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如果元春封後,以當今的年紀，元春有九成九的概率會成為最年輕的太後。

以賈家二房的情況承恩公的爵位一定會落在寶玉頭上。

這是所有人的認知，也是寶釵和湘雲看到的獨屬於寶玉的閃光點。

哪怕寶玉永遠都不上進,他也能繼承承恩公爵位,一輩子榮華富貴。

成為太後的元春不用爭寵，也不用擔心會被廢掉。新帝不是當今的親生兒子，待元春也隻有比親生兒子還要孝順才不會被世人指摘。

以元春的年紀,隻要沒意外最少還能活個四十年或者更久，有她在上面撐著,寶玉的日子差不了。

寶釵仍舊想進宮搏個前程,為自己為薛家,也未嘗沒有為死去的哥哥報一回仇的念頭，但她卻也做好了兩手準備。湘雲極為早熟,她知道她賣慘能得到了什麼，也知道她天真無邪,口無遮攔時又能獲得什麼好處。她知道在自己的親事上叔叔嬸嬸一定會挑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不是多疼她,而是不想讓自己被人說閒話。

她就一孤女,成親前仗著的不過是叔叔嬸嬸要好名聲，怕不善待她壞了自家名聲,影響了爺們的前程和親生兒女的親事。可一但成親,她就再也捏不住叔嬸的軟肋了。

奶娘給她分析過,成親這種事有從裡到外都好的,也有那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她沒娘家可以依靠，嫁出去了是好是歹全靠她自己。成親這種事也是做熟不做生，與其嫁到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家,莫不如嫁給寶玉。

寶玉心性脾氣咱們是儘知的，你與寶玉又是自小的情份，榮國府什麼情況，咱們這些年就算不知道也是熟知幾分的。上面的老太太是史家的姑奶奶，你是她嫡親侄孫女，還怕旁人越過你去？

奶娘這麼一分析，史湘雲便覺得可行。等到府中那些下人已經將後位當成元春的囊中物時，史湘雲與她奶娘更覺得寶玉是最佳人選了。

原著中，論情份論血緣論家產，史湘雲都不及林黛玉，所以史湘雲和她奶娘隻能在史家那邊想辦法。同時還在知道了王夫人有意薛寶釵時，故意親近薛寶釵給黛玉尋了幾分不痛快。

一是小女兒的嫉妒心理，二是退了一步後史湘雲就發現真能成為寶二.奶奶的人縱然不是薛寶釵，也絕對不會是林黛玉，提前跟寶二.奶奶第一人選打好關係，於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原著中釵黛相爭，賈母采取的措施就是無作為和拖，拖到寶釵年紀大了自動退賽，可這何嘗不是王夫人的將計就計呢。

拖到你年紀越來越大，大到再也沒辦法給黛玉做主。

就是拖，就是熬，也能將一老一病熬沒了拖死了，那最後的寶二.奶奶會是誰，誰還想不到呢。

這一世，林家那邊態度鮮明，就算你賈寶玉是金子打出來的，也配不上我家閨女。於是湘雲下場了，直面有讀心術卻沒了哥哥做依靠的薛寶釵。

湘雲憑借對寶玉的了解，投其所好加深親密度。寶釵在

發現讀心術雖然好用卻連哥哥都救不了後也終於有了幾分清醒認知，用年長的優勢，以端莊大度，溫和憨厚的形象用王夫人最喜歡的方式‘照顧’寶玉。

旁的不提，隻衝這一點就必須承認……寶玉他是真有福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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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未必比你們年長多少，卻也見識過些世情。世人待女子著實苛刻，便是不行差踏錯，也未必會被人善待。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不是親妹妹就是堂姐妹，與自家的兄弟相處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玉姐兒姓林，但她是郡主，無論將來如何都有其父兄和我為她撐腰。到是寶姑娘和雲姑娘，”寧望雪放下茶杯，難得說了句實在話，“保護好自己的名聲，也是為自己留條退路。”

史湘雲和薛寶釵待寶玉的態度和心思，寧望雪結合原著和一些就近觀察也能知道個七七.八八。除非有做妾的心理準備，那二人中必然有一個會落榜也或是全落榜。

時至今時薛家都沒傳出太多關於金鎖的傳言，就可以知道薛家這邊是留了後手的。

寧望雪不知道史湘雲有沒有給自己留退路，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用史家名聲和自己的名節逼得史家出面促成這門親事。

這也不無可能。

畢竟史湘雲身份特殊，壞了名聲也不能像其他人家的姑娘那般暴斃，若她真的不惜挺而走險，史家就是不想出頭幫忙善後也不得不出面了。

這話真是肺腑良言，也是事趕事才會說出來，至於姑娘們能不能聽得進去，寧望雪都肯定她以後不會再提半個字了。

然而寧望雪不知道，她這話卻是給史湘雲和薛寶釵一個新思路以及提了個醒。

如果說之前的史湘雲沒有想到利用名聲逼史家出面，但她現在想到了。

而薛寶釵卻覺得是時候給她姨媽諫言一下，畢竟她寶兄弟的年紀也是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的，若是沒想著跟史家孤女結親，最後還是防範些比較好。

沒錯，薛寶釵沒決定自己出面做什麼，而是想要利用寧望雪這個話給她好姑媽提個醒。

真要是壞了史湘雲的名聲，史家還不得賴上榮國府，賴上寶玉呀。

未正左右出宮，到家時差不多是申時初。她現在讓人煲個湯……時間剛剛好。

……

“自那日襲人被趕出府後，就被一對老夫妻買了去，他們原不是好人。”湘雲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到底還是將她為什麼與寶玉來找寧望雪的原因說了，“聽愛哥哥說，那老夫妻是乾那種營生的，幸好襲人養好傷後又聯係上了愛哥哥，這才沒接客。

最近那二人瞧著愛哥哥並不是那等闊綽的便逼著襲人接客，襲人不從還被他們打了。襲人自小是在府裡長大的，這些年也沒受過什麼委屈，而且她，她，她本來就是愛哥哥的貼身丫頭，將來也是要開臉放在爺們屋裡的。”

此時青.樓楚館是要上稅的，而一些暗娼寮子卻可以偷稅，湘雲話裡說的就是後一種。雖沒明說卻已經告訴了幾人襲人落到了開暗娼寮子的那些人手裡，再

不想辦法就要成為暗娼了。

“所以你與你愛哥哥便想要將襲人再弄回府裡？”寧望雪將茶杯遞給不遠處的攬香，攬香接過茶杯又倒了杯熱茶與寧望雪，寧望雪接過茶杯沒急著喝，而是接過史湘雲未儘的話補全事情經過，“你們知道老太太不同意，便想著讓我去跟老太太說一嘴。若是老太太同意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同意，老太太也隻是生我一個人的氣。對了，你們應該是也惦記上了我的私宅，想將襲人接到我的私宅安置，可是呢？”

史湘雲沒反駁，而是說了一句，“總不能看著襲人真被逼著接客吧。”

寧望雪揚眉：“為什麼不能？我鐵石心腸呀！”

【襲人說的話也就騙騙寶玉吧，誰信誰逼B。】

史湘雲被寧望雪這麼冷漠無情的回答噎住了，寶釵再次將頭扭到一旁不讓自己嘴角的笑讓人看出來。

彆說寧望雪不信了，就是她也不信。

自打知道寶玉逃課去私會襲人時，寶釵就悄悄派人去打聽了一回襲人的情況。

彆說，她也不是沒想過將襲人的賣身契握在手裡，然後利用襲人一明一暗的朝寶玉使力的。但事實就是無論是那處宅子還是宅子裡的老夫妻身家來曆，寶釵都沒查出來。知道襲人這事背後不簡單，寶釵隻猶豫了一回便撒開手了。

她薛家經不起任何風雨了，現階段她們能做的穩中取勝，不能冒丁點風險。

襲人以前侍候過湘雲，在湘雲看來幫襲人既可以讓寶玉高興，也可以賣襲人一個人情。而且襲人是被老太太攆走了，就算將來回府了，襲人也比不得後面開臉的姨娘有體面，那時候她就更得緊緊的圍著自己轉。

大戶人家的那點事，都是她叔叔嬸嬸親身演繹給她看過的。

“如果賈嬪娘娘能更進一步，寶玉就是板上釘釘的國舅爺了。那對老夫婦供著襲人都來不及，又怎麼會逼她接客？”寧望雪像看傻子一樣的看了史湘雲一眼，“你再將我當傻子忽悠，我就派人去史家問問你叔叔嬸子，你們史家為什麼故意教壞大房遺孤？被我一個外人，還是這麼個年紀的人問到頭上，你叔叔嬸子臉上掛不住了，他們會做出什麼來，我就不知道了。”

史湘雲：“……”

倒也不必如此。

看明白了寧望雪的態度後，又因急著回去吩咐人煲湯，寶釵便順勢做了一回知心大姐姐的對眾人說她出來許久恐薛姨媽惦記，她要回梨香院的話。話落又問三春幾人，三春想了想便也跟著說要走。史湘雲見狀難得高興一回寶釵的‘知心’，很是痛快的跟著走了。

等五人離開，黛玉才坐到寧望雪對面，“雲兒當真存了那些心思？”

寧望雪歪頭，回了一句：“就今天這個事，有沒有的，有什麼打緊的呢。”

確實沒有。

黛玉：“你是不是很不喜歡住在榮國府？”

如果真不喜歡，那她們就回家好了。

“沒有。”寧望雪搖頭，“大冬天的，哦不，是春天了。這

會兒要花沒花，要朵沒朵的住哪不都一樣？而且榮國府的飯菜我也挺喜歡的，住在這裡沒什麼不好的。”

最重要的是就近看戲什麼的，也挺打發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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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戲……後世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她不能不知好歹。

“……旺旺，你是不是很討厭寶玉？”黛玉想了下，試探性的問道：“是因為襲人那事嗎？”

怕自己對寶玉的觀點影響到黛玉，寧望雪又是搖了搖頭，“我隻喜歡自己人。喜歡你，喜歡鶴哥兒，喜歡攬香，小滿……”

寧望雪一口氣說了幾個丫頭的名字後，又笑著讓黛玉彆多想，“我現在也是朝/廷養著的郡主了，有俸祿，有體面，還有你們這些待我好的人，我還能為誰委屈我自己不成？”

而且還她有空間傍身，就更不會受什麼委屈了。

黛玉聞言也隻得將擔心放下，問起剛剛寧望雪罵寶玉時提到的人和事。

【可憐的娃，那個警幻打著接你去聚會的名義乾的那些事，還是等將來你歸位後自己去找她算帳吧。】

“這有什麼好說的。”在黛玉額頭輕輕點了兩下，寧望雪問她，“到是前兒你說要給我設計一套花鈿做生辰禮，如今可得了？我還準備讓人用你設計的訂一套圖章使呢。”

黛玉聞言得意一笑，“早就猜到你要做什麼了，前兒畫好了就讓人拿出去刻章了。”

為了這個章，她還特意讓人回家開了庫房，將一大塊芙蓉石拿了出去。

花鈿是好看，但畫花鈿也需要一點手上功夫，除夕的時候寧望雪想起來這茬了，試著畫了一回，幾遍都沒畫好，還將額頭弄得紅通通的，最後隻得戴了一條水滴型的寶石眉心墜遮了。

後來跟黛玉說起要是有現成的就好了。

現代還能在網上買到那種一次性的貼紙，但古代就少見了。不過將喜歡的樣式刻成印章，然後蘸上胭脂蓋在額頭卻是可以的。

……

這邊黛玉和寧望雪就生辰和生辰禮說笑了一回，等林遐下學回來，三人又各吃了一碗熱湯，然後林遐回堂屋溫書，黛玉和寧望雪一邊換衣裳，重新梳妝，一邊準備一會兒去榮慶堂用晚飯。

而那會兒被寧望雪禮送回垂花門的寶玉卻是一路被九歌和雪雁送到他的小跨院前。

寶玉滿腦子都是寧望雪罵他的那些話，也顧不上九歌和雪雁有多失禮，而看到這一幕的賈家下人又從其他姑娘身邊的丫頭那裡打聽了一回事情始末，便不由奔走相告了一番。

有告訴賈母的，有告訴趙姨娘，李紈的，也有等在鳳姐兒和王夫人的院子裡等著給這二人彙報情況的。

自然也有給其他關注賈家和寧望雪的人通風報信的。

賈母是疼愛寶玉，但她的疼愛卻從來都是以自己為先的。此時聽了丫頭們繪聲繪色的轉述過程，賈母不禁想到了當年東府賞梅時寧望雪禿嚕出來的心聲，此時到是更加確信那個警幻不是什麼好人了。

想了一回，賈母對鴛鴦吩咐道：“將我收著的那套茉莉花式樣的首飾給寧丫頭送去，就說老婆子給她的謝禮。”

鴛鴦：“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