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陰冷刺骨的鬼魂, 一邊是魚人的嘶吼，織田作之助深吸了一口氣，覺得甚至已經呼吸到了那種連肺部都要凍傷的氣息。

織田作之助隨手從背包裡掏出了兩個面包, 將其中一個扔給了桔梗, 隨手撕開包裝將另一個面包三兩口塞進嘴裡——這個面包看起來很小，但也是特製的, 用來填飽肚子補充體力是足夠了。

這種“乾糧”的製作工序同樣比較複雜，所以存糧很少, 平時都是能省則省的，沒想到這次這麼快就要用上——這個副本在最開始就完沒有給他們足夠的休息時間。

織田作之助的指尖翻轉，穀崎潤一郎的卡牌夾在指縫，細雪發動, 違反季節的細雪洋洋灑灑地飄蕩在半空，織田作之助和桔梗的身影被幻術慢慢覆蓋。

槍聲，突然響起。

前一天的體力消耗讓織田作之助不可能在沒有任何扶住的情況下再像昨晚一樣撐一整晚, 所以這次他用上了卡牌。

他其實並不常用卡牌，因為很多時候隻要靠自己的能力就足夠了, 但偶爾也會有像現在這樣的特殊情況。

桔梗反手接住了面包, 撕開包裝咬了一口, 她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織田作之助那邊, 他們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搭檔了，雖然搭檔次數比較少，但對於對方的可靠程度也不是沒有了解的。

桔梗將在注意力完放在了第二重結界上, 在沒有了第一重結界的掩蓋之後，第二重結界就變得清晰了很多。

要找到結界的弱點然後用精純的靈力去突破是最簡單的方法，但也對靈力的要求非常高。

再有了昨晚的經驗之後，今天的破解進展感覺順利了很多。桔梗無視了身後偶爾就會響起的槍聲, 試圖提前用自己的意識穿過越來越薄的結界看清結界內的景象。

以這個進度來看，要在天亮之前破解還有些懸，如果能提前看到的話……

桔梗慢慢闔上了雙眼。

另一邊。

露西和小綱吉，也站在了人群中，等待著祭典的開始。

夜晚來臨得意外的快，根本沒有時間給他們休息或者是吃東西，也沒有時間讓他們會旅館，不過也或許不是壞事。他們本來就想要親眼看看這個祭典的，如果回旅館的話反而可能還會像昨天晚上一樣被監視導致無法行動。

不過不回旅館的話……那大概就沒有昨天晚上的“晚餐”了。

露西單手護著小綱吉，儘量帶著小綱吉遠離人群。周圍在白天裡基本上沒有出現過的村民現在倒是部都擠在了這裡，乍一看還是很熱鬨的，如果不仔細看這些村民的詭異臉色的話。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奇怪的笑容，像是在期待著什麼，有些僵硬，但是乍一看又感覺很熱情和虔誠。

明明場地並不算小，可卻已經被村民擠滿——這個村子裡有這麼多人嗎？

露西的視線在周圍的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心裡的警惕已經提升到了最高等級。

明明這麼多人，可周圍卻異常安靜，安靜到甚至感覺隻要她說一句話都會引起周圍這些家夥的關注。露西下意識減輕了呼吸。

小綱吉揪著她的衣角，同樣屏起了呼吸。

他們原本在參觀空蕩蕩的神社，可天突然黑了下來，然後這些村民就從不同的方向慢慢聚了過來，簡直就想是不會說話的機器人一樣，又像是不會攻擊的喪屍，搖搖晃晃地擠著圍了過來。

然後他們和村長就被擠散了，在發現隻要不發出聲音就不會引起注意之後，他們就暫時混在了人群中——之所以不打斷遠離，是因為他們發現之前跟著他們的“黑子哲也”也被擠出去了。

小綱吉看向了不遠不近地站在了人群之外的“黑子哲也”的方向，以他現在的身高其實什麼都看不到，一眼望去都是大人的腿，連空氣都有點悶，隱隱還能聞到一種腥臭味。

他是在這些“人”部擠過來之前發現“黑子哲也”被擠了出去的，“黑子哲也”似乎並不喜歡靠近這些“人”，所以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就順著人群退了出去——如果不是他一直留意著“黑子哲也”的話，估計也會忽略這件事。

小綱吉覺得這可能是個關鍵。

“黑子哲也”是鬼，這些“人”也不正常，但是如果“黑子哲也”不喜歡混在這些“人”裡，就代表……是不同立場的嗎？

但是這些“人”對“黑子哲也”也沒有任何反應，準確來說他們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反應，如果立場相對的話，至少應該不會直接無視“黑子哲也”的吧。

小綱吉有些不確定，他現在也有些慌。因為他的身高放在這裡根本什麼都看不到，隻能勉強通過觀察露西的表情來猜測神社那邊都發生了什麼。

他現在本來就不能說話，所以也不需要刻意控製著不發出聲音，小綱吉時不時就踮起腳尖試圖讓自己看清外面的情況，可惜現在的他哪怕踮起腳尖看到的也依舊是人群。

“……”他什麼時候才能長高變成大人啊。小綱吉有些鬱悶。

露西沒有留意到小綱吉的心情，她緊盯著人群看著的方向，那是神社的入口。

他們已經被擠出來了，離人群的邊緣很近，這是為了方便隨時脫離，但是這也代表著他們離神社是比較遠的。

幸好周圍這些人的身高都不算是特彆高大，大概是過去的生活條件比較差，所以村民的身高也都比較矮……露西可以看清神社鳥居那邊的情況。

鳥居正對著神社大門，原本在“白天”的時候還是緊閉著的大門，現在正在慢慢打開。露西不太確定神社裡都有什麼，裡面太昏暗了，從外面看根本什麼都看不清。

兩邊有巫女緩緩走出，身上穿著和桔梗有些像的衣服，她們的動作僵硬，臉上帶著一模一樣的表情，慢慢走了出來。

她們的手上好像捧著什麼……是魚？

那是巨大的魚，被表情僵硬的巫女抱在懷裡，看起來都是一些死魚，哪怕離得這麼遠，露西都感覺自己能聞到一種海鮮放了很久之後的腥臭氣味。

露西的表情有些變化，看著那些魚的死魚眼白瞪著人群的方向，在一瞬間甚至感覺那些魚的眼睛還是活著的。

好惡心……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想吃魚了。

這就是村長所說的熱鬨的祭典嗎？

每一個地方都寫滿了不對勁啊！

村長說海神保護了這個村子，也保障了村民出海打漁的收成，所以村民才會挑選出最大的魚來獻給海神嗎？

像是這些海邊的慶典，露西過去在原本的世界其實也不是沒有參加過，但對比起來，眼前的祭典要恐怖多了。

而最恐怖的，卻是在後面。

兩個巫女抬著裝著大概是最重要的祭品慢慢走了出來，站在了鳥居下，慢慢放下了祭品。

那是一條很大的魚，大概有一個成年人的身高這麼長，似乎還活著，不斷拍著尾巴掙紮，但是卻好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跳不遠。

身著最華麗的衣服的巫女恭敬地雙手捧著一把尖刀緩緩走了出來，無聲地跪在了祭品後，慢慢躬身磕頭，然後，高舉了尖刀，狠狠刺進了不斷拍打著尾巴的魚身裡。

噗嗤！

奇怪的聲音，並不像是普通的殺魚聲，讓露西不自覺握緊了小綱吉的手。

巫女頓了頓，毫不猶豫地將尖刀拔了出來，鮮紅的血濺了她滿身——那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魚該有的出血量！

露西的呼吸微滯，她的眼瞳裡倒映著那條逐漸失去生機的魚，仿佛看到了一個人被刺穿了大動脈一般。

那，真的是魚嗎？

巫女機械地重複著刺入又拔出尖刀的動作，鮮血不斷噴射著，讓露西的喉嚨深處都有些翻滾。

那絕對不是魚。

露西死死捂住了嘴，她緊盯著眼前的畫面，試圖看透眼前的假象，可無論怎麼看，正在被肢解的都隻是一條魚。

露西摁著小綱吉的後腦勺，讓他的臉埋在自己的大腿上，明知道他看不到也依舊下意識這麼做了。

小綱吉抱著露西的腿，聽著那些撲哧撲哧的詭異聲音，感受著露西顫抖的手，突然明白了什麼，任由露西按著他，沒有反抗。

除了尖刀刺穿“魚”時的聲音，鮮血四濺的聲音，整個現場異常安靜，露西甚至聽不到周圍的呼吸聲，她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人”的表情，他們的臉上越來越狂熱，可仔細看去的話卻會發現他們的表情相當僵硬，眼底深處隱約有些恐懼……這讓他們臉上的表情顯得越發扭曲了。

這一場無聲的“表演”一直在繼續著，直到那條“魚”逐漸失去了生機，不再活動也依舊沒有停下。

這場“祭祀”持續了很長時間，最後魚頭，魚身，魚鰭，魚尾被分彆按照順序擺放在了祭台上……露西甚至不敢想象眼前的景象的“真實”會是什麼樣的。

隻要一想象都會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