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一聲巨響,仿佛連整個城堡都連帶著震動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砸了下來。
而那個東西, 是巨大且豪華的吊燈。
小綱吉看著那個突然就出現在鋼琴上方的巨大吊燈,眼瞳驟然緊縮, 那一瞬間, 他想到了在之前的副本裡的事,
那一次,是織田先生救了他們。
但是他做不到。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變得緩慢, 可卻根本無法阻止,小獄寺下意識抬起了頭,在鋼琴鍵上跳躍的手指猛然停下,悅耳的音樂被驟然打斷,小獄寺僵在了那裡, 根本無法動彈。
千鈞一發之際,從旁邊傳來的推力將小獄寺猛地推向了小綱吉,兩個孩子救這麼被推出了吊燈砸落的範圍。
咚!!!
整架鋼琴都被砸得粉碎, 周圍原本明明已經逐漸變化的環境轉眼就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功虧一簣。
幾乎要喊出來的聲音卻被堵在了喉嚨裡, 小綱吉艱難地坐了起來, 他在小獄寺被推過來的時候就被撲倒在地,身上的銀發孩子因為疼痛而幾乎無法動彈。
它想殺了獄寺君。
這個想法從腦海裡閃過, 終於讓小綱吉有了清晰的認知。
哪怕能夠預知幾秒後的未來,也不是萬能的。但幾秒後的未來發生的事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那麼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最不想看到的事發生。
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離, 無論怎麼樣都還是毀被追上,無論做什麼都沒有任何作用……這種事是很容易讓人絕望的。
小綱吉怔愣地看著被突然出現的吊燈砸壞了的鋼琴,就在剛才那一瞬間, 他看到了。
是那個銀發大姐姐將獄寺君推開的。
是那個原本無法觸碰到獄寺君的大姐姐,突然化為實體將獄寺君推出來的。
但是……那個大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被砸在下面了嗎?消失了嗎?還是躲過去了?
怎麼辦?現在應該做什麼?
感覺自己應該動起來,可身體卻分明僵硬在了原地,恐懼和後怕,還有倒在他身上那個銀發孩子痛苦的呻吟,都讓小綱吉微微顫抖著。
死亡,如影如隨地跟著他們。
腦子不斷思考著,可身體卻完不受控製。明明,明明他能感覺到,那種冰冷的氣息還沒有散去啊!
就在這時,放在胸前口袋裡的另一張卡牌突然發熱,仿佛突然出現了一股清流從胸前開始向四肢蔓延,讓小綱吉猛地打了個激靈,原本一團漿糊的大腦都瞬間清醒了不少,
現在,要跑。
發軟的四肢都似乎恢複了一些力氣,小綱吉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思維清晰了不少,冷靜的情緒壓下了恐懼,
不可思議。
原本應該想不到的事卻突然能夠想通了,但小綱吉能夠感覺到那並不是其他人的思考,而是他自己的,是他身體裡,有什麼被激發了的感覺。
鬼沒有再繼續攻擊,但氣息並沒有消失,證明它並沒有放棄。
應該是被剛才那個大姐姐拖住了。
隻是感覺,是之前就一直縈繞在心頭,卻直到現在才被捕捉到的感覺。
小綱吉踉蹌站起,咬著牙扶起了小獄寺,
“還、還能動嗎?”小綱吉半背半拖著小獄寺往門外的方向走著,聲音顫抖著,他的身上都被染上了一些屬於小獄寺的血,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狼狽。
“唔……”小獄寺的身體同樣發軟,剛才恐怕已經是最接近死亡的時候了,身上之前被瓷器碎片劃傷的傷口隱隱作痛,再加上各種摔傷,以及在被推出來的那一刹那,還是被吊燈擦過而劃出一大條傷口的小腿,“可、可以。”
小獄寺當然也知道現在的情形有多危及,來不及去想剛才突然出現的那個女人是誰,也來不及去思考更多,順著小綱吉的力道急切地往門口的方向走。
“剛才,我已經彈奏到了第二遍,然後她才突然碰到了我。”小獄寺的聲音顫抖著,和小綱吉互相攙扶著往前走,剛才的親身經曆更讓他能確認一點,“這個方法,是對的。”
“嗯。”我知道。小綱吉咬著牙將小獄寺拖了出去。無論是他還是獄寺君都確認了一點。
在鋼琴上,將剛才的音樂重複彈奏三遍,就可以回到現實。
原因他們還不知道,他們隻知道這是那個大姐姐提醒的方法,而這恐怕是唯一的方法。
根本想不了太多,除了相信之外彆無他法。
“琴房,在那邊。”小獄寺指著右邊的走廊,“必須……要快。”
這是唯一的方法,所以,“它”一定會力阻止。
就像剛才一樣,連同鋼琴一起砸掉就是最好的證明。
“它”不想讓他們順利離開這裡。
無論是小綱吉和小獄寺都不想去想這個猜測到底合不合理,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們隻知道這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那個大姐姐想辦法拖住了“它”,他們必須要趁著這個時間找到鋼琴。
而對地形熟悉的小獄寺,讓他們省掉了不少功夫。
“獄寺君,”小綱吉背著銀發孩子,臉上被陰影所遮擋,讓人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聽我說,想要離開這裡的方法,應該是要和那個大姐姐同時進行演奏,但是當大姐姐開始演奏的時候,大姐姐是不能阻止它的。”
?!
這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問題,被小綱吉背在身上的小獄寺渾身一顫,在反應過來的時候眼裡多了幾分慌亂。
“但是不用擔心,”小綱吉看起來實在是太幼小了,哪怕他能背起小獄寺,看起來也有些搖搖欲墜,但他卻還是撐住了,一刻都不敢停下,“我會保護的。”
“我知道它能調換其他的東西,但是沒關係,不要害怕,”稚嫩的聲音儘管壓得極低,儘管還有些顫抖,卻無端讓人覺得可靠,“我有一個辦法,所以,隻負責彈奏就好。”
隻要三次,隻需要重複三次,他們就可以回到現實。
“我會堅持到的演奏結束,”前面不遠處就是琴房,小綱吉上前幾步,在門前停下了琴房,“獄寺君,還能堅持嗎?”
“……是,”小獄寺環繞著小綱吉脖子的手臂都微微收緊,身後儘管是從還算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卻分明在不斷靠近的瓷器碎裂聲不斷逼迫著他的神經,小獄寺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都在發冷,忍不住將臉埋在了小綱吉的頸側,“我會做到的。”
這個人,沒有體溫。
小獄寺的手忍不住有些收緊,
但是,還是能感覺到一點,很溫暖很溫暖的氣息。
小獄寺的肩膀都在顫抖著,剛剛的遭遇讓他想要再次鼓起勇氣坐在鋼琴前是一件很難的事,但是……他會努力的。
仿佛想要汲取更多更溫暖的溫度的小獄寺被小綱吉放到了鋼琴凳上,小綱吉轉身站在了他的面前,認真地幫他打理歪掉的領子,用衣袖擦拭著他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上的灰塵和血,
“沒關係,我會保護的。”幼小的棕發孩子伸手抱了抱眼前不自覺就抓緊了他的衣袖的銀發孩子,將從大人身上學來的方法用到了小獄寺身上,他輕輕拍著小獄寺的背,哪怕他自己都害怕得渾身發抖,“加油。”
巨大的玻璃窗外,是一片黑暗,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仿佛有一雙眼睛帶著強烈的惡意巡視著,終於,實現落在了他們身上,它盯著他們,就連越來越靠近的碎裂聲都仿佛多了幾分滑稽的歡快感。
小綱吉慢慢放開了小獄寺,退後了幾步,他靜靜地看著眼前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將手指放在了鋼琴琴鍵上的銀發孩子,棕瞳裡倒映著那個若隱若現,身形比剛才還要虛幻很多的銀發大姐姐,
GiottoGiotto!這是什麼?印象裡,他曾試圖觸碰Giotto額上燃燒著的火焰,好奇地詢問著,是火焰嗎?但是不燙……
那個火焰,沒有過於熾熱的溫度,溫暖得好像沐浴在陽光裡一樣,明明已經將手貼近了火焰,卻被寬容地包裹著。
那個時候的Giotto是怎麼回答的呢?
是了,Giotto說,那是死氣之火,是為了保護同伴和家人而存在的火焰。
那阿綱也有嗎?
他好奇地問著,然後被二世嘲笑了,說他還早得很。
哼,小鬼是沒辦法點燃的。
但是後來,Giotto也說了,想要點燃火焰所需要的是強大的覺悟。
覺悟,到底是什麼呢?
小綱吉覺得自己還沒有辦法理解,或許二世說的是對的,這個問題要他再長大一些才能想明白。
但是……
小綱吉不自覺抬手捂住了心臟的部位,轉過身背對著小獄寺,而在他那半握著的掌心裡,一道溫暖的橙色火焰突然燃起,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辦法做到,但……
從剛才開始使用了“艾琳娜”的卡牌開始,就已經出現在了腦海裡的某條信息讓小綱吉緩緩闔上了眼,
不管是誰,想要火焰就自己抽吧。
他不會使用,但是七世說他的體內是有著的,一直在燃燒著的火焰。
掌心裡,精致而華麗的銀質指環緩緩浮現,指環似乎沒有實體,仿佛隻是由火焰凝聚而成的炎塊構成的指環模樣。
一共兩枚。
腳下,巨大而繁複的家徽散發著幽藍的光芒,無端帶著莊嚴的氣息,以小綱吉為邊緣點向後緩緩散開,正好將小獄寺和鋼琴籠罩在其中,卻很快消失,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再次變得平靜。
小綱吉背對著小獄寺,看著面前不遠處那緩緩打開的琴房的門。
門外空無一物,但小綱吉知道它就在那裡。
看不到,就沒辦法確認位置,也做不到反擊,更沒辦法防住變化莫測且無法捕捉的攻擊。
所以,隻能防守。
但是,如果隻是站在這裡什麼動作都沒有的話,肯定會被懷疑的,所以……
小綱吉站在那裡,將那兩枚指環藏在了左手掌心裡,右手握著之前撿到的,之後被隨手塞進了懷裡現在還是派上了用場的手槍,威嚇般瞄準了門口的方向,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