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寧望雪一身濕漉漉的縱馬狂奔,人都要凍僵了。回來的時候就見一黑衣人正站在小寒身後舉刀欲砍,不及多想就抬起胳膊,用臂弩跟人打了個招呼。
最近有些疏於騎射,寧望雪的準頭就有明顯下降,原本沒想射臉的,最後卻一箭懟到了那黑衣人的左眼帶上。
那箭就紮在眼睛下面,黑衣人還能用自己的左眼睛看到眼下的暗影。
他要慶幸沒有傷到眼珠子嗎?
這個念頭剛出現,小寒的匕首也捅了過去……
寧望雪在回來的時候就想過如果這邊還沒分出個勝負,她要如何幫忙,還是如何將人再引走一波。最後也隻得一邊硬著頭皮將一套弓箭從空間裡拿出來一邊縱馬趕路。此時寧望雪先是動了弩,隨後便坐在馬背上拉弓射箭。
因發現自己準頭不好,寧望雪的每一箭都射得非常小心謹慎,生怕自己成了那個‘內鬼’。她怕自己射空,也怕自己人被流箭傷到,所以都是瞄準那些黑衣人的後背或是大腿,屁.股這樣有面積的地方。
‘嗖~’
‘嗖嗖~~’
‘嗖嗖嗖~~~’
寧望雪越射,手感越好,準頭也越足,於是漸漸的,寧望雪便隻射那些黑衣人的後背。
心臟在左胸膛,射後背準沒錯。
肝脾胃腎也在胸膛裡,射後背更不會錯。
小寒小雪兩個丫頭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身上也都有了傷,不過還是在其他護衛的掩飾下奮力來到寧望雪馬前,不讓人靠近馬背上放冷箭的寧望雪。
其實他們隊伍裡也有兩張弓,二二十隻箭。當時隻是想著走陸路北上也許能遇到什麼野味,專門留下來加餐用的。但其實不管是太上皇後來撥過來的護衛還是之前就留在寧望雪身邊的暗衛都不擅長弓箭。最讓人頭疼的是拉弓射箭什麼的得有個距離,太近了不等你拉弓人家就已經將你腰子噶了。
弓箭就掛在馬背上,護衛用弦絞殺了兩個黑衣人後,斷了弦的弓也就不能用了。
這會兒寧望雪殺了個回馬槍,還高坐馬背上放冷箭,到是打了人一個措手不及。
九歌和章岩都不放心這邊。在他們看來,撬開那些人的嘴從來不是重要的,重要的確保電母的安全。
所有人都可以死,隻有電母不可以。
九歌和章岩挑斷了那些黑衣人的四肢筋脈,又卸了那些人的下巴便藏了兩個黑衣人到樹上,其他的就隨意丟在地上。之後二人便撒丫子往回跑。
十裡地,就是五公裡,二人五公裡越野跑回來後又更讓那些黑衣人知道大勢已去。
於是有那想跑的,也都被寧望雪一射一射留了下來……
~
審訊的事情,寧望雪並沒有參與,而是交給了九歌和章岩。她則去行李裡拿了一個雕了牡丹花的黃花梨小箱子出來。
箱子不大,看起來就跟郎中的藥箱差不多。這是寧望雪準備的百
寶箱,就是為了特殊情況拿東西出來可以用這個箱子做掩護。箱子一路都上著鎖,鑰匙也在寧望雪手裡。
對了,為了重量,箱子裡面還放了兩塊尺頭。
此時寧望雪去將箱子抱過來,在抱箱子的時候再用身體和身上的披風做掩護的將放在外面的箱子和空間裡一個一模一樣的箱子調換了一回。
一箱子的消毒酒精,雲南白藥,止血噴霧還有紗布,寧望雪隻將塑料瓶的止血噴霧拿在手裡,其他的都交給輕傷的小寒和小雪讓她們和其他受了輕傷的人互相包紮。而她自己便一邊用止血噴霧給那些重傷的護衛止血,一邊也用學至視頻和郎中那裡的穴位止血針和縫合術給那些重傷的護衛們處理傷口。
中醫博大精深,像是縫合傷口這種小事早在東漢以前就有了。而用銀針止血什麼,也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技藝。
當年賈母裝暈,秦可卿和鳳姐兒請了郎中為賈母‘治’病時,寧望雪就對銀針什麼的感興趣了。那會兒還特意請人教過她。
隻是她主要學的是自保,止血,消炎,降壓,穴道減肥等一些她覺得她在後世能用到的那些,所以……這會兒能用得上的也就是止血這一種針法了。
唉,這要是回不去現代,她肯定會連學習的欲/望都沒了。
╮(╯▽╰)╭
輕傷的打掃戰場,尋找更多被伏擊的線索和證據,重傷的被重點關注,並且為了讓這些護衛熬過去以及不傷了根基,寧望雪還從空間裡的拿出了兩根人參,用他們行李裡的小鍋煮參湯給他們服用。
這兩根人參都得有一斤重了。
還是當年空間吸收了通靈寶玉後被拔苗助長起來的那批呢。
知道人參在土裡生長的時間越久效用越好,所以寧望雪幾乎都不舍得去動那片人參地。如今到了這種時候,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如此一翻折騰,天就黑了。無論趕不趕路,他們都肯定要錯過宿頭了,於是一行人也不著急趕路了,而是就近安營紮寨,準備休息一晚再離開。
也是這些護衛的身體素質都極好,加之寧望雪之前心血為潮的給這些侍衛們弄了鋼絲軟甲保護了關鍵部位,所以護衛們休息了一夜後,雖然沒有立時回複到最佳狀態,卻也沒一個因受傷而發燒發炎的。
寧望雪發現後,還在心底感歎了一回運動的重要性。
抵抗力就是好哇~
九歌和章岩用了不少手段也沒從那些活著的黑衣人手裡得到有用信息。
這批黑人衣其實和九歌她們差不多,都是用死衛的標準培養的,想從他們嘴裡得到有用的消息比登天還難。什麼都沒審出來,就審出一對黑眼圈的九歌和章岩找到寧望雪商量接下來的安排。
二人的建議就是他二人護送寧望雪喬裝北上,小寒和小雪扮演她由其他護衛吸引目光按原計劃走下去。
“讓他們替我去死?”那些人明顯是知道她身份還要繼續下手的,留下的人……怕是保不住了。
“我這人冷心冷肺慣
了,可也不是沒有心腸的人。”寧望雪聞言沉默了幾息,隨即對二人搖頭,“我舍不得呢。”
小寒和小雪是她四五歲時來到她身邊的,粗粗算來也有小十年了。其他的護衛雖是這兩年才跟著她的,可人非草木,天□□夕相處,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送死。
九歌在寧望雪身邊呆的久一些,知道寧望雪對身邊人都不錯,見她這般便也知道她是不同意她和章岩的這個計劃了。
而章岩卻覺得此時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們所有人接到的任務就是照顧和保護好寧望雪。如今這種時候,自是寧望雪的安危最重要。
“郡主,”
“章岩,”寧望雪打斷章岩的勸說,而是問了他兩個問題,“為什麼你,九歌還有我都沒想過要尋江西軍政庇護?此處距離最近的江西駐軍大營應該不過二二百裡的路程吧?”
九歌與章岩對視一眼,又看向寧望雪。寧望雪的視線則落在了不遠處的火堆上,聲音略低了幾個度的說道:“昨天過於混亂,我也沒注意到那位一直跟著咱們的府衙師爺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如今卻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伏擊是發生在昨日下晌,她們昨日早上出城,若那師爺回城了,此時府衙那邊的援兵也應該到了。
“那些黑衣人的屍體都靠邊放在官道邊上,咱們又距離官道不算遠的地方休整。按理來說,就算位置再偏僻,這條道官也不應該一直沒什麼人經過才是。”
此時一夜過去了,仿佛各處都不曾得到消息一般。若不是他們這一行都這樣了,還以為之前那一切都是她腦補出來的呢。
“郡主說的這些屬下之前就想過,”九歌看向章岩,章岩抿了下唇便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屬下猜測江西這邊有人生了不臣之心。”
“造反嗎?”寧望雪揚眉,“真上進呐~”
章岩抽了下嘴角,繼續說道:“郡主不是旁人,咱們一行人又是要往京城去的,那些人怕是以為郡主這邊聽到了什麼風聲這才想要攔下您。”
想到他們這一路走走停停以及昨日遭遇的伏擊,寧望雪立時就想到了史太太和史湘雲。誰也知道昨日之事是不是因為史家而起。隻是,“如今瞧著史家也未必無辜了。”
九歌和章岩點頭,他們也覺得史家有問題。
“咱們一行,算上我總共六十五人,算是拉馬車的馬,一共有,”寧望雪頓了一下,抬眸看向章岩。
章岩:“六十匹。”
原本是沒有那麼多的,是他們在進入江西境內後陸續采購回來的。
寧望雪這大半年一直在折騰這個糞那個便的,所以對於買馬這種事也沒覺得有多大花銷。而且有了馬,他們趕路的速度也會提上來,感覺路上的時間縮短了,也節省了一部分吃飯住宿的費用。等回到京城,這些馬或是自用,或是送到莊子上都使得。
“我有個提議。”寧望雪想了想對九歌和章岩說道,“丟掉行李,所有人騎馬趕路,咱們分散回京。六十多人分成十來個小
隊,必要時丟掉馬匹就地潛藏起來,等風聲過去了再回京。”
寧望雪的想法就是化整為零,給所有人一個逃命的機會。至於消息能不能及時送到京城,寧望雪覺得不管他們怎麼做,消息都不會及時送到京城了。
一是趕路的速度在那裡擺著呢,二是那些人找不到他們,擔心消息泄露的前提下,肯定會提前行動。
在寧望雪看來,一路追殺知情者再按原定計劃時間行動的人,才是腦子進水了呢。
……
分散著逃,也是個辦法。但寧望雪要求自己一人單騎北上,這一點不管是九歌還是章岩都無法同意。
雖然這位是電母,可電母轉世後也隻是個普通姑娘。也因此,無論如何二人都不同意放寧望雪一人離開。
九歌還勸寧望雪,實在不行就帶上她,她們兩人也互相有個照應。
然寧望雪卻堅持已見,非要一個人上路,並且還說她一個人上路更安全。
寧望雪有空間,空間裡不光養了馬匹,還有一些超時代的交通工具。
旁的不提,她空間裡還有兩副滑翔翼呢。
遇到危險她就呆在空間裡,沒有危險的時候就出來趕趕路。雖然出了這樣的事,她今年肯定趕不回去參加除夕宮宴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北上的日子絕對是最舒服的。
如果九歌他們跟著她,她還能進空間嗎?
不光平時不能進空間,就是遇到危險的時候也不能進空間了。
情況允許她就趕路,情況不允許她就在空間裡過個隻有一個人的除夕。等風聲過去了,她再去城裡租間屋子或是去寺裡借宿,一邊給熟人去信,一邊等人來接她。
拋開空間和交通工具那些,寧望雪也簡單的跟九歌和章岩說了一回自己的想法。二人雖然仍舊不放心讓寧望雪獨行,最後卻也隻得讓她一個人行動了。
章岩親自給寧望雪挑了匹馬,九歌又幫著檢查了一回弓弩箭矢。小寒和小雪則給寧望雪收拾了兩件相對低調一些的衣裳,之後寧望雪與眾人就二五人一隊,七.八人一群的四散著各奔東西了。
寧望雪先是騎著馬跑了一會兒,見四下無人便直接連人帶馬的進了空間。
因昨日宿在官道旁,一夜不曾休息,今早更是沒洗漱,加之昨天在水裡泡了一回,也隻是換了一身乾爽衣裳,所以寧望雪這會兒回了空間就去洗了個熱水澡,之後又給自己煮了可樂薑絲,小餛飩,最後吃了兩片感冒藥便回床上大睡特睡去了。
一睡覺到下午二二點鐘,寧望雪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這才伸著懶腰坐起來。
彆說,這一覺睡得還真舒服。
舒服的寧望雪又披頭散發的從屋裡走出來,先隨手摘了一顆桔子,一邊剝皮一邊在空間裡閒逛。
那麼大的事就擺在眼前,然寧望雪腦子裡想的卻都是晚上吃點啥,明天幾點起以及明天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空間裡,吃食和金銀,銀票都不缺,還有一些早年以防萬一收進
去的各色物件,她這幾天可以用那些棉布做兩身衣裳……
真慶幸當初沒有放棄女紅課,現在想給自己做身衣裳都能輕輕鬆鬆,毫無壓力。
對了,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如今怕是已經知道他們四散開了。這會兒不是在準備提前起事,就是在全力追捕自己等人。
她現在有兩條路可選,一個是等上一兩天來個黃雀在後,就走在那些追兵後面。二一個嘛就先在空間裡呆著,吃吃喝喝再看看書,整理整理空間裡的書籍視頻,等上十天半個月的再走回頭路,先去廣州暫避,之後想辦法進入自梳女的隊伍。安穩下來後,再想辦法通知黛玉。
這個時空也有自梳女,她們互相幫助,齊心協力擠成一股力量給彼此庇護,寧望雪隻要進去了就會受到庇護。藏在一群未婚女子中間,也最容易掩藏行蹤了。
小寒小雪幾個都是簽了賣身契賣到寧宅的,賣身契就在她的空間裡。
不光她們的,寧園裡所有丫頭的賣身契都在她手裡。她完全可以挑個年紀相仿的賣身契玩一把冒名頂替,如此一來身份就有了。
寧望雪對自梳女的了解不多,隻知道她們是一群獨身主義者。巧的是寧望雪也沒想過嫁人,所以就算將來離開了……也應該不算欺騙吧。
至於怎麼去廣東,晚上趕路不易辨認方向,加上古時野獸極多,當初賈珍就是因為出門尋歡做樂遭遇了野獸,所以寧望雪這邊也不準備晝伏夜出,如果有必要就天蒙蒙亮時趕路,等天光大亮時就回空間休息。
是的,寧望雪的實際行動還是跟告訴九歌章岩他們的有些出入的。
畢竟嚴刑拷問之下,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將自己的行蹤泄露出去呢。
之前要求一個人走,除了一個人方便外,未嘗沒有一個人更安全的想法。
師爺失蹤了,伏擊前又曾遇見過史家女眷,她什麼都不知道而那些人又要生擒她……寧望雪猜測那些人要生擒她,也許是為了豐產的事。但豐產的那些理論知識她都已經交給太上皇一份了。所以那些人要是想用她威脅朝.廷,這如意算盤是打不響了。
抓住她隻是為了讓她繼續研究豐產?
那就沒必要抓她了。
寧望雪有種感覺,也許那些人早就知道她是誰了,昨天的伏擊也隻是臨時起義。
他們時常下榻客棧,因為人多,每次都是包下一家客棧,若真想抓住他們,在吃食和碳火上下些手段功夫,豈不更省事?
將蠟燭弄化,將蒙.汗藥粉或是旁的可以讓人昏迷的藥粉撒在蠟燭液裡,之後用模具將蠟燭恢複原樣,再將這些蠟燭放到客房裡;同樣的方法也可以將東西丟到碳盆裡。
說實話,他們這一行人仗著人多,也是藝高人膽大,一路走來雖然也小心謹慎,但到底是有疏漏可循的。
就說那個蠟燭吧,他們住店的時候先用正常的蠟燭,但每根蠟燭都隻能燃上一個時辰左右就需要更換新蠟燭的。
這時候天色已晚,又尚不到就寢時
間,那肯定是要讓店小二再拿新蠟燭來。此時最是放鬆,也未必會發現新蠟燭有問題。等藥效快要上來的時候,人也正好到了就寢的時候……
團在空間裡的一張搖椅上,寧望雪一邊啃桃子一邊在腦中想了好些個兵不血刃拿下自己等人的方法。
半晌,又總結了一句——他們有病吧?
~
寧望雪又在空間裡呆了二四天,給自己用早前存在空間裡的棉布做了幾身衣裳。
之後將自己做小廝打扮後,又在腰上和頭上係了個白布條,騾子脖上也係了一朵報喪專用的大白花。
之後活動了一下手腳,又檢查了一回臉上的暗粉以及被水粉糊上的耳洞。
OK!
她現在就是一個給主家報喪的小廝了。
收拾好自己,寧望雪就趁天蒙蒙亮的時候出發了。
寧望雪是在空間裡騎了一頭騾子出來的,出來後還是用指南針分辨了一回方向,隨後便朝著廣東的方向疾行而去。
起的太早了,或者說寧望雪怕自己今天起來晚了,昨天晚上就不曾睡覺。
這麼說吧,寧望雪這兩天呆在空間裡,生物鐘就又亂了,她每天都是淩晨二四點鐘才睡,一覺睡到下午二四點鐘。原本寧望雪昨天就想要出發了,可惜前一天晚上怎麼睡都睡不著,快到時間了才開始犯困,尋思著眯一會兒吧,這一眯就眯到了下晌。於是吸取昨天的教訓,寧望雪就沒睡覺。
二四點鐘時就犯了困,她直接放下手機起床洗了個澡,洗完澡還神經質的對著鏡子仔細的觀察了一回自己的眼睛。
發現自己的一雙眼睛並沒有因為躺在床上玩手機成了斜視眼,還對著鏡子來了個飛吻。
就要這樣天生麗質才好!
早飯沒整什麼湯湯水水,隻將晚天剩下的米飯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放到一塊弄了個什錦炒飯,就著沏得釅釅的茶對付了一頓早飯,之後就開始收拾自己。
寧望雪沒騎馬,而是騎了頭騾子。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她都想要騎毛驢了。
不過寧望雪也是個雞賊的,她到了一處縣城後,直接去車馬行買了個木板車又換了毛驢拉著她趕路。
木板車是二手的,有些舊還有些破,賣價也便宜,但寧望雪買它卻不是因為便宜,而是因為破舊的木板車配上驢子更逼真。
寧望雪身上沒有女扮男裝的扭捏之態,甚至是因為後世那些年的生長環境和這兩年時常下地人也曬得比正常大姑娘黑之故,竟讓人看不出半點女子的痕跡。
她在空間裡呆了好幾天,本就錯過了第一輪的圍捕,這會兒她又大搖大擺的按來時那條路返回廣東,就更給了那些人一個燈下黑。
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江西,寧望雪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她知道哪怕出了江西境內,也不代表她立時就安全了,於是又按著之前的方法往廣東去報喪,如此這般又趕了二五天路,寧望雪才換了一身自梳女的裝束,然後胳膊上挎了個布包,騎了頭毛驢繼續趕路。
遇見水路時,也會搭一回船。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也會就近尋個客棧住下。
黛玉說話是帶著不少江南口音的京腔,寧望雪是帶著一點點江南口音的京腔,在瓊州呆了那麼久,寧望雪也隻能聽懂一點瓊州那邊的方言,廣東這邊的粵語寧望雪壓根就不會說。
好在粵語歌,粵語影視劇沒少看,聽還是能聽得懂的。
於是寧望雪便回了空間,用糊窗戶的那種硬紙訂了一個本子。
本子隻有女子手掌大小,上下用彩色硬皮做封皮,整個本子隻用兩個鑰匙圈固定頁紙。
上面寫了些吃飯,住店的要求,但考慮識字的人少,寧望雪多數時候還需要用手比劃一回。
就這樣走走停停的到了清遠,寧望雪才去附近的商會給黛玉報了個平安。
沒寫信,而是在清遠這邊的老字號木匠坊買了個帶標識的木盒,又在盒子裡面放二斤英德紅茶,用一塊繡了翠竹的帕子包著。除此之外裡面還一隻繡向日葵的荷包及荷包裡的一塊英德石,一支白玉蘭花簪花,一塊紅頭巾。
沒留下任何字跡,乍看之下仿佛也沒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但寧望雪卻知道黛玉看到這盒子裡的東西就一定知道她平安,並且人在廣東。
木盒,茶葉和英德石是方向,繡翠竹的帕子意喻竹報平安,向日葵的荷包是黛玉繡給寧望雪的,白玉蘭簪花和紅絲巾則藏著自梳女的信號。
自梳女有特定的頭飾發型和衣著。大多數自梳女喜歡在頭上插白玉蘭花或是茉莉花。順德和大部分廣州地區的自梳女通常穿白衣黑褲。二水一帶的自梳女衣著沒多少講究,但都戴紅頭巾,花縣一帶的自梳女則多戴藍頭巾。
這些特定妝扮,是辨識自梳女的重要標誌。寧望雪與黛玉曾見過一位頭戴白玉蘭和紅頭巾的自梳女。
寧望雪準備去廣州,她覺得黛玉若是了解她,就知道她肯定不會去二水,並且能猜測到她會去廣州。
畢竟廣州那麼大,藏身更容易。
……
花了些錢將那盒子送走後,寧望雪才又一路裝啞巴的往廣州行去。
這一路,寧望雪不光努力聽人家說粵語,也自己悄悄的學粵語。她知道自己的天賦也沒想過短時間就能說一口流利的粵語,所以她就主攻學習吃住行。
常見的吃食怎麼說,去客棧要一間房要怎麼說,去廣州是不是走這條路以及這個那個都多少錢什麼的。
這段日子算是寧望雪來到這個時空裡過得最刺|激也最輕鬆的日子了。
不用時刻顧及林家的聲明體面,不用將黛玉姐弟的安危放在首位,不用去學各種技藝,也不用學習查資料……很輕鬆。
這種輕鬆還帶著一點小刺|激和緊張,讓寧望雪有種日子就應該這樣過的荒唐念頭。
其實這一路,寧望雪也不是沒遇到過麻煩的。可在一個沒有熟人的環境下,面對麻煩的處理方式也一點都不麻煩了。
電唄,禿嚕唄,誰怕誰呀。
有空間,有錢,有保護自己的能力,而且還是那種慢悠悠的趕路方式,彆說寧望雪了,就是換個旁人來,估計不覺得這段花式逃花有什麼辛苦的了。
╮(╯▽╰)╭
寧望雪長的不賴,又正是十四五歲的水嫩年紀。扮成報喪小廝的時候還好些,換成自梳女的裝扮後人家見她一個小姑娘單獨趕路,難免不引來一些心懷不軌之人。好在寧望雪比之前又黑了一個度,又在紅唇上打了一層粉,讓她看起來就沒什麼血色。臉上用畫畫的顏料點了些雀斑,這種顏料光是汗水雨水是擦不掉的,得用專門的卸妝油。點一次能用好幾天,省了寧望雪不少麻煩。
寧望雪也是個促狹的,對自己下手後還閒不夠熱鬨的用青色顏料在左臉頰上弄了個淺青色的,足有兩指長的橢圓型胎記。
如此一折騰,彆說不熟悉她的人了,就是熟悉的人也得多看兩眼才能認出她來呢。
除夕前,寧望雪特意買了好些海鮮和鮮肉,除夕的時候先用大米熬了一鍋大米粥,之後撈出米,用米粥煮了一頓海鮮火鍋吃。
一個人過節,弄十個八個菜的也麻煩的緊,不如吃頓火鍋省事呢。
不過也不能光吃火鍋,那會顯得自己很可憐,所以寧望雪還在路過的酒樓買了些熟食。
雖然空間裡也有一些甜酒,女兒紅什麼的。不過寧望雪卻沒喝這個時空的飲品,而是打開空間原主人留下的玉盒,將存在裡面十多年的碳酸飲料拿了一瓶出來。
空間原主人是修士,這些玉盒都是她當年買來采靈藥的。寧望雪在現代收集的一些吃食和藥品便都存在這些玉盒裡。此時拿出來的飲料到跟當年裝進去時沒什麼兩樣。
過了一個安靜又頹廢的年後,寧望雪初五才從空間裡出來繼續趕路。
就這樣寧望雪用走二日停兩日,完事再回空間裡學一日粵語的慢節奏趕路方式,才堪堪在正月十五前進了廣州府。
聽說正月十五這天,城裡會有花燈會。寧望雪便尋思著來都來了,那就彆錯過的訂了一間臨街的客房。
就在寧望雪獨自趕路的這段時間,九歌等人或是死在了回京的路上,或是一身傷的趕回了京城,或是按著寧望雪之前的吩咐就近潛藏起來。但不管怎麼說,江西這邊的事還是在有人殺出重圍後順利的傳到了京城。
那天是臘月十五,九歌和章岩一身血的出現在京城的城門口,二人被守城的士兵攔截下來後,又用僅存的意誌力拿出身份腰牌,之後順利進入京城後更是一路不停的跑到了宮門口。
二人摔下馬來,一邊拿出腰牌一邊讓宮門口的禁軍送他們去臨敬殿。
瞧他二人這樣,也沒人敢耽擱,此時也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一個禁軍背上章岩,一個則將九歌扛在肩上大步朝臨敬殿走去。
在太上皇看來,江西反就反了,他們卻千不該萬不該讓寧望雪獨自行動。
而明旭雖然也擔心一個人在外的江望雪,卻立時讓人傳了兵部,吏部和戶部等官員來臨敬殿議事。
就在九歌二人入京的第二天,江西總督於臘月初八起事,如今已接連攻下福建兩城一州的消息也傳進了京城。
養傷的九歌/章岩:……還真讓姑娘說著了。
他們要是在路上耽誤個一天半日的,怕是連報信都晚了呢。
相較於寧望雪,他們這一路是真的九死一生。九歌還好些,她特意穿了一身寧望雪的衣裙,又特意帶了帷帽捂了臉,那些人以為九歌是寧望雪,所以殺招都朝著章岩去了,隻一心想要活捉九歌,所以九歌受到的攻擊和傷害最少,章岩卻是那個不用手下留情的存在。
話又說回來,怕是也沒人會想到寧望雪會單獨行動,所以即便到了後來寧望雪換了女裝,也沒人會注意到那麼個又醜又啞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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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總督反了,朝.廷現在才知道消息,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江西地界上多少朝.廷命官,他們是玩忽職守了還是早就附了逆?
以及太上皇放在江西那邊的暗衛探子為什麼丁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是死了還是也倒戈了,這都需要一個解釋。
還有寧望雪,她如今在什麼地方,是已經順利逃掉了還是落到了反賊手裡?
那邊西海沿子還在打仗,這邊江西就反了,消息要是傳到倭奴或是其他鄰國那裡,未必不會再生波瀾。當務之急,必須儘快結束江西內亂或是儘快結束西海沿子那邊的戰事。
至於派人尋回小電母……怕是不太容易。
太上皇與明旭對視一眼,總感覺最不會吃虧的就是她了。
朝.廷這邊一邊針對江西之事商量對策,一邊也讓吏部出份名單,將江西境內的所有官員家眷先控製起來。
這其中就有史家留在京城的那些族人們。
尤其是史家,寧望雪他們就是見過了史家人才遭人追殺的,說他們沒問題鬼都不相信,若真是謀反的罪,史家人就可以一鍋端了。也因此史家人又不同其他人家,更需要嚴密監控起來。
江西那邊的事剛出來時,賈母還沒當回事的繼續叫人陪她打牌說笑,說今年過年如何如何過。等聽說史家被官兵圍起來後,賈母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她二侄子外放到江西了呢。
賈母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牌都落到了地上。一邊讓人去請前幾日才回京城的賈敏來見她,一邊心慌不已的在心裡算九族。
父族四,母族二,妻族二。
父族四:即同族的父母兄弟姐妹,出嫁的姐妹與其所出之子女;出嫁女兒與其所出子女以及出嫁的姑姑與其所出之子女。
算到這裡時,賈母的臉就刷的一下白了。
她是史老二的親姑姑,她和她的兒女都在史老二的九族裡哇~
相較於慢半拍的賈母,林家那邊卻是早就將史老二等人罵了個狗血噴頭了。
晴雯等人早在臘八前就回了京城,林如海和賈敏他們緊趕慢趕的也在臘月初十入了京都,可以說寧園和林家的人都知道寧望雪轉道去了江西。
昨日知道江西總督謀反時,林如海不光參與了臨敬殿的頭目會議,出來時還順道將九歌和章岩送回寧園休養。
可以說林如海和賈敏早就已經算過九族這檔事了。
怎麼說呢,這心情就挺複雜的。
賈家犯事,林家要跟著倒黴。史家犯事,林家還要跟著倒黴。如今林如海就非常慶幸自己外家沒什麼人了以及林家也人丁單薄且跟他們這一支都出了五族,另立了族譜,有事也牽連不到他們家了。
這一出出的事鬨下來,林如海和賈敏都覺得以後給兒女挑親事時一定要十二萬分的小心才是。
倆口子坐在榻上一臉不知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就見黛玉一臉怒色的從外面進來,一見黛玉這模樣便知道她應該是已經聽說寧望雪失蹤的消息了。
看到閨女的那一刻,無論是林如海還是賈敏這才猛的想到他們那還在外面遊曆的兒子。
可彆再倒黴催的跑到了江西那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