點了點頭,“你也注意安全,等結束再打電話。”

“好。”

俞演快步下了車,輕車熟路地鑽進一條弄堂巷子。

景岸區雖然是海市房價最高的地段之一,但也保留不少未拆遷的年代小弄堂,還是有不少租客身在其中。

俞演走近巷子的最裡頭,隔著虛掩的門板就聞到了熟悉的香氣。

叩叩。

敲門聲很快就有了回應。

開門的是個年過五十的中年婦女,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那雙微微垂落的手一看就是勤於勞作的。

“小演,你回來啦?”

“……”

俞演摘下自己的鴨舌帽和口罩,淡淡喊道,“宋姨。”

中年婦女是宋遇的母親,也是負責照顧俞演小時候日常的保姆。

自從俞演上了高中“叛逆”離家後,兩人間的見面次數是越來越少。

要不是今天宋遇主動發來的消息懇求見面,俞演也不會想到要回來。

“快,快進來。”

弄堂裡的小房子雖然看著簡陋,但被宋姨收拾得乾淨而溫暖。

“有些年頭沒回來了吧?”宋姨站在俞演的身後,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有些生疏地開口。

自從俞演獨立後,她就很識趣地從彆墅裡搬了出來,重新回到了這個弄堂的出租小屋裡,房東老夫婦是很慈善的本地人。

俞演環視了一圈,微微頷首,“嗯,不過沒怎麼變。”

以往每逢周末,宋姨會帶著宋遇和俞演回來過上一兩夜。

滋啦。

鍋裡的水汽冒了出來。

宋姨連忙回身趕了過去,口頭上說著,“你看看我,一見到你就開心得忙忘記了,我煮了你最愛吃的雞蛋面,你快坐。”

俞演看著宋姨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

直到一碗熱騰騰的湯面送到了桌前,宋姨才嘮起家常,“快嘗嘗,還是不是你熟悉的味道?”

“宋姨,我們就彆繞彎子了。”

俞演沒動筷子,還是打算快刀斬亂麻,“是宋遇讓你出面的吧?他什麼意思?”

“……”

宋姨溫和的笑意微僵,雙手有點局促地搓了搓,“小演,我聽小遇說,你們兩人鬨矛盾了是不是?”

俞演就料到宋遇會“一筆帶過”、“大事化小”,主動把話說開。

“宋姨,我不知道宋遇

是怎麼和你說的,但我們之間早就斷得一乾二淨了。”

“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宋遇的性格——”

“他從小就知道利用來滿足他自己的虛榮心,他之所以想著進娛樂圈,無非是被光鮮亮麗迷了眼。”

面對俞演毫不留情的直白評價,宋姨一時沒了話。

俞演沒有就此作罷,“既然是他自己選的路,我俞演沒有義務去幫他。”

宋姨護子心切,連忙勸道,“小演,小遇他、他是真的遇到難處了!現在他們公司老板被警方帶走,很有可能會連累到他的事業!”

“他好不容易才在這個圈子裡面站穩了腳跟,這兩年過得也不容易。”

“……”

俞演不為所動。

彆說是宋遇這種“小火過一把”的演員,但凡是三四線的明星,一部戲的片酬就夠普通人工作好久了。

怎麼就和不容易扯上關係了?

這個圈子裡是很多不容易的好演員,但絕對不是宋玉這種貪慕虛榮、一心隻知道走捷徑的人!

“我聽他說……”

宋姨見俞演沒吭聲,提得小心翼翼,“餘總在這個圈子裡挺能吃得開,你能不能看在宋姨早些年照顧你的份上,幫忙說說情?”

俞演冷笑,眸底驟然溢出一絲顯而易見的厭惡,“說什麼情?”

雖然早就料到宋遇很有可能會把宋姨推出來當說客,但他沒想到對方的算盤居然打得那麼響——

讓他去找餘毅開口幫忙?

實在是滑稽可笑!

“宋姨,我很感激你前些年對我的照顧,我和餘毅他們的關係不好,從來就沒什麼父子、母子情面可言,但拋開這些不說——”

“你和他們之間是實打實的雇傭關係,你對我的照顧是基於‘保姆’這份工作。”

“說得直接點,你這些年裡沒少從他們那邊拿月薪工錢,正常人想要找這麼一份長期而穩定的工作可不容易。”

“……”

宋姨聽著這一事實,面色訕訕。

俞演看穿她的窘迫卻沒有就此停下,“當然,那些工資都是你應得的,但宋遇不是。”

“從小到大,我有的東西他不會少,我讀什麼學校他也讀得起!”

“他沒在外人面前承認自己有個當月嫂保姆的母親,甚至默認其他人說他是‘有錢人家孩子’的說辭。”

“你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宋姨卡殼,一時說不出辯解的話。

她自己養大的孩子,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宋遇的真實脾性?

宋遇進入娛樂圈以來,從不在媒體面前提及自己的真實身世,唯一一次采訪提及,也欺騙大眾說自己的母親一直生活在國外——

宋遇這是厭惡自己的出身,所以想著極力隱藏。

宋姨看得明白,所以從來不敢在外炫耀自己的兒子成了明星,而是任由母子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慈母多敗兒。

“他是你兒子,你縱著他、認定他還有好的一面,可我看得清楚,他就是個為了自己的名利會不擇手段的人!”

宋姨面色發燙,說不上是難堪更多,還是惱怒更深,“小演,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呢?”

“那你問問他有什麼資格讓我去找餘毅說情?他也配?”

俞演冷冷的視線睨向隔簾後的樓梯間,忽地揚高了音量,“宋遇,你也不用躲著當縮頭烏龜,你之前為了拿下資源,在背地裡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

彆說是和已經出了事的覃野,還指不定和多少人睡過呢!

之前鯨影鬨出過的幾波輿論,也難保對方沒有攪弄渾水!

隻是當著宋姨的面,俞演不想說得那麼直白難聽。

“你既然敢入這個圈子、樂於享受追捧,那就也該做好名譽掃地、受人唾罵的準備!”俞演一錘定音,“京也注定大廈將傾,你也躲不過去!”

“宋姨,您這碗面還是留給你的寶貝兒子吃吧。”

“阿演,我……”

“宋姨,日後你要是有什麼難處,我俞演能幫得上忙、儘得上力的地方一定不會推辭,先走了。”

俞演轉身就走,絲毫沒有半點眷戀。

年久的木板門咯吱作響,像是一把鈍鋸子磨得宋姨心頭生疼而不安。

她連忙走到隔簾後,卻發覺藏匿於此的宋遇早就青白了臉色,“小遇,你這……”

“媽,我完了。”

“什麼?”

“……”

聽俞演的意思,覃野已經是沒辦法脫身了,就連京也不一定能維持得住。

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他之前趁著“紅”時裡裡外外得罪過不少藝人團隊,被爆出醜聞隻是遲早的事!

郎其驊一向以利益為重,是肯定不會花功夫“救”他於水火的。

這下好了,他所努力的、盼望的、期待的一切,終究成為泡影!

徹徹底底不複存在了!

渝海大廈。

隔著玻璃門,簡今兆就聞到了濃鬱的咖啡香氣,他推門而入,看清了咖啡吧台內的郎其驊——

對方的頭發被束成小圈紮在後面,這會兒正專注地倒著咖啡液。

門上的捕夢風鈴作響。

郎其驊卻是連頭都沒有抬,“來了?”

這裡是他個人的咖啡工作室,與其說是對外營業,還不如是自娛自樂的小天地。

簡今兆一早就知道這個地方,隻是很久沒來了,剛收到郎其驊的邀約短信時,他還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赴了約。

簡今兆剛走近,郎其驊就將精心研磨的手衝咖啡遞到了他的眼前。

“嘗嘗?我前陣子新入手的咖啡豆,香味回甘都比較足,不苦的。”

“……”

簡今兆垂眸,有種時過境遷的微妙感,“怎麼這會兒想起我的口味了?”

他不

愛喝意式濃縮,但以往回回見面,郎其驊都會讓助理有意無意地給他送上這麼一杯。

郎其驊眼色微變,沒回答。

簡今兆拿起一旁的小勺子,沿著杯壁輕晃了一圈,“無論你今天想說什麼,既定的事實都不會改變,覃野躲不過這一劫。”

“哪怕你沒和他‘同流合汙’,京也也注定會元氣大傷。”

甚至於,就此沉寂。

郎其驊直視著他,“隻有這種可能了?”

簡今兆失笑,反問,“難道你以為我的本事大到能夠乾預法律?還是你覺得京也的惡根隻有覃野那麼一個人、一件事?”

“從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旗下藝人參與酒局潛規則開始,有些事情就已經注定了。”

“……”

郎其驊是個聰明人,也不費沒用的口舌。

哪怕他“答應”宋遇的勸說主動找了簡今兆,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寄希望於對方。

“今兆,其實我很羨慕你。”

“……”

面對這句突如其來的真心話,簡今兆微愣,他沒有回應,而是默默端起了咖啡杯。

“從小到大,你好像做什麼事情都比我要強上一點兒。”

久而久之,郎其驊從羨慕變成了嫉妒,再由嫉妒升起了不甘。

他哄騙自己還能和簡今兆做朋友,說服自己參與進對方的公司,微妙又扭曲地維持著自己的自尊心。

簡今兆說要離開京也的那一刻,他沒有半點可惜和挽留,而是內心暗覺得對方“愚蠢”——

放著好不容易站穩腳跟的公司不要,反倒要退圈創立新公司?

可事實證明,對方其實早就看清了局勢、堅定地選擇了自己想要的。

“我以為我能帶著京也贏過你。”

郎其驊自嘲般地笑了聲,“沒想到還是輸得一塌糊塗,你是不是很得意?”

簡今兆放下咖啡杯,對上郎其驊難掩落寞和挫敗的雙眸,“我曾經把你當朋友,沒想著和你比輸贏,是你一葉蔽目,一心隻想著和我作比較。”

“……”

郎其驊怔住。

“當然,你要是非執著於得到一個說辭,那我可以如了你的願。”

“什麼?”

“我簡今兆贏得起,也不怕輸,雖然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對手看待,但很抱歉——”

簡今兆微微勾唇,帶著堂堂正正的自信,“贏你好像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