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恍恍惚惚醒來。
他醒來後沉默呆坐許久, 讓宮人傳召,令人召來通武侯王賁。
王賁乃是武成侯王翦之子,因滅魏、燕、齊三國的戰功, 封通武侯。
武成侯王翦此時已經去世, 因王賁已經封侯, 所以秦始皇特意施恩,讓王賁之子王離襲武成侯。
是以王家一門雙侯,極其顯貴。
王賁學了其父急流勇退的謹慎, 如今已經不再在朝中擔任職務, 隻留在鹹陽養老, 偶爾被秦始皇叫到身邊,谘詢一些軍事上的事情。
而王離正在給蒙恬當副將, 跟著蒙恬打匈奴。
王賁匆匆進宮,還以為百越或者匈奴那邊又出了什麼難題。
誰知道始皇帝問道:“通武侯, 若你是武安君白起, 是否會不殺趙軍降卒?”
王賁:“??!”
皇帝這麼急匆匆叫自己來, 難道隻是隨口聊天?這也……
好吧, 你是皇帝,你想做什麼都行。
王賁沉思了一會兒,道:“若換作是我,大概也隻能殺俘。”
他清了清嗓子, 給皇帝講述起長平之戰秦國的情況。
在長平之戰之前, 秦國已經和韓國在上黨打了兩年多時間,糧草匱乏, 兵卒疲憊。
而此時趙國突然插一手。
比起剛加入戰場的趙國,秦國的後勤和士氣都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當時秦軍看似士氣如虹,比趙軍更加凶猛, 但也可以說是困獸之鬥。
為了不讓趙國摘了桃子,秦軍此戰必須獲勝。而若想獲勝,必須把廉頗換下。
趙國老將廉頗顯然瞅準了秦軍的弱點。
此戰趙軍根本不需要在戰場上獲勝,也不可能在戰場上與秦軍硬拚獲勝。
趙國補給線短,且剛參戰;秦國補給線長,又已經征戰兩年多。
趙軍隻要拖時間,和秦國比補給,秦國必定自行敗退。
王賁和秦始皇講解完當時長平之戰的形勢後,才說道為何白起隻能騙殺趙軍。
“當時以秦軍的勢力,若不騙趙軍投降,趙軍一旦全力突圍,雖然秦軍也能獲勝,但一定會損失慘重。魏國、韓國、楚國肯定會乘虛而入。”王賁歎了一口氣,“但騙降趙軍後,秦國養不起這麼多俘虜,也不能將他們還給趙國。”
把這麼多青壯還給趙國,這一仗不就白打了?
秦始皇的心沉了下來。
他思索了許久王賁所說的話,道:“難道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
為何皇帝突然糾結已經發生過的事?難道是我們俘虜了太多匈奴人和百越人?但我們應該養得起俘虜啊。
王賁裝作又沉思了一會兒,道:“以當時的情況,真的養不起那麼多俘虜。恐怕等打完長平之戰,秦兵都開始餓肚子了。”
秦始皇想起夢境中舅父的本事,道:“如果有人能解決口糧問題呢?”
王賁苦笑:“怎麼可能有人能解決糧食問題?總不能是趙王拿糧食來贖買俘虜。就算趙王真的如此做了,秦國也隻可能拿了糧食不放人,他們不會相信秦國。”
秦始皇嘴角微抽:“我大秦的聲譽不至於如此。”
王賁隻默默地看著皇帝。
秦始皇乾咳一聲,道:“若是其他人不依靠趙國也能解決糧食問題。朕是說,如果有個種地很厲害的人,告訴武安君他可以種出更多的糧食……”
王賁道:“就算南方種出糧食也需要半年,秦國怎麼會白白等他半年?就算秦國還有半年的糧草,也不可能耗在未知的事上。”
秦始皇道:“若隻需要二、三月呢?”
王賁皺眉:“隻二、三月就能種出糧食?那是什麼糧食?武安君怎會信這種荒誕的事?”
秦始皇沉默。
他扶額歎氣:“是啊,就算有,武安君也不會相信。”
王賁道:“昭襄王當時應該也在長平,即使武安君想為了自己的名聲相信這荒誕的事,昭襄王也不會同意。”
秦始皇驚訝:“曾大父也在戰場?難道武安君下達的殺俘的命令……”
王賁重重乾咳一聲,道:“那自然是武安君自己的命令。”
秦始皇嘴唇動了動,最後又化作一聲歎息:“是啊,是武安君的命令。”
王賁道:“如果有不騙殺戰俘的一絲可能,武安君都不會做這等事。騙殺戰俘和不接受投降而殺俘虜是不同的。若已經同意敵軍投降不殺還殺俘,那之後就無人敢投降了。邯鄲之戰才會如此難打。”
秦始皇再次沉默良久後,才道:“的確如此。通武侯,如果那時有人勸說曾大父不要殺俘,曾大父不聽從他的進諫,那麼曾大父會留他一條命嗎?”
王賁道:“隻要他不激怒昭襄王,應該不會危及性命。兩國交戰已經結束,應是不斬來使的。”
秦始皇露出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臉上浮現出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容。
“應是如此,性命還是無礙的。”秦始皇道,“謝通武侯解惑。”
王賁忙說不敢。
秦始皇賜予王賁金帛後,讓人送王賁離開。
王賁拿著賞賜一頭霧水。
他悄悄去找蒙毅,將此事告知蒙毅,問蒙毅是否知道皇帝的用意。
蒙毅比王賁更一頭霧水。
“長平之戰已經是近五十年前的事,君上詢問,應該隻是好奇,沒有太多用意。”蒙毅安慰道,“何況君上最後不是很滿意嗎?”
王賁這才鬆口氣。
他笑道:“君上居然對我說,這天地下有二三月就能種出的糧食。那豈不是仙糧?”
蒙毅想起始皇帝最近沉迷種地,心裡不禁一突。
難道君上真的得到了神仙教授的知識?
他不動聲色道:“或許陛下是從哪本古籍看到的仙糧吧。陛下雖處死了方士,但仍舊有求仙之心。”
王賁歎氣:“是啊。”
都說到始皇帝求仙問道的事了,王賁就不好再問下去了,犯忌諱。
蒙毅則把這件事記在心上,小心謹慎地觀察秦始皇。
秦始皇最近果然情緒又不對了。
他的眉頭越皺越深,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憂慮。
連公子胡亥都不敢再來找秦始皇胡鬨,好幾日沒有來鹹陽宮。
倒是公子扶蘇被秦始皇訓斥之後,每日都會去菜地裡乾農活,常常遇到來菜地旁散心的秦始皇。
雖然父子二人關係仍舊較為僵硬,但至少沒有劍拔弩張。被趕鴨子上架成為公子扶蘇老師的蒙毅鬆了一口氣。
趙高心情就不好了。
但他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從何入手。
他幾乎日日都能看到秦始皇,愣是猜不出秦始皇行為改變的原因。
難道秦始皇背著他,和蒙毅謀劃了什麼?
他在秦始皇心中,果然還是沒有蒙毅受信賴嗎?
趙高心裡那堆嫉妒的小火苗啊,真是越燒越旺。他看向蒙毅的神色,都有些隱藏不住惡意了。
蒙毅愣是沒發現。
他身為貴族子弟,視線仍舊沒放到這個宮奴出身的中車府令身上。哪怕趙高替秦始皇掌管符璽事,是秦始皇心腹中的心腹,他也一樣對趙高客氣疏離。
何況趙高曾經差點被處死,被秦始皇特意寬恕。當時審判的人就是自己。蒙毅以為,他對趙高是有恩的。
他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在趙高那裡,是有仇。
……
秦始皇愁了一日,兩日,三日。
長平終於傳來了消息,舅父勸說成功了?!
奇跡啊!!!
秦始皇高興地多吃了一碗面條。
他拍著鼓鼓的肚子,一雙霸氣十足的威鳳眼都眯了起來。
不愧是舅父。通武侯都說不可能做到的事,舅父卻成功了!
秦始皇略帶得意地又把通武侯王賁叫到宮中:“通武侯啊,之前朕和你說的假設,如果曾大父聽從了那人的勸說……”
王賁立刻道:“絕無可能!”
秦始皇道:“就是聽從了。通武侯,你可猜到原因?”
王賁使勁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
秦始皇道:“或許他已經拿出了能讓人信服的證據。”
王賁嚴肅道:“如果真有證據,昭襄王和武安君,用綁也會把人綁回秦國!哪怕把長平的戰俘全部送還趙國,也要把人帶回去!”
秦始皇的表情更加得意:“朕也是如此想。”
王賁滿臉狐疑地看著皇帝。難道真的有這麼個人?不對啊,那都是四十八年前的事了。
秦始皇得意極了。
連通武侯都說了,曾大父若是看到舅父的價值,就算用那長平戰俘來換,也要把舅父換回秦國。
那嬴小政也能順理成章回秦國,還有一個舅父當靠山。
那真是太……
嗯?等等,那和朕有何關係?
秦始皇臉一黑。
他想起來,好處都是嬴小政的。他又沒有舅父!
……
就算意識到這一點,秦始皇的好心情仍舊難以靠理智抑製。
到了第四天,他早早地入睡,想等嬴小政那裡好消息。
趙王得知舅父救回長平戰俘,肯定也會厚賞舅父吧?舅父這次是一出使就成名了。
秦始皇原本以為嬴小政又要像上次那樣蹦蹦跳跳大呼小叫,用吵死了的方式宣泄心中的高興。
誰知道,這次嬴小政滿臉沉重。
“藺翁把我和舅母送到了廉翁的封邑,他說我們可能會有危險。”嬴小政眉頭緊鎖,“舅父立了功,為何我和舅母還會有危險?”
秦始皇醒來後,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召來王賁:“通武侯,如果那人已經成功讓曾大父釋放戰俘,趙王為何會想要害他的家人?”
王賁:“……”
君上,你的假設越來越離譜了!你說得這麼離譜,我怎麼知道啊!
王賁道:“這個……臣真的想不出來。趙王應該厚賞才是。”
秦始皇道:“連藺翁……我是說,連藺相如和廉頗都如此推斷,趙王應該確實是要害他的家人。”
王賁:“……”
藺相如和廉頗都死了多少年了?君上你是在逗我玩嗎!
王賁實在是受不了了。
他本著拉人下水的陰暗心思,道:“臣隻知軍中的事。朝堂的事,君上為何不問問蒙上卿?”
秦始皇立刻喚來蒙毅。
蒙毅聽完後,也是一頭霧水。
但本著“皇帝說什麼都對”的原則,蒙毅認真作答:“臣所知的信息太少,難以判斷。若隻是因為這個功勞,那趙王斷不可能害他。”
秦始皇心道,這要朕怎麼說他的具體信息?總不能說他是朕的舅父。
他猶豫了許久,道:“他是一個農人出身的庶人,家中和秦國宗室有姻親關係。”
王賁和蒙毅雖然很想忍住,但他們倆實在是沒忍住,對他們最敬畏的皇帝露出了“你逗我玩”的眼神。
君上你聽聽你說的什麼玩笑話?!農人出身的庶人就罷了,還和秦國宗室有姻親?哪個秦國宗室會和農人結親啊!就是侍妾都不可能!
秦始皇看著王賁和蒙毅的神色,即使他慣常喜怒不形於色,也忍不住有些尷尬。
這個要怎麼說呢?朕又不能說,是朕的君父。
“總之,假設是這樣!”秦始皇仗著自己是皇帝,開始強人所難了。
王賁和蒙毅面面相覷。
好吧,你是皇帝,你說了就算。
蒙毅也開始假設:“若他與秦國宗室有姻親,莫非他妻子是落魄的秦國宗室女,趙王知道他是大才,擔心他入秦,所以要殺他妻兒……”
話未說完,蒙毅搖頭:“不,不會。這是結仇啊,不是逼那賢人入秦嗎?”
王賁道:“或許因為這一層姻親關係,趙王聽信讒言,以為那賢人要入秦,所以先殺了他全家。對了,那時的趙王是誰?”
蒙毅道:“趙孝成王。”
王賁仔細想了想,道:“趙孝成王應該沒那麼傻啊。”
蒙毅道:“邯鄲之戰前,趙孝成王還是挺傻的。”
王賁道:“那真的有可能是他想控製那賢人的家人,然後逼殺……唉,還是不敢相信趙孝成王為何會這麼傻。既然那賢人會冒著危險去遊說武安君釋放趙國降卒,那肯定是對趙國忠心耿耿啊。就算是宗室在他國做官者都很常見。隻是娶了宗室女而已,趙王不至於那麼小心眼。”
秦始皇猶豫了許久,道:“那如果不是娶宗室女,而是其養子為秦國質子……”
王賁:“?!”
蒙毅:“?!”
蒙毅終於忍不住要勸諫了:“君上,這樣編排太上皇,不太好。”
秦始皇也:“?!”
他愣了一會兒才想明白蒙毅話中的意思。
他比嬴小政晚出生,君父也比嬴小政的君父晚離開趙國。所以他這個時空的長平之戰時,身在趙國的秦國質子還是他君父。
秦始皇立刻不猶豫了,道:“就按照這個假設,假如那位賢人是君父的養父!”
王賁和蒙毅差點脫口而出,君上你怎麼不乾脆假設那個人是呂不韋?!!
若是呂不韋現在還活著,他們真的想如此調侃了。
王賁和蒙毅深吸一口氣,隻能繼續按照秦始皇的假設想下去。
沒辦法,誰讓他是皇帝。
“這個,如果他的親人是秦國質子,趙國和秦國才剛停戰,趙王應該斷不敢殺秦國質子,再次引發戰火。”王賁道,“臣實在是想不出趙王會如此做。”
蒙毅也苦笑:“君上,臣也想不出。”
秦始皇道:“那就假設,隻是抓起來,不殺。”
王賁和蒙毅胸悶氣短,真想一口血給始皇帝吐出來。
君上,能不能彆假設了!
……
秦始皇把兩個重臣折磨得連連告饒,說真的想不出來後,才遺憾地讓他們離開。
角落裡有隻趙高咬碎了手絹。
君上你究竟在和王賁、蒙毅說什麼?為什麼不帶我!
趙高感覺自己快失寵了。他立刻去找公子胡亥,讓他趕緊多向秦始皇撒撒嬌,然後多說幾句自己的好話。
他又去找了李斯。
“李相,君上日日召王賁和蒙毅議事,你卻一無所知,恐怕君上已經對你疏離。李相你可要小心啊。”
聽了趙高的話,在朝堂爭鬥上毫無天賦的李斯立刻警覺。
他如趙高所願,開始在朝堂上串聯起來,去向王賁和蒙毅打探秦始皇究竟和這兩人說了什麼隱秘大事。
王賁和蒙毅的口風十分牢。
其實沒有多牢。但他們說了,其他人不相信啊。
誰能相信,秦始皇找他們去,隻是為了讓他們順著皇帝的假設編故事?
就一日時間,趙高利用李斯也打探不出什麼。
秦始皇追的夢境連續劇又更新了,他的情緒也重新發生了變化。
“趙丹真小人!”秦始皇怒罵道,“朕要開棺戮屍!”
啊?!
被秦始皇叫來的蒙毅和王賁面面相覷。
趙孝成王都死了多少年了,哪裡惹到皇帝,皇帝還要開棺戮屍?
但現在六國蠢蠢欲動,不能刺激趙國舊貴,他們趕緊攔下,請秦始皇三思。
秦始皇忍了。
算了,是嬴小政那邊的趙丹,讓嬴小政去開棺戮屍。
又過了一日,秦始皇再次破口大罵:“朕要東巡!親手開棺戮屍!”
蒙毅和王賁欲哭無淚。
皇帝你究竟怎麼了啊?皇帝你不要嚇微臣啊!皇帝你能不能忍忍啊,現在真的不能去掘趙王的祖墳,趙國舊貴被逼反了怎麼辦?
秦始皇咬牙切齒:“那讓他們反!朕統一一次天下,就能統一第二次!”
王賁勸說道:“臣當然能為君上再次踏平一次天下。但君上,你開棺戮屍總要有個理由吧?”
秦始皇理直氣壯道:“朕和君父當年在趙國時,趙丹欺朕和君父久矣!”
王賁仗著自己已經是老臣,難得對秦始皇不客氣了一次:“確有此事,但君上為何時隔十幾年才想起毀掉趙王祖陵?君上若現在沒有合適的理由,就請三思啊。”
王賁跪下磕頭,請求秦始皇三思。
蒙毅也跪下磕頭。
他現在非常想念公子扶蘇。
公子扶蘇!你彆再種地了!現在正是你直言勸諫的時候!
當公子扶蘇在朝堂上頭鐵的時候,朝堂的人皆嗤笑公子扶蘇的愚蠢。
當公子扶蘇不在朝堂的時候,朝堂的人開始想念公子扶蘇。
這個朝堂必須要有一個公子扶蘇!
秦始皇很能忍。
晚上睡覺前,他就冷靜了下來。
算了,這個世界的趙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和舅父也沒關係。
朕又沒有舅父,舅父是嬴小政的。要報仇也該是嬴小政去報仇。
秦始皇倒頭就睡。
然後,他看到了如飛絮般的大雪,看到了被雪覆蓋的囚車,看到了趙人為了舅父衝擊邯鄲城和牢獄。
他還看到了趙丹派來的刺客,看到了奔舅父而來的李牧和馬服君夫人,看到了為了保護舅父而死的獄卒。
看到了那一截藏在了喉嚨中的鑰匙。
【“還有活著的嗎?”
“還有活著的嗎?”
“還有……活著的嗎?”
朱襄呼喊,無人應答。】
嬴政在嬴小政的視角,看著舅父舅母為獄卒收殮。
然後,趙丹來了。
在嬴小政的那個世界,蔡卿也是舅父的好友。
蔡卿不知遊說了曾大父什麼,現在已經是秦國的使臣。
而武安君白起,居然已經率領秦軍兵臨邯鄲城下,揚言要用邯鄲城換朱襄公。
趙丹在面臨武安君兵臨城下的恐懼時,匆匆來尋舅父。
他滿臉惶恐的模樣,是擔心舅父被殺,秦軍就會以此為借口攻打邯鄲嗎?
【“水能覆舟,亦能載舟!所有將民眾視作螻蟻的國家和朝代,都終將滅亡!”
……
“好,我去。”】
嬴政醒來時,滿心震撼,久久難以疏解。
“這是何等癲狂之語?”
嬴政躺在床榻上,沒有起身。他曲著手臂蓋著額頭,喃喃自語。
他原本對趙丹心生殺意,雖然趙丹早就死了。
但現在,他心裡卻更多的是惶恐和空虛。
惶恐什麼,空虛什麼,他竟是不知道。
“舅父入秦後,大約就會青雲直上,沒有挫折了。連帶著你也是。”嬴政臉色變幻許久,最後定格成了略帶酸意的扭曲神情,“你可真好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