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庫瓦羅才不知道小綱吉在想什麼, 他現在也完全沒在擔心小綱吉現在會遇到什麼麻煩之類的問題，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任務上。

他很快就來到了商場中央，通往二樓的手扶電梯就在這裡。

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斯庫瓦羅很快就來到了二樓。

商場裡大概已經被人掃蕩過了, 所以一眼掃過去貨架上有些空, 大概是有人在這裡起過爭執, 有些貨架倒塌了下來, 地面上還有些鮮血和腳印，看上去滿地狼藉。

不過隻要往裡看的話，就能看到裡面還有很多嶄新的還沒有開封過的食物, 整整齊齊地擺在了貨架上，仿佛根本沒有被動過。

斯庫瓦羅內心的警惕更甚，一步一步湊近。

“這位客人。”突然，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斯庫瓦羅臉上沒有多少意外, 瞥過過去。

一個還穿著商場工作人員的衣服的女人，渾身是血地站在不遠處，眼眸血紅，微笑地看著他。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經理這麼詢問道。

“……”斯庫瓦羅不會小看任何一個能在這個地方活下去的女人，所以他沒有回答。

□□的“子彈”有限，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能省則省。之前坐在車上的時候他已經特意觀察過了, 如果隻是致人受傷、隻要不致死，是不會變變成那種失去理智的家夥的。

——雖然如果對方受傷太重到最後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了話，也還是會算在他頭上, 但這種事，他也不是不能控製。

斯庫瓦羅有自己的武器，他唯一需要顧忌的隻有能不能控製住自己彆老往要害上的本能這一點。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斯庫瓦羅有些意外。

他之前一直想找還沒有淪為變態殺人狂的正常人溝通，但現在他發現, 這些已經沉浸魚殺戮的人，似乎才是能溝通的存在。

斯庫瓦羅手上的劍蠢蠢欲動，可他的視線掃了一眼對方的工作外套底下那明顯藏了什麼的鼓起的腰，以及那個女人手上的遙控器，還是暫時壓下了馬上動手的衝動。

他可沒打算和這麼一個女人同歸於儘。

……

……

“我好害怕……”小女孩在小綱吉的懷裡瑟瑟發抖，儘管才十歲左右的小綱吉一直抱著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其實並不輕鬆。

小綱吉很快就在旁邊找到了一輛也許是曾經運送過屍體的商場推車，他將小女孩放進推車裡，安撫地拍了拍。

“沒事了，我在這裡。”小綱吉揉了揉小女孩的頭發。

“哥哥……”小女孩有些瑟縮地看著小綱吉，“能不能，幫我找到媽媽……”

“……”小綱吉知道自己不能答應這件事，因為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女孩的媽媽就是剛才安全通道門前的那具屍體。

“抱歉，你的媽媽將你托付給了我照顧，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小綱吉有些歉意地說道，然後才推著推車繼續往前走。

推車的車輪滾過地面的聲音其實很明顯，更何況偶爾就有一些人體模特擋路，原本並不是最佳的選擇。

不過人體模特有小真美清理移開，所以不用擔心擋路。至於那個離他們越來越近的人……能跟著他們，才更好。

“你為什麼會在安全通道裡呢？”小綱吉其實已經猜到答案了，所以這個問題也隻不過是為了引出下一個話題。

“爸爸媽媽帶海倫娜來商場買東西，可是那個大姐姐卻突然……媽媽帶著海倫娜逃跑，然後為了保護我……”自稱海倫娜的小女孩肩膀微微顫抖。

也就是說變化是沒有征兆、突然發生的。

但明明應該有個先後順序，從城鎮外開始，逐漸朝內蔓延，而從城鎮中心的變異速度來看，到現在也還沒有變異到剛才他們去過的中外圍的程度，就代表從城鎮中外圍蔓延到城鎮中心的時間相隔應該不會太短。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城鎮中心怎麼會一點準備都不做呢？

又怎麼會這麼“突然”……及時沒有準備，也應該會引起恐慌，可從小女孩的語氣來看，至少在小女孩和媽媽被攻擊之前，小女孩眼裡的世界都是很正常的。

另外，雖然他們現在是將鎮中心和外圍區分開來，但現實裡，這種界限應該會非常模糊，都是一個城鎮裡的人，而且城鎮也不算太大，如果外圍發生了什麼事，鎮中心這邊應該不至於會一無所知。

不、不對，這些居民好像……

“海倫娜，你還記得在來商場之前的事嗎？”小綱吉突然問道。

“來商場……之前？”名為海倫娜的小女孩眼裡空茫了一瞬，“是什麼意思？”

“……不，沒什麼。”小綱吉搖了搖頭。

果然，這裡的居民應該就是外面真實存在的居民的複製體，如果這個副本將外面的人“複製”進來的速度並不相同的話，那麼他們當然也就不會察覺到外面那些已經變異了的居民的異常。

就像是海倫娜一樣。從海倫娜的表現來看，對她來說，她作為複製體“誕生”的真正地點是在商場，人生也是從商場開始的，她被賦予了海倫娜的身份，被賦予了現實裡海倫娜所擁有的記憶，可這些記憶對她來說，或許都隻是像空中樓閣一樣的存在。

他們記得自己的身份信息，以及自己當前在做什麼，甚至會“記得”自己的過去，但他們真正“誕生”並“有意識”的時間，都是在“進入”這個地方之後。

他們的認知和意識或許還被修改過，而這種修改或許是潛移默化的，將這個地方的規則灌輸進了他們的腦海和身體裡，然後將這個地方連帶著這些人都改造成這個副本降妖的樣子。

之所以說是複製體，是因為如果是真人的話，一個小鎮的人大面積失蹤，鬨出的動靜太大了，應該不是那些想殺他們的家夥想要的。

這其實隻是小綱吉的感覺，不過這個感覺應該是對的。

儘管這裡的人看起來和活人一模一樣。

小綱吉推著小推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而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快。

“親愛的海倫娜……爸爸最愛的海倫娜……你要去哪裡？”

小綱吉的耳朵一動，聽到了某個陌生的男聲從背後響起。

腦海裡突然浮現起了剛才海倫娜說過的話。

【爸爸媽媽帶海倫娜來商場買東西】【媽媽帶著海倫娜逃跑……】

那，爸爸呢？

爸爸媽媽帶著海倫娜來商場購物，一個大姐姐突然暴起攻擊，爸爸為了保護妻子和女兒留了下來，媽媽帶著女兒逃跑，最後被堵在了某家店裡，為了保護女兒，將女兒塞進了安全通道內。

而爸爸，反殺了最開始突然暴起傷人的女人，成為了新的“獵人”。

事情，似乎是這樣的。

“你要，帶我的女兒去哪裡？”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好快的速度！

小綱吉身體猛地下壓，避開了砍向他的後脖頸的消防斧。

之前遇到的那些變態殺人犯的變異根本不包括身體素質，海倫娜的爸爸之前應該也隻是普通人！

小綱吉腳下一蹬，推車又竄了出去。

而且，這條路也變長了，明明用推車的速度更快，但直到現在還沒有抵達商場的中心，這個商場應該沒有這麼大的。、

他也沒有追上斯庫瓦羅，而那些之前被小真美移開過的人體模特，也再次出現了。

【阿綱哥，路重複了，那些模特都是被我之前挪開的。】

變異，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小綱吉的背脊被刺激到有些發毛，而身後的腳步聲已經徹底消失，隻有剛才的聲音一直在重複著同樣的問話。

中外圍的區域，那些變態殺人狂在被殺了之後也依舊不會消停，“獵人”被殺後，會變成鬼繼續“狩獵”……海倫娜的爸爸，也是這樣嗎。

但海倫娜的爸爸比起殺他更想要海倫娜，有這種程度的執念的話……如果已經變成了鬼，為什麼還是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女兒就在安全通道裡？

除非。

“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對嗎？”

守在了安全通道門口的，是海倫娜的母親。

是他生前的妻子。

是他曾經深愛，卻親手殺掉的女人。

一直縈繞在耳邊的聲音，突然安靜了下來。

小綱吉抿了抿唇，臉上不見高興。

看這個反應，他似乎猜對了。

但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

“還有另一種可能。”小綱吉的速度越來越快，推車微微搖晃著，其實已經有些不受他的控製了。

“最後一個問題，海倫娜，”小綱吉的聲音幾乎都要被淹沒在推車車輪的軲轆聲裡，但他並沒有刻意放大自己的聲音，因為他知道，推車上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安靜的小女孩一定能聽到，“你很喜歡洋娃娃嗎？”

“……”一直蜷縮在推車裡，如同洋娃娃一樣抱著膝蓋低著頭的小女孩突然顫了顫，然後緩緩抬起頭來，對著小綱吉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她的語調輕柔，剛剛還水盈盈的眼眸正在慢慢變得赤紅。

“是的，非常喜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