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時候了,還想著那天拉鉤時的那點兒獎勵呢,鬱綏被他神奇的腦回路給驚呆了,也沒開口調笑,隻是略微詫異地挑眉看著他。
商訣正一臉自若地講屬於鬱綏的號碼牌彆在身上。
黑色的數字“17”落在純白的T恤上,格外顯眼。
商訣挑眉回望過來,漆黑的眸子閃爍著明滅的光,靜靜地等待著鬱綏的回答。
周遭圍著史曉明和曲多,還有幾個鬱綏勉強眼熟的男生,大家彼此對視一眼,顯然也對商訣上場有些憂心忡忡。
馬上就要到比賽開始的時間了,鬱綏伸手幫商訣整理了下有些發皺的衣擺,也沒指望著這人能拿的出多好的成績來。
他散漫道:“你能跑就不錯了,不用拚命。”
萬一真為了那什麼破獎勵,跑一半昏厥過去,被抬到救護車上,那也太得不償失了。
一般人是不會這麼傻的,可商訣會,這一點,鬱綏毫不懷疑。
史曉明和曲多聞言,迅速點了下頭,很是讚同鬱綏的想法。
商訣卻沒挪動步子,他固執地停在原地,黑白的分明的眸子裡倒映出鬱綏的模樣,他重複了一遍自己方才的問題:“鬱綏,你要反悔嗎?”
鬱綏掀起眼睫,他的睫毛在光下被析成燦金色,眼仁的顏色看起來有些失真。
“沒反悔。”鬱綏語氣原本不怎麼好,但又考慮到現在這個狀況,不僅怕打擊到商訣的自信,又怕盲目激起商訣的好勝心,隻好好聲好氣地和他承諾:“你跑完就成,跑完我們的約定就算數。”
商訣的唇角挑起一個很小的弧度:“那我跑完,你要來接我。”
他和他談著條件。
鬱綏無奈應了聲好。
鬱綏有些頭疼,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對商訣的縱容程度越來越高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鬱綏想,畢竟商訣這人慣會得寸進尺。
人流散去,大家自覺地給需要比賽的同學讓出一條道路來,鬱綏也跟著史曉明他們後退,回到了觀眾台附近。
商訣站在了人群中靠近中間的位置,卻依舊顯眼的要命。
一聲槍響,所有人一齊衝了出去,各色各樣的衣服夾雜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繚亂。
班裡已經開始有人在給商訣加油了,和隔壁班的加油聲混雜在一起,像是能把耳膜震聾。
鬱綏站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到了商訣身上。
這人還算聰明,一開始並沒有傻乎乎地衝到最前,而是落在了中前排的位置,緩慢卻均勻的提著速度。
最前排的幾個人依舊是體育班的人,中間還加了個隔壁班的體委。
幾人的身影膠著在一起,能看得出來,都有些心急。可這種長跑畢竟不是心急就能吃得了熱豆腐的。
跑到第四圈的時候,明顯有人體力不支落了下來,大家難以維持得住最初的從容,鬱綏看見,有好幾個人捂著肚子匆匆退了場。
而商訣卻在不知不覺間“慢吞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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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曉明一臉嚴肅地點點頭,認真道:“還有,怎麼了,鬱綏,你中暑了嗎?”
鬱綏從他手裡接了瓶藥水,語焉不詳道:“有點難受。”
跑道上,商訣還在加速,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淡然而冷漠的表情,純白的T恤略微被汗水浸濕一點點,好像脖頸都籠著一層悶熱的潮意。
跑到第六圈的時候,商訣擠進了前五。
暗紅色的塑膠跑道被太陽炙烤得滾燙,白色的線條筆直向前,耳畔的聲響不斷被放大,班裡的女生激動地討論著什麼。
“我的天,商訣居然擠在第五了,我們班又能多拿兩分了。”
“真人不露相啊,我原先以為商訣沒法兒跑呢,不然也不至於一個跑步的項目都沒報名。”
“我也以為,誒,那他為什麼會上三千米啊?”
又女生施了個眼色,讓身邊的人朝底下看去。
鬱綏正雙手抱臂,目光死死盯著跑道上的人,半分也不肯錯過。
“是替鬱綏跑的,因為鬱綏比賽項目數額超了,商訣這才頂上去的。”
“之前有人上不了怎麼不見他頂上去啊?”又有人問。
大家笑嘻嘻彼此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小聲八卦:“當然是因為頂替的對象不一樣啊,你見商訣平時對我們班哪個女生和顏悅色過,不隻對鬱綏才‘關照有加’嗎?”
“我宣布,這對cp我磕到了!”
前五名的距離被越拉越近,領頭的體育生出了一身的熱汗,臉都通紅,他身後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正值熱浪席卷的時節,又是在上午,大家渾身都被汗浸濕了一圈,背後的衣服都變了顏色。
商訣又往前竄了兩位。
他擠進了前三。
原本漫不經心站在坐在第一排的鬱綏占了起來,他的舌尖抵在頰側,有些不悅地看著跑道上的人。
還真拚起命了。
這人怎麼這麼不聽勸。
他收拾了下,提起一瓶嶄新的礦泉水,手裡還握著那瓶藿香正氣水,直接跳下了看台,往終點的方向走去。
許嵐見狀,也生怕瘦弱斯文的商訣直接暈倒在終點處,趕忙招呼了幾個男生去終點前守著。
還剩最後300米,商訣跑到了第二。
位居第一的人很是眼熟,恰好是先前衝著鬱綏挑釁的那個黑皮體育生。其他人被他倆遠遠甩在身後,甚至還有幾個落在最後的學生,硬生生被套了兩圈。
衝到最後比拚的就不再是耐力了,而是爆發力。
“商訣衝啊!”
“111班!永遠第一!商訣,乾他丫的!”
鬱綏也不禁屏住了呼吸,視線緊緊跟隨著位居第二的商訣。
頭頂的喇叭猝不及防地響起一道聲音來,是校
園廣播站的主持人:
“111班的商訣同學,
終點你衝不衝,
直衝拿第一;獎牌你拿不拿,直播手拿軟;鼓勵不用多說,現場自會證明,人氣不用強求,實驗自是頭籌。”
鬱綏的嘴角一抽,不出所料,這這又是宋臣年這小憨包搞得玩意兒,全天下沒有誰能比他的腦子更炸裂。
跑道上的人影逐漸拉進,看台上的觀眾再度沸騰起來,歡呼聲與加油聲響徹天際。
“任衝你快衝啊,要被衝了!”
“任衝!再快點兒!我們體育生的面子誒喂!任衝!”
“拿第一!千萬彆讓實驗班那群弱雞笑話啊!”
鬱綏挑起眉,不甚好意地瞪了眼旁邊叫囂的一群男生,狐狸眼微挑,眸中滲出幾分凜冽的寒芒。
也沒再估計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他的好勝心一下子被挑起來,不甘示弱地朝著商訣喊起來:“商訣!我要拿第一!”
他嗓音高,聲量大,這一聲氣若洪鐘,硬生生壓下去了旁邊一群人的叫喚聲。
還差最後兩百米,最前方的兩道身影膠著著,難分伯仲。
那個黑皮體育生今天穿了件騷包的明黃色衣服,在賽場裡格外顯眼。
還剩下五十米。
還是難以看得清到底誰是第一。
鬱綏的心像是被大型猛獸死死攥緊,猛地提在了嗓子眼裡。
跑道上,商訣大口大口喘著氣,一頭烏黑的短發被汗水浸濕,額上遍布晶瑩的汗珠。
小腿肌肉有些酸脹,胸口也有些滯澀地發痛。
有汗水順著額頭從眉眼間滑落,商訣不自覺眯了下眼睛,前方終點,紅線處,有顆明晃晃的腦袋。
粉色的。
鮮豔又明亮。
耀眼的能將人的眼底灼傷。
鬱綏好像很著急的樣子,那張漂亮的臉上出現了著急的神色,如果再仔細看的話,還能分辨出上邊的擔心。
商訣勾唇笑了下,餘光間是大片大片的明黃色,他又蓄了一股力氣,拚了命的往前衝。
先前膠著的距離被拉開,商訣領先了一個肩膀,然後是一個身位。
“商訣!”
“哎呦我訣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商訣!你好牛!”
男生的速度空前得快,直直撞過了終點線,鮮紅的布條裹在他的腰上,耀眼奪目。
他跑的速度太快,慣性太強,硬生生往前湊了好幾米。
鬱綏原本離終點線還有一小段距離,想湊過去扶著他,人還沒走到跟前,先被人抱了個滿懷。
商訣直直栽進了他的懷裡。
鬱綏被強大的慣性往後帶了好幾步,險些摔倒,好在他重心足夠穩,身後也有史曉明他們,硬生生站穩了下來。
商訣頭埋在他的肩窩裡,喘著氣,滾燙的吐息不住地往鬱綏的脖子裡鑽。
鬱綏有些不自在,卻還是強撐著沒躲開。
商訣的手
裡拽著一截他的衣擺,揪得很緊。
“你能不能鬆開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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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綏咬牙切齒:“那誰叫你逞強跑那麼快?”
商訣鬆開了他的衣角,顫顫巍巍、十分費勁地直起身來,還沒等一秒,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上。
鬱綏眼疾手快地上去扶了一下,生怕他摔出個好歹來。
商訣臉上滿是歉疚:“對不起綏綏,我腿軟。”
“腿軟就少說話。”鬱綏將人的胳膊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剛想要史曉明過來幫個忙,商訣卻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樣,率先開口:“我不想和彆人有身體接觸,綏綏。”
“能不能多扶我一會兒?”他虛弱地懇求。
“屁事兒還挺多。”鬱綏不情不願地閉了嘴,將人扛在肩上,半強製地拽著人離開跑道。
剛跑完的人不能立即坐下去,最好先活動一下,以防下肢充血,肌肉酸痛。平常都不見商訣多走兩步,更彆說運動了,這次對方強撐著跑了個第一,鬱綏擔心地皺著眉,有些害怕商訣會出現什麼不良反應。
鬱綏:“先走會兒,不舒服了就出聲。”
商訣:“好。”
慢吞吞走了一分鐘後,商訣的氣息趨於平穩,但不肯再動了。
鬱綏緊張地看向他,打量著他的臉色,憂心忡忡問道:“你沒有哪兒不舒服吧?”
商訣感受了下自己恢複正常的四肢,違心地蹙起眉來:“肺好痛。”
他又不動聲色地往鬱綏身上貼的更緊了一些:“腳也好酸。”
這些都是正常反應,鬱綏擔心他中暑,用手貼了下他的額頭:“頭暈嗎,惡不惡心?”
商訣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鬱綏想要將人先放到地上,去史曉明那兒找自己的藿香正氣水,卻沒能成功。
商訣側過頭,喉結滾了兩下,覆著層晶亮的潮意。
他湊近鬱綏的耳朵,嗓音很輕:
“綏綏,我幫你拿回了,屬於你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