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細細將自己在視察途中見到的事告訴子楚, 並附帶改進意見。
秦律的殘暴在於太細了。
如果連耕地需要耕幾尺都要規定,做不到輕則罰錢重則徭役,那麼幾乎人人都會犯罪。隻要基層官吏不做人,農人就能被折騰死。
無論是經濟製度還是法律, 國家都要根據自己的行政能力來配套。細致的事可以用教導和獎勵還做, 不能寫在法律中, 更不能做不到就懲罰。
朱襄在秦國待了這麼多年, 總算知道曆史中秦始皇時期占人口五分之一的刑徒是怎麼來的了。
秦興於秦律,也亡於秦律。
沒有胡亥踩的這一腳油門, 秦也會迅速滅亡。
子楚聽得十分認真, 認真地忘記自己是一個弱雞。
身體不好的人頂多泡半小時溫泉,就要坐起來休息一下, 吹吹涼風散散熱, 或者直接用涼水蘸帕子搭在頭上, 不然就會頭腦昏沉。
子楚光顧著聽朱襄在那裡激動地唾沫亂飛,泡了整整兩個小時。
但他感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有點暈了。
李牧最先察覺不對,趕緊扶住往水裡跌倒的子楚,把子楚拖上了岸。
朱襄嚇得要給子楚按壓胸膛做心肺複蘇, 被李牧推開。
“去拿涼水來。”李牧冷靜道。
朱襄一邊端來涼水, 一邊道:“難道是泡溫泉泡暈了?這麼弱?”
剛剛喘過氣來的子楚氣得一拳朝著朱襄揍去。朱襄身體一偏, 就躲過了子楚沒有準頭的拳擊。而子楚因為生氣,又軟塌塌地暈了過去。
李牧罵道:“趕緊去找太醫!彆搗亂!”
朱襄先喂子楚喝了一杯水, 才裹著袍子去找太醫。
太醫就在附近,很快就來了。
經過他判斷,子楚果然是泡溫泉泡暈了,隻需要休息一下, 多喝水就好。
太醫溫婉告訴子楚,大王啊,臣說過你最多隻能泡半小時。
子楚使勁擺手讓太醫走。
朱襄道:“下次泡溫泉,我給你在一旁放個沙漏。”
子楚很生氣:“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話?”
朱襄道:“我如此關心你,怎麼不是好聽的話?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新鮮的水果蔬菜,給你做點清淡的。說來溫泉附近可以種反季節蔬菜瓜果,你種了嗎?”
子楚道:“沒有。”
朱襄嫌棄道:“浪費。”
他又給子楚喂了一杯水,盯著子楚喝完後才去廚房。
朱襄離開後,子楚對幫他扇扇子的李牧道:“你看這個朱襄,是不是完全不尊敬我這個秦王!”
李牧道:“是。”
子楚驚訝:“你不幫他說話?”
李牧無奈道:“我說不出違心的話。君上,你不該這樣縱容他,他會變本加厲。比如同意他橫穿楚國。”
本來李牧不同意朱襄橫穿楚國,朱襄也打消了這個荒謬的主意。哪知道子楚提前預知了朱襄的念頭,下秘密詔書同意朱襄出行,並為他準備了廉頗接應。
子楚見李牧滿腹怨言的模樣,乾咳一聲,道:“寡人累了,睡一會兒。”
他眼睛一閉,假裝睡著了。
李牧:“……”
李牧一邊繼續為子楚扇扇子,一邊繼續勸說:“君上……”
閉著眼睛的子楚打斷道:“寡人睡著了,彆吵。”
李牧深深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他嘴角浮現笑意。
……
沒有冰箱和冷鏈運輸,就算秦王的廚房裡也沒有多少新鮮的水果蔬菜。
子楚在溫泉行宮置有冰窖,裡面凍著一些南方來的橘子之類。但那些水果基本都蔫了,隻能說能吃,但肯定不好吃。
蔬菜還好,白菜蘿卜在冬季也能生長,總算為秦王的廚房增添了幾分從地裡采摘來的新鮮。
在溫泉裡泡暈了,一時半會兒聞不得油膩的東西。朱襄選了一些菌菇,用廚房備好的雞湯做成清湯,給子楚做清水菜。
廚房裡隨時都備有燉煮之類的菜品,灶火一直沒熄滅,以備秦王隨時取用。
如雞湯、鴨湯、魚湯和各種甜粥鹹粥,都已經熬化了,十分美味。
朱襄選了一鍋雞湯,先用竹篩子篩一遍,又用棉紗布篩一遍,然後讓膳夫將雞胸肉切成茸,放入篩過兩遍的雞湯中,待雞肉茸成熟後再次過濾,就得到一鍋滋味濃厚的清湯,看得膳夫眼睛都直了。
這膳夫已經伺候秦王很多年。當朱襄還住在鹹陽的時候,他從朱襄那裡學到了許多烹飪方法。
不過朱襄不太喜歡太複雜的烹飪方法。複雜等於浪費食材,朱襄一向都隻做可口的家常菜。
再說他也不是什麼大廚,真讓他做太誇張的菜,他也不會做。
這是朱襄第一次向他展現“浪費”的廚藝。
用砂鍋熬一鍋滋味濃厚的雞湯,然後將雞湯做成仿佛清水般的模樣,這就是長平君曾經笑稱的吃雞不見雞嗎?
朱襄做完後,叮囑膳夫:“這等浪費的烹飪技藝,不要沉迷,否則就是如易牙般的人。”
膳夫立刻從喜出望外中驚醒,大汗淋漓:“是,是,下官謹記於心。”
朱襄點頭,將菌菇、白菜和蘿卜切絲切片,依次下進清湯煮熟,然後端給子楚。
見子楚睡著,李牧扇扇子,朱襄大聲道:“既然夏同已經睡著,我們就把他的湯喝掉。”
子楚立刻睜眼。
李牧將子楚扶起來,道:“你非要氣君上嗎?”
朱襄疑惑:“我怎麼氣他了?有點燙,稍等。”
朱襄把湯放在桌上:“在湯涼下來之前,我先給你講個故事?”
子楚笑罵道:“你把我當政兒哄嗎?”
朱襄道:“你就說聽不聽吧。”
子楚拿起李牧放在床沿的扇子,自己給自己扇風:“什麼故事?”
朱襄道:“這要從女媧補天說起。從前有座山,山上有根葡萄藤……”
子楚打斷道:“等等,這和女媧補天有什麼關係?”
朱襄道:“我胡謅的。”
子楚用扇子打朱襄,李牧扶額歎氣。
這二人有完沒完了?為什麼蔡澤和藺贄不在這裡?
不,隻能讓蔡澤在這裡。藺贄若在這裡,會更加混亂。
朱襄和子楚在打打鬨鬨中講完了七個葫蘆娃的故事。
朱襄已經記不得葫蘆娃是什麼故事,反正胡謅就好。
他倆在打鬨,李牧認命地拿起另一把扇子,給湯扇風降溫。
子楚和友人相處時,不喜歡有其他人伺候。朱襄、李牧等人也是一樣。所以凡事就自己做了。
子楚喝完湯後,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溫泉泡暈之後,緩過氣來也快。子楚還有力氣抱怨,怎麼不在湯裡下點面皮稻米什麼的,吃了等於沒吃,沒飽。
朱襄將這碗精心準備的湯的做法敘述了一遍,強調他花了很多工夫。
但子楚也強調,沒吃飽。
李牧繼續扶額。
他們有完沒完?之前這兩人不是在說正事嗎?
他趕緊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剛還表現得很急的朱襄和子楚卻說,明天再考慮。
現在天色已晚,就算考慮也考慮不出什麼。明天再慢慢想。
李牧忍不住了,問道:“那君上你何苦在溫泉中暈倒?”
朱襄大笑。
這事確實是急不得的。
第二日,子楚先看了朱襄的上書,然後自己批改刪減了一番,讓朱襄重新抄了一份,然後拿朱襄重新抄寫的上書,召集行宮中的陪同卿大夫一同商議。
子楚雖離開了鹹陽,去行宮的時候也會帶上一些重臣,不是完全當撒手掌櫃。
蔡澤和藺贄鎮守鹹陽的時候,重要的事也會快馬加鞭送給子楚過目後再決定,不會擅自做主。
隻是苦了馬。
朱襄重新抄寫的上書刪減了許多具體內容,隻簡略地說明了自己的建議。
這樣朱襄沒有點名道姓,就不會得罪具體的人。
雖然子楚認為有自己的保護,朱襄得罪了人也無所謂,但能少一點麻煩更好。
同樣,朱襄的上書中抨擊秦律的一部分建議也被子楚刪掉了。秦律在秦國紮根許多年,若拿到朝堂上討論修改,一定會引起很大麻煩。所以子楚準備回鹹陽後,和藺贄、蔡澤、荀子商議後,自己以下詔的方式,悄悄改了就成。
秦律每年都會修訂,這種小事,為避免麻煩,夾雜在複雜的律令修改中,直接執行即可。
秦王特有的應對朝議矛盾的方法——隻要繞過朝臣就行。
朱襄覺得這樣不好。但想起這是個君主專|製國家,他就釋然了。
雖然這樣以後遇到昏君肯定會出亂子,但昏君肯定會出亂子,不差這一道了。
子楚與卿大夫們商議的隻是種植結構的事。
就算有的卿大夫們沒種過地,但朱襄說起同一種糧食會得同一種病這樣簡單到仿佛在說廢話的常識時,他們還是能聽懂。
朱襄又加深了一點講,說種田如帶兵,要根據天時地利和農人的身體情況來變化,不能死死按照農書來,就像是不能照著兵書行軍打仗一樣。
廉頗插嘴:“就是不要成為趙括那樣的人。”
群臣本來在思索朱襄話中的道理,廉頗這話一說出來,他們就不思考了,使勁點頭讚同。
懂了懂了,一舉例子就懂了。
朱襄道;“就是我,如果沒有來到那片田地旁,也說不出如何耕種的細節,隻能進行大致的指導。這也和行軍打仗一樣。”
廉頗再次插嘴:“就像是我再厲害,讓我在漢中指揮秦軍在南越打仗,我也兩眼一抹黑。我連南越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群臣再次使勁點頭,並且給了廉老將軍一個驚訝的眼神。
沒想到廉老將軍不僅是頂尖的將帥,還有相邦輔政之才啊。
荀子瞥了廉頗一眼。
廉頗相邦輔政之才可能有吧。但廉頗現在說話的本事,是他當初假惺惺說不願意替秦國帶兵,跑鹹陽學宮裡教學生練出來的。
自從白起再次病倒回鄉後,前來鹹陽學宮教授兵法的人幾乎沒有了,他應該和秦王提一提,兵法還是得繼續教,多引入一個學派,才能讓那些又開始鬨分封製和周禮複古的人安靜下來。
現在是秦國的時代,將來是秦朝的時代。周禮會發展成秦禮,這是不可改變的大勢。
儒家弟子應該在這大勢中努力規正前行的方向,讓前行的方向趨近儒家的理想,而不是試圖逆大勢而行。
廉頗仗著自己年紀大資曆老,即使他不是在秦國的老資曆,也可倚老賣老讓秦國一眾卿大夫安靜聽他說話。
李牧就低調許多,一直沉默,一言未發。
廉頗和朱襄一唱一和,秦王子楚不斷表示讚同,把此事的基調定了下來。
這一次收獲之後,秦王子楚會親自巡視關中關東之地,改變一些比較僵化的施政方針。
至於怎麼改變,就要秦王和他的卿大夫們自己琢磨了。
這很難。
他們需要把種植的自主權交給農人,但農人又是目光短淺,很容易跟風的,所以秦國又得幫農人規劃種植結構。
秦國可以以收稅的方式來讓農人種麥種稻種粟種粟,保護主糧種植的基本盤。剩下來的雜糧,就隻能靠引導。
朱襄建議,秦國各地都有供養秦王的王莊彆苑。可以在王莊彆苑中種植一些雜糧,然後以較高比例的雜糧換較低比例的粟、稻米、小麥、菽等容易儲存的糧食,比如比一到五比一這個比例就很合適。
農人覺得劃算,就會用吃慣了的主糧換取這些沒吃慣的雜糧。待他們吃過幾次,習以為常後,就可能自己種植。
比起秦國強製推廣,讓農人們先適應雜糧的味道,知道雜糧如何吃,或許更容易提高農人們種植雜糧的積極性。
而且雜糧儲藏不易,王莊彆苑種植了大量雜糧也不好儲存。有大量農人來換取不好儲存的糧食,也可以解決儲存的難題。
朱襄道:“這個建議有兩個需要注意的問題。第一,一些農人可能覺得劃算,大量換取雜糧,結果雜糧黴爛,所以要限製每個農人換取的額度,正好可以說是君上對庶人的恩賜;第二,會有富戶看到商機,用較低比例的雜糧換取農人手中的主糧,甚至強買強賣。”
秦王子楚道:“寡人以詔令規定,若以雜糧換主糧,必須按照與寡人王莊彆院兌換糧食同等或者更低的比例。”
朱襄拱手道;“君上英明。”
秦王子楚掃視了眾卿大夫一眼,道:“眾卿家裡的糧食肯定多得吃不完,寡人希望你們不要占這點小便宜。”
一眾卿大夫忙稱不敢。
秦王子楚道:“若你們家人族人做此等事,寡人會在殺了他們之後,追究你們管教不力之責。”
一眾卿大夫忙保證自己一定會約束好家人族人。
秦王子楚之後下詔,將秦王室土地上種雜糧換主糧的事交予正在鹹陽學宮教導學生和著書立說的許明。
農家人最重農人,許明又慣來老成持重,還曾經跟隨朱襄多年,最適合做此事。
他又點了一位秦國宗室,和上卿蒙驁一起監督秦國市場,以免富戶胡亂摻和,將好事變作壞事。
誰都知道,秦王子楚和長平君朱襄嘴上說的是富戶,實際上是敲打秦國的貴族士人。
蒙驁自從廉頗和李牧入秦之後,又有王翦嶄露頭角,便沒有再帶兵,安心寫信督促兒子和孫兒上進。
當蒙恬立下戰功之後,蒙驁幾乎把鹹陽城每一個有交情的人的門都敲遍,以各種借口炫耀孫兒。
蒙驁的摯友叫隗狀,是一個很低調溫和的人。
在蒙驁炫耀過幾次之後,這位低調溫和的老實人隗狀,居然拿著掃帚把蒙驁打了出來。
看著隗狀揮舞掃帚虎虎生威的模樣,就知道隗狀年輕時應當也是戰場一把好手。
現在蒙驁被重用,推舉了自己的老實人朋友一同去監督百官。
隗狀不僅沒有感謝蒙驁,還氣得不行。
他隻想低調地當上卿當到壽終正寢,一點都不想和群臣作對。這友人不能要了!
朱襄聽到隗狀的名字後,多看了隗狀一眼。
隗狀,原本曆史中無人知曉,後來挖出了文物,發現他是秦始皇時期丞相之一。
秦國置相國(即相邦),相國之下有左右丞相。秦朝建立之後廢相國之位,保留左右丞相。呂不韋曾任相國,李斯曾任丞相,其實秦王政到秦始皇時期,還有其他丞相。
李斯任廷尉時,秦始皇的丞相就是隗狀和王綰。他們二人同上書分封秦王子,與李斯政見相左。
不過雖然他們與李斯意見不同,但秦始皇做出決定之後,這兩人非常積極地支持秦始皇。隗狀和王綰先提議神化秦始皇的功績,並加強皇帝專|製集權;之後隗狀主抓經濟統一,貨幣和度量衡統一就是他在執行;王綰巡視全國,進行郡縣製的改革。
所以雖然統一文字、度量衡、車軌、貨幣等是李斯總結提出,但大部分事不是李斯所做,李斯隻是提議者。兩位老丞相才是實施者。
待隗狀去世之後,李斯才補上隗狀的丞相之位;王綰死後,馮去疾當上了秦國丞相。
李斯雖位列馮去疾之後,但政務以李斯為主,馮去疾隻是類似於如今荀子的地位。
然後,李斯把秦國治理得一塌糊塗,矛盾四起。
朱襄看著隗狀走了一會兒神,在心裡吐槽原本曆史中的李斯或許很有本事,但本事可能不在治理一個結束戰亂的國家上。
秦王子楚注意到了朱襄的視線,立刻誇讚了隗狀。
等換下了秦王的衣冠後,子楚好奇道:“你認識隗狀?我都不怎麼認識。”
朱襄道:“聽說過,是個在經濟上有些見識的人。”
子楚道:“既然你都誇獎他,那他肯定有些本事。”
朱襄哭笑不得:“不一定。我也了解的不多。”
隗狀在史書中記載不多,甚至在《史記》中的名字都錯了,還是後世挖出了文物,才知道他叫隗狀,不叫隗林。所以他有幾分本事,朱襄真不知道。
但能在秦始皇時期當丞相,本事肯定還是比普通卿大夫大一些。
子楚道:“我觀察他一段時日,若他真有本事,等蔡澤再威脅我要辭去相位,我就派隗狀去給蔡澤幫忙。”
具體職位可以之後想,就是給相國幫忙。曆代秦王壓榨人都有一套。
朱襄道:“我看你還不如把李牧直接提拔去當相國。反正秦國將軍多得是,誰去南越都行。”
李牧道:“朱襄,彆逼我。”
朱襄好奇道:“如果我逼你會如何?”
李牧道:“我會將你在南越做過的事一五一十告知荀子。”
朱襄:“……”
子楚捧腹大笑:“告,趕緊告,寡人支持你!”
朱襄咬牙切齒。他本想說李牧隨意告,自己在南越又沒做過會讓荀子揍他的壞事。
但他又想了想,有些不確定自己真的沒有做過會讓荀子揍他的壞事,不由猶豫了。
“不管你們了,我去伺候荀子和廉公。夏同、李牧,你們二人的飯菜自己解決。”
子楚和李牧對視一眼,跟上朱襄的腳步。
朱襄能下廚的時候,他們自己解決飯菜是不可能的。荀子和廉公又不缺自己這雙筷子,當然是一同去蹭飯。
至於秦王跑到丞相和大將軍那裡去蹭飯。這時候還有什麼秦王什麼丞相大將軍,隻是長輩晚輩而已。
荀子看見朱襄和子楚兩個令他頭疼的人一起走來,一旁的李牧滿臉歉意,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荀子問道:“朱襄,你休息夠了?”
朱襄不明所以:“休息?啊,休息夠了。”
荀子道:“過來。”
朱襄走過去。
荀子問道:“你離開這些年,可有好好讀書?我來考你。”
他從袖子裡拿出戒尺。
朱襄:“……”等等,怎麼突然考校起功課了!
廉頗連忙把子楚和李牧拉到一邊,給兩人抓了兩把炒南瓜子,興致勃勃看著朱襄被考。
朱襄從嬴小政離開吳郡之後,因為事務繁忙,就沒有好好讀過書;去送彆春申君這一路,更加無法讀書。
朱襄本來想靠自己的記憶和見識糊弄過去,但荀子是什麼人?他總能抓住朱襄的錯漏。
荀子舉起了戒尺,朱襄伸出手掌,那坦然到破罐子破摔的神色……
李牧歎氣:“政兒就是這樣和朱襄完全學壞了。”
子楚使勁點頭。沒錯沒錯。政兒認錯的時候就是這樣。
廉頗卻搖頭。政兒比朱襄好多了。
遙遠的吳郡,已經到達郡守府,開始處理堆積如山公務的嬴小政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氣鼓鼓把筆往地上一丟,大罵道:“舅父究竟在做什麼?怎麼還沒回來!”
處理政務很簡單,但舅母讓自己教導成蟜讀書,嬴小政快撐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