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興許還簡單點兒? “到底出了何事……(1 / 1)

“到底出了何事,你且說清楚。”

那家仆道:“今日晚些時候,有人在街上縱馬,宋賬房看到那馬就要撞上人,呼喝無用,情急之下隨手拎了店門口的酒壇子扔過去,本想把那馬嚇跑,不成想那馬受到驚嚇,竟然崴了馬蹄子。”

“你接著說。”宋三郎沉聲道。

“那騎馬之人乃是將軍府的少爺,那馬據說是千金難求的寶馬良駒,當時宋賬房就被他用鞭子抽得站不起來,現下被強行帶去將軍府了。”

“你說什麼?隻是崴了個馬蹄子而已,竟然如此對待我兒,簡直欺人太甚,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究竟還有沒有天理!”宋大郎又急又氣又心疼擔心,額上青筋突突直跳。

宋三郎聽得卻是心中一沉,大哥是文人,不懂這馬與人不同,馬若骨折,基本就等同於廢了,治不了。

至於什麼欺人太甚,要不然呢?

講理還會做出這種事麼,人家敢做就是知道你惹不起,就算真把景茂殺了泄憤,你又能拿他怎麼樣?

想到此,宋三郎問那家仆:“你說的是那個將軍府?”

來人道:“說是鎮國大將軍府。”

得知兒子得罪的是鎮國將軍府,宋大郎站不住,從弟弟身上滑下來,癱軟在地。

這會兒,家裡的老太太以及幾個女人也都穿上衣裳出來查看,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王氏直接暈了過去,宋景竹嚇得抱住她娘哭,秀娘和薑氏忙上前掐王氏的人中,一頓忙亂。

老太太臉色難看得緊。

鎮國大將軍,那是皇帝都禮讓三分的存在,想找人說情都找不出這樣的人來,至於告狀,就更彆做那夢,誰敢接狀紙?

良久,老太太道:“你們幾個都給我在家好好呆著,哪兒都不準去!我老婆子賤命一條,大不了早點兒去跟你們爹團聚也就是了,我倒要看看這將軍府是不是要把我老婆子的命也一並留下。”

“娘,這如何使得。”宋二郎忙抱住老娘。

宋三郎道:“娘且勿激動,您去怕是將軍府的大門都進不去,還是讓我去吧。”

他話音剛落,旁邊秀娘急眼了,一把抱住男人大腿,哭道:“你不準去,我不讓你去,你去了我們娘倆怎麼辦,辰哥兒還這麼小,不能沒有爹。”

宋三郎哭笑不得,卻也心中一暖,道:“秀娘亂想些什麼,我自然不是去送死。”

說罷,他對老太太道:“娘,我去找李老爺,那李老爺與鎮國將軍府有些交情,或許能幫得上忙。”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活馬當死馬醫,說難聽點兒,宋家在人家鎮國將軍府面前就是一隻隨便可以碾死的螞蟻而已。

宋大郎要跟著一塊兒去,被宋三郎婉拒了,“大哥情緒激動,反倒壞事,事不宜遲,如今對方正在氣頭上,茂哥兒在他們府上多呆一刻便多受一刻的罪,我現在就動身。”

宋二郎道:“我同三弟一塊兒去。”

三郎擺擺手,“咱們家去多少人沒有用,還得靠李老爺說話,人去多了反倒叫那將軍府不喜。”

見三弟說得有理,宋二郎隻得做罷。

宋三郎借口回屋換衣裳的功夫,速速研了墨,又鋪開紙張,寫下幾行字,將紙張折疊好,揣入懷中。

秀娘不識字,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麼,從後面緊緊抱住男人的腰哭,“你寫的什麼字,莫不是交代什麼遺言?”

“你也不用交代什麼後事,你若出事,我們娘倆也活不了的,宋景茂又不是你兒子,自有他爹操心去!”

“我就不讓你去,你今天敢邁出這屋子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宋三郎無奈地轉過身來,擦去小婦人臉上的眼淚,道:“娘子說得哪裡話來,夫君不過是請那李老爺幫忙走一趟,哪裡就有危險了。”

“且放寬心就是,我心裡有數,定不會胡來。”

秀娘不依,抱著宋三郎不肯撒手,“三郎不要去,秀娘害怕。”

宋三郎默默攬過小婦人,手指在她後背輕點幾下,秀娘的身子一軟,被宋三郎抱住,將人放到床鋪上,宋三郎俯身摸了摸秀娘的頭,道:“等我,很快就回來。”

出來家門,宋三郎卻並沒有往李府的方向去,方才對老太太的一套說辭不過是他隨便扯了個幌子而已。

他去的是靖王府的方向,靖王趙杞乃是當今的三皇子,鎮國大將軍劉猛親外甥,當朝寵妃劉貴妃之子,很受皇帝寵愛。

快走到王府時,宋三郎壓低簷帽,隨手攔住一個在夜市上叫賣甜果的半大小子,掏出一小塊兒碎銀,道:“小哥可願幫我送個信。”

他掏出的碎銀約莫三五錢的樣子,價值三五百錢,那小販賣一個月的甜果也不過賺這麼多錢,如此大的誘惑自然是心動,不過天上掉餡餅,他也害怕,不由警惕道:“可有危險。”

宋三郎叫他附耳過來,低聲交代幾句,小販聽完,想了想,點頭答應。

小販拿著宋三郎交給他的信件,一路小跑,到了靖王府門前,對王府的門房說有十萬火急的信件要交給靖王,又說事關大將軍府安危。

一聽與大將軍府有關,那門房不敢怠慢,忙把信件帶回去稟告。

很快,靖王就帶著一隊護衛急匆匆出來王府,到了門口問送信之人在何處,門房如實稟告,說是個賣甜果的小販,送完信就走了。

靖王蹙眉,看來對方擺明是不願意透露身份了,不過眼下他卻是顧不上這些,他得速去將軍府攔住那個蠢貨表弟!

舅舅手握重兵,本就為父皇所忌憚,正愁找不到由頭兒借機削權。表弟當街縱馬就罷了,竟還眾目睽睽之下把人帶回府,擱以往就算告到父皇那裡,父皇也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時卻是不同往日。

多少雙眼盯著大將軍府呢,將軍府若真鬨出人命來,父皇樂得順勢而為,那些政敵更會咬住舅舅不放,倘舅舅若是倒了,自己也就彆做儲君的夢了,能不能善終都是兩說……

半夜,宋三郎回到家中,對家裡人說李老爺已經儘力而為,不出意外應該明天就能把人放回來,宋大郎忍不住抱住弟弟大哭,一個勁兒感謝三郎,王氏亦是哭著感激不已。

宋三郎隻說是一家人,應該的。

回到自家屋中,秀娘被點的穴道早就自行解開了,聽見他回來,也不理他,隻給男人一個氣鼓鼓的後背。

宋三郎上來床,從身後擁住小婦人,秀娘用力掙開,不讓男人抱她,宋三郎強硬得禁錮住她,不準動。

秀娘氣得咬男人的手臂,宋三郎嘶了一口氣,低聲道:“秀娘多大個人了,怎得還學辰哥兒那一套。”

秀娘眼淚無聲地流,宋三郎輕撫她後背,“好了,不哭了,有李老爺在呢,將軍府不敢放肆。”

宋三郎說得輕鬆,秀娘對於官的恐懼卻是根深蒂固,以前在娘家賣豆腐時,那些衙差吃東西從來不給錢,看她的眼神還讓人害怕,後來一看到遠遠的有衙差過來,她就躲起來,讓爹娘招呼。

宋三郎寬厚的胸膛,平穩的呼吸,都讓秀娘心安,抱著宋三郎的手臂沉沉睡去。

秀娘看不到的地方,宋三郎目光中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諷,劉猛這個蠢貨還是一如既往的蠢,養的兒子更蠢……

天還有沒亮,宋景辰就被憋醒了,屋子裡黑乎乎的,他不敢起來撒尿,用被單子蒙住自己頭,想要憋一會兒,可天總也不亮,宋景辰兩隻小腿兒扭來扭去,憋不住了,開始喊:

“爹,娘——快點燈,我憋不住了呀!”

聽到兒子的動靜,秀娘忙要爬起來,被宋三郎按住,“我去吧。”說著,他起身摸到桌上的火折子,點燃燭燈,舉著燈走到隔間兒。

看到自己爹過來,宋景辰著急忙慌地溜下床,對著床邊的尿桶就是一通放水,邊放他還故意讓水柱均勻的噴灑在四面桶壁上。

宋三郎服了他,都憋成這樣了,還有心思玩兒花樣,就聽小孩兒道:“爹,你聽聽,像不像下雨聲呀。”

“嗯,這雨下得挺大,下次不準憋著,會憋壞。”

“知道啦,我不想吵醒爹娘嘛。”

宋景辰尿完,宋三郎拎著桶出去倒,回來時小孩兒已經鑽他被窩裡了。

宋三郎往外提溜他,“臭小子,你都五歲了,還鑽爹的被窩,你丟不丟人。”

宋景辰抱住被單不撒手,“爹,人家才三歲半,離五歲還早著呢,你嫌丟人你到我床上去睡吧,我陪著娘睡。”

秀娘就笑,“你那小床還沒有你爹的腿長,你爹上去不得給你壓塌了。”

宋景辰想了想,道:“壓塌了好,憑什麼你們倆能一起睡,兒子卻孤零零的一個人睡那麼小的床,多可憐的小孩兒呀。”

早上天涼,宋三郎怕凍著可憐的小孩兒,上床把孩子攬過來,扯過單子給蓋好,道:“爹娘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就自己睡了,哪像你,還總想著鑽大人被窩。”

宋景辰眼圈兒紅了,“爹,你就這麼討厭你自己的親兒子嗎,我都沒有嫌棄你,那我走好了。”

說著,宋景辰就要作勢爬起來。

宋三郎見小孩兒真傷心了,忙抱住他,親了親小腦門兒,道:“爹什麼時候說討厭辰哥兒了?”

宋景辰委屈地撲閃著長睫毛,道:“那爹還喜不喜歡我?”

宋三郎溫聲道:“你是爹的兒子,不喜歡你爹還能喜歡誰?”

宋景辰仰著小腦瓜道:“那你要怎麼證明?”

宋三郎就笑:“你想讓爹怎麼證明?”

宋景辰小腦瓜蹭進宋三郎的懷裡,“爹,你說李伯伯家的葡萄為什麼那麼好吃呀,辰哥兒想忘都忘不掉。爹,你說那樣的葡萄會不會很貴呀,要是我們少買一點點,人家會不會賣給我們呀。”

宋三郎摸摸他頭,“辰哥兒想吃葡萄了?”

宋景辰摟住了宋三郎的脖子,“爹,我們去問問人家好不好,要是太貴,咱就不要買了,要是不貴,爹就給我買。”

宋景辰明白得很,跟他娘出門光看不買,跟著爹出門,要啥給啥。

秀娘忍不住捏了把兒子的小臉蛋兒,嗔道:“臭小子,合著你爹給你花錢就是喜歡你,不給你花錢就不喜歡你了,剛才你爹給你倒尿桶你沒看見唄。”

宋景辰不好意思地把腦袋往宋三郎頸窩裡鑽,小聲道:“等爹老了,我也給爹倒。”

宋三郎卻受不了兒子可憐巴巴的小饞樣兒,忍不住道:“不就是想吃葡萄嗎,爹給你買就是了。”

秀娘瞪了敗家男人一眼:“宋三郎,你娃要吃天上的月亮你有本事也給他摘下來,不準買。”

宋三郎心裡不是滋味,男人手裡沒有銀錢太憋屈了,他不是不想賺錢,問題是對於怎麼賺錢他真的是一竅不通無從下手,思來想去……

做官興許還簡單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