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牧第一次率領舟師震撼天下, 已經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因李牧舟師之利,當時人都忘記了李牧還是一員騎將。直到李牧率領一支輕騎兵,穿插於楚國腹地, 如入無人之地。
天下人總是忘性大。在李牧滅南楚, 克齊國後,他們又隻記得李牧是一員擅長運用騎兵的陸地將軍,對南秦舟師的記憶逐漸淡去, 又將南秦的舟師當做了隻會運糧運兵的輔助。
南秦舟師在這十幾年並不是沉寂了。李牧常常帶著舟師南下練兵。
隻是因為南北路途遙遠, 信息阻隔,所以天下人並不知道南秦舟師比以前更加強大。
春秋時,晉國和楚國扶持吳越代理爭霸,後來吳越實力漸強,反噬其主。
那時南方也是爭霸的戰場,吳越楚三國的舟師都發展較快。
吳越被滅,楚國一統南方後, 江河水戰已經不再必要。
至於海戰,海船和江河中行駛的大船構造不一樣,需要重新點技能樹。楚國國土線廣闊,與其從海上進攻, 不如戰車平推。
戰船維護需要耗費大量資源。舟師無用武之地,便幾乎被廢棄了。
楚國殘存的舟師最後一次絕響是在長江三角洲,春申君和李牧一戰。
那一戰春申君失去了楚王的信任,楚國殘存舟師全軍覆沒, 楚國永遠失去再奪回長江以南大片領土的可能。
項燕也是一員陸地將軍。
項家是較早認識到騎兵重要性的將門。雖然沒有馬鐙, 但隻要騎兵身體足夠強壯,雙腿能夠夾緊馬腹,也能在馬上用兵器。
就算身體不夠強壯, 騎兵也能在馬上使用弓|弩。遠遠射箭,和騎兵貼臉射箭,對敵陣的壓迫力和殺傷力是不同的。
項燕和他選出的親兵,都是能在馬背上持著長兵器廝殺的壯士。
秦國有了馬鐙之後,能培養出更多的騎兵。但因為秦國一直打的是殲滅戰,所以能覺察到馬鐙,把馬鐙消息傳出去的人不多。
有極少數的六國人察覺到了這件事。但六國上層世卿貴族不僅鄙夷工匠之流,也不常親上戰場,所以這個消息傳不到他們耳中。
也有人將這件事告知了六國將領。
但上梁不正下梁歪,前線將領大多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將此事壓下不提。
如果提了,打造馬鐙和裝配馬鐙會耗費許多人力物力,配套兵器和騎兵訓練又是一大堆麻煩。且如果騎兵能夠大規模淘汰戰車,那麼貴族手下那麼多製造戰車的作坊豈不是會倒閉?
誰敢貿然進言?
秦國的敵人中,倒是北胡和東胡有可能學到馬鐙。不過等他們琢磨出來的時候,秦國的騎兵仍舊裝備碾壓他們。
從曆史中可以得知,成建製的騎兵軍團,中原王朝永遠碾壓北方遊牧民族。
北方遊牧民族最麻煩的是搶一波就走,極大地破壞了中原王朝的生產力和政權穩固。
到後來北方遊牧民族進化成北方王朝時,那就是兩個王朝的對抗,和傳統的中原王朝與北方遊牧民族的對抗不一樣了。
胡人的事暫且不提。總之,六國如果要更新騎兵裝備,不僅要投入很多人力物力,還會影響許多人的利益。
從古至今,會造成兵製改革的軍備替換,都很不容易——軍事改革也是改革,改革哪有容易的。
秦國有秦王一言九鼎,大權獨攬,六國有什麼?
項燕與其他平庸將領還是不同的。雖然他在曆史中不夠資格進入戰國四大名將,但好歹有一點眼力見,在與秦國交戰時發覺了馬鐙的作用。所以項燕給自己親兵的戰馬配備上了用繩索和皮條做成的簡易馬鐙。
但他沒有聲張,更沒有向楚王進言,隻是將這支騎兵當做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春申君步步退讓,結局是被楚王賜死。
有了春申君的前車之鑒,楚國不會再出現完全信任楚王的愚蠢之人了。
何況項燕知道,當他迎公子啟逼宮之後,羋姓貴族就非常厭惡他,一些楚國老封君也很鄙夷他。
雖然他此舉有利於楚國,但逼宮就是逼宮,謀叛就是謀叛。羋姓宗室做得的事,項燕一個外姓人做了,就是抽整個楚國宗室的臉。
他必須增強自己的力量。
項燕卯足了勁研究李牧和王翦的騎兵,在自己的私兵中也練出了一支輕重騎。
他的族人都被擄到了秦國,家中錢財無用,被他全部用於了自己的私兵。
項燕一直不認為他不如李牧。
雖然天下人根本從未討論過項燕和李牧帶兵誰強誰弱,而是討論他和朱襄帶兵誰強誰弱,換個戰場,朱襄還能不能贏他。但項燕自己認為他和李牧是一個梯隊的,李牧隻是在軍備上比他強。
他現在也打造出了自己的輕重騎,認為自己終於能和李牧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比一比。
“什麼?李牧率領舟師,連克淮水以北諸城,已經控製住了淮水以北所有碼頭?!”
撲了個空的項燕大驚失色,手中馬鞭落地。
項城中的楚王啟和楚國卿大夫們也欲哭無淚。
李牧不是一員騎將嗎?他怎麼又用上了舟師了?!
楚王啟絞儘腦汁思考那個舟師是什麼模樣,許多年紀大一些的楚國卿大夫開始頭疼。
他們想起了十幾年前,李牧橫空出世,一戰成名的那“一戰”,就是拉出了一支怪模怪樣的秦國舟師,一月之內連克長江南岸。
現在又是舟師,又是一月。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李牧在六國人面前刷了十幾年的“騎兵將軍”的名號,現在又拉出了他那支無人能敵的舟師!
“怎會如此,怎麼如此……”楚王啟有些慌亂了,“臨武君離開時,應是在淮水北岸布置了重兵防守,為何會一月之內全部被滅?”
楚國卿大夫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現在他們隻得到了前線戰敗的消息,沒得到具體細節。
於是有卿大夫道:“會不會是臨武君根本沒有在南方布防?”
也有卿大夫捶胸頓足:“大王,我就說不該把所有軍備都交給項燕。那項燕即便是沒有自立之心,可他曾被秦國的長平君擊潰,用兵能力不行啊!”
還有人做事後聰明狀:“那長平君從未上過戰場,還是以一敵十,都能把項燕擊潰,項燕恐怕就是個趙括。”
“項將軍還是比趙括好多了。雖然項將軍沒有贏過秦國的大將,但打楚國的將領,沒輸過。”有支持項燕的卿大夫道。
他這句話,把朝堂眾臣都乾沉默了。
楚王啟按住眉間,長長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是啊,項燕雖然曾經攻下秦國幾座城池,但那幾座城池原本就是楚國的,他攻打時,秦軍幾乎沒有怎麼抵抗。
項燕第一次和秦人硬碰硬,就被朱襄公擊潰。
更可悲的是,朱襄公帶的還不是秦軍主力。
春申君曾哀歎,回到楚國的潰兵逃將哭著說,打廣陵的時候,敵人都是帶著楚音,唱著楚歌,是楚國自己人。若不是項燕非要把長江北岸的楚人的家毀了,他們何至於與同鄉兵戈相向。
項燕第二次和秦人硬碰硬,就是東方聯軍攻打函穀關。
那一戰,聯軍當然是失敗了。
所以項燕打秦國,嚴格一點來說,真的是沒贏過。
以項燕與秦國作戰的戰績,楚王啟當然也懷疑過,將楚國邊防全部寄托在項燕身上,是不是有點不穩固。
但他挑來挑去,更無力了。
是啊,項燕打秦國的將領沒贏過,但他打出楚國的將領沒輸過。
項燕聲名鵲起就是從楚國內亂開始,當時他的戰績幾乎無敵!
現在楚國能領兵的將領,要麼是從南楚國逃回來的被項燕揍過的敵將,要麼是連連敗退被項燕救過後成為項燕下屬的將領。
項燕上不了,還有誰能上?
楚王啟連連歎氣,露出苦笑:“儘力而為吧。趕緊讓臨武君回來,李牧要來攻打項城了。”
因李牧擅長輕騎兵靈活作戰,所以六國人曾編排,李牧在機動性良好的平原作戰,可能是無敵。
現在舟師將軍李牧控製了淮水北岸碼頭,淮水天險已經崩潰。在李牧面前,就是機動性良好的江淮平原。
舟師將軍李牧,大概馬上就要變身成騎將將軍李牧了。
在楚王啟清醒的認知中,楚國朝堂結束了喧嘩,趕緊準備守城。
有些卿大夫不由歎氣。
這個楚王是英明的,若是先王沒有將楚國霍霍到如今不到三分之一的領土多好。
現在楚國有了一個英明的楚王,晚了。
天下除了秦,就隻剩下楚了!
正如楚王啟所預料的那樣,李牧利用舟師之利,從淮水上遊急速順流直下,迅速擊潰還未有準備的淮水北岸諸多防線後,就開始從淮水南岸運兵運馬。
秦國的騎兵戰車步卒方陣該拉出來了。
李牧可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舟師將軍或者騎將。
他聽到這些稱號之後,很不滿地說這是其他人嫉妒他,故意說的輕視之語。
排兵布陣,騎兵戰車步卒協同的大軍陣作戰,他也很擅長。這是此時將領的基本功。
他未在此種作戰方式上有戰績,隻是因為他還沒有機會用這種方式作戰。
還有,李牧聽著楚人傳播的謠言,已經鬱悶憤怒很久了。
南楚國不是他滅的,是武安君白起滅的!
你們楚人是不是有點毛病,連武安君和武成君都分不清?!
楚人不僅自己這麼說,還四處往外傳,滅南楚的是李牧。搞得六國平民一提起滅南楚,就腦子一拍,“是李牧吧”。
李牧拎著一壺酒去找白公抱怨,心裡鬱悶極了。
他不需要搶奪彆人的功績。
楚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李斯、韓非、浮丘聚會的時候也在分析這件事。
他們三人一致認為,楚人如此做,是太害怕白起了,害怕到自欺欺人,寧願李牧滅南楚,也不肯清醒地面對現實,滅了南楚的就是那個燒了楚王祖墳的武安君白起。
這就像是一個人被自己最怕的人打了,彆人問起來,他要麼說是自己摔的,要麼說是另外一個人打的一樣。
楚國上下面對武安君白起,真的是怕到了一種看上去仿佛有病的地步了。
楚國的創傷應激,讓李牧氣得咬牙切齒。李牧一直鎮守南楚,非要獨自滅楚,這個原因就是導火|索。
李牧就要讓楚人看看,我武成君李牧真正的作戰姿態。
李牧當然是會大軍團作戰的。
在原本曆史中,李牧被趙王偃派去攻打燕國,之後又與秦國兩軍對壘,打的都是硬仗。
還是那句話,大軍團作戰是戰國主將最基本的作戰方式,是基礎。李牧偏門戰術玩得花,就證明他的基礎紮實。光用最基礎的戰陣,他自然也不可能差。
何況大軍團作戰最主要的勝負點在於兩軍的素質。趙國已滅,秦軍的素質可以不謙虛地說一聲天下無敵。
李牧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輸。
不過他心裡這麼想,但嘴上不會這麼說。
假如又天降暴雨怎麼辦?或者軍中突然出現瘟疫怎麼辦?更誇張一點,如果天降隕石怎麼辦?
話不能說滿了。
李牧是一個自傲但謹慎的人。
他迅速整備軍隊之後,迅速圍住了項城,然後擺開陣勢等待項燕。
李牧沒有任何遮掩,就在大平原上陳兵布陣。
他擺明了旗幟告訴項燕,我就是要圍城打援,在這個最平坦的地方和你決戰。
天時地利雙方都一樣,“人和”上因為秦軍是客土作戰,楚軍稍勝一籌。
現在秦軍要與楚軍硬碰硬大決戰,幾乎是一戰定勝負,就看你項燕敢不敢應戰!
從兵法出發,項燕不應該應戰。
大平原四處都有路,項燕的首要目的是救援楚王,然後分兵堅守各個城池,利用楚國的地利人和,多點開花,讓秦軍疲於奔命。
原本曆史中,項燕就是這麼贏了李信。
李信以為楚國和秦國差不多,應該是中央集權。他就像是攻打其他東方國家一樣,以為斬首了就行了,二十萬軍隊足以攻下壽春。
但楚國封君實力極強,這讓楚國除了對外作戰老有自家人拖後腿之外,在封君們面臨生死存亡時,可以以各個封地為核心,實行多地多指揮中心作戰。
打個比方,楚國就像是九頭蛇,斬首一次沒用。
所以李信顧此失彼,被項燕大敗。
王翦看到了楚國的特點,讓秦王政拿出全部家底,拖出了六十萬大軍,直接橫著擺開平推。
楚國厲害的是縱深作戰。那麼王翦就直接將戰線橫拉到最寬,讓所有戰線都變成正面戰場,逼楚國和他們硬碰硬,拚消耗戰損。
楚國無力抗衡,項燕兵敗自殺。
現在項燕也應該遵循原本時空中的作戰方式,繞開秦軍的主力,聯係各地封君軍隊多點作戰,讓秦軍顧此失彼。
但李牧卻給他下了戰書。
項將軍,聽說你常常自比我,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你不是連從未上過戰場的朱襄都不如。
李牧還嘲諷。
滅南楚的明明是武安君白起,但楚人卻四處宣揚滅南楚的是我,這是何故?項將軍你知道嗎?總不會是楚人深深懼怕武安君,連他的名字都不敢提?
我對此感到深深的屈辱。所以我現在就要向楚人證明,我也能成為楚人的噩夢。
若下次楚人再提起滅楚之事時,不敢提武安君,也不敢提武成君,不知道會將滅楚的功勞按到王翦頭上,還是乾脆送給不會打仗的朱襄?
項將軍,你認為楚人會不會怕我?
項燕看到李牧的書信後,黑著臉抽出長劍,一劍砍斷了秦國送信使臣的脖子。
人的頸椎骨非常硬,項燕能將秦國送信使臣一劍梟首,可見他有多生氣。
項燕不僅殺了送信的使臣,還將與使臣同行的所有秦人全部殺掉,把他們的腦袋掛在旗幟上,用來提升士氣。
有人勸說項燕,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個人也被項燕殺了。
“現在是滅國之仇,秦人乃敵寇,何能稱來使!”
項燕十分憤怒。
對於項燕的憤怒,楚國兵卒大多支持。
都要兩軍對戰了,還說什麼不斬來使?好死秦狗!
項燕的下屬們見此,知道自家將軍雖然怒氣上頭,但沒有氣得失去理智。項燕是在借這幾個秦人的頭顱來提升兵卒的士氣。
秦人無敵於天下,楚國連續戰敗了幾十年,對秦人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
這次他們長途奔襲撲了個空,又得知秦人包抄了他們的後路,楚軍的士氣已經落到了低穀。
如果項燕不做點事提升楚軍士氣,楚軍還沒有和秦軍作戰,就已經輸了。
但提升士氣之後,將軍會如何選擇?
項燕也在思考。
理智上,他知道應該不接招,繞開秦軍主力,與其他封君的軍隊合流後再去救援項城。
更理智的做法,是不管項城,以項城為餌。
項城城中糧草充足,能堅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項燕指揮自己的軍隊,與楚國其他的封君一起,四處騷擾秦軍,甚至直接攻打南秦,逼退秦軍的可能性更高。
但情感上,李牧的信把他惹怒了。
李牧不僅嘲諷他,還嘲諷楚國。
誰說的楚國懼怕武安君,懼怕到連滅南楚的是誰都要造謠了!
項燕憋著氣,隨意招來一個普通兵卒:“你知道滅南楚的是誰嗎?”
那兵卒傻傻道:“是秦將李牧。”
項燕:“……”
他又招來一個後勤民夫:“你知道滅南楚的人是誰嗎?”
民夫想也沒想道:“是李牧!”
項燕:“……”
項燕對自己的親衛道:“滅南楚的明明是武安君啊!”
親衛無奈:“將軍,這是先王的命令,你忘記了嗎?”
項燕茫然了一會兒,才想起李園頒布的,據說源自楚王的命令。
楚國要瞞著滅南楚的是武安君這件事,因為楚人聽說白起來了,都嚇壞了。
項燕當時被排擠,正在封地自閉,所以這件荒唐事聽過就忘記了。他身邊的親衛當時留守陳都項家的宅院,對此比較清楚。
“當武安君滅南楚的消息傳來時,陳都立刻亂了起來,許多人傳謠言,說白起已經快到陳都,要一把火把陳都燒了。”
“那時有不少人匆忙出城逃命,還有人在絕望之中縱火焚家,趁亂打劫的匪盜更是層出不窮。”
“先王雖昏庸,但為了平息騷亂,炮製此等謠言,也是無奈之舉。”
項燕沉默了許久,問道:“但武安君很快就死了。”
親衛歎氣道:“就算武安君已死,但楚人可曾親眼看到武安君的屍體?他們還是會懼怕。不僅普通平民,羋姓貴族更是對武安君恐懼不已。”
武安君白起,可是把羋姓老祖宗的墳都燒了!這在周王遷都,戰亂開啟至如今,還是頭一遭!
項燕再次沉默了許久。
他決定獨自冷靜一下,再去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
但李牧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
李牧不僅給他發戰書,還派人給楚國各個城池的封君投遞書信,說他已經與項燕約戰。
項燕老對外吹噓他是楚國名將,還靠著逼宮謀反另立新君,逼迫楚王承認他是“臨武君”,以此與秦國的“武安君”和“武成君”相提並論。
武安君和武成君都是靠著戰功封爵,你“臨武君”憑什麼與我和白公相提並論?憑你逼死了一個楚王嗎?
如此鼠輩,居然想與我等並列,這是對我等的侮辱!
現在李牧給項燕這個機會,讓項燕證明他不是鼠輩。
沒有奇策,沒有援兵,天時地利人和還是項燕占優勢。我武成君就在這裡等著,看項燕他敢不敢來!
李牧又給項燕去了一封信,除了告知他已經向楚國其他地方遞戰書之外,還嘲笑他這個“臨武君”名不副實。
臨武君景陽雖也敗於秦國之手,但除了秦國之外,他的外戰沒有輸過。在楚頃襄王時期,臨武君景陽面對齊、韓、魏聯軍也能輕易取勝,威服諸侯。
你這個臨武君就在楚國平過幾次叛亂,平叛的結果還是南楚自立。你也敢厚著臉皮自稱“臨武君”?景陽若泉下有知,都要把臨武君的帽子丟地上踩兩腳,認為這個稱號被玷汙了,不配再戴在他頭上!
項燕看信的時候血壓噌噌噌往上漲,那叫一個頭昏腦漲胸悶氣短眼前一黑,嘴中腥氣翻騰,仿佛要被氣出一口老血。
“李牧!欺人太甚!”
項燕怒急,不顧下屬勸阻,命令全軍開拔,要與李牧正面決一死戰!
項燕大軍將至的消息傳到李牧耳中時,李牧正扛著一把鋤頭刨土。
他駐紮的地方原本是村莊,繁盛的草木中有逃竄楚人遺留下來的農作物。
李牧被朱襄帶著種地陶冶情操,在一處草叢中發現了土豆的蹤影。
算一算時間,這個時候土豆應該已經長大了。他便興致勃勃扛著鋤頭,去四處找土豆挖。
待得知項燕來了時,李牧刨出土豆:“宰殺些牲畜,今日全軍吃土豆燉肉。”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