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今兆察覺到了懷中人不正常的狀態,剛準備開口追問——
拐角處就又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以及粗嗓門的催促,“俞演!你跑什麼?!李總那是瞧得起你,你彆……”
簡今兆挪去視線,和來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也“撞散”了那沒說完的不滿。
對方穿著一件花裡胡哨的短袖襯衫,眼睛小得眯成了一條縫,但還是能窺出裡頭的精明。
“喲,巧了,簡老師,您今晚也在這裡啊?”
簡今兆壓製著酒後的熱意,冷淡回應,“秦先生。”
眼前人名叫秦浪,是娛樂圈中“臭名昭著”的老油條,最愛借著“資源”兩字給幕後資本老板們拉皮條。
明明是不入流的事,但一混這麼多年,居然也站得住腳。
簡今兆從來不屑於這類人為伍,但同樣沒辦法改變圈內的這種現狀。
“哎喲,難為簡老師還記得我。”
秦浪操著一口京腔,說話間的視線一瞥,“這新簽的小藝人不懂事,擋著你路了吧,我這就帶他回去。”
“……”
新簽的小藝人?俞演?
簡今兆垂下目光,有些驚訝。
他剛剛能認出俞演,不是因為兩人之前有過交際,而是在他“上一世”的記憶中——
俞演是娛樂圈近兩年來最強勁的一匹黑馬!
對方主演的第一部電影作品就格外大爆,而他的顏值更是從電影中“殺”到了電影外,斬獲了粉絲無數。
雖然兩人沒有過多少實際接觸,但簡今兆聽過不少圈內人對俞演的稱讚,也看過對方的出道電影,確實演技突出、是個天賦派。
前一世的那場百像獎電影節上,要說鬨得最大的消息是簡今兆“被捕”,那麼緊隨其後的熱點就是俞演成功摘得"最佳男主"的獎杯,成為了百像獎影史上最年輕的影帝!
因此,簡今兆才會更意外現在的情況——
秦浪所在的經紀公司不算入流,怎麼看都不像是俞演該待的地方。
“俞演,跟我回去。”秦浪走了上來。
簡今兆察覺不對勁,下意識阻止,“等等。”
俞演喘著熱氣拒絕,“不,我不回去。”
簡單一句話,就足夠讓簡今兆明白真實情況。
果然,是被資本盯上的小小新人,不是自願的。
秦浪瞧著俞演明擺著不配合,蹙眉,“這鬨的,一個新人的脾氣還挺倔,談個資源而已,你有什麼不樂意的?還想不想混出頭了?”
俞演沒理他,而是再次和簡今兆對上視線,“簡老師,幫幫我。”
他的額間溢出一層薄汗,映襯著眉眼那抹近乎瑰麗的欲色,在不可控的欲望之外,更多的是遭遇突發事件的無措。
睫毛隨著呼吸輕顫,在燈光下越發顯得整個人單純無害,像是一隻生來乾淨的小綿羊,誤入了肮臟惡臭的沼澤。
簡今兆隻覺得壓下去的酒意又迷了眼。
他平生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鬼迷心竅,自然而然地應了他一句,“嗯,彆怕。”
對面的秦浪聽見簡今兆這破天荒的一句,愣了神。
還沒等他開口,簡今兆就主動開了口,“想要在娛樂圈混出頭,也不一定要用秦先生口中的那種方式,不是嗎?”
“……”
這話說得不緊不慢,但落在秦浪的耳中就成了不能拒絕的暗示。
簡今兆在娛樂圈憑借自身能力奮鬥了八年,除了事業成績亮眼,幕後累積出來的資本和人脈同樣不可小覷!
愣是年長了十來歲的秦浪,也得客客氣氣地喊他一句“老師”。
何況,放眼整個娛樂圈,有誰還不知道——
簡今兆邊上還有個同樣厲害的視帝覃野?兩人投資創立的京也影視,恐怕連包廂內等著的那位李總都得讓上三分。
秦浪是個精明人,一通分析就明白了利弊。
“既然簡老師都開口了,看來我是不好強求俞演跟著回去了,李總還在包廂裡等著,我先走一步?”
說完,他隱秘的目光又在兩人身上晃了晃。
圈內外都傳簡今兆的私生活乾淨得不像話,但沒想到居然好這口?這樣也好,讓俞演和他拉上關係,指不定以後還能握住個把柄。
隻可惜,簡今兆準確捕捉了他的念頭,“秦先生,管好你的嘴,才能吃好飯。”
晃動的鏡鏈溢出一絲冷光,不疾不徐的提醒卻比威脅更懾人心。
“……”
秦浪心臟莫名咯噔一下,喉結微滾,“這是自然。”
腳步聲漸行漸遠。
俞演像是解除了警報,重心不穩地往簡今兆的身上一栽,壓得更重了。
“哎。”
簡今兆下意識地單手圈住他的腰,隔著衣料卻感知出了那流暢的肌肉線條,手心隨著身體攀升的溫度有些燙。
簡今兆推了推眼鏡,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和不自在,“你、跟我上去?”
先帶回房間再說吧?
俞演一看就難受得厲害,要是把人丟在這裡,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畢竟是未來大熱的影帝人選,眼下能幫上一把總歸不是壞事。
…
酒店房門一關。
簡今兆猝不及防地被壓製在了門板上,再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燒得通紅的雙眸。
“簡老師。”
“你……”
簡今兆眉心微蹙,才發現俞演比他高出不少。
剛才忙著和秦浪假意周旋,眼前人又一個勁地挨在他的懷裡,這才導致他忽略了這個現實問題。
四目相對。
在昏暗玄關燈的照射下,俞演的瞳孔顯得格外幽深,投射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侵略感和占有欲。
“……”
簡今兆看得心頭一跳。
但很快地,俞演又低下了腦袋,不由自主地去貼近他的身體,可憐兮兮地在求助,“簡老師,我、我難受。”
無助又可憐的語調,襯得剛才那一瞬間隻是錯覺。
身上人灼熱的呼吸一個勁地往頸側撞,簡今兆名為理智的弦繃了又繃,慢了好幾秒才伸手一擋,“等一下。”
“既然你喊我一句簡老師,那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
簡今兆的私生活一向乾淨,從來不是沉迷酒色的人,何況,重生回來的他還沒徹底調整好狀態,沒心思去和任何人發生關係。
“……”
俞演沒吭聲。
“我知道你沒醉,隻是中了酒裡那些下三濫的招數。”簡今兆隨手摘下眼鏡丟在玄關處,一把攥住俞演的右手腕,“跟我過來。”
掌心的微涼,刺激發燙的手腕。
俞演怔然,充斥著欲色的瞳孔下晃出一絲微光,一言不發地跟著簡今兆進了浴室。
…
半分鐘後,頂層花灑的冷水一泄而出,突如其來的涼意讓俞演想躲。
簡今兆站在外側,“站好,彆動。”
“……”
俞演看向他,無比聽話地站在花灑下,任由水意衝刷。
濕漉漉的碎劉海貼著額頭,水勢滑過他潮紅色的臉,順著下顎線的精致弧度,一路沒進了白色襯衣裡。
顯得迷茫乖巧的同時,又帶著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蠱人。
簡今兆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去調整水溫,“冷嗎?”
俞演搖了搖頭。
“自己解決。”簡今兆意有所指,轉身就撤。
不出三秒,浴室門重新合上,隔絕了簡今兆的身影。
俞演挪回視線,目光在自己的右手腕上停了幾秒,溢出一聲幾乎被淋浴聲吞沒的輕笑。
…
簡今兆喝了大半杯冷水才壓下了躁動的酒意,他聽見浴室裡的淋浴聲,一時半會兒沒了其他想法,乾脆坐在沙發上等著。
或許是連日來的重壓在提出“離開公司”後終於得到了釋放,他的困意如潮湧般而來,思緒昏沉。
就在這時,緊閉的浴室門終於有了動靜。
俞演換上了一件浴袍,朝著他靠近,神情已經變得正常了許多。
簡今兆看了看牆上已經走了一輪的分針,下意識地驚訝:
居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簡老師。”
俞演站在他的面前,聲線透著乖巧歉意,“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就行,路過順手幫個忙而已。”簡今兆起身,確定他狀態無誤,“時間不早了,你自己離開吧。”
說完,就打算往主臥去。
“簡老師,等等!”俞演迅速抓住簡今兆的手腕,攥了一秒又尊重放開。
“我……我能不能在你這兒待一晚?我怕我現在下去,秦哥還會找人盯著我。”
“……”
俞演進一步保證,“我就在沙發上待著,不會亂走動、也不會亂來的!”
簡今兆剛準備拒絕,但對上俞演懇切的眼神又卡了殼。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會允許俞演留在這裡,畢竟稍微往外爆出點什麼,那都會是不必要的麻煩。
可轉念想想——
他已經經曆了千人唾棄、萬人漫罵的“大汙點”,早就明白也看淡了很多東西,何必去考慮還沒有發生的事?
想到前世的遭遇,簡今兆的語氣冷了下來,但不針對,“隨便吧,彆打擾我就行。”
俞演察覺出他細微的狀態變化,欲言又止。
而簡今兆沒給他再說話的機會,揉著開始發脹的太陽穴,回到了自己的主臥。
哢嚓。
門鎖聲響起。
俞演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道緊閉的房門。
原本乖巧的瞳色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痕,複雜到極致的情感從中傾瀉而出,就像是一張早已編織好的密網,帶著強烈的占有欲牢牢鎖定了門後的目標。
——簡今兆。
——我終於,又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