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籌備年貨並非一件輕鬆的事……(1 / 1)

籌備年貨並非一件輕鬆的事,往年所有的安排都是由當家主母負責的。隻是今年主母大病初愈,不宜操勞,蘇嬤嬤便將一切事宜攬了下來。

阮秋韻看著年逾五旬的老人家為自己忙裡忙外,心中愧疚,隻是她對這些俱是不懂,想搭把手也不知從何處下手,也隻能乾看著。

難得的一個晴日,她披著氅衣,手中還捧著精巧的手爐,站在庭院裡,冬日裡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帶來一片暖意。

周圍是忙忙碌碌的仆人,清掃積雪的夥計,端著食盤的婢子進進出出,看起來熱鬨且忙碌。

阮秋韻仔細地瞅了瞅院子裡走動著的仆從,心裡有些奇怪,她已經在衛宅待了近兩個月了,衛宅是普通的商戶人家,仆從並不多,那十幾個仆從這一個月她多多少少都見過幾次。

怎麼今日一瞧,倒是多了好些個新鮮面孔。

也許是年節繁忙,人手不夠,蘇姨往府外新招了人手也說不定,阮秋韻暗自思忖著,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她繼續虛虛晃晃地看著,眸光在那些忙碌著的仆從身上流連,劃過他們頭上的長發和古樸的棉衣,眼睫緩緩垂落,心中突然湧現出的濃厚的失落與茫然。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與這個世界是多麼的格格不入。僅僅因為一本書,她真的來到了一個與自己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的世界中。

……一個封建且尊卑分明的世界中。

握著手爐的雙手瑩白纖細,右手中指卻是帶著細繭,那是整日用筆摩出來的痕跡,婦人垂眸盯了片刻,左手指尖緩緩撫上,隻覺得心底的茫然更甚了。

明明是我自己的軀體,又為何一覺醒來便成了旁人呢……

婦人滿心迷茫,細嫩的手將手中的手爐握地泛白,接連幾個月來內心積壓的恐慌感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壓地喘不過氣來,白淨的額頭與鬢角冒出了細細地汗,身子也不自主地開始顫栗了起來。

“阮夫人?夫人…”褚峻大步地從西院走過來,離遠些便見到了正嫋嫋立在暖陽下的婦人身影。

隻是還未待他問好,離近些便看見了婦人臉色蒼白,額上還冒著細汗,豐腴的嬌軀微微顫栗著的欲墜不墜。

男人神色微變,劍眉擰起,大步踏在了婦人跟前,看著婦人泛白的臉色,眸色凝了凝。並沒有在意院子裡的仆從,褚峻徑直將面前的豐韻美婦攔腰抱起,大步朝著院落走進。

院外的仆從繼續低頭乾著自己手裡的活,目不斜視,隻好似並沒有看到那個陌生的男子將自家夫人抱在懷裡一般。

一直跟在自家主子身後,一臉嚴肅的林樟和眉眼帶笑的林軒見到這一幕俱是眉目一凝,兄弟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番,眼中帶著驚疑。

“我去請郎中。”林樟沉默了一下,眼睛頗為微妙地看了幾眼周圍的仆從,對著胞弟頷首道,便轉身離去。

被留下的林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身上依舊披著那件鴉青色的鶴氅,雖是冬季,他手上卻還是附庸風雅地搖著一把毛竹傘。

手中的竹扇搖了搖,林軒眼珠子一轉,眼神開始似有似無飄向一旁正埋頭乾著活的幾個仆從。

褚峻抱著懷裡似乎失去了意識的婦人入了屋子,將人小心地放在了榻上。

榻上的婦人似乎是正在做著什麼噩夢一般,秀眉的眉微蹙,凝脂般的臉頰上泛著白,就連那本來紅潤的朱唇也似乎一下子失了血色,整個人如同即將凋零的花一般,誘人憐惜。

褚峻冷硬的眉目緊鎖,他並非醫者,雖有些心焦,此時也並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靜靜地等著醫者的到來。

林樟的動作很快,不到一刻鐘,便將附近醫坊裡的郎中帶回來了。

老人家腿腳不便又穿地厚,跑得便不快,郎中扶了扶自己因為跑得太快而七扭八歪的帽子,吹胡子瞪眼般沒好氣般瞪了眼身邊剛剛拽著他的後生。

現在的後生喲,真的是太心急了,老郎中心裡沒好氣地歎息道。

到底是醫者人心,郎中自覺大度地不與他計較,很快就來到軟榻旁,開始進行診脈。

皓腕上搭著絲帕,老大夫右手搭在婦人的腕上,有模有樣地診著脈,隻是邊診脈還邊瞅了瞅婦人那夭桃穠李般秀美的臉。

才幾月不見,這衛夫人的容貌倒是愈發盛了。

褚峻眸光凝在榻上的婦人略顯蒼白的臉上,在察覺到醫者的眼神後,看了眼那位須眉皆白的郎中,讓郎中診著脈的手不自主得顫了顫,眼神也不自主地移開。

這後生好淩厲的眼神。

老郎中壓下內心的驚懼,略顫著收回了手。

“這位夫人脈象紊亂,應該是悲恐太過,傷思傷神,並無大礙,待老夫我開幾劑藥,用過便無事了。”

林軒將郎中帶進屋後便一直待在外間,自然也聽見了裡郎中的話。他識趣地將醫者帶出了裡屋,讓他在外間的桌案上寫下藥方。

此時裡屋裡隻剩下兩人,得到郎中答複的褚峻依舊眉目斂著,暗沉沉的眼神意味不明地落在榻上的婦人身上。

婦人身上的厚重的氅衣在被男人抱進屋時便已經褪去,屋子裡點著碳盆,因為婦人額上還冒著香汗,也並沒有為她蓋上被子。

此時昏睡的婦人身上隻著著一件頗為厚實的裙襖,面色蒼白無力地躺在床榻上,延頸秀項,腰似柳枝,玉峰微聳,黛眉輕簇,如同春雨過後被打地七零八落的嬌花,精致脆弱,透骨香濃。

男人視線一直落在床榻上,眸光略有些肆意,漆黑的瞳孔裡詭譎流轉。

悲恐太過,憂思傷神。

這兩句話在他腦中緩緩過了一遍,褚峻頂了頂下顎,臉上的笑帶著幾分匪氣,他慢慢靠近了床榻,緩緩俯下身,冷峻生硬的臉距離夫人的面龐不足一寸。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將將婦人身上那股勾魂奪魄般的誘人馨香納入鼻腔,有些短促地悶笑一聲,聲青低啞暗沉:“夫人……”似恩愛眷侶般親昵。

“夫人是為了那死去的夫君傷悲嗎?”

“隻此一次了好不好,以後,夫人莫要再想著旁人了,好不好…”

男人湊地極近,呼吸間吐露的灼熱緩緩劃過婦人敏感的秀項,如同給予回應一般,床榻上的嬌軀輕顫了幾下,又嬌又怯。

身上的男人似也感受到了,輕笑一聲,笑意不複爽朗,帶著暗意。

……

阮秋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有些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她眨了眨眼,意識逐漸開始清醒。

此時已經是傍晚,太陽已經落山了,屋子裡並沒有點燈,一片昏暗。

“夫人,您醒了?”察覺到榻上的婦人掖開被子的動作,一旁守著的婢子有些興奮地喊到。

“奴去點燈。”注意到屋內昏暗,婢子頗機靈道。很快,屋子便亮起了光。

突然亮起的燈火讓婦人有些不適地眨了眨眼,她起了身,望向榻邊,一個穿著青色小襖,紮著小髻的婢子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看起來不過十一,十二歲的模樣,生地粉雕玉琢般可愛,隻是有些眼生。

阮秋韻看著她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模樣,莫名想笑,秋水般的眸裡滲出笑意,她略顯蒼白的唇勾起一抹溫柔地笑:“是嬤嬤叫你來守著我的麼?”

屋裡的燭火影影綽綽,似在眉目如畫般婦人的明眸裡淬入了點點星光,婦人臉上的神色溫柔地不可思議,讓年輕的小婢子一下子羞紅了臉。

屋裡的暗黃燭光很好地遮住了婢子臉上的羞紅,聽到榻上婦人的話後,她身子似乎頓了頓,而後笑道:“是的,夫人。”

她微微偏過頭,瞅了瞅榻上婦人的臉色,繼續道:“蘇嬤嬤家中似出了事,已經告假歸家了,便叫奴過來伺候夫人。”

“嬤嬤家中出了何事?”阮秋韻聽到小婢子的話,眼中帶著擔憂,這個幫助她良多的老人家,她自是不願意見到她出事的。

婢子頭低地更低了,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蘇嬤嬤未曾說過是何事。”

“隻是奴聽旁人的說,好似是蘇嬤嬤家裡的小兒媳懷了孩子,蘇嬤嬤回家照顧了,不過夫人安心,年節之事已安排妥當了。”

阮秋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微懸著的心終於微微放下,隻是到底還是掛著心,她微微思索著,想著明日可以去蘇嬤嬤家看看,再不濟也可以讓人給嬤嬤捎帶一些東西。

垂著臉的婢子此時悄悄抬首,見自家夫人垂眸思考著什麼,眼睛閃了閃,而後問道:

“夫人,可要用些晚食,夫人今日一日未果腹。”

清脆的女聲打斷了阮秋韻的思緒,阮秋韻回過神,見到守在一旁的青衣小婢正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屋裡點著碳盆,朱窗依舊開著一道小隙,阮秋韻透過縫隙看向了窗外,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

阮秋韻怔怔地看著窗外,努力地回想著自己暈倒前,剛剛清醒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冥思苦想了一會兒。

身著玄色鶴氅的男人大步朝自己走過來的畫面一閃而過,婦人微微蹙眉。

“方才,是誰將我抱進屋的?”聲音帶著些許不確定,她將眼神投向身邊的婢子。

“奴不知,奴過來那會兒夫人已經在榻上了。”青衣小婢應聲回答。眼見婦人

“夫人,方才大夫來給夫人看過了,還給夫人開了藥,現下已經煎好了,在夥房裡溫著。”青衣小婢言笑晏晏,脆脆的聲音讓人聞之心喜。

“夫人不如先用了晚食,也好用藥。”

饑餓感從腹部傳上來,阮秋韻有些難受地擰了擰眉,而後輕笑道:“好,那便麻煩了。”

青衣小婢得了允,鬆了口氣般歡天喜地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