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意收到這消息的時候正在鍋爐廠開會——光明機械廠前期工作馬上結束,他們要討論一下,怎麼將這批人有序的挪過去。
整個光明機械廠占地19萬平方米,有11個車間。按著這次的設計,一共將容納三個廠。
一分廠鍋爐廠,目前鍋爐許可證已經拿下,最新生產的小蒸騰量鍋爐很受歡迎,現在已經訂貨了上百台,正在加急生產中。
二分廠機床技術服務廠,目前已經允許掛牌,不過許如意並不準備做大,所以整體人數控製在百人以下,是一支小而精的團隊。
四分廠木藝廠,專門生產戶外桌椅,帳篷和天幕,這是個勞動力特彆集中的廠子,雖然技術難度最低,但職工數量卻是最多的。
鄔彙雍負責了光明機械廠的前期工作,這會兒直接就在會上說:“現在的問題是,這三個廠都在一個廠區,是真的將他們嚴格分開?還是乾脆隻保留分廠名頭,合在一起?”
“這樣各有利弊,分開的話很浪費,最簡單的例子鍋爐廠需要鍛造和熱處理,機床廠也需要,木藝廠偶爾也要用用。若是每個廠子都設置這麼一套,那其實就是極大的浪費。”
“不分開的話,就按著原先的說法,共用一個鍛造車間,熱處理車間等等。但是,咱們這些分廠就名存實亡了。”
“現在我們業務面大,各廠都有自己的生產線,利潤不一樣,很容易造成矛盾。”
這是實話,目前手推車廠的利潤最高,機床廠還未開始掛牌,不過已經有了南河汽車廠的訂單,勢頭肯定不錯。木藝廠訂單也不少,反倒是老廠鍋爐廠,現在利潤不如其他分廠多。
李遠征現在是鍋爐廠的辦公室主任,忍不住點頭:“有不少工人擔心,會不會時間久了,他們的待遇反倒是不如人家。”
這是很實際的問題,五根手指還有不同長短,同一個總廠下屬分廠利潤不同待遇不同也常見,擔心很正常。
許如意就笑了:“讓機床廠和木藝廠再設立熱處理車間之類的,的確是不合理,但分廠還是需要保留的,這樣,類似於鑄造熱處理這樣的加工,都由鍋爐廠承擔,以便節省成本。”
“另外,光明機械廠是有拉管車間的,我們的手推車和戶外帳篷都是需要鋼管,讓鍋爐廠將這方面接過去,不要浪費設備。”
“最後,誰說鍋爐不掙錢,馬上春交會了,不是已經上報了參加嗎?”
說到這個,大家都喜氣洋洋,郭培生笑著說:“可不止鍋爐,咱們今天的產品可多了,推車拉車拖車,還有戶外用品,這次省廳特彆痛快,一個也沒卡,都報上去了。”
王川華也跟著說:“咱們去年不是給廣交會提供了一批收縮拖車嗎?這兩天廣交會組委會又聯係咱們了,說是再訂五百輛,允許我們將牌子打在上面,就是不允許放上我們的展台號碼。”
一聽這個,鄔彙雍立刻說:“這是應該的,如果同意我們打廣告,那能打廣告的地方多了,到時候會場得多亂
,不可能開這個口子。”
“你們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其實已經有很多廠子動起來了,”李遠征是新提上來的辦公室主任,但他年輕又愛交際,倒是認識了一批年輕乾部,各種小道消息特彆多,“不少廠子早就把咱們去年在秋交會上的宣傳摸透了,都做足了準備,也想仿製。”
“咱們收縮拖車不是通過給外商提供便利趁機宣傳嗎?就我知道的,雨傘廠想給客戶免費送遮陽傘,成衣廠想送擦汗小手帕,裝飾品廠想送小胸針,總之各有各的辦法。”
這真是讓人目瞪口呆,鄔彙雍搖搖頭:“那今年想要在會場出點風頭怕是難了。”
不過劉曉紅卻挺興奮的:“你彆說,我們一開始也想這樣呢,幸好被廠長叫停了,咱們的著力點不在這裡,應該效果更好。”
至於什麼著力點,大家肯定好奇,但誰也沒問,這會兒才三月,到四月中旬的春交會還有一個月呢,提前這麼久知道,誰知道會不會透出風去,那就損失大了。
隨後又議了議廠子的車間分配,還定了搬遷的調調,目前宿舍樓已經開始挖掘地基,差不多半年才能入住。
木藝廠工藝不複雜,隻是簡單的組裝,所以定了光明廠和木藝廠兩邊共同生產,暫時不用搬遷。
倒是鍋爐廠和機床廠不可能兩套設備,所以都需要搬過去,這樣更加便宜,就是需要工人們先住一段宿舍,不過這事兒已經做過動員了,有了新房子打底,大家熱情都很高。
會議結束的時候,郭培生專門叫住了許如意,跟她商量,“目前咱們這幾l個廠子,都是相互兼任乾部,這不合適,不如考察一下,趁著廠子搬遷,趕緊提拔。”
是這個道理,許如意在心裡扒拉了一下,紅星廠勉強能自給自足,光明廠隻租工人不要乾部,所以暫時沒有可用的。機床廠從零開始,反倒是需要其他廠子輸血。
木藝廠和鍋爐廠,但凡能用的,都已經被她扒拉出來了,至於培訓過優秀學員,即便安排到崗位上,也需要曆練,不可能立刻提起來,果不其然,她窮得很。
許如意隻能硬著頭皮說:“我去找人,先讓大家受受累吧。”
郭培生無奈地看著她,然後警告:“不能再拓展了,攤子太大,管理人員不夠,要出問題的。”
許如意老實點頭:“我知道了。”
這模樣倒是讓郭培生很心疼,人家都是業務量不夠著急,他們家廠長是太能乾了,後面的人跟不上著急。
但這個問題,不是許如意的問題,是他們的問題啊。
郭培生緩聲:“你放心吧,這是一時的,我會儘快安排好的。”
外面的人不放心,他得想想辦法,還是把自己人培養起來。
回了辦公室,許如意這才接到了省廳的通知,要求明天報道。許如意看了消息就皺起了眉頭,直接給小趙秘書打了個電話,“怎麼這麼快?”
許如意是大前天回來的,滿打滿算一共才三天時間,雖然許如意那天對著佐藤說不要耽誤時間,但那
是為了氣勢,事實上,這種談判是需要較長時間準備的。
即便是賣方大建鐵工所,他們如今的處境並不好,如果談判不成,肯定會處於被動當中,按理說,是需要收集相關信息,避免更高的賠付,最為慎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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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速度明顯就不合理。
果然,小趙秘書也說:“是奇怪,咱們省也對進口設備進行過索賠,對方一般是對我們愛答不理,就算是拿出了真憑實據,他們也是能拖就拖,三個月五個月都不是多的,從來沒有反應這麼快過。”
許如意對南河省進出口的事兒還不太清楚,這兩天,她隻是對這次的組合機床做了準備,收集了相關資料。
剩下的,應該是由機械廳這邊負責。
一聽許如意就問:“索賠很多嗎?成功率多少?”
“哪裡有成功的啊?”小趙秘書的聲音都透著無奈,“這方面咱們吃虧可太多了,一開始是不知道有索賠期,合同裡根本沒寫明,設備出了問題也不知道索賠。後來接受教訓,知道寫上了,又有其他陷阱,譬如索賠期設定為到港90日內,但有時候,很多貨品不是一批到的,等著所有到齊的時候,有些貨品就已經過了索賠期了。”
“再後來,這些都注意了,還有其他陷阱,譬如說設備到了後,一直調試不好,賣方也很積極幫忙調試,就是咱們南河儀表廠的例子,對方也是日本的公司,儀表廠看人家這麼積極,也不好意思多說,想著慢慢調吧,結果試了大半年還是不行,他們終於受不了要求索賠,早就過期了。”
“這些是根本沒機會,隻能自認倒黴的。還有就算有機會索賠的,也不能說索賠成功。要不讓人家更換了新設備就算了,要不是修一修能用後,讓人家延長保修期,根本沒有賠償款項的。”
這……許如意家裡人就是這個行業的,沒少聽老人講古,但是沒想到這麼慘烈。
她就有了一種猜測:“他們是想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吧。”
“那個南河儀器廠不就是日本公司嗎?恐怕對夏國索賠這方面,他們是有所了解的,知道我們沒有正經談判過,所以根本不給我們時間準備。”
小趙秘書就說:“陸廳長也這麼說,這事兒太反常。所以他想讓你早到。”
聽見是陸時章在主導,許如意就放心多了:“咱們隊伍組起來了嗎?”
小趙秘書立刻說:“這幾l天陸廳長都在協調人員。我們響動很快,應該是沒問題的。”
許如意這才問:“大建那邊是誰來?什麼時候到?”
小趙秘書翻著名單說:“來了一位副社長叫鬆山一郎,一位服務部部長,應該就是負責售後管理的,叫做大河原新。還有一些工作人員、律師和翻譯。”
這會兒他們自己帶翻譯了。
“到達時間是後天三點,開始談判是大後天。”
等著掛了電話,許如意就叫了王石頭:“去郵電局一趟。”
許如意是打給在美國的專利律師齊豐,這會兒是夏國的中午,不
過在齊豐那邊,恰好是午夜。
一般人許如意不會打擾,但她知道齊豐是個夜貓子,喜歡夜裡加班,因為他覺得這事兒夜深人靜,效率更高。
——許如意曾經就不睡覺這個事兒跟齊豐探討過:“會不會容易猝死?”
雖然兩人見的不多,但合作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外加齊豐說話隨意,許如意也不用端著,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
齊豐的回答簡直讓許如意哭笑不得——“我是華人啊,如果按著祖先來說,美國的黑夜就是我的白天,這就是我的基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許如意的回答是沉默:這也忒能扯了!
果不其然,電話打過去立刻就被接通了,齊豐傳來了精神奕奕的聲音:“許廠長,歡迎來電。”
許如意:“你的基因真強!”
齊豐哈哈大笑,不過很快就進入了工作模式:“誰讓你每次找我都是好事,掙錢誰不精神,不精神那是神經病。”
“好了我不跟你扯了,你是要大建的相關資料吧。是這樣的,美國方面的我已經給你收集完畢了,等會兒你到了地方有了傳真機,我發給你。”
“日本的我跟那邊接觸不多,剛剛找到了一位願意幫忙的同行,還在收集中,可能要晚一些。”
許如意就說:“明天我給你傳真號碼,你發給我。日本最晚多少?我後天之前必須拿到。”
齊豐想了想說:“這樣,夏國時間的後天中午,無論有多少,我都會給你先發傳真,剩下的我再去收集。你確定有那份報告嗎?”
許如意點頭:“肯定有,但是文章的名稱可能記得不是很準確,需要仔細查找一下。”
齊豐點頭:“我知道了,放心吧。”
當天許如意就去了省城,不過這次不止是王石頭跟她去,郭培生居然給她配上了個秘書——張轉男。
用郭培生的話說:“你事兒太多了,得有個人幫幫忙,我給你找了個秘書,是工人出身,但是報了管理,學的很出色,又在辦公室待了兩個月,我觀察了一下,小姑娘人很機靈勤快,心思也正派,正好給你搭把手。”
許如意一直沒帶秘書一是因為她除了做飯不行,其他的都能自己處理,二是廠裡沒什麼合適的人。
如今郭培生給她配了,她就帶著。
這個女孩24歲,長得乾乾淨淨,原先是廠子廚房裡的臨時工,許如意的培訓班培訓部分臨時和正式,她才報名得了這個機會。
許如意見了一下,是個挺大方的女孩子,見了她先交給她一張表格,笑著說:“我在補習班學的,這樣可以更直觀。”
許如意瞧了瞧,上面列出了她現在會的事情,譬如初中文化,會接聽電話傳真,英文能夠簡單對話等等。
許如意挺驚喜的:“不錯啊。”
於是,這次去省城許如意的小團隊就升級成了三個人,司機王石頭和秘書張轉男。
好在他們現在已經將光明廠接了過來,光明廠的招待所可以直接用,許如
意就住在了光明廠這邊。
到了省城,許如意就去了省廳——到的時候陸時章正在打電話,瞧見她就比了個手勢,讓她一邊坐一會兒。
許如意就坐在了旁邊沙發,自然也聽到了陸時章的電話內容:“對,還是上次的索賠案件,對方來夏的時間已經定了,在後天,所以需要提前報道。”
對方大概給他了回複,陸時章說道:“好的,這涉及到南河汽車廠的巨額損失,時間很緊迫,請顧同誌務必提前到達。”
等著他掛了電話,就忍不住轉轉脖子,顯然已經伏案工作許久了。
許如意問:“順利嗎?”
陸時章說:“我們本來就在準備,雖然大建很快,但能做的工作我們也差不多了。”
“畢竟這是第一次,我們跟外商談賠償。所以各兄弟部門也都很支持。”
陸時章介紹,相關單位輕工廳、商務廳都很關注,也給他們輸送了人才——僅僅日語翻譯,就集合了六位。
夏國去年才頒發了《律師暫行條例》,而且要求很嚴格,整個南河省都沒有幾l位,還是專門從南河大學法律係和司法機關找的專業人才,組成了律師團隊,以備谘詢。
但是,陸時章也坦誠:“相關經驗並不成熟,我們隻能摸著石頭過河了。我剛剛打電話就是給商務部國際貿易司的顧懷茗,他在這方面經驗比較多。”
還有外援?
許如意點點頭算是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