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使深信不疑的“以形補形”之道迅速傳遍朝堂。
皇帝給看笑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吃腦補腦就罷了, 肉眼實在看不出是不是真的有效,但是吃面條能長個,那不就是純純的笑話嗎?
等等!
北方吃面, 南方吃米,北方人普遍都長得高大,南方人相對矮小一些。
難不成……多吃面條真的能長個嗎?
皇帝陷入了沉思。
文武百官在處理完公務之餘, 笑話太醫院使竟然會信這般的無稽之談,聊著聊著提到了南北身高差異, 竟然也跟著沉思起來。
楚嫿聽說的時候,簡直不可置信:【要想長高當然得補鈣和曬太陽,吃什麼面條啊?】
係統也覺得好笑, 不然之前就不會把這瓜拿出來逗楚嫿開心。
【如果是好好吃飯能長個就算了, 用以形補形的理由真的有點扯淡。】
它這麼一說,倒是讓楚嫿想到另一個角度:【北方人的主食是面條,貧苦人家的孩子基本都要乾活,吃飽乾活曬太陽,也能促進鈣的吸收。】
係統:【……歪打正著?】
楚嫿:【那也得攝入含鈣量多的食物,比如牛奶羊奶之類。】
係統:【哦哦,太醫院使幼年時期有鄰居養羊, 羊奶味重,很多人不喜歡,他覺得倒掉浪費, 還喝得挺多。】
【等他有兒子孫子的時候都已經當了太醫, 條件好了,吃得好了,兒子孫子也不容易矮。】
自這天起,京城的羊奶牛奶需求量大增, 奶酪等奶製品也賣得不錯。
天氣好的時候,時常能看到不少官員出門曬太陽,家中女眷也會出來曬曬,沒有過去那麼怕曬黑了。
對此,吃到瓜的係統差點笑到打跌:【萬萬沒想到這些人對長高的怨念如此深重!】
【皇帝都四十二了,骨骼早就定型不可能再長了,結果他早晚各一碗牛奶,太陽一出來就去曬,那樣子看起來恨不得兩三天就長高一公分。】
【怕被人知道他天天喝牛奶長高,對身高十分在意,就讓陳九避開彆人偷偷摸摸去拿。】
楚嫿笑死了:【陳九可是皇帝的貼身太監,去哪都代表著皇帝,這跟直接告訴所有人“朕要喝奶長高”有什麼區彆?】
係統發出了咩哈哈哈的怪異笑聲:【去過一次之後,皇帝發現不妥,不讓陳九去了,改讓錦衣衛偷摸去拿。】
楚嫿也差點笑出了咩哈哈哈:【錦衣衛的業務範圍也太廣了吧!撈水蛇、偷牛奶,這都是什麼奇葩任務啊哈哈哈!】
【咦,錦衣衛這不就是情報頭子兼貼身保鏢兼私人秘書嗎?領一份工資,乾三份工作,資本家見了都流淚嗬嗬嗬。】
係統:【葛朗台都沒有他摳!】
太醫院使的八卦一出,那些太醫不再對楚嫿圍追堵截。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太醫院仿照著千畫居的實驗室搭建了一個差不多的,可以開整了。
不論他們的出發點是想獲得功勞、青史留名,還是醫者仁心、治病救人,隻要製作出了大量的青黴素,能夠救下更多的人。
於百姓,於大盛,都是一件極好的事。
至於楚嫿提出的金雞納霜,皇帝也派人去南邊的幾個通商口岸處詢問。
那裡聚集著許多從各處而來的洋人,隻要把消息放出去,就算這一次得不到,等洋人下一次來大盛交易,或許就會帶上他們所需要的金雞納霜。
其實同樣能夠治療瘧疾的藥物,楚嫿還知道一樣:青蒿素。
已有成品的青黴素尚且無法批量製作,更不知道該如何長期保存和安全運輸,手頭上那麼多事沒做完就想弄青蒿素,未免太過好高騖遠。
再者,她是在聽說祖國一位女藥學家屠呦呦獲得諾獎時去仰望了一下大佬,具體的青蒿素如何提取……
她是看過一些資料,可時間過去太久,記憶已經模糊了,總不能直接和太醫們說:青蒿素也能治療瘧疾,但我不知道怎麼提取,你們自己嘗試吧?
楚嫿打算自己先嘗試一下,有點頭緒了再交給太醫們來做。
為此,千畫居的實驗室中繼大量的橘子皮之後,又堆積了大量的青蒿。
如此過了幾天,係統傳來好消息:【嫿姐,李河那邊搞定了。】
楚嫿眉眼彎彎:【太好了。】
宜寧縣。
怕優秀的治河人才被弄死,皇帝特批了一批擅長長途奔襲的混血北狄馬給錦衣衛。
錦衣衛副指揮使裴明成帶著一批錦衣衛,日夜兼程地趕往目的地。
一整座堤壩都用次品木材和石料充數,又對盧偉、李河一家做下如此狠毒之事,在李宸上京伸冤前,竟沒有一點消息傳到京城。
由此可見,宜寧縣所在的縣、郡、州都有不少人士參與其中。
錦衣衛帶著聖旨調了當地的駐軍,包圍相關涉案人士的府邸,進門後直奔證據所在之處,取證、抓人、關押、抄家一條龍。
這速度快得被調來的駐軍一愣一愣的,而後肅然起敬:傳聞中人人懼怕的錦衣衛竟如此能乾!錦衣衛恐怖如斯!
能乾的錦衣衛:“……”心虛極了。
他們其實寧願承擔一些誇張凶惡的惡名,也不想承擔水分這麼大的好名聲,這些事的背後都是楚嫿和係統的功勞,隻因難以解釋消息來源才落到他們頭上。
罷了,能乾就能乾吧。
頂多他們再努力一點,爭取早日配得上這樣的好名聲。
等涉案人士落網,情況全部控製住,裴明成進縣衙牢房去看李河。
本以為李河或許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很可能堅持不到他趕來,沒想到李河的狀態比預想中要好——遍體鱗傷,臉色蒼白,還能走路。
一看到他,李河防備後退。
裴明成連忙亮出自己的腰牌:“本官乃錦衣衛副指揮使裴明成。”
李河隻是一個小小的知縣,從來沒見過錦衣衛,也沒見過錦衣衛的腰牌。
他覺得整個大盛應該沒人敢冒充人人懼怕的錦衣衛,可他實在被迫害怕了,擔心這又是那些人想出來的新招,一時間沒敢應答。
裴明成:“令公子李宸趕到京城為父伸冤,聖上震怒,下令徹查,證據已經拿到了,相關涉案人士也已經被抓起來了,戶部工部刑部和吏部派來接任的人員都在後面,李大人已經安全了。”
李河信了幾分,抱拳行禮:“多謝裴大人。”
裴明成讓獄卒放人,李河從牢房裡鑽了出來,不小心牽扯到身上的傷口,一個踉蹌就要摔倒,被開門的獄卒扶住了。
裴明成懂了:李河是個清官,入獄期間應該是被獄卒關照過的。
李河向獄卒道了聲謝,忙問裴明成:“裴大人,不知犬子是去哪伸的冤?是否安好?”
這是擔心兒子越級上訴被打四十棍。
裴明成的面色略為複雜:“他找了一個全京城最適合伸冤的人,沒被打,還有太醫一路跟隨看病。”
主要是皇帝怕好不容易得到的治河人才半路嘎了,功虧一簣,就下令讓太醫一路跟隨,之後也能給李河看病,一舉兩得。
李河懵了。
以他有限的學識和閱曆,實在想不出越級上訴還能不被打的理由。
全京城最適合伸冤的人是誰啊?那小子總不會魯莽到直接去找皇帝伸冤吧?
攔禦駕伸冤,驚擾了聖上,隻會被打得更慘吧?當今聖上有開明到來一個攔禦駕的就直接聽人伸冤嗎?萬一是假借伸冤之名行刺的刺客呢?
裴明成:“是一個能掐會算的神人,具體的等令公子回來你再問他吧。”
反正他是編不下去了。
李河更懵了。
能掐會算的神人,不就是神棍嗎?京城人都信神棍?錦衣衛沒戳穿他們嗎?
難不成這就是他在宜寧縣一待就是六年,久久無法升官的原因嗎?
李河越想越多,越想越歪。
等大部隊趕到宜寧縣,錦衣衛已經該抓的抓,該殺的殺,早乾得差不多了。
刑部審案斷案,戶部清查算賬,工部查驗並主持建設新堤壩,還有一群從京城臨時調過來的官員緊急上任。
在他們的多部門合作之下,宜寧縣井然有序,完全沒因被抓那麼多貪官而受到影響。
唯一的影響還是正面的:百姓對於貪官被抓一事拍手稱快,到處都是誇他們的聲音,還要給他們送雞蛋送小菜,搞得這些人抬頭挺胸,走路帶風,工作都特彆有勁。
太醫到達縣衙之後,先抓著帶病處理公務的李河一頓把脈,而後就去抓藥,把時間和空間留給這對久彆重逢的父子。
李宸跪下給親爹磕了三個響頭,哽咽地道:“爹,兒子不孝,竟一直沒有理解您的苦心。”
李河扶兒子起來,“經此一事,你也長大了。”
“是。”李宸眼眶通紅,後悔也後怕,“兒子沒想到縣、郡、州都有他們的人,是兒子魯莽了,險些葬送您的性命。”
“都過去了。”李河不願兒子過於自責,找了個他在意許久的話題,“裴大人說你去京城找到一個最適合伸冤的人,還是一個能掐會算的神人,那是誰啊?”
李宸的眼淚都給憋了回去。
最適合伸冤是沒錯,除了楚嫿,他找誰都得被打一頓,但是能掐會算……好吧,應該是裴大人用來掩飾係統存在的說辭。
臨出發前有錦衣衛來找他,讓他在有關楚嫿的事情上保密。
他考慮一下,特意詢問是否能告訴他爹,錦衣衛毫不猶豫就說可以,顯然是已經得過吩咐。
李宸便把一路上的經曆挑挑揀揀地說了,有生命危險的部分就輕輕帶過,免得父親擔心,主要側重於遇到楚勤和楚嫿,還有楚嫿那神異的本事。
聽完以後,李河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是不是在做夢?”的迷幻狀態。
反複和兒子確認那是真的以後,他也不得不接受:“怪不得錦衣衛像是有備而來,一夜之間就把所有人抓了。”
他本以為是皇帝在各地都安插了錦衣衛,雖然疑惑於皇帝為什麼沒有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就處理那些人,卻也不好直接問裴明成,沒想到真相如此。
如此一來,倒是也能說明其中說不通的地方——不是皇帝不及時處理,而是皇帝也才知道。
李宸又道:“皇上讓爹養好身體,繼續修堤壩,這一次國庫有錢了。”
說到這,李河更茫然了,神情恍惚,聲音發飄:“大盛開國一百二十七年,國庫終於有錢了?”
他真的隻是在牢裡被關了兩個月,而不是被關了兩年甚至二十年嗎?怎麼變化這麼大?
李宸:“嗯,楚小姐替她哥去戶部,查貪汙抄家得來的。”
李河:“……”
要不是替兄上朝在前,他都懷疑皇上是看中楚嫿能查貪汙充盈國庫,才讓她女扮男裝替兄長上朝的了。
罷了,不管錢怎麼來的,有錢修堤壩就行。
至於皇上……讓他們父子如此了解內情,怕是想讓他們支持楚嫿吧?
以係統的神異和強大,隻有楚嫿在朝為官,大盛和百姓能得到的利益才是最大的。
女人當官啊,恐怕有很多人得急得跳腳,阻力不會少。
李河拍拍兒子的手背:“楚家兄妹對我們父子有救命之恩,你我必得好好修築堤壩才能報答他們的恩情。”
李宸卻有一個新思路:“也可以以身相許。”
李河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那正直到讓親爹頭疼的強脾氣兒子,不過就是去了一趟京城,也沒幾天時間,怎麼就被那個大染缸染成了這樣?
京城,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