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沒有存夠錢……”
全師傅這會兒顯然也不舒服,畢竟,在他心裡,如果當時不是自己忙於工作,疏於照顧家庭,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事——他仿作機床的那些日子,幾乎是吃住在車間裡,就算是回家,也就是拿件換洗衣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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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仿作完成,畢竟不是原廠的,運轉起來,也是有問題的,他隻能一直守在旁邊,隨時解決問題,所以,領獎的那一天,是他半年裡第一次有空閒的日子。也正是如此,即便是在冰天雪地裡等著,母女倆都願意——她們不想浪費任何一點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
出事後,他照顧老婆孩子,看起來都很堅強,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根本徹夜難眠,他後悔自責,卻無力改變。所以他發誓一輩子要照顧好老婆孩子,再也不能離開她們。
但顯然,這有利有弊,陪伴多了,小霞日漸開朗,本身因為落水而身體不好的女兒也漸漸恢複了健康,可家裡的經濟卻是越來越差——這台車床的確是可以生產蝸輪,但對於廠子來說,卻是杯水車薪,效益越來越差,工資越發越少,本來想攢攢錢帶著小霞去京市看眼睛,但兩三年了,手裡頭總也不夠。
如今,有人說認識好醫生,可他偏偏沒有錢,說出這話,全師傅簡直是心如刀割。
那渾濁眼睛裡燃起的光芒和因為現實而不得不拒絕產生的悲哀,彆說跟他朝夕相處的羅勇了,就是許如意和張轉男這樣的外人,也都心裡不忍。
羅勇本來就不是善於言談的人,更何況,這事兒也不是他做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許如意,許如意既然提出來了,自然不會因為這個,而斷了看病的路,她說:“不用你出錢,職工的醫療費用,廠子裡是報銷的。我們有相關政策。”
話音一落,羅勇幾乎立刻高興地哎了一聲,但見全師傅還是有些呆愣,沒反應過來,他就說:“聽見了沒?燎原廠給出錢!小霞的眼睛有希望了,老全,你可得放心了吧這次。”
全師傅一臉茫然:“可我是……”
他顯然想說,他是農機廠的人,如今燎原總廠還沒有定要不要合並,怎麼可能這會兒就定了他的事兒呢。
羅勇就跟沒聽見似的,直接說:“反正這事兒許廠長答應了,以後無論怎樣,你可得好好乾活。不過到時候小霞眼睛好了,閨女也大了,燎原廠在省城,你還不知道吧,他們的附屬學校是市重點,特彆好,閨女就去那兒上學,你沒了後顧之憂,肯定不會懈怠,我知道你這人。”
這意思也太明白了,羅勇的想法是,無論合並不合並,全師傅這個人他是願意讓燎原總廠帶走的,可明明拿捏著全師傅,農機廠的希望才更大。
一時間,車間裡的人都清楚——羅勇是真不錯。
全師傅直接說:“不能這樣。全廠還盼著呢!”
羅勇直接拍拍他:“彆的你彆管。許廠長,你不知道吧,我們全師傅還有樣絕活呢,讓他給你看看,你看了之後就知道,全師傅是
個寶貝。”
許如意這是第一次,面對面的感受到一個人真誠,她沒多說什麼,點點頭:“好。全師傅給我看看吧。”
全師傅又看了羅勇一眼,這才點點頭:“好,不過那東西我放家裡了,你等等,我回去拿。”
許如意直接說:“方便我們過去嗎?我得看看嫂子的眼睛是什麼情況,回去好跟那位醫生先描述一下。”
對於小霞,全師傅是怎麼樣都願意的,連忙點頭:“好好,請跟我來。”
許如意扭頭跟張轉男叮囑了一句,然後才跟上,農機廠和原先的燎原廠差不多,附近有個家屬區,但是因為沒錢,並沒有建家屬樓,所以都是平房。全師傅家就住在不遠處,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大抵是當初建廠的時間也差不多,所以房子的規格和許如意家居然很相像。
都是兩間平房帶個小院子,一進去,許如意就感覺到了熟悉——小院子裡見縫插針地開著菜地,如今天氣轉暖,蔬菜已經開始冒芽。廚房單獨蓋了一間,就在進門的左手邊,低矮但不雜亂,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正房兩間,窗明幾淨,大抵是聽見了聲音,一個女同誌掀開了簾子走了出來:“不是加班嗎?這麼早就回來了?”
顯然這就是小霞。
小霞足足一米六五的個兒,長得白淨,即便是眼神空洞,也可以看出,她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應該說,即便到了現在,全師傅把自己熬成了個老頭子,她依舊顯得年輕,還是漂亮。
全師傅卻不同於剛剛的寡言,直接笑著說:“來客人了,是燎原總廠的廠長,來看我做的東西。”
小霞一聽也笑了,她大概是順著聲音轉了方位,沒有對準許如意,熱情地說道:“廠長您好,趕緊進來吧。老全的東西都在屋子裡。”
許如意就應了一聲:“好。”
恐怕沒想到是個女孩子,小霞愣了一下,笑的更燦爛了,這會兒對準了許如意的方向:“請進請進。”
等著進去,許如意發現屋子跟他們家也是一樣,裡外兩間,裡間顯然給了閨女,外間是夫妻倆的住處,邊角處還有個工作台,顯然全師傅就在這裡工作的,小霞招呼他們坐下,這個屋子她顯然特彆熟悉,還能摸著給每個人倒了杯茶。
全師傅去拿東西,許如意就問她:“最近一次什麼時候去看?醫生怎麼說?有光感嗎?”
這是陸時章讓先了解的。
許如意昨天約好了去跟陸時章和張維吃晚飯,陸時章請她們吃了烤鴨,還點了啤酒,說是給他們壓壓驚。許如意先問了問張維怎麼樣?結果張維根本沒當回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做過,乾嘛害怕查?正好我那幾天工作多,在辦公室理事兒太多,在賓館裡沒人煩我,效率特彆高。”
“你看,出來我就直接去出差了,事兒全都有眉目了。”
許如意:……
“我以為我就已經夠過分的了,沒想到還是不如你。”
夾具廠就是肅南市的,在張維的管轄範圍,她自
然問:“劉福生這人不靠譜,不過他已經不是廠長了,你們還考慮夾具廠嗎?”
許如意就把幾家工廠找來的事情說了,自然也就說到了手搓機床的牛人全師傅,她在京市認識的人不少,譬如京市鍋爐廠的幾位同行,可是熟人就兩位,一個薑紅,一個陸時章,既然先見陸時章,自然要問他:“你知道哪位眼科醫生比較好嗎?能治療這方面的疾病?”
哪裡想到,真問對人了,陸時章直接就說:“我堂姐就是京市醫院裡的眼科專家,這樣,你見了問問她具體情況,告訴我一聲,我溝通好後,安排到京市來就診吧。”
許如意也不太懂,隻能先把基本的問一問。
一聽這個,小霞就笑了:“半年前去了一趟,醫生說還是老樣子,有光感。不過無所謂了,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你看我在家裡,洗衣做飯其實都能做,就是老全不願意放棄而已。”
許如意卻沒聽後面的,她沒想到的是,真的有光感。
有光感就不能算是失明,隻能視力障礙,這顯然比全失明要治療,她直接說:“您才多大,孩子不大,還是要治一治,這樣全師傅也安心工作,至於怎麼治療,您就不用擔心了,我來安排。”
小霞還想說什麼,那邊全師傅已然過來了,“就是這個。”
他一放在許如意跟前,許如意就愣了,她是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這東西。
這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帶有圓形凹槽的底座,一部分是個圓柱體。
全師傅拿過來後,話也不多,就一句:“請您將圓柱體放進去。”
許如意是真吃驚,訝異地看了全秉信一眼,不過沒說什麼,而是按著全秉信的要求,拿起了略微有些沉的圓柱體,直接放到了凹槽裡——接觸處嚴絲合縫。
匆匆回來的張轉男和王石頭忍不住發出了驚呼:“是不是全部放進去,會看不到接縫?”
不知道是因為妻子的眼睛有了希望,還是因為提到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工作,全師傅難得說了句話:“稍等等。”
隻有三個字,卻顯出了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一時間,張轉男和王石頭的眼睛,直接盯著不敢亂動了,就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效果,能比嚴絲合縫還厲害?
隻是半天,許如意沒再動,張轉男直接問:“廠長,你彆老提著呀,你鬆手讓它下去啊。”
誰料許如意卻說:“我已經鬆手了,不是我提著,是就這樣了。”
“啥?”王石頭直接來了個疑問,“不可能,這個凹槽明顯是和這個圓柱一樣大的,放下去應該正好,這才下去幾公分?”
可讓他吃驚的是,隨著他的話落,許如意的手居然真的拿開了,圓柱體就仿佛放在了一塊實物上一樣,竟然比底座高出十多厘米來,王石頭和張轉男的眼睛都瞪大了,怎麼可能呢,這不就等於懸在半空中了嗎?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實在是看不出任何問題,張轉男乾脆問:“各位老師,給我們講講吧,我們實在想不出來了?”
按理說,這事兒應該全師傅講解,可是,全秉信卻發現,許如意雖然吃驚,可從頭到尾都沒有疑問的表情,她似乎很懂,這讓全秉信很驚奇,畢竟廠長們懂管理的多,懂技術卻少,即便有,也脫離一線生產很久了。
他做的這個,還是兩年前去省城帶著小霞看眼睛瞧見的。
那是回來的路上,他旁邊坐著個年輕人,一看就是有文化的,手裡拿著本雜誌,正在看。他掃了一眼,就瞧見背面那篇文章,是翻譯的,講的就是國外如何展示精度。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渴求了,旁邊的年輕人很快就發現了,他本來想扭過頭就算了,結果人家直接遞給了他說:“師傅你是不是要看這篇文,看看吧,這就是外國的高科技。”
他這才接了過來,因為文化知識少,有些並不能看懂,不過對方人很好,一路上跟他講了半天具體的原理,他這才理解了。回來後,他就覺得這東西他應該能做,慢慢摸索著一點點來,今年才做出來的。
全秉信看著許如意,這會兒倒不是許如意對他感興趣了,是他對許如意感興趣了,“許廠長,您說說?”
許如意也沒客氣,直接說道:“這叫做懸空掛載!”
這詞一出,全秉信嘴角就露出了笑意,是,果然,這位許廠長她知道!全秉信這會兒看許如意,卻不是剛剛的眼神了——開始見許如意他是不在乎,後來許如意說能治病,他是感激,如今,則是驚喜。
有了知己的那種驚喜。
倒是羅勇和王石頭他們都很驚訝,許如意居然真知道?許如意接著說:“這不是什麼魔術,之所以沒有落下去,是因為精度足夠高,圓柱體和凹槽完美契合,隻有少量的空氣才能通過,大部分的空氣都被積壓在了下面,無法逸出,造成了懸空的現象。”
“那會落下去嗎?”張轉男立刻問。
許如意點頭:“畢竟不是完全無縫,等著流出的空氣越來越多,咱們就可以看到它會慢慢地降落,最終完全落下,不過我看著這個精度,恐怕落下後也很難看到縫隙,這非常完美。”
“當然,”許如意笑著說,“想要一直懸空,也不是沒有辦法,加熱就可以。”
張轉男是有基礎的,一聽就明白了:“熱脹冷縮。”
“對,不過都是理論,在這樣的環境下,是很難實現的。所以,”許如意看向了全秉信,她簡直難以置信,在這樣的一個小廠子裡,在根本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居然會有這樣一位大師級的鉗工師傅。
許如意特彆真心實意地說:“您可太厲害了。這在國外,這是用來展示高精密機床的,我真沒想到,您手搓能做出來。全師傅,您都不是讓我驚訝了,我是完全沒想到。”
全秉信也鬆了口氣,他臉上倒是沒有什麼自豪的表情,他唯一想到的是,有用就行!
許如意說燎原廠願意出錢給小霞看眼睛,他得讓人家看上他,更何況,他又不是傻,怎麼可能聽不出羅勇的意思呢,羅勇是為了他好,顯然是想無論合不合並,都放他去
燎原廠,可他不能這麼做,廠子裡又不止他一家困難,這些年,大家都幫他,他得帶著大家。
所以他還說:“也不是我一人乾的,有徒弟幫忙,也有廠裡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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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如意怎麼會不明白呢,可是她信,那台滾齒機,雖然說是羅勇手搓出來的,但絕對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全乾的,毛坯的鍛造衝壓,零件的焊接和熱處理等等,這都需要幫助。
這就說明,農機廠在各個工種都很給力。
當然,許如意還需要考察一下,不能夠立刻斷言,但她知道,大差不差了。
許如意笑著說:“嗯,下午您給我介紹介紹。”張轉男立刻遞過來了東西,這是許如意剛才叮囑她去買的,是一些熟食和水果,全秉信還想推辭,許如意就說:“哪裡有上門不帶禮的,您可不能推辭。我回去就問問什麼時候有空,您也給大姐準備一下,聯係好了,就讓人來接你們去京市看病。什麼都不如身體重要。”
全秉信這會兒是真鬆了口氣,連連說好,還留他們在家吃飯,這讓羅勇直接給拒絕了,“行啦,這麼折騰,你下午還有精力啊,下午很重要,我等會通知一下大家來廠,你吃完飯早點過去,給大家講講這事兒。”
這的確重要,全秉信連連點頭:“好。”
等著簡單吃了中飯,他們就去了車間,這會兒車間裡可是熱鬨多了,顯然全秉信已經跟他們講了這事兒的可能性,大家都挺興奮的,一個個激烈而又熱誠的說著笑著:“聽說燎原廠一個月平均108塊錢,而且就算是租賃的廠區和職工,也能拿這些的。要是咱們合並進去,那可多好啊。”
“那樣的話,我一個星期連軸轉不歇班我都願意。”
“可不是?咱們已經歇的夠多了,早就養好精神了,歇什麼呀!”
不過許如意進來後,大家立刻就閉嘴了,廠子一共才一百來號人,裡面還有財務辦公室後勤等人,還有搬運工司爐工這樣的不參與考核的工種,所以面前也就是六七十人。
許如意環視一周,忍不住想笑,果不其然,誰帶的兵隨誰,羅成老老實實,全秉信就不愛說話,現在看,這六七十人也都是老實人,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了。許如意笑著說:“彆緊張,這樣,你們廠平時生產什麼,你們就按著操作規範給我生產一個,動起來就行,我自己看。”
燎原總廠出名的除了工資高,還有一點,連工人都要學習。
他們都以為需要跟小學生一樣,得來個筆試,再操作一下呢,沒想到就跟平常一樣?
這可太簡單了,也自在,許如意說完,羅勇一聲令下,已經安靜了許久的車間頓時忙碌了起來,各種機器運轉的噪音響了起來,一時間,羅勇都忍不住感歎:“可真好聽啊。”
果然如許如意所料,農機廠的工人技術水平真的都不錯,他們的問題是沒有生產材料,又找不到銷路,這是很多小廠子的通病,許如意很快心裡就有了決斷。
下午離開的時候,望著羅勇想問又不好意思的樣子,她直接說:“
您把廠裡的人員資產財務情況彙總一下吧。”
羅勇眼睛都亮了:“您這是……”
許如意伸出手:“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羅勇連忙伸出手,緊緊地抓住許如意的手上下搖晃⒁_[]⒁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顯然想表達什麼,可又嘴拙,最終隻說出了幾個字:“哎!哎!謝謝您!”
許如意上了車,將他們送出了大門,羅勇就匆匆回去了,工人們顯然都等著呢,往外開了十幾米,就聽見了車間那邊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顯然,他們知道了結果。
張傳男興奮地扭回頭去看,哪裡看得見,隻能瞧見,晴海縣人民大街兩邊,果田裡的桃花開得正濃烈,粉豔豔的,就像是熱烈的農機廠工人們,更像是這個熱烈的1981年。
許如意回去後,其他幾家廠子都走了一遍,應該說,他們敢於前來就是對自己廠子很自信,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但農機廠有全秉信,條件差不多的情況下,許如意自然不會選擇彆人。
不過好在專利運營中心那個交易模式一出來,就獲得了大家的認可,幾家廠子連續來了好幾次,最終都找到了合適的項目,在運營中心的幫助下談了下來。就連一直想道歉,還是希望能夠合並進入燎原總廠的夾具廠,也找到了不錯的專利,準備再次試一試。
用甘部長的話說:“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專利落地了。”
當然,落地就代表著帶來利潤,不過除了留著專利準備生產以外,如果想賣的話,大家最希望的,還是跟燎原總廠合作,誰不知道,燎原總廠現在有個小型機床廠,專門生產燎原總廠的機床專利,同時,也會在專利運營中心的專利中,挑選適合的有潛力的,進行合作。
他們的條件優越,可以售賣,也可以授權,而且給的價格極高,用其他競爭者的話說:“真是廣交會掙多了錢,不把錢當回事!”
都是賣,肯定給價格高的啊。
不過大家也打聽:燎原總廠到底收了多少專利?
有人說十項,有人說一百項,總之,各種猜測都有,可都是機密,具體誰也不清楚。
對於這個專利運營中心和專利交易,也有不同的聲音,譬如說太陽機床廠的貝爾,雖然他從燎原總廠購買了一項專利,並且經過論證,得到了總部的認可。
可是,貝爾聽到夏國在弄機床專利的時候,依舊是不認可的:“許如意是在一次專利交易中吃到了甜頭,不過她顯然太自大了。夏國的機床處於落後狀態,彆說美國德國,即便是日本的產品,他們也差距巨大。”
“他們應該集中力量,發展基礎,而不是好高騖遠想著賣專利掙錢,他們能有什麼專利?”
同樣有這樣想法的人並不少,夏國的機床行業雖然落後,但是夏國的市場是巨大的,1981年,不少公司開始看重夏國市場,建立了分公司或者的設立了代銷點。
隻是,他們進來之前,想的是如魚得水,不過進來之後,就發現——大方的夏國人怎麼會突然如此小氣,如此挑剔?
原先他們進口,是一整套連帶輔機全部都要,現在他們進口,是一台機床還要拆散了——“這個我們能造,那個我們自己生產,這個我們也不要了,最近有兩個廠子的產品已經很不錯了,就剩下這些你看多少錢?”
眾外商:……
當然,了解之後他們才知道,夏國有一個機床技術服務廠,而這個廠子的作用就是以最少的外彙換最多的設備——怎麼便宜怎麼來?
所以說,燎原廠其實已經惹眾怒了,因此,這個專利運營中心,自然也遭到了大家的嘲弄:“賣給誰?誰會買?”
“他們是瘋了嗎?買夏國的專利?夏國自己都沒有專利法!彆說這些專利壓根不會有什麼好東西,就算是有,隻要生產出來,也肯定會被立刻模仿,因為他們沒有法律保護!這群夏國人肯定是被許如意給欺騙了,等著他們反應過來,就會知道,許如意有多麼狡詐!”
這個說法,則是來自於不能進入隻能隔岸觀火的日本大建鐵工所。
至於許如意,才不管他們呢。
六月上旬,晴海農機廠就已經審計完畢,正式與燎原總廠合並,和機床技術服務廠合二為一後,成為了燎原總廠的二分廠——燎原機床廠。隨後,許如意考慮到運輸問題,而且光明廠目前還有兩個空餘車間,直接將他們遷到了省城。
一起搬來的,自然有全秉信全家。此時,全師傅已經帶著小霞去過了京市,醫生診斷後認為有恢複視力的可能,這讓全師傅激動萬分,直接給許如意鞠了躬,也因此,全師傅幾乎是卯足了勁兒乾活,進度之快遠超過許如意的設想,許如意覺得,也許,推出機床的時間,可能會比預想要快很多。
七月七日、八日、九日,則是高考的日子。
許如意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專門提前一星期回了燎原縣,為的就是陪陪許為民。哪裡想到,許為民早就搬到學校宿舍去住了。
許如意那叫一個無語,隻能跟已經放了暑假的許吉祥天天大眼瞪小眼,又想關心又不敢多去,隻能每天乾巴巴地等著。
直到高考前最後一天,許為民才搬了回來,不過回來後,他就直接將所有的書都收起來了,顯然是一本也不準備看了,許吉祥有點著急,忍不住問:“姐,考試前不翻翻心裡能有底?”
許如意這個倒是很理解——她就是這樣的,大考之前絕對不會再複習,越看書越緊張成績越差,反而是打打遊戲看看電影,越放鬆成績越好。
所以,六號的晚上,許如意專門從燎原縣最出名的小飯店,點了一桌子的好吃的,還買了一堆的瓜子花生小零食,三人先給許軍王紅梅夫婦上了柱香,供奉了一下,請求他們保佑許為民一切順利,隨後一家人守著電視熱熱鬨鬨地聊了一晚上。
許吉祥談她的生意——喇叭褲、電子表賣的特彆火,僅僅幾個月,蘇景然已經去了粵東多次,甚至如今,都成了老主顧了,根本不用去人,一個電話就會發貨過來。
用許吉祥的話說:“我現在可不止是萬元戶了。”
許如意太知道這生意能掙多少錢了,恐怕許吉祥這幾個月下來,十個萬元戶也不止,倒是一直學習的許為民挺吃驚的。
不過許吉祥也有自己的煩惱:“姐,你說這錢我怎麼辦?好像也沒有什麼生意要做?而且我明年要高考了,也沒有精力。”
許如意就說:“那就買房子吧,為民不是要去京市了,京市去年就有商品房了,不知道有沒有賣完,不過那是國家的首都,在那裡買房子總是不會錯的。”
夏國人就沒有對房子不感興趣的,許吉祥一聽連忙點頭:“你說得對,咱們夏國人,什麼時候都忘不了有個家,買房子好。我師父也跟我說,有錢可以買房子。不過不知道買得起嗎?”
許如意回憶了一下,記不太清楚了,不過許吉祥手裡的錢在這會兒肯定是一筆大資金,“應該可以。”
許吉祥頓時樂了:“那就好,哥是想考京市醫科大的,到時候我也考去京市,姐你肯定經常去京市出差,有了房子,咱們就可以有個落腳地了。”
當然,提起房子,他們自然聊到了已經竣工的燎原總廠家屬樓,許吉祥問:“姐,什麼時候可以入住啊。”
房子是早就分好了,許如意就說:“已經說好了,下周就分鑰匙,到時候正好暑假,你幫忙盯著裝修一下。你們都想要什麼樣的房間?”
許吉祥自然說:“我就想要咱們這屋這樣的,大書架大桌子,小台燈,反正我覺得特彆好看,哥,你要什麼樣的?”
結果並沒有回音。
她倆回頭一看,許為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著睡著了,頭一低一低的,顯然是這兩天累壞了。姐妹倆立刻放緩了動作,一個起來將炕桌拿走,一個將許為民輕輕地放倒,給他用毛巾被蓋上肚子,將吊扇打開,關了電視,慢慢地走了出去。
大抵是這一晚睡得好,第二天一早,許為民的精神就不錯,也不用她們送,自己就騎著車子去了縣城的考點,許如意和許吉祥還有周邊的人都打好招呼了,他回來,隻問飽餓,不問成績,倒是讓許為民很是自在,許如意瞧著,應該是考的不錯。
果不其然,三天考試結束後,許為民報誌願就填了京市醫科大學——這是他一直想上的學校。
隨後就是出分,等待錄取通知書——中間,他們還將分好的房子簡單裝修了一下——這年頭沒什麼花哨的地方,交房的時候,水電門窗都是齊整的,又不流行鋪地磚地板,他們能乾的,不過是刷個牆打點家具而已。
所以,八月中旬的時候,他們就搬進去了!
那是個四室兩廳的大房子,每個人都有一個房間,最重要的是,還有個書房,許如意找人打了整面的書牆,還將老家的大桌子搬了過去,全部都是實木刷的清漆,雖然木工總說這樣不好看,不過等著一切就位,綠植一放,燈光一打,卻是從未有過的溫馨。
許吉祥直接說:“這種環境下讀書,我感覺肯定能考不錯!”
許為民這會兒已經收到錄取通知書了,開始準備要報道的東西,笑著說:“我相信,肯定比我好。”
“但是,”他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認為,我還是自己去報道吧,我一個男人,不就是去京市嗎?不需要人送了。再說,到時候你倆單獨回來,我也不放心。”
許吉祥怎麼可能同意:“哥,你忘了,我要去買房子的。我可不是單單為了送你。”
許為民一拍腦袋,忘了這事兒了:“真要買啊。”
許吉祥立刻點頭,許如意已經問了薑紅,那批房子是1980年蓋好的,年底才開始售賣,一平就要四百塊錢。要知道,這年頭一個工人的工資獎金加起來,一個月也就是幾十塊錢,這麼高的價錢,自然問的人少。再說,大家如今都覺得,房子單位可以分,自然也不願意花這個錢來買。
所以,賣了大半年了,竟是還有剩的。
許吉祥一聽就激動壞了,怎麼可能不買:“哥,不準拖後腿。”
許為民立刻做了個閉嘴的動作:“好。”不過他扭頭看許如意:“姐,你也肯定有理由吧。”
不負眾望,許如意點了頭:“是,我要去京市部委彙報工作,順便參觀一下你的學校。”
這個許如意可真是沒騙他,今年十月,日本東京機床展覽會就要開始了,許如意想要帶著他們的第一批專利產品參加,但是夏國之前是沒有任何工廠參展過的,所以她需要申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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