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可著人頭做帽子,可著帽子做飯……光是用聽的就是滿滿的窘迫壓境。

這話若是旁人說的，賈母等人還敢嫌晦氣，但這句心聲是從寧望雪心中發出來的,就不得不讓賈母等人正視這個問題了。

賈母：‘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呢？’

邢夫人：‘姑太太是您老親生的,二丫頭和三丫頭都是姨娘出的,四丫頭是那府裡的,自然沒法比。慧紋怎麼了，要我說這玩意兒再好也沒真金白銀實在……’

王夫人：‘唉,原以為寅吃卯糧已經夠落魄的了,沒想到還沒到頭？’

賈敏：‘……阿彌陀佛！’

王熙鳳：‘怎，怎麼二嬸沒來，史家的兩位太太也沒來？敏姑媽不喜那道牛乳燉羊羔，這個不能擺在敏姑媽面前。姑媽和寶丫頭喜歡……’

寶釵：‘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榮國府將來會敗落？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一刻,賈母聽賈敏的心聲,王夫人也聽賈敏的心聲,王熙鳳聽王夫人和寶釵的心聲，寶釵聽除了黛玉之外這片區域所有有誥命爵位之人的心聲。

寶釵之前是跟寶玉與姑娘們在一處，因史湘雲明裡暗裡的抬黛玉貶自己,寶釵才一臉大度的來到賈母跟前,也因此受距離所限,寶釵並不能聽到滿腹詩詞的黛玉心聲。

然後寶釵先震驚了一回寧望雪心聲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隨即又瞳孔地震的僵硬著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鳳丫頭在想席面的事，大太太的心聲全是老太太之前的話,敏姑太太經常在心中背誦經文，自己還曾聽敏姑太太說過，每天要在心中默背百遍以上的祈福經文。所以正在心中默背經文的敏姑太太也沒什麼可疑的。

寧望雪坐在那裡一直不曾說話,剛剛那句就是她的心聲，可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心聲卻明顯是順著寧望雪那句心聲接下去的。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是能聽到寧望雪心聲，甚至是擁有讀心術的？

想到這種可能，饒是自認有些閱曆見識的寶釵也不禁變了臉色。

凡是有錢有權勢之人，他們的心聲自己都能聽得見，那老太太和二太太呢？

她們能聽到誰的心聲？

她們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心聲？

寶釵想到入府這幾年老太太和二太太待她都隻是面子情，就不由心中慌亂的去回憶是不是她們婆媳倆個聽到了自己的心聲故而這般待她？

她說了什麼？

她都說了什麼？

什麼時候的事？

對對對，她們是什麼時候有的讀心術？

不不不，她不能自己嚇自己，也許，也許這隻是自己的猜測呢？

要是她們或是還有人能聽到自己的心聲……怎麼辦？怎麼辦？

冷靜！冷靜下來！

薛寶釵，你冷靜下來！

王熙鳳的視線似是隨意的掃過寶釵，唇角微微勾起，一

抹彆有深意的笑意飛快掠過，隨即又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也是滿臉的笑，隻是這一回笑容中仍是一如既往的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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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是靠心聲注意到寶釵不對勁的，賈敏則是碰巧抬頭發現寶釵神色有異的。

她是最早知道讀心術是批發下凡的，也是最早做出防範的。此時看到寶釵面色白了紅，紅了又白，鬢角還出了薄汗，不由開始琢磨是什麼事讓一直端莊穩重，大方知禮的寶釵這麼失態。

賈敏雖然聽不到除了林如海和寧望雪之外的心聲，但她卻通過觀察和試探知道了周圍有多少人有讀心術。想到剛剛寧望雪那句心聲……不過幾息賈敏便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什麼時辰了？應該快來了吧。】

幾個能聽到寧望雪心聲的人又聽了這麼一句，正不明所以琢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賴大家的便急匆匆的進了榮慶堂。

“回老太太，前兒經常來咱們府上的夏太監來降旨。”

賈母嚇了一跳，連忙追問怎麼回事，聖旨上說了什麼。賴大家的搖頭，隻說剛得了消息就給老太太送來了。

賈母聞言臉色微變，視線略過賈敏看向王夫人和王熙鳳這對姑侄。

早前夏太監打發個小太監來府裡借銀子那事，府裡消息靈通的都聽說了，後來也是元春在宮裡費了許多心思這才圓回去。賴大家的就是想著如今他來降旨，怕不是什麼好事這才急急來給賈母送消息的。

賈母自是也知道那件事，此時一聽是夏太監親自過來降旨，又是擔心舊事未清，又是琢磨著要不要借機再緩和一回。

賈敏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寧望雪，坐在賈母身邊什麼都不敢想的繼續默背經文，但卻因前一日寧望雪的那些心聲無比淡定。

邢夫人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完全不在狀態內，薛姨媽則是將視線落在了寶釵身上，也是這會兒才發現寶釵臉色不好，心中擔憂但礙於時機不對，也不好立時就問閨女這是怎麼了。

王夫人和王熙鳳也都在聽到夏太監這三個字時想到了那回的事以及那兩個項圈。

就在大家都安靜的坐在那裡琢磨著這次的事是好是壞時，賴大親自小跑著來了榮慶堂，垂頭肅手的進來回話：“好叫老太太太太們知道，宮裡下了口諭，宣二老爺即刻入宮，臨敬殿陛見。”

隻這麼一句可聽不出什麼來，賈母又追問：“就這一句？再沒旁的了？”

賴大：“就這一句。”

賈母聞言剛準備讓賴大拿最大的紅封給夏太監時就聽到一旁的寧望雪接了一句：

【可算是來了。】

再不來還以為元春封妃的事也被蝴蝶掉了呢。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嗬嗬，慢慢樂嗬吧。】

就算是件好事，聽了你這說話的調調，估計也樂不出來了。

因賈政被突然宣進宮，一大家子的人都不些不安，前面的男客們由賈璉招呼著，後院的女眷和幾個姑娘小少爺們則都不敢像之前那般有說有笑

，全都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等著賈政從宮裡出來。

對於賈政進宮這事闔家人心中都是惶惶不定，卻又因為有人能聽到寧望雪的心聲而多少淡定些。

至少眼下不是什麼壞事。

確實不是什麼壞事，太上皇封了元春為太妃，除了封號賢德外，還多賜了個鳳藻宮尚書一銜。

小廝將消息傳出來，闔家鬆了口氣的同時，也都準備按著賈政的話品階大妝進宮謝恩去。

賈敏見狀，便順勢帶著黛玉和寧望雪告辭離開了。坐上馬車前還讓人分彆去書齋和工部給林如海父子說一聲。

下晌不用過來拜壽了！

回府的時候，賈敏還在想著太上皇竟然當真封元春為妃以及太上皇為什麼會封元春為妃。

因馬車不隔音，年歲漸長的黛玉和寧望雪也都不會再在馬車上說什麼要緊話了，三人一直到回了林家，各自換了衣裳後，寧望雪才來到賈敏上房，用一種‘我聽說’的模糊說法跟賈敏說了一回接下來皇妃省親和建省親彆院的事。

“……也不知道是哪次進宮聽誰說的，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若當真許了宮妃家人二六探親，那建省親彆院也未必不會有。這省親彆院一建，怕是銀子就跟流水似的往外淌，林妹妹的私宅定然也不好跟他們搶吉日了。”

頓了頓，怕賈敏想不到榮國府有可能打腫臉充胖子，回頭舉債也要修建大觀園，便又試著提示了賈敏一句，“時常聽璉二.奶奶說什麼家道艱難，也不知道那府裡有沒有多餘的銀子修省親彆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要是還聽不懂，那小仙女隻能勸你改個名字了。】

賈敏抽了下嘴角，心中感動於寧望雪怕他們家吃虧竟還將未知之事悉數告知，在心中謝了一回寧望雪的這番心意後，賈敏才一臉凝重的一邊對寧望雪點頭，一邊說道：“元春封妃是喜事，若是那府真要建省親彆院，咱們府上總是要略儘一份心意的。隻是玉姐兒蓋個私宅咱們銀錢上都有些不湊手，除略儘心意，旁的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簡而言之就是林家肯定得出點錢，但絕不會沒底限。

【那我就放心了。嘿嘿，沒了XXXXXXXXXX】林家的絕戶財，看你們怎麼將大觀園蓋起來。

賈敏：“……”

其實賈敏也沒想到寧望雪會將省親的事說出來。

有些事情他們聽到是一回事，寧望雪主動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感動之餘，賈敏也擔心寧望雪泄露天機會不會受到什麼懲罰。

“其實，若是能不建大觀，呃，”在心裡傻樂了一會兒，寧望雪難得好心的跟賈敏說道：“若是能不建省親彆院還是彆建的好。將所有家底都壓在這上面，甚至是舉債建那麼個彆院，以後日子還過不過了？榮國府裡需要娶媳婦的哥兒算上賈蘭有四個，需要備嫁妝的姑娘算上鳳姐兒家的大姐兒也有四個。府裡的主子老的老小的小，還有上千的下人開銷多大呢。那省親彆院不能吃也不能喝，為了建它掏空家底，真值得嗎？”

雖然在被林家收養後，寧望雪就曾無數次幻想著住進大觀園或是近距離的圍觀一回元春省親的盛況。可到底還是覺得她得儘回人事勸上一回。

總之是說完這段話，寧望雪就覺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看戲了，再之後壓力就給到了賈敏這裡。

【好了，我儘過人事啦！愛聽不聽，反正都是自己個兒的選擇，誰也彆怨誰！】

賈敏：“……”

你的‘儘人事’，不光敷衍，還很潦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