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1 / 1)

玉泠山位於東城的西南郊區,和東城一中隔著不小的距離。

對於一般的正常學校來說,秋季實踐往往也被稱為秋遊,是為了讓學生放鬆和體驗,可對東城一中來說,這無疑是一場最好不過的培養學生吃苦耐勞品質的時間活動。

所以,和其他學校用校車將學生統一送往實踐的地點不同,東城一中自建校以來,便開創了鼓勵學生徒步前往旅行的新流派,讓一中學子為此叫苦不迭。

十月中旬,秋高氣爽,太陽一早便掛在頭頂,散出暖和的光,叫人忍不住困得眯眼。雲層在天邊堆疊出漂亮的形狀,伴隨著飛鳥在天際劃出的線條,構成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天空之下,所有高二學生在操場之中列隊成方陣,卻還是免不了學生之間的交頭接耳。

“誒,你們班抽簽抽到了什麼地點啊?”

“科技館,從小到大都去了八百次了,沒新意。”

“知足吧你,科技館那條路最近,根本都不累。我們班分到的是玉泠山,聽說喜軍改了這次的路線,專門挑山溝溝裡走,想想就要命……”

“但是聽說你們分到玉泠山的學生,會在那邊野炊,這多爽啊。”

鬱綏因為個子高,站在隊伍裡的倒數第二排,陽光從天邊斜下,不偏不倚,全都籠罩在了他的後脖頸處,熱得他直發困。

他慢悠悠打了個哈欠,眼尾的位置閃出了一層淚花,將睫毛打成了濕濡,偏偏這樣無聊的時刻還不能分心乾點彆的,鬱綏擦了擦眼睛,隻覺得眼前陡然有一道白光晃過,明亮得晃了下他的眼。

鬱綏:?

誰帶了鏡子出來玩兒嗎,反光這麼厲害???

他滿心疑惑,再抬眼朝著白光的方向望過去時,就看見了在演講台上熠熠生輝的鹵雞蛋崔喜軍主任,正慢條斯理地正了正胸前的領帶,開啟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講:

“……你要寫青春,就不能隻寫青春。你要寫每一個頭懸梁錐刺股的難眠深夜,你要寫每一次向往遠方的執著於渴望,你要寫整窄小樓梯間與同學的歡聲笑語,你要寫團結奮進後的熱血沸騰……青春,是你們的青春,是你們熱烈的現在,也是你們將回憶一生的寶藏……

你們的青春,掌握在你們自己的手中,不要去做青春裡那個平平無奇的人,你們,要成為獨屬於自己人生的主角!

…………

…………

我宣布,東城一中第34屆——六十華裡徒步秋遊行,正式開始!”

話音甫一落下,周圍像是炸開鍋一樣熱鬨。

鬱綏身前的宋臣年率先發出哀嚎,一張白胖的臉快要皺成包子,忍不住抱怨:“靠,怎麼這距離又增加了,這哪兒是讓我去感受自然啊,這分明是讓我去感受死亡。”

“喜軍真沒念錯數字嗎?!!”

“這TM,六十華裡換算一下就是三十公裡,上次那四十五公裡走的我終生難忘,看來這一次是想讓我終身癱瘓啊……”

“終身癱瘓?不至於吧,這不高低得是個就地嗝兒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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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臣年頭一次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鬱綏,他拍了拍鬱綏的肩:“綏啊,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他又朝著鬱綏身後的商訣友善提醒道:“雖然一中變態是變態了點,但好歹沒有泯滅良心,我們徒步的時候,一路上都有救護車隨行,你們撐不住了可記得提前說,彆突然倒下去,那才是真要命。”

宋臣年心有戚戚,商訣隨手整理著自己的衣袖,略一挑眉,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謝謝關心。”他簡單道,語氣之中透著明晃晃的疏離。

鬱綏聞言,不由回頭看了下商訣,想了想,還是嘴硬道:“你要是撐不住就彆死鴨子嘴硬,不然到時候還得我拖上你。”

話雖然這麼說,但在徒步開始的時候,鬱綏還是趁著商訣不注意的時候,把他書包裡分擔的啤酒全都塞回了自己的包裡。

背包上身的時候,沉甸甸的一坨掛在背上,鬱綏沒忍住爆了句粗口,給了宋臣年一拳。

“你知道要徒步,還讓我幫你背這麼多的東西?”他沒好氣地開口。

宋臣年摸了摸頭,有些心虛:“就一點點,一點點而已,大家都是均分的……”他將食指與拇指並攏,做出了一個捏壓的動作,以此來顯示自己的真誠。

鬱綏不買賬,剛想再說些什麼,書包的拉鏈被人拉開了。

商訣神色淡定地從裡邊取出了屬於自己要“承擔”的那一份重量,裝回了自己的包,轉身朝著鬱綏道:“鬱綏,不用特地照顧我,我也可以幫你分擔一點的。”

鬱綏的神經被那個“特地”刺激到了,突突的跳,連帶著脖子都紅了一圈,剛要反駁,又突兀地被前排的許嵐打斷。

方針應要求被分成了兩列的隊伍,鬱綏和商訣身高最高,分站兩頭,舉著班旗和校旗在最前方開路。

111班的班旗顏色鮮紅,正中是用白色的丙烯顏料勾勒出的班徽圖案,由無數個“一”構成的白色生命樹,搖曳在秋日曠涼的風之中,鮮紅的顏色格外顯眼。

因為走的是校方費儘心思規劃出的山路,穿過幾條筆直工整的柏油馬路之後,鬱綏和商訣跟著前方帶路的藍玉良和崔喜軍,成為了第一個踏上這青黃相間的山路的人。

塵土飛揚,微小的塵埃擴散在逐漸升溫的光河之中,燃燒的不僅是溫度,更是少年的青春與熱烈。

不知道哪個班偷偷摸摸先拿出了一個小型的音響,後方不斷有窸窸窣窣的歌聲響起。

鬱綏隔得最遠,聽得並不真切,隻在拐進一處細小的山路時聽清了一句“而長野的天,依舊那麼藍,風吹起了從前……”

聽聲音,大概是112班的體委唱的,隻不過對方跑調跑得有些嚴重,硬深深在這並不平坦的山路之中,拐出了十八個方向的彎。

還沒等鬱綏出聲嘲笑,11

1班中間的隊伍裡猝不及防響起一聲“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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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歌聲……”

聲音之大,直接驚動了最前排的鹵蛋崔喜軍和藍玉良,一群領導狐疑地朝著身後看過來,沒等看清鬱綏尷尬的臉,就先聽到了比這動靜更響亮的歌聲。

“烏蒙山連著山外山,月光灑下了響水灘,有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可是蒼天對你在呼喚……”

鬱綏被這歌聲驚得茫然了一瞬間,手裡的旗子都沒拿穩,他轉頭往身後看過去,就見原本站在他身後的宋臣年早已沒了蹤影,不知道竄到哪兒去搞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等他把手裡的班旗匆匆托付給孟傑後,才從隊伍的最後放找到了宋臣年這廝的蹤跡,他手裡拿著個巴掌大的低音炮,還在不住地鼓舞士氣:“家人們,拿出點氣勢來啊,俗話說的好,輸人不輸陣,他們112要和我們比唱歌,我們就算唱不過,這聲音總得壓他們一頭吧。”

史曉明居然還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對啊對啊,壓一頭也是好的,總不能一頭也比不過。”

林曉安並不樂意,紅著臉嗆了句:“那就不能選幾首好聽的歌嗎?!”

宋臣年撓撓頭,一臉認真地看向身邊的人:“難道最炫民族風不好聽嗎,多朗朗上口啊。實在不行我這兒還有大花轎。”

林曉安忍不住了,恨不得親自上手把宋臣年那張嘴給掐住,眼看手都要伸到宋臣年胳膊上了,鬱綏突然冒出來,小聲警告他們:“動靜小點兒,校長和主任都看見了。”

林曉安騰的收回了手,宋臣年倒是一臉興高采烈:“怕什麼,這可是嵐姐都同意的。”

“鬱綏,要不你來領唱吧,你唱歌好聽,她們這群顏值控不願意和我唱,肯定都願意跟著你唱。”

鬱綏冷笑,指了指自己,狐狸眼裡滿是興味:“你再說一遍,讓誰唱?”

宋臣年很識相地接話:“讓全天下最帥最英俊最豔光四射的我的爸爸鬱綏唱。”

鬱綏簡直要被這人的沒皮沒臉給氣笑了,他擰著宋臣年的耳朵,剛要教訓他,後邊隔著兩步遠的112班班長突然湊了頭過來,笑嘻嘻道:“嘿,鬱綏,你們班怎麼不接著唱了?”

鬱綏指了指手裡抓著的宋臣年,皮笑肉不笑:“他自己唱,可不關我們班其人的事。”

林曉安紅著臉看了鬱綏一眼,想接話,卻先被孟傑攔住了話頭。

孟傑:“彆啊鬱綏,你領一個,這次唱的最響的有獎勵呢,給班任的,聽說是台肩頸按摩儀,嵐姐那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鬱綏抓著宋臣年的手鬆了鬆,但眉頭緊鎖著,還是不願意丟這個人,

商訣適時從他的背後冒出來,少年的輪廓清瘦修長,黑發耷拉在眉眼處,狹長的眸子掩在濃密的黑睫之下,一副寡淡冷欲的模樣。

鬱綏拒絕的話吞到了嘴邊,他轉頭看向商訣的方向,狐狸眼微眯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狡黠。

一個念頭在心中微微升起,鬱綏心癢難

耐,

沒忍住拽上了商訣的袖子:“商訣,

你幫我個忙。”

他語氣之中帶了些難以察覺的緊張。

商訣垂眸看向鬱綏細長白淨的手指,眸中浮現出疑惑的神色:“什麼忙?”

鬱綏指了指宋臣年手裡的低音炮,暗示意味很明顯:“領唱。”他言簡意賅。

商訣沒聽清他們前邊的對話,一時之間沒能摸準鬱綏的意思,隻好又重複了一遍鬱綏的問題:“領唱?”

鬱綏瞥見魚兒上鉤,兩隻眼睛都彎起來,拽著商訣的手也不自覺用力:“對,領唱,我唱歌不好聽,但現在我們班急需一個臉和才華並重的帥哥來擔此重任,我想來想去,覺得這個班裡,隻有你帥得一騎絕塵,和我不分高下。”

他這話說得太過,哪怕商訣不知道前邊他們談話的內容,但也大致能猜到鬱綏不懷好意。

“不行,我唱歌也不好聽。”商訣禮貌拒絕。

鬱綏不依不饒:“誰說的,你長這麼帥,唱歌一定好聽,萬一我們打敗了112,還能給嵐姐掙一套肩頸按摩儀回來呢。”

商訣眯起眼睛,思索著鬱綏正在打什麼鬼主意。

鬱綏被他的目光盯得一陣心虛,但還是強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你唱的話,我可以代表廣大人民群眾向你表達出最真誠的謝意。”

“我不需要大家的謝意。”

“那我一會兒拽著你走,六十華裡,你這破爛身體肯定吃不消。”鬱綏和他討價還價。

商訣不為所動:“吃不消的話,我可以坐救護車過去。”

“你有沒有的班級榮譽感?!”鬱綏怒不可遏。

商訣挑眉含笑看他:“沒有,我對這種東西,一向不在乎。”

鬱綏沒轍了,攤攤手打算放棄,由自己抗下這個重任,商訣又忽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要我唱歌也可以。”

他意有所指道。

鬱綏臉上的驚喜又迅速被疑惑壓了下去,他一臉警惕地盯著商訣,問道:“你想乾什麼?”

商訣指了指他的左手,鬱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視線對上了自己手腕上的一截再普通不過的紅繩。

“不管你唱歌難聽不難聽,都要和我一起唱。”商訣慢悠悠提出條件,“這叫同甘共苦。”

鬱綏的並不是很想答應這個條件,他隻是想看商訣丟人,並不想真的把自己搭進去。

商訣適時補充:“就當你教我唱,我沒怎麼聽過你們喜歡的歌。”

這句倒是實話,讓商訣來領唱,他可能連調子都哼唧不出來。

鬱綏的眉頭一下子擰緊了,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居然沒考慮到這一層。

商訣繼續拋下鉤子:“還可以很小聲,隻當提醒我。”

鬱綏猶豫再三,看熱鬨的心裡還是占了上風。

鬱綏:“沒有彆的要求了嗎?”

這可不像商訣,平時逮住個機會,這人恨不得在他身上找出來一百零八種給他自己謀取福利的機會。

果然,下一秒,商訣狹長黑沉的眸浮現出稀疏的笑意,指向了鬱綏手腕上的紅繩:“我想要這個。”

一個五塊錢不到的紅繩子有什麼好要的???

鬱綏斷然拒絕:“不行,這是我媽留給我的。”

商訣的眼睫垂斂下來,退而求其次:“要個一樣的就行。”

鬱綏滿腦子問號,實在不明白這人的癖好,合著但凡在他身上的東西都鑲了金啊,這也喜歡那也喜歡。但想了想,玉泠山上就有賣的,鬱綏也沒再拒絕,興致勃勃地應了下來:“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