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阮秋韻笑意盈盈地地看著那……(1 / 1)

阮秋韻笑意盈盈地地看著那個青衣身影撩開出幕簾出去。

待人出去後,婦人才將視線投向一旁案上搖搖晃晃著的火燭,從昏迷中醒來的腦袋依舊有些昏昏沉沉,讓她不適地抿了抿唇,不由地把頭倚靠在床邊。

還有兩日便到年關了,卻還是沒有收到那孩子的信,阮秋韻心裡有些擔憂了,畢竟在那本書裡,那孩子在趙家的處境的確不好。

隻要一想起那孩子,記憶又不經意地便會再次回到那本書,婦人置於被褥上的手微微握緊,雙眸再次閉了起來,那些印入了腦海的那些文字仿佛變成了現實一般。

要她眼睜睜地看著那與自己親手養大的侄女同名的孩子,落得那般眾叛親離的地步,叫她如何能忍心。

婦人再次緩緩睜眼,臉色依舊蒼白,眸中卻透著某種思慮,或許,她得去盛京見那孩子一面。

……

夜已深,屋外落雪已經停了,可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將堆在樹枝上的積雪吹地嘩嘩落下。

西院依舊點著燈,暖黃色的燈火透過朱窗照在廊下,影影綽綽的影子被投映在廊下積雪上。

一身黑色勁裝的林樟匆匆地進入屋內。

屋子與他們最初搬進來時並無太大差彆,唯一的特殊的便是,本無一物的書案上不知何時被擺上了一個香爐。

赤色的金螭耳香爐很是精致,絲絲縷縷的白煙從爐口嫋嫋飄出,安神香的香氣驅散了屋子裡的殘留的黴味與煙火味。

“主子,阮夫人已經醒過來了。”林樟恭敬道。

書案後,正認真地看著手中的文書的男人聞聲抬首,眼神不自主地看向了案上的香爐。

“夫人現下如何?”

“阮夫人方才醒過來,此時正在用晚食,已並無大礙。”

褚峻微微頷首:“讓夫人身邊的人仔細地照料著。”想了想,又道,“待夫人用藥後,繼續讓醫者給夫人把脈。”

林樟眉目沉靜,垂首應是。

“京中可有消息傳來?”

褚峻放下了手中的文書,將書案上小巧精致的香爐打開,仔細地端詳著爐裡正燒著的香料,眼眸眯了眯,漫不經心。

“京中並無消息傳來。”林樟垂首回著,聲音裡透著某種冷淡。

“看來我不在京,他們倒是安分。”褚峻笑了笑,見香爐裡的香料並沒有燃儘,他又慢條斯理地將爐蓋闔上了。

林樟並沒有接話,隻是想起自家主子在離京時的那番舉動,本就垂著的頭幾不可聞地垂地更低。

香爐繼續嫋嫋地飄散著煙霧,屋子裡安神香的氣味越來越濃,褚峻眉頭輕皺,這安神香與阮夫人房裡燒著的香一樣,可他卻是覺得這味道不及阮夫人房裡的好聞。

“主子,這雪已經停了,是否…要立即啟程回京。”林樟有些猶豫地詢問道。

他們已經在此處停留頗久了,若按照他們以往的習慣,前幾日雪小的時候便該離開的,畢竟京中事情繁多,大事小事都得需要主子回京拿主意。

隻是,他想起這幾日來主子的動作,又想起那位夭桃穠李般清豔的婦人,林樟心中有些摸不清主子的意思,一時間也拿不清主意。

“不急,雪雖停了,路上的積雪卻未化,不宜趕路,遲些回也無妨。”

他們趕路俱是騎馬,路上些許的積雪,根本不會對趕路造成任何影響,林樟斂眸,卻並未多言,垂首應是。

啪嗒,屋子的門被打開又被關上,林樟從屋裡出來,還沒走幾步,便又見到了自己那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胞弟。

林軒見了他,悠哉悠哉地走了過來,邊走還邊浪蕩地搖著他那把毛竹扇。

“如何,主子可說了何時回京?”林軒走近自家兄長,略好奇地問道。

這雪也徹底停了,要按照以往,現在他早就已經在盛京逍遙自在了。

“待積雪化了,我們再離開。”似有些難以忍受地看著胞弟這副吊兒郎當地姿態,林樟冷聲道。

林軒沒有在意自家兄長的嫌棄,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家兄長有三百六十四日都是看不慣自己的,餘下的那日也是無視自己,他都習慣了。

“雪化了再離開?”林軒眼珠子轉了轉,眼裡帶上了幾分狡黠,他緩緩湊近林樟的耳畔:

“唉,哥,你說咱們是不是要多一位王……”

“不可妄議!”仿佛知道林軒要說什麼似的,林樟冷冰冰地將他的話堵了回去。

被截住嘴頭的林軒有些悻悻,他就是這多嘴多舌的壞毛病,險些忘了規矩。

“明日你去附近看看有無馬車購買,若有,就買下來。”林樟思忖了半晌,吩咐道。

馬車?林軒輕搖這竹扇的手微頓,眼裡透著古怪,他們這一路一直是風雪疾馳,有時候為了儘早趕會京更是星夜趕路,甚少用上馬車。

林軒心裡抓肝撓肺般地好奇,小心地瞅了瞅眼前的兄長,卻也還知道分寸,隻朝著自家兄長頷首後便轉身悠哉地離開。

林樟回頭看了看依舊點著燈火的屋子,見屋裡的主子並無其他吩咐,也轉身離開了。

……

大年三十,因為大雪而陷入冷寂的小鎮也開始熱鬨起來了,大街小巷上人來人往,叫賣聲鞭炮聲不絕於耳。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一串紅豔豔的鞭炮在純白的積雪上轟然炸開,火紅炮紙向四周散開,純淨潔白的積雪頓時被紅色所覆蓋。

阮秋韻站在屋外的長廊下,陽光透過雲層斜著灑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笑意吟吟地看著院子裡戲耍玩鬨著的年輕婢子,瑩白如玉的臉上帶著溫柔,眸裡更是流淌著柔意。

人間煙火氣,最是撫慰人心,這樣與另一時空相似的熱鬨讓她這樣身在異鄉的旅客也得到了些許安心。

阮秋韻看了一會兒,便轉過頭看向一旁細心地為她擋著風的小婢,溫聲道:“你不必守著我,去和她們一起玩吧。”

春彩一愣,然後小臉上綻開了一個燦爛的微笑,俏皮著道:

“日頭雖然出來了,可外面天還是太冷,奴可不想出去挨凍。”然後又貼心地問道:“夫人可還覺得冷,奴準備了手爐。”說著,將剛剛點上的手爐拿出來。

阮秋韻見她真心不願出去,也不勉強,隻低頭看了眼精致小巧的手爐,柔聲道:

“手爐你拿著吧。這陽光照地人暖洋洋的,我不冷。”

穠麗清絕的婦人垂眸輕語,陽光灑在她身上,溫柔地不可思議,輕柔溫和的聲音傳入耳,春彩白皙的小臉漸漸染上緋紅。

“好,好的,夫人。”春彩覺得自己兩頰好似燒起來一般發熱,有些無措地垂首應是。

阮秋韻輕呼一口氣,不再看著院子裡玩鬨的奴仆,而是悠悠出神地望著湛藍的天空。

“阮夫人新年康樂。”低沉的聲音傳過來,讓阮秋韻徒然回神。

她看向聲音的來處,高大的身影正從長廊緩緩走來,身後似乎還跟著個華服年輕男子。

“褚某在此祝願夫人吉祥如意,喜樂安康。”褚峻步履如風,很快就走到阮秋韻跟前,作揖恭賀道。

“多謝褚先生。”阮秋韻有些驚訝,微微屈了屈身回到:“也祝先生…如意安康,萬事順遂。”

婦人將眸光緩緩移向他身後未曾見過的年輕人,有些遲疑,這位打扮得有些…富貴的年輕人是?

“阮夫人新年安好,在下是先生的下屬,名喚林軒。”看出婦人眼中的遊移,林軒收起了滿身的騷氣,正經道。

“林…林先生新年康樂。”阮秋韻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敢當。”林軒不著痕跡地瞅了瞅身邊的主子,俊俏的臉蛋漲地通紅,連連擺手道:“阮夫人直接喚我林軒即可。”

阮秋韻被對方誠惶誠恐的推辭模樣逗笑了。

“阮夫人今日可還安好?”褚峻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婦人,見她面色紅潤,雙眸清亮,放下心來。

他的話讓婦人微怔,這話問的,讓她覺得對方好似知道她昨日暈倒了一般。

昨晚一閃而過的玄衣男人大步走來的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裡。

“褚先生,昨日是否是褚先生將我扶進屋去的?”阮秋韻有些遲疑地詢問,言語間帶著幾分不確定。

她並沒有用抱這樣的字眼,這個朝代男女大防雖說不上嚴苛,可到底還是講究男女有彆的。

褚峻眼中略過笑意,臉上卻帶著歉意,頷首輕言:“昨日阮夫人暈倒,褚某情急之下便將夫人抱入屋內,唐突了阮夫人,還望阮夫人見諒。”

“是我該感激先生才是。”阮秋韻再次屈了屈身,眸露感激:“多謝褚先生。”

“阮夫人不必多禮,不怪我唐突便好。”男人噙著笑,身著靛藍深衣,外套著玄色鶴氅,彬彬有禮,溫文雅致。

雖然隻見了兩次面,可阮秋韻對眼前一直溫和有禮的男子還是多了一絲好感。

眸裡的柔光越來越溫和,阮秋韻主動挑起話題道:

“褚先生起地早,可用了朝食?”

“今日一便出府了,已在府外用過了。”

阮秋韻好奇:“先生一早便出門?難道是家中有家書寄過來?”

褚峻眼神凝在眼前婦人瑩潤的臉上,輕笑著否認:“不滿夫人,我家中就我一人。”

“此時出府隻是為了購置一些趕路所需之物,叨擾阮夫人良久,雪已經停了,褚某也是時候離去了。”

阮秋韻聽到第一句,心裡有些愧意,以為自己提到對方不願意提起的地方。

直到聽到對方提起要離開,才有些怔然,才想起對方其實是為了避雪而暫時借住在衛宅的。

依稀記得,褚先生似乎提起過自己是盛京人士,阮秋韻臉上若有所思。

盛京,天子腳下。

也是原主侄女從生到死,一直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