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男在燎原廠絕對是大名鼎鼎。
她是許如意的第一個助理,不過當初選助理的時候,燎原廠剛剛起步,紅星廠遠在肅南市,光明廠屬於租賃,工人根本就不屬於燎原廠,所以,隻能從鍋爐廠和木藝廠中選擇。
這兩家廠子,一共加起來職工不過五百多人,先去一半男性,就隻剩下了兩百來人,再把沒文化的,結了婚沒辦法跟著許如意來回跑的去掉,那剩下可選的,其實就五個人。
這裡面,有如張美義這樣的一門心思想考學的,也有覺得不願意老出門喜歡待在家裡的,更有認為不會伺候人的,等著全部篩選一遍,就剩下了張超男一個人。
郭培生是了解這個小姑娘的,當過工人,後來報了管理課,畢業後進了辦公室。
雖然不吭聲,但是活卻乾的很仔細,但凡交到她手上的,就沒出過錯。當然,也有缺點,她不太愛說話,不過想到許如意也不是愛說話的性子——彆被她那些動不動的奇言迷惑,平時的時候,郭培生仔細觀察過,許如意其實很不願意說話,她更喜歡一個人待著看書逛車間想事情。
所以,後面這也就不算什麼缺點了。
覺得差不多,郭培生就將張超男叫了過來,對了,那會兒她還叫張轉男。
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姑娘在家裡待遇不怎麼樣。
事實也是如此,郭培生問張轉男,“廠長需要一個小助理,跟著她出差。一方面是承接部分零散工作,另一方面還需要出差的時候幫忙打打飯之類的,你能乾嗎?”
張轉男那會兒可沒有後來那麼大大方方,但她聽了後,居然眼睛亮了,壓根沒多想,立刻點頭:“我願意。”
因為大家的各種顧慮,郭培生還想呢,恐怕得問不少問題,譬如到底要出多少差啊,這助理算什麼級彆,出差工資獎金怎麼算,有沒有什麼補助?
這都是每次轉崗需要面臨的,哪裡想到,她這麼痛快。
郭培生都覺得,有點太不經思考了,他還有另一層顧慮,這丫頭彆是一門心思鑽營的孩子吧,郭培生看許如意,一方面是仰望她,如果沒有許如意,燎原廠哪裡會有現在的日子,而且是人都能看出來,許如意的能力還沒發揮出來呢,要是送個品行不好的人過去,他還真不放心。
一方面是如看子侄,本身許如意就是廠子弟,郭培生沒少見她在家屬區瘋玩,等著許軍夫婦去世後,這三孩子日子過得艱難,他也想辦法要來了補貼,可那點根本不夠用,隻是燎原廠效益差,他們家也是負擔重,能幫的少而已。但看許如意的心是不變的,好孩子他得掌眼。
所以,郭培生倒是沒一口答應了,接著問:“怎麼這麼痛快?”
哪裡想到,張轉男居然說的是:“老廠長,我在家裡就是個奴婢,我工作是頂替的我姑姑,我姑一輩子沒嫁人,她去世了,工作就給我們家了,可我弟弟年紀小,我媽就讓我來了,不過也說好了,這工作是我弟弟的,等他十八了,我得還給他。另外
,我這是拿了我弟弟的工資,所有錢,都得交回去。”
“我一個月工資45,獎金20,我媽連飯錢都不給留,讓我每天帶飯吃,都是鹹菜疙瘩,你看看我這鞋,這都冬天了,我還穿著單鞋呢。我不想受這罪了,可她是我媽,誰能管她。我尋思著,我跟著廠長,我媽肯定害怕,能收斂點。”
郭培生低頭去看,果不其然,這都十二月了,南州這邊早晚已經零下,她穿著的是一雙廠子裡發的綠膠鞋,這根本就薄薄一層,壓根不保暖。
郭培生點點頭:“行,我了解了解,你先回去吧。”
張轉男回去就一直等著,她真想得到這份工作,她會乾好的,可她又不知道,老廠長能看上她嗎?他們那個漂亮的強大的廠長能看上她嗎?
其實郭培生還真是有些顧慮,他核實了一下,張轉男說的都是真的,可又怕張轉男家裡事兒多,影響到許如意,這明擺著張轉男就想狐假虎威呢。可是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這會兒許如意還在南河汽車廠,他就給許如意打了個電話。許如意一聽就說:“就她了。彆的我還真怕,這種的我還真不怕。能幫她,也是我們的緣分。”
就這樣,張轉男到了許如意身邊——果不其然,剛開始她說要經常出差,她媽立刻就不願意了,怕她翅膀硬了,不好管了。再說了,她在家裡能把所有的活都乾了,不在家裡,那不都是她媽乾嗎?
可是當她直接說出,我是陪著廠長出差,她媽王美霞一下子就愣那兒了,結結巴巴半天,愣是沒再敢說個不字。
廠長啊,那就是天大的官,更何況,許如意那麼厲害,誰敢惹?
就這樣,張轉男曾經多少次想要脫離家庭,可是都沒有找到辦法,她曾經以為,也許隻有將工作還給弟弟,結婚了,才會好點,哪裡想到,這麼快迎來了轉機。
她認為,她得感謝郭培生,更得感謝許如意。
所以,到了許如意身邊後,她是真想幫忙,卻發現,根本幫不上。許如意的資料都是那些各種數據,她根本不明白,唯一能乾的,就是幫忙打好熱乎飯,就是幫忙打個電話跑個腿。
還好許如意不嫌棄她,偶爾有些簡單的工作,都交給了她,還給她幾本書,說的也好聽:“我這邊設計的機床方面的內容比較多,你先熟悉一下,不懂問我就可以。”
張超男終於鬆了口氣,真好,廠長沒嫌棄她。
當然,她也長了見識,原先她就知道廠長厲害,帶著他們廠發財了,可現在她才有了概念,許如意是什麼樣的存在——這會兒他們在南河省汽車廠,為他們屢屢出問題的設備找原因,是他們廠長判斷出了問題所在,而且還能和日本人對峙,最終讓對方承認了事實。
那些趕來談判的專家們,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可是這群人,誰都不如他們家廠長厲害,雖然張轉男一點也聽不懂,但她知道,他們家廠長說的頭頭是道,沒看見嗎?所有人都在點頭。
原來人是可以這麼揚眉吐氣的,原來人是可以一心工作,不去
想那些雞毛蒜皮的,原來人生不僅僅隻有嫁人一條出路。
所以,這次回去後,當她碰到了平時以為身世相同玩得好的姐妹時,她就會忍不住勸:“好好學習,有本事可厲害呢。”碰到認識的小孩,她也會忍不住勸:“學習真的有用,姐姐是沒機會了,你們可要加油啊。”
當然,她不會去勸她十歲的弟弟張承根。
她根本就沒回家,而是住進了單身宿舍,反正問就是加班呢。當然,王美霞並沒有懷疑,誰不知道,廠長許如意忙得跟陀螺似的,王美霞他們還說過呢:“一個女娃子,真不知道忙活什麼,一個月也不多開兩塊錢。”
可是當第一個月工資發了,就不一樣了。
拿來了工資,張轉男第一反應就是還錢,郭培生給了她二十塊錢買鞋子衣服,她不能不還。還有搬到宿舍,需要購買一些生活用品,不得不花錢,自然不會給家裡。
沒想到的是,發了工資第二天,王美霞就帶著張承根就上了門,直接來了單身宿舍,因為不知道她在哪裡住,就坐在了樓下,好在她也不敢亂說,隻是等著。等著看見了張轉男,直接上了狠狠擰了她一把,然後就要錢。
張轉男說沒有,王美霞卻打聽的一清二楚:“你跟著你們廠長出差,不但有補助,還不用花吃飯錢,你怎麼沒錢,你一個月最少一百塊,快給我。”
她不想給的,可王美霞說:“你要是不給我,我就宣傳宣傳,你們廠長這都用的什麼人啊,連親媽親弟弟都不管,要不就是她也是這種人,要不你就彆乾了,你選吧。”
張轉男覺得自己所有鼓起來的勇氣在這一刻都消失了,她真不明白,為什麼父母可以這麼惡心?可是她不敢,她不敢去沾染許如意,也不敢堵自己的前程,她隻能掏了錢,她給了二十塊。
王美霞肯定不願意的,“這麼少?”
她小聲解釋:“我跟著廠長出去,要體面的,衣服鞋子都要買,搬到宿舍也要買被褥,就這些了。”
王美霞能信嗎?在樓底下就上手掏她的兜,張轉男想要反抗,張承根直接一腳就踹了過來,踹在了她的肚子上,張轉男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疼得立刻蹲了下去,可沒人管她,王美霞直接摸了她的兜,從裡面又翻出來28塊錢,揣自己兜裡了。
然後才說:“這就是沒錢,死丫頭,你下次再這樣試試?打死你!”
張轉男在原地蹲了許久,還是有人下班看見了,過來問她沒事吧,她才裝著無事起來了,慢慢地一步一挨地,挪回了宿舍,她躺在床上的時候,覺得人生怎麼能這麼操蛋呢,她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可是她卻抓不住希望。
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出路,可是,隻是換個地方繼續被剝削而已。
她也曾經想過,是不是跟許如意說說,可她一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二是不敢,她怕她太麻煩,許如意不要她了,即便現在還得給錢,可她不想回去。
日子就那麼過,她那些興衝衝,那些憧憬都在一個又一個月被拿走了絕大部分工資,而
變得平淡,她想也許就這樣吧,她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能有什麼辦法呢。
改變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他們的手推車要上廣交會了,可那會兒他們推廣的太成功了,手推車又很受歡迎,仿佛在頃刻之間,全國到處都有仿製品,他們可不如燎原廠的產品精致,質量好,但是也能模仿個七八成,外加價格便宜,搶了燎原廠不少市場。
那會兒張轉男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知道了廣交會的重要性,也知道保護知識產權的重要性,還知道了外國對知識產權有多重視。她雖然不言不語的,但心裡替廠子,替許如意著急,你說如果不管吧,那他們廠根本不可能賣出去產品,要是伸張自己的權益,那不是被戳脊梁骨。
她那會兒特彆憤恨,她感覺這事兒就像是她家的事兒一樣,明明是她媽欺負她,壓榨她,可她卻無處說理去,她跟彆人說,我媽對我不好,人家說那是你媽,她跟彆人說,我在家什麼都乾,人家說那是你媽你幫幫怎麼了。她跟人家說,他們拿走了我所有錢,他們不給我吃喝不讓我穿暖,他們和我弟弟還打我,打的特彆狠,人家說,那是你親媽,忍忍吧。
這世界上怎麼有憋屈的事情呢。
她真覺得廠長跟她一樣,是沒辦法的,裡外都是吃虧,她都難受死了。
可她沒想到,廠長居然有彆的辦法,她一方面收集他們的產權,給他們甜頭吃,給他們希望,甚至還說服大領導,建立了產權運營中心,一方面又給他們國內授權,隻是不準上廣交會而已。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麼難的局面,被許如意三下五除二完美的解決了,人家非但不生氣,還處處念燎原廠的好,還積極主動地為產權運營中心宣傳。
她簡直不敢置信,原來還能這樣?
她的心終於又熱起來,原來她沒有走投無路啊,隻是她方法不夠,隻是她沒有想出來而已。
隨後,他們又去了春交會,他們的鍋爐終於要上了,可是他們家鍋爐顯現不足,上過鍋爐報的,當時可是臭名昭著,她也愁,但是這次,卻沒有手推車那次那麼擔心了,她知道,他們家廠長肯定有辦法。
果不其然,廠長的營銷策略簡直讓人大開眼界,她參加工作早,16歲就進廠了,如今都工作了9年了,說真的,從來沒見過,哪家廠子能把客戶分析的這麼透徹,能將服務做得這麼周到。
廣交會他們還沒啟程,隻聽了動員會,她就確定,這次燎原廠錯不了。
但她驚訝的,不僅僅是這樣,許如意有本事,這是全南河省都知道的事兒,說不定全國製造業也知道一些,但是,她這次看到了另外一面,春交會第一天,他們廠來了個開門紅,所有人都在恭賀羨慕,許如意乾的是什麼事,她告訴所有人,你們來我們這裡,我教給你們怎麼做。
那一天,許如意站在昏暗的燈光下,沒有後世那些漂亮的舞台,也沒有麥克風,有的隻是老板娘匆忙拉出來的電燈泡,可是她覺得許如意在發光。那種光芒讓她陡然發現,自己想成為什麼樣
的人,她眼前不就是有著最好的榜樣嗎?
那天她就做了個決定,我要變成許如意那樣對社會有貢獻的人,可以去分享去幫助彆人的人,而不是被父母兄弟控製的,一個明明已經充滿了厭煩,卻因為種種借口而不得不妥協的人。
為了這個妥協,她這一年在乾什麼,她明明憤怒卻不敢和任何人講,她每天都困在這裡面,根本沒有精力去多看看榜樣,多看看世界,她在乾什麼呀?大好的年華,全夏國最好的崗位,她在乾什麼呀!
從粵東回去,她乾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廠裡的戶籍科去遷了戶口——她家都是農村的,來的時候是臨時工,所以沒法遷戶口,可是她通過管理培訓後,進入辦公室,就已經正式職工了,不過家裡不讓她遷走,為的是以後好落張承根的戶口。
但現在,這是她自己掙下的,憑什麼要讓給彆人呢。
遷戶口是不容易的,必須要家裡的戶口本,不過張承根根本想不到她會乾什麼,給他了兩塊錢就拿出來了,辦理的時候,她就順便改了名字,原先她叫張轉男,意思是他家不想要女孩,所以下一胎轉成男孩吧。
但現在,她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張超男。
而現在,她還沒有這個覺悟,她唯一所想的是,我要超過這些“根”們,我要比他們強。
這事兒倒是沒有很快暴露,農村人誰沒事乾拿戶口本,而是發工資又過來要錢了,可這次,現在的張超男不再害怕了,她甚至還主動問詢了許如意,會不會有意見,果不其然,他們家廠長說的跟她判斷的一樣——廠長從來不會支持無理的人,她聽到後,其實背過身去苦笑了一下,笑她自己,居然那麼膽怯,他們的廠長明明是那麼的開明,明明不斷幫助她教導她,她怎麼能不敢說呢。
那天吵得很厲害,王美霞在聽到張超男以後一個月隻給五塊錢的時候,直接上來要打她,她那個弟弟也跟著上來要踢她,可她早就準備好了,保衛也都叫來了,沒等他們近身,就被拽住了。
王美霞打不了人,就坐在宿舍樓門前嚎啕大哭,罵她頂替了家裡的工作,卻不給家裡錢,是個沒良心的玩意,說她這種人怎麼跟著廠長跑,她一定要去告訴許如意,不讓她乾了。
這就是威脅。
原先的張超男可真怕啊,可她現在不怕了,她大聲地說:“姑姑生病的時候,你根本就不管,是我伺候走的,我整整伺候了三年,拉屎撒尿洗澡喂飯都是我,你們還借此拿走了姑姑的工資。是姑姑看著我可憐,讓人替我辦了頂替,跟張承根根本沒關係。”
“我工作後整整8年全部工資都交給你,我已經儘孝了,是你們太過分,連一雙過冬的棉鞋都不給我買,一件棉衣都不給我,我才搬出來的。”
“我並不是一分錢都不給你,每個月五塊錢在農村已經很多了,我們村沒有哪家孩子一個月給五塊錢的,如果你們不願意要,那就一分不給。”
“至於你要告訴我們廠長,隨便你,但你知道,你們有多過分,我有多委屈,我們廠長絕對
不是個和稀泥的人,我可以告訴你,你告是沒用的,因為我行得正做得直,我的工作也完成的良好。不過,你但凡告了,這五塊錢也沒有了。”
“現在,”她衝著保衛說,“你去吧,我們廠長就在加班呢,去啊。”
這是第一次,她反抗了,她同樣以為會很難,所以說話的時候手都在抖。
她不知道的是,她那時看起來有多猙獰,那模樣落在了王美霞眼中,如何敢再鬨,那形象落在了旁邊看熱鬨的人群中,不少女孩都想為她喝彩。
王美霞顯然是不敢惹她了,不嚎了,她瞪了她一眼,罵了一句死妮子,然後就伸出了手:“五塊錢呢。”
張超男這才知道,她贏了。
她直接從口袋裡掏出錢,扔到了她手裡,她不知道什麼感覺,就是覺得自己很輕鬆,從來沒有那麼輕鬆,仿佛肩頭上壓著的大山都沒了,她可以飄起來,她知道,這不過一次,王美霞以後會不停地想辦法要錢,那又怎樣呢,她贏了這一次,她再也不會懼怕她。
甚至,她還說了:“對了,媽,我通知你一聲,我改名了,我不叫張轉男了,我叫張超男。超過男人的意思。”
王美霞頓時就憤怒了,她大聲地咒罵:“你憑什麼超過你弟弟,你算什麼東西超過你弟弟,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後面的話實在是太難聽了,保衛直接將她叉了出去,張超男一邊道謝一邊說:“王大哥,他們都不是我們廠子的人,以後我想見他們,會回家去看的,他們就不用進來了。”
她過去同樣以為這個很難,但其實這就是工廠保衛科的職責啊,王大哥根本沒磕巴,直接應了:“好咧!”
張超男那天一戰成名,她本身就因為是廠長助理而知名,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跟自己親媽決裂了。
而且,她的工作照舊,甚至許如意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地叫她:“張超男,你這名字改得挺好!”
有人說她得意忘形,沒大沒小沒家教。但事實上,無數的人支持她,在這個八十年代的夏國,有無數招娣盼男們,她們心中抗拒卻又不敢反抗,隻能默默地忍受著。可現在他們知道了,是可以反抗的。
燎原廠在1982年的夏天,有過一陣從來沒有的改名潮,年輕的小姑娘抱著戶口本,被父母追著打著,將盼男來娣這些名字改成了張超男的同款名字勝男,亞男,賽男,若男。
還有那些已經結了婚的婦女們,在看到小姑娘們的反抗後,終於也來了,他們中間最大的一位已經退休了,那是一名老工人,已經72歲了。她叫周來娣,她哭著說:“我媽媽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了一個兒子,我是老二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從小沒吃的沒穿的,天天乾活還要挨打,最餓的時候,心慌的半夜喝涼水。可所有人還是讓我孝順,孝敬父母養弟弟。我一直想問憑什麼呀,可我不敢問,我憋了一輩子,現在終於有人問出來了。這個名字我一點不喜歡,我要改了,我再也不叫這個了。”
那個年代的女人本就能乾,更何況,大家還改了名字
以明心誌,隨後的好多年裡,這些賽男亞男超男們,都成了燎原廠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人人都知道,燎原廠的女人們不得了。
所有人也都覺得,恐怕改名潮就這麼過去了。
哪裡想到,進了21世紀,燎原廠又迎來了一次改名潮。
這次依舊是張超男引領的,彼時她再次遠赴俄羅斯,重新將燎原機床總公司俄羅斯分公司的業務開展起來,回來的時候,她專門找了許如意談心:“廠長,我覺得我要再改改名了。”
“我突然意識到,我跟男人較什麼勁兒啊,我們本就是平等的,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本身就不比他們差,我搭理他們乾什麼,我要做我自己,這個名字不適合我了。?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許如意將熱茶放在了她的跟前,笑著問:“你想改什麼名字?”
張超男搖搖頭:“不知道,就是不要這個了,這是那會兒跟張承根鬥氣用的,不適合我了。廠長,你有什麼建議嗎?”
許如意坐在旁邊問她:“你小時候就沒有喜歡的名字嗎?心裡暗暗給自己起的。想換就換最渴望的。”
張超男想了想後,就笑了起來:“那倒是真有,我從小就希望自己長得漂亮,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個美人,我還專門查過字典,找到了一個字叫妍,我還偷偷在作業本上,把名字寫成張妍。那我就改這個?”
許如意點頭:“就改這個。”
風風火火的張超男突然變成了麗人張妍,許多人都以為她脾性變了呢,可一接觸,發現還是原先的張超男,再一打聽,這才知道這名字改變的意思,這次就不一樣了,第一次改名,很多人不吭聲但是不讚同。
而這次,所有人都認為:“改得好。名字就要自己喜歡。”
當然,聽到了張妍的解釋,燎原廠又有不少人跟著改了名字,但這次不是呼啦啦的一刀切了,有人去改了,因為真的覺得這名字沒意思,還是喜歡更好聽的。有人沒改,可不是覺得非要跟男人比,而是覺得,我就叫這名,我管它啥意思呢。
用大家的話說:這才叫自由!!
大江流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