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1 / 1)

月光穿透過窗沿,屋外的梧桐樹被風吹得搖晃,斑駁的月影被葉片割的破碎,落了一地的淩亂。

雨不知是什麼時候下起來的,淅淅瀝瀝的,在霧蒙蒙的夜色之中織就出一片闌珊的綠。

鬱綏額上浮了一層細密的虛汗,眼睫半闔著,燒紅的眼底混著那顆殷紅的痣,在臉上暈開一片薄的霧來,顯得有些脆弱。

商訣又往前湊了一步,老舊的床鋪倏地承擔了兩個人的重量,有些不堪重負似的,發出“吱呀——”的聲響,混在沉溺的夜色裡。

“你來我床上乾什麼?”

鬱綏剛一出聲詢問,就發現自己的嗓音啞得不像話,幾l乎是從胸腔出擠出來的氣聲。

他沉默地抬起眼,看著眼前突兀靠近的商訣。

少年的眸色很深,隱在黑暗之中,隻能看得見利落分明的輪廓,還有緊抿的那一截薄唇。

他的手從自己的額頭上挪移開,徑直往下探,落在發了汗的頸窩裡。

掌心間,全然是滾燙的一片。

“綏綏,你發燒了。”商訣的眉蹙得很緊。

他這一晚上都沒有合眼,鬱綏難得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幾l次想要和他道歉,都沒有機會開口,是以今晚翻來覆去,睡意全無。

雨聲漸起的時候,他才聽到另一端鬱綏的動靜。

呼吸短而急促,就連翻身也比平常反複。

鬱綏聽到商訣的話,倒是沒有多大的意外。他這幾l天來回地奔波,又是喝酒,又是搬宿舍,還要在緊張的複習之中抽出空閒來,回家看看可樂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晚上的溫度漸漸低下來,他又穿著單薄的T恤,幾l趟穿堂風吹過來,冷得人直打寒戰。

這麼一想,不感冒發燒才怪。

他偏開身子,躲開了商訣的手,嗓音沙啞道:“隻是感冒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商訣的眉又皺起來:“你有沒有帶退燒藥?”

鬱綏把燒紅的臉埋進了枕頭裡,嗓音很悶,隻覺得腦子裡都是一陣鈍痛:“不用吃藥,睡一覺就好了。”

他這幾l年都是這麼乾的,把自己蒙進被子裡,發一身的汗,第二天睜開眼,燒就已經退了。

“這怎麼行?”商訣將他鬆開,三步並兩步下了床。

鬱綏隻覺得自己呼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隻能聽得到商訣在床下胡亂翻找的動靜。

隔了好久,商訣再次上了鬱綏的床鋪,他扣著鬱綏的肩,將人半扶起來。

鬱綏的皮膚有些病態的蒼白,頭發被汗水浸濕,散亂地搭在額前,他有些不滿商訣的力氣,想要伸手將人推開,手上卻軟趴趴地,沒有半分力氣。

商訣將手裡的杯子抵在鬱綏的唇邊,將衝好的感冒衝劑一點點給他喂了進去。

那種中藥特有的苦味在嘴巴裡蔓延開來,鬱綏被苦得往後一縮,裡邊的藥灑了出來,濺在了商訣的白T恤上。

“綏綏,”商訣低聲叫他的

名字,有些無奈:“先把這個藥喝了,我再去幫你找退燒藥。”

鬱綏有些抗拒:“我不想喝,我說了,不用吃藥,睡一覺就好了。”

他燒得厲害,卻半點不肯服軟:“隻是感冒而已,放開我吧,我想睡覺。”

他說完,就把身子往被子裡縮了縮,一副擺爛不想面對的模樣。

換做以往,商訣拗不過他,大概率會任由他作為,等到第二天再拐彎抹角地和他講道理。可這次,商訣沒再多說話,他將手裡的藥放下了床,又從自己的衣櫃裡翻出了一件防風外套,一件新的長袖衛衣,利落爬上了床。

鬱綏硬生生被這人從床上揪了起來,他燒得迷迷糊糊,一時之間都沒了罵人的力氣,有點呆地看著他:“你要乾嘛?”

商訣的眼皮半垂著,床上開了盞小夜燈,能看見他的表情有些強硬的冷漠。

商訣說:“不吃藥的話,就隻能去醫院了。”

鬱綏:“?”

鬱綏:“我不去。”

他虛弱地反駁了商訣的提議,可惜沒什麼用。

商訣像提小孩兒一樣,把他從被子裡撈了出來。

鬱綏懵了,剛想教訓商訣不要多管閒事,這人已經乾脆利落地把他的T恤扒了,又給他套了件長袖衛衣。

鬱綏:???

商訣把手伸向了他下半身的被子,鬱綏下意識地夾緊了腿。

他睡覺時習慣穿短褲,因為拉扯間的動作幅度太大,褲腿被掀起來,露出兩條光潔白皙的大腿,因為發燒,皮肉翻著層不自然的紅。

鬱綏:“???”

眼見商訣的手已經要伸到他的褲子上了,鬱綏一時之間都顧不得去不去醫院了,隻得阻攔:“我自己穿……褲子,我自己穿……”

商訣半垂著的眼界顫了下,收回了手。

好半天,鬱綏磨磨蹭蹭穿好褲子之後,還試圖和商訣討價還價:“我喝藥,喝藥總行了吧。”

商訣搖頭:“你估計燒到39度以上了。”

鬱綏一時語塞,被拽著下了床之後,還沒等站穩,商訣直接伸手,卡著肋骨往上的地方,像抱小孩兒一樣,把他抱了起來。

平衡感驟失,重心不穩,他本來就在發燒,腦子混沌,下意識地夾緊了腿,好死不死,夾住了商訣的腰。

鬱綏發懵的瞬間,一時不知道該懷疑是自己燒糊塗了,還是商訣真的這麼膽大包天。

他被商訣抱在了書桌前放下,屁股下邊墊著一層衣服,但還沒等反應過來,腳又被抓起來了。

鬱綏眼睛燒得通紅,很是不滿地蹙起眉:“你是不是找死,商訣?”

商訣沒回應他的問題,半俯下身來,從抽屜裡找了一雙乾淨的襪子給鬱綏套上。

“小心著涼了。”他安頓他,像是在安頓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兒。

鬱綏腦子都麻了。

以至於商訣拽著他的手,像照顧嬰兒一樣幫他套上衝鋒衣的時候,他居然很隨和

地順從了。

臨走前,鬱綏大半張臉都掩藏在衝鋒衣的領口下,商訣卻還不放心,又從衣櫃裡找了個帽子戴在了他的頭上。

離開宿舍前,鬱綏在樓下等商訣和宿管說明情況的時候,湊到等身鏡前匆匆瞥了眼自己全副武裝的設備,很誠懇地對回來的商訣發問:“商訣,你覺得我會不會被熱死。”

商訣把他面前的拉鏈拉到了最高,撐著傘,把人塞到了出租車裡,嗓音很淡:“不會,多穿點好。還有,小心磕到頭。”

鬱綏燒糊塗了,一時之間也忘了兩人還在吵架的事,張嘴就回懟:“你以為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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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醫院裡的人依舊很多,大多數都是急診,醫護人員匆匆推著病人往診室裡去,走廊過道裡一片吵鬨。

鬱綏坐在椅子上,剛量了溫度,39.8℃。

要是今天晚上沒來醫院,可能真要燒傻了。

他手腕上被綁了兩條壓脈帶,青色的血管在皮膚表面鼓起來,上邊已經有了兩個小孔。

“對,對不起啊……”幫他紮針的實習護士舔了舔唇角,有些局促,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紮了兩次也沒找到正確的位置。

鬱綏用另一隻手揉了揉眉心,溫聲道:“沒事,你慢慢來吧。”

護士又把針對準了他的手背,這次角度不對,細針在他的手背上挑了一下,那塊兒的皮膚迅速腫了起來。

坐在他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商訣突然皺著眉,嗓音有些慍怒:“您能不能看準了再紮?他的手已經成這樣了。”

鬱綏沒忍住瞥了他一眼,不懂這人在發什麼脾氣,被紮的人又不是他。

大概是生氣真的有用,等到了第四次,護士終於紮對了地方,鬱綏手上的壓脈帶被撤走,冰涼的液體順著透明的導管沒入血液之中,流通至四肢百骸。

商訣見狀,鬆了口氣,檢查了一遍鬱綏沒有什麼需要他的地方,這才轉身到了走廊的儘頭去繳費拿藥。

少年的背影清瘦頎長,在錯落的燈光下,又勾勒出幾l分成熟的冷硬。

鬱綏坐在椅子上,頭困倦地歪著,有些發困,卻還是強撐著精神,掀開眼皮,盯著走廊儘頭的商訣。

頭頂的燈光冷白而刺目,斑駁的光點暈在商訣的臉上,隔著太遠,鬱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能從對方焦急的腳步之中感受到片刻的安心。

旁邊的診室被推開一道門縫,一個頭發花白的奶奶從裡邊走了出來,坐在了鬱綏的身邊。

她來的比鬱綏還要早一些,之前就和鬱綏攀談了兩句,此刻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不免有些孤單,便拉著鬱綏談起話來。

“你們兄弟倆感情可真好啊,不像我家那兩個小孫子,成天裡鬨得雞飛狗跳。”

鬱綏聞言,不自覺“嗯?”了一聲,然後失笑地解釋:“奶奶,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兄弟,是同學,您是從哪兒看出了我們像兄弟的?”

奶奶有些發愣,看了看儘頭處的商訣,又看了

看鬱綏:“我瞧這大半夜的,他給你忙前忙後,還教訓剛才給你紮針那小夥子,還當你們是親兄弟呢,原來隻是同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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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奶奶又開了口:“這要不是親兄弟,你這同學人還怪好哩,這大半夜的,又是陪你來醫院,又是給你繳費,看他那副緊張的樣子,估計是要比親兄弟還親呢……”

她話音剛落,商訣的身影從走廊的儘頭折了回來。

他眼瞼下的皮膚有一片明顯的烏青,頭發淩亂地散在額前,身上穿的T恤是被鬱綏弄臟的那一件,就連褲子也皺皺巴巴得堆疊在褲腳。

商訣很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甚至於沒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

鬱綏斂了下眸,心臟忽然跳了一下,他的眼眶燒得更加厲害了些,有層水霧彌漫在了眼底。

商訣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人生得高大,影子也長,將鬱綏罩了個嚴嚴實實,幾l乎要將他整個人包起來一樣。

商訣朝著那個奶奶溫聲道:“奶奶,對不起,能麻煩你讓個座嗎,我想照顧一下我的同學。”

對方很快讓出了坐出來。

身側的空調將溫度調的有些低,冷氣吹在身上,不自覺發寒。

商訣細白的手兀地出現在眼前,他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水,遞在了鬱綏的嘴邊。

“生病了就多喝點熱水。”他溫聲道。

鬱綏抿了抿乾燥的唇瓣,接過了他手裡的水,小聲道:“我自己來。”

濃白的熱氣氤氳散開,遮擋住了他濕潤的眼睛,鬱綏啜了口熱水,眼睫眨了下。

他想,商訣真的對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