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

綱吉好不容易將山本拉到了中間、差不多二十五米的位置, 可就在這時遊泳池裡的那團不斷蔓延的黑色卻嗖地一下散開，朝著山本這邊襲來。

二十五米是一道坎。綱吉很快就明白了這一點，他的手臂微微用力, 緊張地抓著長鞭，隨時準備發力將山本扯出來。

綱吉緊盯著山本的情況, 他需要趁著這個機會確定指環的問題——為什麼這次的副本似乎並不顧忌指環, 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必須要儘快確認。

而綱吉也很快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就在那些疑似頭發絲的東西，探到了山本身邊、正準備將山本包裹起來的一瞬間，藍色的光芒按照預想中的散開, 轉瞬間將山本包裹在其中——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形成了一道保護屏障。

並短暫地擋住了那些頭發絲……兩秒。

“山本！！！”

啪！

在那道保護屏障剛產生裂痕的一瞬間, 綱吉就反應過來了，可還沒等他將人拉上來, 那道裂縫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擴散，巨大的重力墜著山本, 差點連綱吉也一起帶下去。

綱吉勉強才穩住身形, 可山本卻已經被那些疑似黑色頭發的東西纏住往下墜了。

長鞭勒住綱吉的掌心, 幾乎要陷進肉裡，他咬緊了牙關, 用儘了全力才沒讓自己也一起摔下去——按照之前他試探得到的反應, 他掉進這個遊泳池裡大概不會被淹死，而是被灼燒而死……如果他不會飛的話。

綱吉當機立斷地點燃了火焰，橙紅火焰朝著前方噴射, 硬生生將綱吉抵住。然後火焰突然增大，噌地一下就將綱吉推了出去——連帶著被頭發絲纏進了水下的山本也一起被狠狠拽了上來。

第一次嘗試，失敗。

“山本！山本？！”綱吉驟然收回火焰, 小真美在背後扶了綱吉一把，綱吉也沒來得及道謝，他踉蹌地往前幾步趕緊接住山本，拍了拍他的臉。

“喂！醒醒！這種地方可彆睡！……難道已經陷入幻境了嗎？！”

一被那些頭發纏上，山本原本的掙紮就不見了，被拉下去的時候也莫名其妙的平靜，一看就有問題——他剛才喊那一聲是想讓山本清醒點，但看來還是沒什麼用。

綱吉將山本放到旁邊離遊泳池遠一點，他將大空指環戴上，嘗試激發指環的力量驅散山本身上那些纏繞的頭發——這些確實是頭發，不過看上去有些像假發。

指環的力量激活成功了，而且沒有像剛才山本的那個保護屏障一樣這麼不穩定，完全可以將山本身上那些假發發絲全部驅散——綱吉看著那些假發一扭一扭地、像是蛆蟲一樣從山本的衣服裡鑽出來，慢慢爬開，像是本能一樣又鑽回了水裡。

他的大空指環沒問題，但為什麼山本的雨之指環沒有用了？

綱吉檢查了一下雨之指環。沒有損壞，也沒有什麼其他異常，連氣息都和往常一樣……

綱吉皺緊了眉，眼裡的凝重越來越重。

才25米就有這種程度的攻擊，保護屏障失效，山本的手臂又受傷，從岸上拉又有莫名其妙的阻力，這樣的話，山本……

綱吉再次拿出了艾琳娜的卡牌，試圖讓山本清醒一點。

沒有時間限製，山本這種狀態，就算有被同化的風險，也隻能再等久一點了，總比當場死掉好。

可惜沒有食物，不然……

綱吉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早就用出了火焰，考慮到之後難度可能會更高……

必須要想點其他的辦法才行。

副本的背景故事這一點沒辦法下手了，因為他們被限製了活動範圍。綱吉從聽到怪談內容開始就明白了，就算這個副本的鬼和怪談的內容有關係，也不會是解決眼前困境的關鍵。

因為整個故事裡，這個遊泳池隻在最後出現過，故事裡被校園暴力的女孩最後在學校的遊泳池裡自殺，沒有目擊者，人們隻是在第二天在遊泳池裡發現了女孩的屍體——靜靜地漂浮在水面中，黑色長發在水裡鋪開……

而其他內容，發生地點都是在學校的其他地方。至於這個故事最後的女孩會不會有不是自殺的可能——綱吉當然也有考慮過，但他們沒辦法離開遊泳池，也就沒辦法調查真相，而在他們活動範圍內的遊泳池，總共就這麼大，一覽無遺，根本什麼都沒有。

凶器、掙紮的痕跡、又或者是其他線索……什麼都沒有。

所以綱吉一開始就知道了，怪談內容對他們逃出副本的方法來說並不重要。

隻是對山本本身會有一些影響。

如果沒有意外，山本現在看到的，應該就是那個怪談故事的“現實版”，說不定還是第一人稱視角。

但綱吉也不覺得這位鬼小姐讓山本看到她過去的經曆是為了讓山本幫她複仇，或者開導她……雖然之前她和山本大概也沒有見過——怪談故事裡的時間已經是很多年前了，那時候山本估計都不知道出生了沒有——雖然她和山本也無冤無仇，但這個副本的目的就是為了殺山本，作為副本Boss的鬼小姐當然也不可能放過山本。

和開不開導啊，幫不幫忙複仇啊，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

反正山本最後還是要死。

所以山本現在會陷入幻境……應該是一種折磨吧。

來者不善，惡意滿滿……綱吉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次，但無論他在心裡怎麼罵，對山本的情況都沒有任何幫助。

山本現在太平靜了，可能是因為幻境的內容還沒有到太過分的地步，所以艾琳娜的卡牌也沒什麼用。

如果山本自己的意誌裡沒有掙紮和突破的意識的話，再強大的外力也沒有用——至少也要等山本自己察覺到不對勁，開始掙紮之後可能才會有效。

綱吉乾脆盤腿坐到了旁邊休息，因為剛才太用力，他的手都有些顫抖。

綱吉看向遊泳池，裡面的那些頭發根本不在乎他們有沒有下水，依舊在肆意蔓延著，隻不過在山本上岸後蔓延速度減慢了很多而已。但再這麼下去，也許就會填滿整個遊泳池。

萬一完全塞滿了遊泳池的話，山本應該也遊不了了吧？說不定還會蔓延上來，直到將他們也淹沒……不，這樣的話就完全是死路了，應該不至於到這個地步的。

隻不過，那些頭發應該會霸占整個遊泳池，雖然可能不至於到完全無法遊泳的地步，但危險程度毫無疑問肯定會更高。

綱吉撐著地板，單膝曲起，看著遊泳池發呆，似乎在思考著解決方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

“唔。”山本醒了過來，像是還有些頭暈一樣，撐著地板捂著頭坐起。

“你醒了？山……誒？等等，山本你去哪裡？”綱吉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到山本無視了他徑直往遊泳池的方向走去，眼裡相當認真，仿佛是在不甘之前的失敗。

山本無視了綱吉，徑直來到了遊泳池前，再次傾身抓住了遊泳池梯，準備下水。

他的身後，綱吉下意識站起，伸手似乎想要阻攔。

山本沒有顧忌太多，沒有半點畏懼，伸腳再次探向了水……

滋——！

炙熱的灼燒感傳來，“山本”再次被彈開了。

“……”

啪！

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仿佛從虛空中傳來，緊抓著扶手靠坐在遊泳池梯上的少年身形模糊了一瞬，屬於山本的外貌和身形褪去，綱吉歎了口氣。

幻術也不行嗎。

綱吉將骸的卡牌收了回去，收jio撐著遊泳池梯往後坐回了岸上，起身又回到了還在昏迷中的山本身邊坐下，有些鬱悶地看著遊泳池。

這個遊泳池針對的居然是他本人，連幻術都不行。

太過分了。

……

……

和綱吉想的一樣，山本現在的確是陷入了和那個怪談有關的幻境裡，以第一視角感受怪談裡的那個女孩曾經感受到的一切。

這不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事，就算他的人緣再好，也總會有討厭他的人。不過他遇到的情況其實並不嚴重，畢竟那些討厭他的人其實也沒辦法對他做什麼，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事。

值得他在意的事有太多了，棒球、老爸、當年的事、記憶裡那個模糊的孩子、“阿綱”的事……

所以，他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山本的面前站著一些不良少女，他、或者“她”半蹲在角落，將手臂舉過頭頂勉強做出防守的姿勢——這不是他做的動作，是這個身體本身做的。

艾琳娜的卡牌並不是沒有起到作用，幻境裡的山本的確清醒了過來，並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身體沒有反應，隻不過是因為意識和身體的聯係暫時被隔斷了，而現在幻境裡的情況並沒有嚴重，山本也還沒有主動強行突破這種肉眼看不到、也無法輕易感知的隔斷的意識和認知。

夢境裡的清醒沒有反應到身體上，所以綱吉沒能意識到山本的情況。而山本的意識清醒過來，也不代表他能馬上擺脫幻境。

而且，雖然清醒了過來，但山本還沒能掌控這個身體……所以，他依舊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