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tto回到指環裡的時候, 身上的氣息還沒有完全平穩。
“沒回來?”Giotto皺緊了眉,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如果不是剛才的時間不夠,直接治療也恢複不了多少……他應該先幫阿綱治療的。
“是的, 那孩子還沒有回來……我還以為他會和您一起回來。”八代也有些擔憂。
“……再試試吧。”Giotto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他頓了頓,隻說了一句, 再次輸出了自己的火焰。
良久,他收回了火焰, 沒有再說話,轉身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你們也……先回去休息吧。”
他們沒辦法再找到阿綱了。
除非,等下一次阿綱主動召喚他們。
但是……
在這段時間裡,阿綱會去哪裡?
“……”八代沒有說話, 靜靜地站在原地, 良久, 回到了自己的空間內。
而從這一天開始, 指環內再次恢複到了以前的寂靜, 那個孩子, 也再也沒有回來。
……
……
某個意識還深處。
昏睡著的綱吉, 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也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辦法再回到指環裡了。
纏繞在他手腕和腳踝上的黑色霧氣, 沒有半點消散的極限。唯一值得慶幸的,或許隻有他的身形恢複了虛幻, 所以還是實體時受的傷, 雖然還在, 卻沒有持續再發揮著作用。
沒有什麼持續失血的症狀,也不需要擔心什麼傷口感染,但……因為受傷而產生的靈魂殘缺, 也一直都在,始終沒有人幫忙填補。
而不遠處,同樣被關在了這裡的另一個虛影,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個孩子。
一個棕發孩子。
他同樣被黑霧捆著手腳,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坐在那裡,像是察覺到了少年的動靜,緩緩抬起了頭。
棕眸裡一片空茫,棕發孩子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被困在這裡多久了。
一直、一直都在沉睡,因為醒著的時候不知道該做什麼。
但是,為什麼突然醒了。
那個人,又是誰?
棕發孩子終於動了,他似乎想站起,又似乎是因為太久沒有走路,已經遺忘了走路的方法……他很快就再次摔倒。
他也不掙紮了,趴在地上,往不遠處渾身是血的棕發少年爬去。
另一個人。
那是,另一個人。
不對,那不是另一個人……
小綱吉爬到了棕發少年的身邊,他緩緩抬手覆在了綱吉的臉上。
粘稠的手感,腥臭的血腥味,都不怎麼好聞,但小綱吉並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身上紅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隻知道,這個人……應該說,眼前這個他自己,很難受。
“你回來了啊……”小綱吉慢慢躺下,縮在了綱吉身邊,他喃喃說著,又突然頓了頓——許久沒有說話,他已經忘了自己的聲音了。
“你回來了?”小綱吉又重複了一遍,像是對自己的聲音有些驚訝。
“你回來了。”他再次說道,揪住了棕發少年的衣服,不再糾結自己的聲音。這一次,他是對眼前的綱吉說的。
你回來了,另一半的我。
“你還是回來了。”
“逃不出去……嗎?”
“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你見到媽媽了嗎?”
許久以前的記憶終於慢慢回歸,小綱吉空茫的聲音回蕩在了這個黑蒙蒙的空間。
“我好想你。”
“我不想一個人了。”
“他總是欺負我。”小綱吉小聲抱怨著,“他不想讓我醒。”
“你又被他關進來了……”
沒頭沒尾的話,連小綱吉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但是你長大了。”
“你長大了,所以,你還能逃跑嗎?”
“有機會的吧?”
“那下次,能不能帶我一起跑?”小綱吉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拒絕,也沒有用的。”
“因為……”小綱吉緩緩合上了眼,蜷縮在了綱吉的身側,虛幻的身形慢慢化作了點點橙色的星光,星光在半空停留了片刻,一點點融入了綱吉的體內。
因為,不會再分開了。
【不想,再一個人待在這裡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綱吉終於醒了過來。
他的眼皮微顫,然後猛地睜開了眼,才發現自己剛才好像被困在了一場噩夢了。
“……”綱吉撐著虛空緩緩支起身體,他低著頭,翻身坐起。
他的手肘搭在了曲起的雙膝上,低著頭緩著起。
或許,那不是噩夢。
那種一直一直都被關在了同一個地方的孤獨,有一瞬間甚至會覺得在指環和副本裡的經曆才更像是一場夢,那……並不隻是噩夢。
身上的情況,好了很多。
因為他和自己丟失的另一半靈魂,重新融合了。
不過身上還是有很多血,之前受到的損傷也還沒有完全好,力量也隻恢複了一點……完全沒有以前每次副本結束回到指環睡了很久醒來之後的充盈感。
綱吉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心臟部位。
也許是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哪怕是這種沒有實體的狀態下,他居然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明明實際上不應該有的。
“不會再丟下你了。”綱吉突然這麼說道,像是在回答著之前的那個孩子。
因為,已經重新融合,就算再分出來,也不再是之前的那個隻擁有一直待在這裡的記憶的孩子了。
再分出來的,也隻會是兩邊的記憶都有的一部分靈魂……原來的那個孩子,已經分不出來了。
“謝謝你,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一直待在這種地方,還是一直在指環裡訓練、然後在各種副本裡輪轉要好呢?
綱吉覺得,是後者。
至少,後者的他,不是一個人。
……
……
獄寺隼人呆坐了沙發上,坐了很久。
幾個小時的時間,他現在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浪費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去開門到底是為了救誰。
他原本,也不是這麼好心的人啊。
獄寺隼人的視線,再次落到了那枚指環上。他的意識終於清醒了些。
應該是為了,那個孩子。
當年那個救過他的孩子。
他隻能想到這個可能,能讓他在那種情況下焦急等待著電話,一次次為了錯過電話而失落的,也許隻有那個孩子了。
但是為什麼……他又不記得了。
……
獄寺隼人離開了這間出租屋——繼續待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又失去了繼續前進的目標。
獄寺很快就恢複了原本的樣子,那個脾氣總是不怎麼好,冷著一張臉、單獨一人在裡世界行走的樣子。
他像往常一樣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眼神凶戾。
一個月後,他又被熟人找到,介紹了新的單子。這一次的目標,是一個中小家族的成員。
他本來沒想接,因為根本沒有心情。但為了躲避老姐那讓人無法適應的關切,他還是接了。
他不怎麼積極,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去準備——因為這個任務根本沒有時間限製。
沒有時間限製的任務,有點奇怪,他早就察覺到了,所以最後落入過去的仇人的陷阱,落到被追殺的下場他也並不意外。
但對他來說,也根本無所謂。
要不就是他們死,要不就是他死,所謂的裡世界,不就是這樣嗎?
但就算是這麼想的,獄寺也不打算束手就擒,因為他還要繼續去尋找。
尋找著那個連他都不記得是誰的人。
或許……再也找不到了。
反正就算找到了,也會再次忘記。
獄寺的眼眸深處,一片幽譚,不見光亮。
他受了些傷,在一陣接一陣的爆炸聲中,逃了出來。
然後撞到了一個人。
那大概是個大人物,被四個人圍著保護,大概是另一個家族的首領。不知道是誰,但獄寺還是一頭衝了過去。
他承認,他的確是帶著一點報複的想法。既然後面那些家夥不肯放棄的話,那他就隻能,禍水東引了。
至於被他拖下水的……反正都是黑手黨,沒有無不無辜的說法。
“你還挺有想法的。”那個看起來很和善的老頭這麼對他說道,那些追殺他的人對這個老頭根本沒有任何威脅,甚至沒有突破這個老頭周圍的保鏢——他之所以能衝進來,而不是被當場處理掉,大概還是那個老頭主動放過了他。
獄寺有些隨意地抬起眼,眼裡沒有半點恐懼或是害怕,也沒有什麼尊敬。
一片死寂。
“我聽說過你,你就是□□oking bomb,獄寺隼人。”他明明是這個態度,但那個老頭卻沒有生氣。
九代目……原來如此,是那個彭格列九代目嗎?看來傳聞有時候還是可信的。
“你不知道要去哪裡嗎?我聽說過,你好像在找人?”
“……是。”獄寺終於回答了,他的視線落到了被眼前的老人握著的權杖上,透過指縫,隱約可以看到權杖頂端的寶石上的繁複家徽……
彭格列……嗎。
那個孩子……
“你認識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嗎?是個男生。”獄寺突然問道,他看著九代目,“彭格列裡……”
“……”九代目看著他,握著權杖,手指微敲,像是在思索著,他垂下眼眸,像是在看著他掛在胸前上的指環項鏈,“有。”
“有一個。”
“正好和我想拜托你的事有關,如果你感興趣的話,要不要試試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