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太子能走到今,當今功不可沒。所以當今會吐血，寧望雪頂多有三分之一的責任，剩下的應歸功於太子歿了這件事以及他內心的悔不當初上。

當今後悔呀,可再後悔也回到曾經了。而且就算真能回到曾經,當今未必不會仍舊如此選擇,逼得太子無路可退。

‘吐血？嘖嘖嘖,他們搞政治的心都臟著,事後吐口血雪就真以為可以一筆勾消了？’

寧望雪與公主和黛玉站在角落裡，看著甄貴妃和太醫等人忙著忙後,一邊在心底腹誹著當今悲憤攻心，一邊想著身份不夠被攔在宮外的元春等人,最後又跟沒事人一般的沒有半點心裡負擔的在心底歪歪當今。

沒錯,從讀心術的全世界路過的寧望雪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當今會吐血還跟她有那麼一丁點的關係。

此時，寧望雪除想了一回太子這個事外,還想到了太子私生女秦可卿以及之後的南巡行程。

沒了太子的隱形庇護，秦可卿的日子怕是有些不好過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賈珍廢了，秦可卿也成了寧國府真正的掌權人,一時半會兒的還不至於太難過,不過時間長了就難說了。但願賈蓉可以一直沉迷於寫小黃書,尤氏隻想著母慈子孝吧。

對了,京城出了這樣的事，當今還能繼續南巡嗎？

寧望雪感覺是不能了。

然而讓她想不到的是有人試探性的問當今是否起駕回京時,當今竟然還準備按計劃南巡,當即就將寧望雪震驚的連碎碎念都忘了。

當今這老子做的……真代感！

太子闔家團滅的消息很快便在南巡的隊伍裡傳開了，跟著出行的皇後先是不敢置信的送消息過來的人，隨即無力的跌坐在椅子裡，不言不語。一動不動的樣子,仿佛整個人都被冰封住了一般。

皇後身邊的人都滿是擔心的看著她，一邊擔心皇後，一邊也擔心自己等人的性命和前程。

太子出了這樣的事，皇後肯定要受到責難，當今是個要面子的人，也許不會直接廢了皇後，但他卻會直接逼皇後自裁。

而他們這些跟著皇後的人，怕是也要難逃一死了。

來自當今和其他人的磨搓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皇後是不是沒了鬥智，是不是已經心如死灰了。

皇後的貼身嬤嬤是最了解皇後，於是咬了咬牙便湊到皇後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太子殿下最是孝順，他怎麼會在娘娘百般叮囑下還乾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殿下一直被軟禁在東宮，如何能與外界聯係？奴婢懷疑這是有人在陷害太子。’

‘……殿下便是真的輸了，也不可能連娘娘的最後一面也不見就自我了斷的。’

‘娘娘，您想想小殿下，想想小郡主，咱們太子殿下怎麼舍得帶著他們一起去死呐？’

‘禦駕前腳出宮，殿下就出事了，娘娘，現在還不是悲痛的時候，您一定要振作起來為殿下，為太子妃

，為小殿下和小郡主他們報仇雪恨啊！’

‘娘娘，您還記得簡兒嗎？簡兒出宮後還為殿下生了一位小殿下。’老嬤嬤想了想，又提了一句嫁到寧國府的秦可卿。

簡兒原是皇後宮中的宮女，後來太子喝醉酒後與太子有了肌膚之親。隻是當時情況不允許，此事便被皇後壓了下來。後來發現簡兒有了身孕，皇後便讓人將簡兒送出宮了。

母子二人就養在皇後名下的莊子裡，原想著等太子登基後便將二人接回宮，現在卻成了太子唯一幸存的兒子。

太子的血脈並沒有斷，他還有一對子女散落在宮外。如今世人都知道秦可卿，卻無人知曉簡兒為太子生下的那個兒子。

他們既然不想讓太子繼位，甚至是如此殘忍的屠了太子滿門，那咱們就必須報仇。

不光要報仇，還要想辦法讓太子流落在民間的私生子繼承大靖的萬裡江山。

皇後從最開始的心如死灰，到後來一點一點被老嬤嬤激發了鬥誌，雙眼也從無神變得炙熱明亮。

她說的沒錯。

你們既然不讓本宮的兒子活，那本宮就讓你們所有人陪葬。

見皇後這般模樣，老嬤嬤才鬆了一口氣。

彆管是為什麼了，隻要有這麼一口心氣在，就總比被動挨打強。而且隻要此時皇後不心存死誌，那之後過了這個勁了，皇後也不會再輕生了。

而且私心裡老嬤嬤也挺替皇後難過的。

皇後跟著當今過日子，不說日日都是如履薄冰，也是沒有半刻鬆懈。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太子，皇後咽下去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原本以為隻要熬到太子登基就苦儘甘來了，現在卻天人永隔……唉~

既然要為兒子報仇，皇後就必須打起精神，先將眼前這關了再說。

脫簪散發，一副請罪打扮的從行宮裡走出來，然後帶著身邊的宮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到當今寢宮外，之後跪地不起，口中念著有負聖恩等語。

可皇後此來不是為了太子請罪的，也不是以太子的生母來請罪的，她是以中宮皇後，大靖國母的身份來請罪的。

從女戒，三從四德和相夫教子開始，一直說到皇後這個的身份代表了什麼。說當今忙於政務，後宮諸皇嗣的教養都是她這個皇後的責任，太子出了這樣的事她難持其咎，好在其他的皇子都還不錯。最後皇後自請當今廢後，另立德才兼備之人為後。

如果皇後說自己死不足惜，甘願一死贖罪這種話，當今肯定要先肯定一回皇後這些年也沒什麼大過錯，又是跟著他風風雨雨走到今天的老人，死不死的就算了，就廢了你皇後之位吧。

如此皇後還得感激一回當今的不殺之恩。

可皇後直接說廢後，又話裡話外的帶出來太子也不是她一個人就能生出來的，他的錯當今也得分一半的意思後，當今還真不好直接說廢後了。

更何況憤怒過後，當今理智回籠，也察覺到了太子之事應是另有隱情，也更不欲現在就處置皇後了。

而且處置皇後的方法有很多種，沒必要以廢後這種會寫儘史書的方式讓自己一直丟人下去。

等回頭查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若太子之罪屬實，而皇後也摻與了謀反。過陣子直接暴斃了都比現在就廢後強。

若是太子之事真有可疑之處，皇後未必不會成為他手中的一把刀……

無論出發點是什麼此時此刻當今都沒有廢後，甚至還對皇後更加溫和，一旁的甄貴妃見了，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比往日更加規矩的給皇後行禮。

太子是皇後的軟肋，也是她的逆鱗。皇後現在還能搞這一出自保，以後得更小心防備她了。

甄貴妃用‘這娘們不能惹’的心態對皇後行完禮，起身時又看到了三個矮豆丁。

她們怎麼還在這裡？

沒錯，小公主，寧望雪還有黛玉仍在當今的寢殿中。

三人原是被當今叫過來用晚膳的，沒想到晚膳還沒布上來，京城的八百裡加急就到了。

再之後當今吐血，宮內亂作一團，戴權一邊帶著人侍候當今，一邊著人速請禦醫過來。

這種時候她們仨是真的留下不是，離開也不是。

小公主雖然遲鈍了些，可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老子吐血，心裡也是慌的一批。寧望雪又不能告訴小公主：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你老子死不了吧？所以也陪著小公主擔心了一回。

不走心的那種。

相較於小公主純然的擔心，寧望雪的作戲式擔心，被林如海親自教養的黛玉卻多了幾分政治嗅覺。

她首先想到的是皇後是太子的親娘，皇後陪著當今南巡，太子卻在京城謀反，不管成不成功，太子都沒想過皇後的處境嗎？

其次想到的是太子一直被軟禁東宮，他是怎麼聯係的外面，又為什麼會認為占領一座京城就能謀反成功？三國裡的劉備，也是遇到了倍有錢的張飛才有錢招兵買馬拉起一支隊伍。連她都知道造反得有很多的兵，太子不會不知道。所以他又為什麼如此篤定呢？

最後就是太子這件事情真的隻是太子一個人的行為，宮中有多少他的人，朝中有多少支持他謀反的朝臣，隨禦駕南巡的隊伍裡又有多少他的人……會不會是雙管齊下？

比如說，一邊在京城那邊謀反，一邊讓人行刺皇帝？

再換個角度想這件事，太子一家都像旺旺說的都團滅了，那麼太子謀反這個事豈不是由著旁人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死無對證，沒人會為了個死人得罪活著的人。皇後也許會，也許不會，但她遠在南巡的路上，太子出事後她也是自身難保的處境……

扒拉了一回手指頭，發現太子都已經被當今軟禁一年多了，於是黛玉越想越覺得太子這個事全是當今一手造成的。

太子做的不好，你就教他嘛。教不好，你就廢了他。這麼不教不罰隻關著，不是就等著太子動作呢嘛。

真渣！

最後，黛玉用寧望雪經常說的那句話做了總結後，就老

老實實的站在寧望雪身邊，與寧望雪手牽著手呆在當今的寢宮看第一手天家八卦。

總之是礙於種種原因，三人不敢悄悄離開，便隻能繼續呆在這裡等著旁人打發她們了。

也是趕巧這麼半天寧望雪雖然也在心裡點評了一回時事，但當今卻沒有接收到，加之三人都安靜乖巧的站在角落裡，一時間也就沒人會特彆注意到她們仨。

甄貴妃臉上的驚訝表情過於明顯，一下子就被當今捕捉到了，當今率先順著甄貴妃的視線看向那個角落，當看到那裡站著的人時，原本就不怎麼好的臉色就更糟糕了。

她們怎麼在這？

不對，應該是她們怎麼還在這？

對自己親閨女和對林如海他閨女都沒啥感情的當今，下意識的想要將視線集中在寧望雪身上，想從她身上看到些什麼。寧望雪在察覺到當今要轉頭的時候，就迅速垂下了眼眸。

按規矩不能與皇帝直視，所以不光寧望雪，黛玉也是這般。

不過相較於黛玉，寧望雪在垂下眼眸的瞬間卻又飛快的開始了碎碎念，思路快的當今都有些根不上了：

【還會再立太子嗎？】

【怎麼感覺立太子這事就跟給自己準備催命符似的呢？】

【與其立了太子再各種挑三撿四，擔心自己死後這樣那樣，還不如直接做太上皇，繼續盯著新帝玩呢。】

【玩？對了，他們還要繼續南巡呢。】

【很好！春風十裡，不如取悅自己。】

離金陵沒兩天路程了，原本寧望雪還想著若當今真要調頭回京城，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和黛玉去金陵撒個歡在回京。既然當今還準備繼續南巡，那也就不用她再動什麼小心思了。

於是說著說著，寧望雪便又在心底給當今報了一回菜名。

秋天正是吃蟹的時候，等寧望雪連怎麼吃螃蟹都在心底過了一遍後，又想到了秦淮河上的各色美女。

【哎呦喂，今天受了這麼大的驚嚇，小仙女應該也需要一點來自溫柔鄉的撫慰呢。】

“……”

當今：腦仁嗡嗡的~

聽到寧望雪這些碎碎念，當今不由又想到吐血昏迷前聽到的那句話，心中除了有種被寧望雪扒了層皮的窘迫外，還想從寧望雪那裡知道他的這些兒子誰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

想到這裡，當今不由先打發了皇後和甄貴妃，然後又叫了幾個跟著南巡的重臣來宮中商議京城那些人和事。

為了從寧望雪那裡探聽到些有用的東西，當今強忍著將寧望雪攆出去的衝動讓宮女帶著小公主和寧望雪黛玉兩個去暖閣用晚膳。

當今沒用晚膳，直接來到暖閣外與匆匆趕來的幾位朝中重臣議事。

這其中就有林如海。

旁人不知道當今怎麼會這麼寵愛小公主，就連寧望雪和黛玉也覺得當今這會兒還能想著管她們飯，實在是太讓人受‘寵’若驚了些。

好吧，驚更多一些。

一時三人在

暖閣吃飯，當今帶著朝臣說朝事。暖閣掛著簾子，裡面也沒有什麼響動，但在聽到寧望雪的碎碎念後，林如海也多少有些詫異和一些猜測。

當今先說了太子之事讓他痛心疾首，之後便吩咐邢部的孫侍郎即刻回京城，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他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要徹查所有涉事人員。

林如海聽到這裡，第一念頭就是他扛住了那些人的忽悠，沒給自家的兒女定下親事。不然都等不到新帝秋後算帳，就有可能折在太子謀逆之事上。

而相較於林如海的慶幸，寧望雪想的則是當今是不是怕有什麼餘孽，回頭為太子一家報仇？

不過剛想到這裡，當今便又說起了儲君的事。

說他年事已高，提前立下儲君也對得起江山社稷。

【折騰死一個靶子不過癮，還想再立個太子讓大家對新靶子繼續涮唄？】

【可拉倒吧。真要想對得起江山社稷，就先將扶桑那個島國沉到海底去呀。那才是真真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可與始皇並列，與太陽肩並肩的功勞呢。】

【唉，太子能廢，皇帝也能廢。為什麼你就一門心思立太子呢？】

好煩哦！賈元春成了當今的貴人，她也不能提前知道新帝是誰了。現在就隻能看當今的哪個兒子更抗造了。

【兒子多，就是折的起。算了，想立就立吧，誰讓咱玩的就是一個殺子證道呢！】

當今：“……”

去你.媽的殺子證道。再嗶嗶一句，你看朕會不會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