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害死一次真美……
很奇怪, 明明應該是聽不到的，可小六道骸的聲音卻仿佛直接傳遞到了他的腦海裡一樣。小炎真渾身一顫，恐懼感再次襲上心頭。
其實並不是什麼特殊的原因, 完全隻是他主動接收了小六道骸的聲音而已。
因為這句話, 他不能無視。
小炎真驟然清醒了過來，他的眼瞳迅速聚焦。
“哥哥還在等著你的保護。”Reborn的聲音突然響起，在黑暗中, 帽簷下的那雙黑瞳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筆直地看向了小真美的方向, “小真美, 這次, 輪到你保護哥哥了。”
“哥哥……”小真美的聲音發抖, 終於擠出了一點聲音，她的語氣裡有些祈求, 逐漸變得有些崩潰，“哥哥……不要過去。”
不要過去。
那不是爸爸媽媽！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真美突然抱住了小炎真, 用力哭著, 她將臉埋在了哥哥的背上，像是很久以前一樣，大聲哭泣發泄著。
她不止一次這麼對“爸爸媽媽”做過, 可無論“爸爸媽媽”給出什麼樣的反應, 她都始終感覺，那不是真實的。
淒厲的哭喊聲，霸占了所有人的耳膜，也強硬地驅散了“父母”的呼喚。
在黑暗中，小炎真睜大眼睛，無聲流淚。
身後傳來的冰冷和僵硬感和他不一樣, 那不是屬於活人的溫度。
但，至少，是妹妹。
是真正的真美。
“真美……彆哭了。”小炎真的聲音沙啞，微微顫抖，卻努力保持著平穩，“再哭就變醜了。”
“哥哥在這裡。”小炎真握住了環繞至胸前的手，顫抖著承諾著，“哥哥不會再離開了。”
哪邊是虛假，哪邊是真實……這些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有真美在的地方，才是真實。
話音剛落，鐘聲，再次響起。
哐！
鐘聲像是在大腦裡敲響，迪諾的眼眸微微睜大。
他的記憶，回來了。
哐！
周圍的環境緩緩變亮，一切都在慢慢恢複成原本的樣子。
小六道骸眯起了異色眸，臉上卻不見半點高興或者存活下來的喜悅。
哐！
Reborn的臉色同樣凝重，嘴角下壓，帽簷壓低擋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鐘聲依舊在想著，像是一個故事的尾聲，可小六道骸卻隻覺得這種像是虛幻的結尾簡直是讓人作嘔。
他一點都不覺得眼前的“結局”是完美的，雖然他們的確是暫時活下來了。
可古裡真美認回了原本的哥哥，已經恢複了清醒，他們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隻需要讓古裡真美打開離開的通道，讓他們離開就好了……
不過。
小六道骸看向了小炎真。
果然，他不想走。
古裡炎真會走到這種地步說實話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隻是這種微妙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如果他們強行帶上古裡炎真的話，會和古裡炎真結仇，古裡真美才更不會放他們離開。
到底……
*
“呼——呼——”小綱吉喘著粗氣，鮮紅的血滴落在地，在地板上流淌。
此時的房間裡已經變得一片狼藉，房間裡的鏡子不多，但他已經將肉眼能看到的鏡子全部砸碎了。
身上的傷也越來越重，但他特意避開了致命位置，應該不會有問題。
畢竟他的目的隻是讓鏡子和血人消失，不打算連同自己也一並埋葬。
可是，為什麼還是不行。
明明應該是沒錯的，鏡子後面就是這個空間的弱點，隻要他打破全部的鏡子，應該就可以打開離開的通道了。
小綱吉的眼前有些模糊，但至少比剛才那種時不時就會出現“幻覺”的狀態要好一些。
連床底他都已經找過了，沒有其他鏡子了……
不。
還有。
還有一面鏡子。
小綱吉突然停下了腳步，視線慢慢移到了落地窗的方向。
鏡子裡有血人。
打破鏡子血人就消失了。
而這邊的門打開是沒有血人的，也就是說打開正門之後雖然看起來是鏡面，但隻不過是一個彎曲的空間。
穿過門他還是會回來這個房間而不是進入鏡面的房間。
但是，陽台不一樣。
陽台對面的房間，是有血人的。
鏡子裡，有血人。
有血人的……就是鏡子。
小綱吉的身體越發沉重，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快到極限了。
必須，要快。
還有一面鏡子的話，那他就依舊會……被無聲無息地調換。
就算鏡子對面不是出口，這些鏡子，也是一定要打破的。
小綱吉的背有些佝僂，疲憊讓他根本沒辦法直起身體，他拖著一條發麻的腿，拖著滿是劃痕的椅子，站在了陽台前。
唰地一下拉開了窗簾。
隔著一扇落地窗，他看到了對面。
那個血人維持著和他一樣的動作，同樣站在對面的落地窗後，拖著椅子靜靜地看著他。
小綱吉有些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按在了落地窗的門鎖上，他看到對面的血人的手指也同時卡在門鎖上，一點點扭開。
哢噠！
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小綱吉緊盯著對面的血人，同樣看到了對面的房間也滿地碎片。
對面的鏡子，是血人打破的嗎？
如果血人隻能做和他一樣的事的話，那應該是吧。又或許是受到了這邊的影響，這邊的鏡子被打破了，所以那邊的鏡子也被打破了。
小綱吉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落在對面血人身上的焦點慢慢回收，回到了近在眼前的玻璃門上。
玻璃……門。
鏡子。
小綱吉看到了，玻璃門上那個模糊的血人影子。
對了，這個……也是鏡子。
也要打破。
小綱吉後退了一步，再次舉起了椅子，砸了過去。
嘩啦！！！
“唔！！！”劇痛再次襲來，鮮血再次滑落，小綱吉的額頭好像被什麼砸到了一樣，多了一個豁口，鮮血緩緩流出。
碎片四濺，小綱吉跨過了門框上還殘留著玻璃尖刺的門，努力將椅子也搬了過來。
儘管他已經很小心了，可早已體力不支的他，還是搖搖晃晃地被周圍的玻璃碎片割破了皮膚。
好疼啊。
小綱吉的腦海裡隻剩下一個想法，他的雙眼無神，緊盯著眼前的陽台。
這邊的陽台和對面的陽台之間，沒有什麼隔離，也沒有什麼玻璃。
小綱吉和對面的血人面對面站著，就像是隻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一樣。
但是，不會錯的。
有血人的，就是鏡子。
小綱吉慢慢舉起了椅子——他看到對面的血人也舉起了椅子。
和之前不同，沒有中間的鏡面相隔，這個感覺就像是他和那個血人就站在兩個靠得極近的陽台上互砸一樣。
感覺，會更疼啊。
但是，這個“鏡子”……太大了。
小綱吉高舉著椅子，手臂都在發抖。
這個陽台是開放式的陽台，如果這裡真的有一面看不見的鏡子的話，這面鏡子會很大。
大到如果砸碎的話碎片會嘩啦啦地全部掉下來砸到他身上。
也大到，如果力氣太小的話，或許根本沒辦法一下……砸完！
小綱吉咬緊了牙關，肩膀再次用力，滿臉凶狠地將椅子，掄了過去。
一瞬寂靜。
下一秒，巨響響起，看不見的鏡面，破碎了。
大塊大塊的玻璃掉落了下來，劃過了小綱吉的皮膚，鮮血四濺。
“啊啊啊啊！”小綱吉低吼著，在大塊碎片砸在頭上的一瞬間，火焰燃起，狠狠地轟在了“鏡面”背後的“真實”裡。
空間瞬間爆發，小綱吉也不管那個空間到底有沒有穩定下來，終身一躍，任由自己倒了下去。
碰！！！
大塊玻璃砸在了陽台地面上的聲音傳來，小綱吉的意識逐漸模糊。
……逃過了。
小綱吉緩緩闔上了雙眼，意識逐漸下沉。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沒有發現鏡子的秘密，然後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和鏡子裡的血人的聯係越來越深，最後在某一個他根本沒有察覺到的時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關進了鏡子了。
他變成了血人的模樣，而那個血人，變成了他的模樣，出現在了“鏡子外面”。
從鏡子裡照到自己是“血人”才是正常的，因為那個時候他和血人還是分開的。
而等他發現鏡子裡的自己真的變得“正常”的時候，就意味著，他自己已經不正常了。
鏡子裡和鏡子外，外形正常的，從來都隻能是其中一個。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和血人的聯係會慢慢加強，所以越是到了後面，砸破鏡子的時候自己就會越疼。
“血人”是自己，自己是“血人”。所以“血人”受傷，“自己”也會受傷。
到了最後，或許甚至會和“血人”一起“消失”。
真的……好險啊。
差一點就，被永遠留下了。
“唔！”身體、又來了！
小綱吉驟然蜷縮起來，骨骼喀嚓喀嚓地再次作響，劇痛從四肢傳來，從內而外的疼痛甚至掩蓋了皮膚上傷口的疼痛。
然後他感覺自己穿過了什麼，砸在了地板上。
再然後……
“Cielo？！”一個有些訝異的聲音傳來，隱約帶著點錯愕。
是……骸？
所以這次，成功彙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