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妹妹我的妹妹好像不一樣 顧季……(1 / 1)

顧季差點驚出一身冷汗,抿了抿嘴唇。

他看著小姑娘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眼眸中卻始終帶著幾分懷疑和冷漠。

“阿念!”

幸虧有人及時來給他解圍。一位中年婦人提著裙子從宅子裡急匆匆走來,抹了抹臉上的碎發:“阿念,說過多少遍了,不要自己給客人開門!”

“阿娘。”顧念撅著小嘴往後退一步。

顧母牽住顧念的手,然後抬頭看來客。隻一眼,她就愣在原地,雙手震顫泣不成聲:“阿季?是阿季回來了嗎?”

“我沒看錯吧?老天爺保佑,我的阿季終於回來了,當家的你在天有靈,讓阿季平安回來……”她的表情又哭又笑,抓著失而複得的兒子不鬆手。

“娘。”顧季有些不自然的開口,向前走一步,同時用餘光掃了一眼顧念。

顧念冷不丁道:“娘,這不是我哥。”

“淨說胡話!”顧母瞪了顧念一眼,輕輕抽了她一下:“這不是你哥是誰?還能是誰?”

說著,她接過顧季手中的包裹,抹一抹眼淚:“這一路風餐露宿……先回去坐著,娘給你好好做幾個菜。”

三人一同進屋。這宅子確實不大,早先顧氏夫婦住在堂屋裡,顧季住東廂,顧念住西廂。前面的院子住打掃的仆婦,兼也堆著些雜物。

顧父死後,為了節省開支辭去了仆婦,顧念母女兩個都搬到西廂同住,這人丁寥落的宅子就顯得愈發孤寂。

母女兩個日夜都盼顧季回來,但最終也沒能在回航的日期等到人。街坊鄰居都默認顧季已經遭遇不測,他都名字就像靜音了一般,無人敢提起,隻成為顧母心中渺茫的盼望和越來越深的恐懼。

幸好顧季終於回家了。

顧母一邊擦著眼淚,先去取一大塊珍藏的臘肉,又讓顧念去給他收拾房間。顧念領便著顧季去了東廂房,看到原主從前住的地方。

屋子很小,但其實顧母一直打掃著,像是一直有人住的樣子。

顧季把包袱放下,簡單收拾一下屋子,蹲下來決定和顧念聊一聊:“念念,你怎麼不認哥哥了呢?哥哥出去一趟有這麼大變化嗎?”

“首先,我哥不叫我念念。”顧念冷冷道。

顧季懊悔的想抽自己兩個嘴巴,他強顏歡笑道:“念念這不是長成個大姑娘了嘛,哥哥換個稱呼也正常。再說……哥哥在海上遇見海盜,磕到頭,之前的事情也有點記不清了。”

顧念懷疑得看了一眼:“我哥哥看上去傻乎乎的,說話時手也常常跟著動;但你卻從來不這樣。”

顧季內心瘋狂吐槽,不知是該可憐原主被評價傻乎乎,還是該可憐自己攤了這麼一個觀察入微的妹妹:“怎麼還說你哥哥傻呢?出海一趟還能傻嗎?再說了,人的習慣總會變,你和你三年前的習慣也不會完全一樣,對吧。”

看著顧季佯做真誠的眼神,顧念卻沒有一點點波瀾。她想了想道:“我哥脖子後面有胎記,你給我看看。”

顧季鬆了一口氣,立刻蹲下轉過身,向顧念展示一模一樣的一塊胎記。

顧念扒開他的頭發,遲疑的點點頭,似乎這個證據將她說服了。

謝天謝地,他妹妹是個樸素的唯物主義者。顧季笑嗔:“怎麼還這麼懷疑哥哥。這幾個月和娘在家過的好不好?”

顧念深深看了他一眼:“娘在家總哭,她回憶阿耶會哭,想到家裡快揭不開鍋也會哭。你可千萬彆惹她生氣。”

“不會的。”顧季歎了口氣。原主離家之時給家人留了10貫,雖然夠花銷,但總歸不會太富裕。況且若是顧季真的回不來……她們就徹底沒有彆的收入了。

“放心,之後都不會再受窮了。”顧季承諾道。

兄妹倆說話的空擋,顧母已經做了幾個菜招呼兩人過去。

三人在八仙桌前落座。桌上擺了六道有葷有素的菜,顧念一看眼睛就亮了,重重咽了下口水,恨不得當場拿起筷子開動。

顧季倒沒有很饞,畢竟宋朝的烹飪藝術還沒發展到頂峰,這也隻不過是些家常菜,聞起來還沒有檸檬香辣烤魚讓人食指大動。

“阿季,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耽誤了一個月……”顧母做好了一桌子菜,卻無心吃飯,急急忙忙抓住顧季問個不停。

顧季隻好把給族叔顧剛講過的話,又原原本本複述給顧母一遍。第二遍講,他講的更加嫻熟和催人淚下,顧母想想自己孩子在海盜手裡受得苦,當即就嗚嗚咽咽哭出來。

還是埋頭吃飯的顧念抓住重點:“也就是說,哥哥不僅有了一條大船,還運了一船貨回來?”

“是的。”顧季看向顧母,字句擲地有聲:“趕明去換一座大宅子,再給娘和念念添幾身漂亮的新衣裳,娘也不用這麼辛苦,多雇幾個仆婦。”

顧母一愣抬起頭來,好像沒想明白顧季怎麼就突然這麼出息了。

接著,她重重打掉顧念的筷子:“你這丫頭,你哥還沒怎麼吃,怎麼全進了你一個人的肚子!”

低頭一看,一盤臘肉顧念已經吃掉了三分之一,並且她正轉著一雙眼睛,還有繼續往嘴裡塞的想法。

顧季在海上吃臘肉都要吃吐了,見此情景就直接將盤子從自己身邊推開:“你們都多久沒吃些好的了?念念還在長身體,多吃點沒問題。”

“一個小丫頭,吃這麼多乾什麼?”顧母念叨道,不過還是沒拗過顧季。

顧念抬頭看了顧季一眼,立刻趁機多吃了兩塊。

一邊敘舊,三人用完午膳。顧季每次和顧母說話都萬分緊張,生怕被看出自己是個冒牌的兒子。上輩子孤兒出身的他從來沒體會過親情,如今便更加局促。

顧季拿出在永安港便準備好的禮物。他給顧母和顧念都買了些首飾,金簪子,紅寶石耳墜……濃重的異域風格讓這些東西更惹眼。

“這,阿季真是長大了。”顧母捧著顧季給她的簪子又要哭出來,“和你阿耶當年送我的可像了。”

顧念也連忙試自己的新首飾。

顧季暗中欣慰,幸虧自己的直男審美沒出什麼差錯。他本想給顧念也買一個洋娃娃,但可惜在永安港沒買到。

把禮物也分完,顧季便收拾收拾從家中出發,前往市場。顧母雖然有點不舍,但想到這是掙錢的大事,也就讓他早去早回。

下午的日光要柔和許多,泉州港淡淡的海腥味飄在整潔的石板路上,越往靠近市場走,街邊便越是繁華,叫賣的小販和商鋪無處不是。

從飴糖、餅子、魚蝦……到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好像將清明上河圖呈現在他眼前一般。

流連忘返的走進市場,他剛想找找布吉在哪,就看到一群商人正圍著一個攤位不放。

布吉從裡面艱難的探出頭來:“郎君,你可算來了!”

顧季快步走過去,周圍的人自動為他讓開一條路。原來布吉早半個時辰就到了市場,商人們便如馬蜂窩一般湊過來問價。布吉不敢擅自做決定,隻好等顧季過來。

“我出200貫一箱。”一個黑胖的商人道。

“你家鋪子還欠著我錢呢,你哪來這麼多錢進貨?”另一個商人立刻攀咬起來。

“我也出200貫,當即就付款!”又有商人道。

“我們居香齋是百年老鋪子了,我們正要胡椒。”以為衣冠堂堂的中年男人向前一步:“我們出價195貫,雖然低一些,但是隻要您運來我們就全部收下。”

顧季看著面前的眾多商人,陷入沉思。

來買香料的,大多是香料鋪的老板來進貨,而不是賣給散客。但問題在於,顧季也不知道這玩意兒的市價是多少……

市場上沒人賣,大概早就提前把貨訂出去了。原主本來不是去永安港做香料生意的,因此原主也不知道行情。

雖然不愁買主,但價格也不能虧了呀。

顧季想了想,先把取出兩斤各類香料,留著自家用並送給親朋。接著將剩下的東西展示給所有的商販:“這都是永安港運來的上好東西,剛剛我回家,有人來找我220貫一箱收購,但我覺得這個價賣賤了。”

“這樣吧,不如諸位來競價。競價起點就是220貫,購買最低限額為半擔,最低加價為五貫。”顧季宣布。

“顧小郎君,你父親在時也賣不了這樣的價。”一位商人抱怨道。

“我出225貫!”身後卻立刻有人報價,那商人訕訕退回去。

顧季還沒看清楚是誰,便聽又有人道:“我出230貫!”

在宋代,香料仍然是極其貴重的貨物,每年上供給皇宮也就百斤。香料鋪子向海商訂購,再轉手賣進富貴人家,或者賣進消耗香料多的酒樓中。

220貫確實是收購的價格了,但卻遠遠不到那些大酒樓拿貨的價格。但酒樓不可能一次訂幾十斤香料,數量夠不上找海商運貨。

顧季本身運貨少,才允許半箱半箱賣。因此酒樓中負責采購的夥計叫價叫得最歡,直接少了中間商賺差價。

最終,所有香料以235貫的均價成交,一共到手3520貫。剩下的三箱擺件也有人來問價,但還沒有敲定最後的合同。

一箱箱搬到他腳下,來收購的香料商卻垂頭喪氣的離開。那居香齋的夥計臨走前還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惜顧季沒看到。

他正對著銅錢熱淚盈眶,頭一次體會到了空手套白狼的快樂。

等到把貨全清完,差不多就能拿到係統“賺5000貫”的成就積分了。

顧季心裡盤算著要換個美輪美奐的大宅子,隨手便給每個船員都發了賞錢。船員們高高興興抬著銅錢往顧季家中走,布吉和顧季走在最後。

顧季突然想起原主脖子後的胎記。他其實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但還蠻好奇脖子後面有什麼。

“布吉?幫我看看我脖子後面的胎記,有沒有顏色淺一點。”顧季隨口道。

“哦,好。”布吉繞道顧季身後。幾秒鐘後,他有些奇怪道:“郎君,你脖子後面沒胎記呀?”

什麼?

想起顧念扒著自己脖子看的情景,顧季全身冰冷,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