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元春沒什麼野心,她就想抱養個足月的孩子,從不記事的時候開始養。
將來,她不但像李紈那樣也可以老有所依,這個孩子長大了也能幫襯一下賈家二房。
當今登基也有四五年,朝野時局也不像頭兩年那般緊張了。而且當今不光正值壯年,他還是嫡子庶子都有了,就算有什麼意外,登基的肯定是當今的孩子,而不是她抱養的這個。
若不是不能抱養寶玉和金釧的孩子,她肯定不會抱養宗室的。
元春將面子拋開,又將姿態放得很低的對寧望雪和黛玉說出了這麼一翻過繼抱養的理由後,又說彆看她是貴妃,但她在太上皇和明旭那裡也沒什麼體面,又說出來了寧望雪在這次豐產中的作用以及她往常對待黛玉的情份。
“……寧妹妹與林妹妹姐妹情深,有什麼好事情都不會忘了林妹妹那份。這本是好事,可寧妹妹有沒有想過這裡面的隱患?”
寧望雪挑了下眉,非常直接了當的說道:“沒有。”
元春笑了笑,又看向一旁也等著她說話的黛玉一眼,淡淡的說道:“大靖上下,誰不知道公主與寧妹妹,林妹妹是最得寵,也最受器重的三位貴女。公主且不說了,她是太上皇唯一的女兒,無論什麼壞事都淪不到她。更何況她如今又有了預報天災的能力,便是為了這個,也不會讓公主過得不好。而寧妹妹與林妹妹,一個是,”
頓了下,元春看了寧望雪一眼,又繼續說道:“另一個是朝中重臣之女。你二人雖出身不同,但豐產的事還有那些各種各樣的東西世人誰不知道是寧妹妹弄出來的。便是衝著這一點用處,寧妹妹的地位也遠遠高於林妹妹。若我所料不則,這一次豐產的功勞,寧妹妹還準備與林妹妹同擔。可是呢?”
“那又如何?我受林家庇護教養,同林家女共富貴,這又有什麼錯呢?”
“自是沒錯。隻是,”元春笑,“妹妹怕是還不知道,西海沿子那邊蠢蠢欲動,朝.廷已經決定派兵了。戰事一起,無論結果如何,最後都會走到和親那一步。”
不是大靖送貴女去和親,就是那邊派了公主來大靖。
“所以你的意思是朝.廷打回戰就是為了給兩邊的頭頭搶個媳婦?”
其實話到這裡,寧望雪已經聽明白了元春是什麼意思了。她是說大靖若是需要有人去和親,小公主不用去,她也不能去,能去的就隻有黛玉了。如果再將豐產的功勞分與黛玉,那黛玉就更要冒頭了,所以元春以提醒她們的方式,用並不算隱晦的算計想要讓她用豐產的功勞幫她換個兒子。
一解了黛玉之遠慮,二也算是還了她提醒的人情。
【話說,我為什麼不能用這份功勞給黛玉換個女觀呢?】
林如海和賈敏明年就要回來了,就算他們倆明年回來了,黛玉明年也才及笄之年,太早成親生子於女子的身體來說就是在曆劫。唐時多少貴女都可以建個道觀,或是一輩子住在道觀,或是先快活一時
過幾年再成親。她完全可以請旨為黛玉建個道觀,回頭隻說遇見了得道高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說黛玉命裡會有一劫,需要在道觀裡躲個三年。
旁人家的道觀哪有自家的好,直接將黛玉的玳園賜個道觀的名,又簡單省事又住的自在。
這三年,也不耽誤林家給黛玉訂親和置辦嫁妝。等三年後婚事近了,黛玉再回林家備嫁就是了。
而且婚事定下來的時候,還可以趁著朝堂內外無大事或是天子心情正好的機會以給黛玉或是訂親兩家一個體面的說詞進宮請個賜婚的聖旨……
經元春提醒,寧望雪已經瞬間想到解決辦法了。而元春在聽到寧望雪那句心聲的時候便開始組織語言準備再遊說時,一旁的黛玉卻出言道:“貴妃娘娘所言差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若大靖當真需要有人去和親,黛玉做為大靖的郡主自當義不容辭。我林家也絕無怨言。娘娘飽讀詩書,不知古往今來多少公主貴女和親,又有幾個如文成公主那般?”
說完,黛玉努力做出一副篤定的樣子總結:“黛玉不才,卻信縱使有一日大靖需人和親,朝.廷也不會選擇黛玉。”
“為何?”
元春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問一句,隨即不用黛玉回答便一副恍然大悟般的想到了什麼。
古往今來有多少和親公主貴女,真正打出水漂的卻沒幾個。因為無論哪個朝代,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將最優秀的貴女送給敵人的。
玻璃怎麼製作,草紙怎麼弄,最先進的織布機怎麼安裝……雖然這些都不是黛玉折騰出來的,但都是黛玉寫了折子,幫忙畫過圖紙的。
如果說寧望雪是技術人才,那黛玉就是那個接觸過技術核心的人。
是了,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放她去和親。
失算了!
元春沒想到這個說法沒讓這二人自亂陣腳,甚至是光看二人的神態,都沒有生出什麼嫌隙,心裡雖有些挫敗,卻也沒放棄遊說這二人幫她抱養個孩子。
她最想要的是個男孩,如果男孩不行,女孩也不是不能將就。隻是如此一來,還要操心她的婚事。成親後能不能留在京城以及能不能讓她借到力。最重要的是女孩不能入仕途,體面成就到底有限。
而且若是真能過繼個男孩,光是衝寧望雪的身份,無論是太上皇還是當今都會給這個孩子一個爵位。
最起碼也能撈個郡王吧。
“林妹妹所言極是,隻是。”
“時辰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貴妃娘娘休息了。”寧望雪打斷元春的話,一邊拉著黛玉站起來,一邊對仍舊坐著的元春說道,“多謝娘娘今日這翻提醒,隻是無功不受祿,那我也告訴娘娘一件事吧。”
元春被寧望雪打斷,臉上沒有不悅隻多了幾分不甘心和想要繼續糾纏之態,聽到寧望雪這麼說還在想寧望雪能告訴她什麼。
是不是當今跟她說的那些?
“賈寶玉的那塊玉,”寧望雪故意頓了一下,“是假的。”
元春:“啊?”
“真玉在前兩年發瘋那會兒便丟了,現在帶的這塊,娘娘有空的時候不妨也替咱們問問二太太,她在哪尋的好工匠,以假亂真的手藝竟做的那般天衣無縫。對了,娘娘沒跟太上皇提起寶玉那塊玉吧?這若是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殺頭的。
寧望雪沒說後半句話,卻是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兩下。
生動形象的將沒說出來的後半句表達了出來。
元春:“……”
這個人情就這麼還上了?
不然呢?
……
回到住的地方,寧望雪還在想著元春說的那件事。
原著裡就提過西海沿子那場戰事,最後也確實是和親了的。南安太妃認了探春做義女,讓探春代替她親閨女去和的親。
那會兒賈家就已經不行了,南安太妃才敢拿賈家的庶女頂缸的。無論如何,南安太妃都不敢拿黛玉做人情,她根本不需要擔心這個。
但問題來了,彆人家的姑娘也是姑娘,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將士的命也是命呀。
明知道這是一場主將都被人俘虜的戰事,她還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發生?
可是她又要怎麼提醒朝.廷呢?
而且她對那場戰事隻知道個大概,除了主將是南安郡王,和親的郡主是探春外,旁的就一無所知了。所以她又要怎麼跟太上皇說這事呀。
這都不夠添亂的。
要不先讓人打聽一回朝.廷準備派誰去西海沿子?
想罷,寧望雪便喊了九歌過來,一翻耳語就將九歌使喚出去打聽消息了。
等九歌離開,寧望雪又披著頭發和一件外裳去了前面黛玉房裡。
見黛玉房中的燈還亮著,便知道她也睡不著。
“怎麼還沒睡?”
“少說我,你不也沒睡?”
見寧望雪推門進來就是這麼一句,黛玉坐在書案後也是嘴比腦子快的先回了一句,隨即才又問寧望雪是不是因為元春的話睡不著。
“嗯。”寧望雪頷首,一邊往黛玉跟前走,一邊回道:“那會兒瞧你說的篤定,但我這心裡卻不是很拖底的。我想著……”
湊到黛玉跟前,小聲與黛玉一通耳語,將建女觀的打算與黛玉說了一通。話畢,退開一步,歪頭看向仍就坐在那裡的黛玉。不再言語,卻目光灼灼的看向黛玉,無聲的問她這個辦法可行否?
黛玉垂眸,輕點了兩下頭,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寧望雪很是詫異,“你怎知我不願?”
“我雖是女子之身,萬事由人做主,但我今夜所言皆出自肺腑。我既享了這太平盛世,就應該為它做些什麼。”黛玉站起身,走到那一面牆的書架前,手指在那些書上輕輕劃過,用著輕柔卻又擲地有聲,隱隱帶著鏗鏘之態的神色對寧望雪說道:“旺旺,謝謝你。”
寧望雪:謝我什麼呢?我還什麼都沒做呐。
黛玉笑,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出來,背靠書架的抱著書,“從拿
了朝.廷俸祿的那天開始,我們就沒有退路了。是旺旺你又給了我一條路。”
隻是這條順遂平坦的路,她並不想選就是了。
她早就不是養在深閨裡的嬌小姐了,她見過大海的廣闊和洶湧,見識過颶風的施虐和無情,也目曆過倭寇的麻目和凶狠。她登過泰山,參與過帝王封禪。她靠雙腳爬過黃山,親自在迎客鬆前留下祈福的牌子……
她辦過窯坊,建過蒙學,她還曾教過百姓如何使用新織布機,更曾陪著旺旺去巡視稻田。
她看到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她明白每個人都有其存在的意義,責任和使命。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我也覺得這句話問的好。”黛玉搖頭,視線轉向窗外,“其實我們都知道公主和親不過是個姿態罷了。”
尤其是戰敗國的公主,更不會受人尊重,甚至是淪為玩物。
“都說以色侍人走了下乘,但若能用美色和心計為母國迎來喘息的機會,就算將來被祭了旗…也值了。”
寧望雪被黛玉這一翻話說得鼻子都酸了。值到這一刻,寧望雪才發現黛玉已經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悄然長大了。記憶中的或者說看了原著後對黛玉產生的印象越來越模糊,而新的印象卻在這一刻悄悄建立起來。
像是一朵純白的茉莉花長出了刺,她的根紮得深,枝乾也變得堅.硬.挺拔。她不再柔弱,也徹底脫離了柔弱。
更像雛鷹長出了翅膀,時刻準備擊碎長空。
揉了揉鼻子,寧望雪壓下心中震驚和感慨對黛玉笑道:“……如果是我,我也會去。不過,”
“不過什麼?”
“有做妲己的心,卻沒那個禍國殃民的命!”寧望雪雙手捧臉,對著黛玉一臉無奈的歎息道:“隻能向先皇後學習了。”
屠他滿門,一個不留。
黛玉聞言一怔,後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寧望雪見黛玉笑了,也不由笑了一回。
笑鬨了一通,也算弄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之後寧望雪到是再沒有說什麼女觀的話,而是說起了明日去靈隱寺的集體活動。
反正她是不準備去了。
“她才不會下咱們面子呢,但她明天肯定會在人前跟咱們表演一出姐妹親密的戲。”黛玉也搖頭,“我也不去。”
懶得應付她那套虛情假意,回頭再因著她們的沉默讓人誤會些什麼。
“那正好,你明天幫我找些資料,咱們也得乾點正經事了。”
黛玉查這個時空的武.器資料,她去查查她收集的那些資料裡有沒有製作迫.擊.炮的或是這方面原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