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小政對舅父的討厭, 連睡前那一點點時間都沒能堅持過去。
朱襄隻給他變了一個魔術,嬴小政就圍繞著朱襄,不斷低頭用戴著帽子的小腦袋拱著朱襄, 讓朱襄再變一個。
朱襄變的魔術是最簡單的“珠子不見了”,隻要手快, 加一點視覺欺騙就能做到。
種田和出外勤都很無聊,朱襄跟著視頻學了很多奇怪的小把戲。給學生們講課的時候, 他也會偶爾用這些小把戲吸引昏昏欲睡的學生們的注意力。
他課講得怎麼暫且不說, 靠著這些小把戲, 學生選課評分時都給了他高分,誇獎他活潑風趣長得帥。
“等政兒生辰的時候,舅父給政兒變個更厲害的!”朱襄笑眯眯地搓著外甥圓滾滾的小腦袋。
嬴小政抱住朱襄的腰腿:“一定!”
“一定。”朱襄一邊盤著外甥的小腦袋,一邊承諾。
小孩精力充沛, 但精力耗儘的速度也非常快。嬴小政鬨了一會兒,就哈欠連天, 被雪抱去睡覺。
李牧、蔡澤、朱襄年輕, 決定再熬一會兒夜守歲。
剛吃了烤全羊不久,這三個大男人又餓了。他們換了個地方燃起篝火,一邊烤火一邊烤土豆。
男人們在一起時總會侃國家大事。三人從邯鄲聊到了北地匈奴,又聊到了其他六國。
朱襄在烤好的土豆上蘸了點鹽:“你們說, 戰爭會結束嗎?”
蔡澤道:“隻有天下一統, 戰爭方可結束。”
李牧道:“反正我這一代人,戰爭恐怕難以結束。”
朱襄把土豆分給兩人:“如果我說在我們這一代, 戰爭就會結束呢?”
蔡澤和李牧驚訝地看著幾乎不談論國家大事,什麼話題都會拐到種田上的朱襄。
蔡澤笑道:“怎麼,終於不藏拙了?說來聽聽?”
李牧好奇:“現在七國並立已經持續了幾百年,朱襄為何篤定戰亂會在我們這一代結束?是掐算嗎?”
朱襄搖頭:“不是掐算。戰亂已經讓平民的忍耐力到了極限。如果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以天下一統的目的舉起戰旗, 抵擋天下一統的士氣一定會很低。雖然一個強大的將領可能會拖延天下一統的時間,但天下大勢不可阻擋。”
他看著兩人震驚的神情,無奈地搖搖頭:“就當我胡言亂語。在這個以貴族士子為主導的時代,說什麼民心所向,很像癡人誑語吧。”
蔡澤和李牧陷入沉思,沒有立刻回答。
朱襄咬了一口土豆。
烤土豆口感軟綿,加上一點點鹽就很美味。
其實……也不是很美味。烤土豆蘸鹽能有多美味?減肥餐都比這個好吃。好歹刷點油,撒點孜然花椒和辣椒粉。
朱襄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後世的美食,心中歎氣。他真想把記憶力的美食都複刻出來,可是他不敢,怕名聲遠揚,被迫入宮。
“你的言論很有意思。”蔡澤最先回答,“以你的言論,庶民也可決定天下勝局嗎?”
李牧靜靜地打量著朱襄被火光照亮的臉。
“當打仗的不再是貴族的私兵,而是種地的農人時,庶民就已經可以決定天下勝局了。七國之中,哪個國家的庶民過得最好,戰鬥力就最強。”朱襄刨了刨火堆,道,“其實七國的庶民都過得不好,但總有人比其他人過得更差。這就是個比爛的世界。”
蔡澤問道:“為何你今日突然說起這個?”
朱襄心道,因為李牧馬上要去北邊打匈奴,而蔡澤已經決定入秦。他們這三人估計是最後一次聚在火堆旁吃烤土豆了。
“我隻是想說,統一大勢不可擋,你們倆以後將要效忠不同的君上吧?如果遇到自己逆大勢的時候,彆那麼高尚,儘力而為後,能跑就跑。等天下一統了,我們還要琢磨怎麼讓飽受摧殘的平民過得更好,還要吞並北邊繼續防備匈奴。”
朱襄把火堆刨旺:“能彆死就彆死,活著才能做更多的事。”
蔡澤驚愕,然後啞然失笑:“原來你是想說這個?你看我像是會與君上同死的人嗎?李將軍確實是。”
李牧:“……你們是在誇我嗎?”
朱襄和蔡澤同時點頭:“沒錯,在誇你。”
李牧哭笑不得:“我……唉,為將者死戰是歸宿,我總不能丟下我的將士離開?不過朱襄說得有道理,現在打仗的勝負不僅在於將領,更在於士氣。對手下的兵好,他們才會為了將赴死。這一點我記住了。”
朱襄:“啊,哦。確實,戰死是沒辦法,如果不是戰死,而是哪個昏君要賜死你,你還是能跑就跑吧。投奔蔡澤就不錯,蔡澤一定很會自保。”
蔡澤一點都不臉紅:“嗯,我隻求富貴,確實是你們中最會自保的人。”
朱襄指著自己:“不,我覺得我才是最會自保的人。我連富貴都不求,求富貴也要險中求啊。”
蔡澤皺眉:“這麼說,確實……”
李牧笑得差點嗆著。
身為武將,李牧應該會厭惡這種怕死的人,但聽到兩位友人比較誰更能自保,他不僅沒有厭惡,還笑得停不下來。
“你們的話可不能被荀卿聽到,荀卿一定會生氣。”李牧順了順自己笑疼了的胸口。
蔡澤和朱襄對視一眼,各伸出一隻手把住李牧的肩膀:“如果荀子知道了今晚的事,一定是你告密!”
“哈哈哈哈,我才不會,彆撓,我怕癢!”
火堆中柴火劈啪,冒出一串一串的火星子。
新的一年到來了。
……
因此時曆法混亂,所以朱襄正在慶祝的春節,此時並沒有多少人慶祝。
村裡務農以夏曆為主,即正月初一為新年;姬姓諸侯國仍舊在過周曆,新年是十一月初一;秦國用顓頊曆,以十月為首,但十月仍舊是十月,不稱“正月”;其他諸侯國,用什麼曆法的都有。
趙國宮廷在十一月初一祭祖,農村民間則多在正月初一祭祖。官方祭祀不僅會驅趕大批庶民服徭役搭建祭台,祭祀時庶民也必須回避。這樣錯開,也是庶民為了不撞上官方祭祀的智慧。
正月初一,朱襄挨家挨戶送煮好的土豆,既是贈送較為新奇的新年禮物,也用食物打消他們用閒置的荒地種植土豆的顧慮。
正月初二,嬴小政的生辰。朱襄做了甜豆沙,給嬴小政做了豆沙餡的壽桃。
嬴小政一手一個壽桃,左一口右一口,吃得嘴角都是豆沙。
朱襄想起始皇崽剛到家的時候,吃飯時都小心翼翼,吃一口就要舔一下嘴唇,吃完飯後小臉乾乾淨淨。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的小外甥吃飯越來越粗獷,越來越像是普通孩子,吃得滿嘴滿臉,變身成為花臉小狗的時候越來越多。
這就是孩子隻要寵,就一定會寵得越來越頑皮嗎?
“這壽桃有意思。”藺贄從懷裡摸出一串珠子,“齊國產的東珠,政兒,把壽桃分給藺伯父,藺伯父用東珠和你換。”
嬴小政抬頭看著藺贄手中的東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啃了一半的壽桃,經過天人交戰,把吃過的壽桃塞到了藺贄的手中。
藺贄:“……你可以給我一個沒吃過的。”
嬴小政睜大眼睛:“對哦!”
“桌上還有那麼多壽桃,你非要去搶政兒吃過的嗎?”朱襄把東珠從藺贄手中搶過來,塞進嬴小政胸口的紅布口袋裡,“政兒,說謝謝藺伯父。”
嬴小政摸了摸胸口的紅布包:“謝謝藺伯父。”
“你就寵吧,遲早把你外甥寵壞。”藺贄也不嫌棄,直接把嬴小政啃了一半的壽桃塞進嘴裡,“好吃!”
“我把食譜寫給你,你回去讓你家廚子做,想吃多少做多少。”朱襄對藺贄身後的藺相如伸手,“藺老,藺翁,藺上卿,政兒的生辰禮呢?”
藺相如先摸出戒尺狠狠打了朱襄攤開的手心,才從懷裡拿出一卷書簡:“這是我讀《詩》的心得。你該學《詩》了。”
《詩》是春秋的外交辭令。外交官出訪他國的時候基本很少說直白的話,都是直接引用《詩》。《詩》就是外交黑話。
雖然戰國之後,外交官說話不再委婉,像藺相如這樣直接提著劍就要和對方君王拚命的外交官越來越多,但平時不涉及拚命的時候,《詩》在外交中的重要性仍舊很高。
這個時候說學《詩》,不是成為後世吟詩作對的大詩人的意思,而是從《詩》中學各國風俗、學外交辭令,是士必備的修養。
藺相如以出使秦國被趙國重用,他主學的就是外交。學《詩》的心得,完全可以成為他的家傳絕學了。
朱襄立刻道:“這禮太重了!”
藺相如白了朱襄一眼:“我家沒有能讀懂《詩》的,你也讀不懂。不給政兒,留給我當陪葬品?”
朱襄道:“唉,藺禮太沒用了。看來隻能我家政兒繼承藺老的衣缽。政兒,說謝謝藺翁!”
嬴小政試圖把書簡塞進紅布包裡:“謝謝藺翁。”
“這個塞不進去,我先幫你收著。”朱襄哭笑不得。
嬴小政提醒朱襄:“舅父,記得記賬!”
“記得記得。”朱襄收好書簡後,又眼巴巴地看向荀況。
借著外甥的生辰“斂財”的屑舅父,不敢去挨荀子的揍,隻能用眼神督促荀子趕緊送禮。
荀況瞥了朱襄一眼,道:“不就是書簡?我送政兒一車,夠政兒看好幾年。”
藺相如道:“敷衍。”
荀況道:“你送一卷書不敷衍,我送一車書怎麼就敷衍了?”
朱襄見藺相如和荀況似乎又要爭吵起來,趕緊舉起嬴小政作揖,阻止兩位老者的“戰爭”。
看在今日“壽星”的份上,藺相如和荀況冷哼一聲,不與對方計較。
朱襄從不過自己的生日。他隻和雪悄悄在家裡為彼此慶祝生日。嬴小政的生辰,是他第一次在家裡大辦宴席。
他希望以一場較為隆重的宴席,讓被父母丟棄的政兒開心。
已經灰暗的童年沒辦法彌補,朱襄想從現在開始,讓政兒童年的每一天都有歡笑。如果童年過得開心一些,或許自家政兒成為始皇帝後,會對百姓稍稍仁慈一些。
朱襄一直很謹慎,從不接受平民的饋贈。
今日嬴小政生辰,他才第一次收彆人的禮物。但隻會收一點,大部分東西都會返還。
見朱襄終於肯收禮了,十裡八鄉的村民都急匆匆趕過來。
一籃子小米,幾個雞蛋,打來的野雞,河裡摸來的魚……除了這些樸實的食物之外,還有布頭、草鞋、籮筐等手工藝品,還有人請了會寫字的人,給朱襄公的小外甥寫了健康長壽的祝詞。
嬴小政看到堆積如山的禮物,驚訝地小嘴都合不攏了。
“這些都是給我的?”嬴小政再三拉著舅父的袖子詢問。
朱襄揉了揉嬴小政的腦袋:“今日我們家過生辰的除了政兒,還有誰?”
嬴小政不解:“他們都不認識我,為何要向我送禮?是為了討好舅父嗎?”
朱襄輕輕敲了敲嬴小政的腦袋:“他們是為了讓我開心,但不是討好。政兒,他們不送禮物,我也會教導他們如何種田。”
嬴小政皺緊小眉頭。
朱襄將嬴小政抱起來,道:“政兒,你上次摘了最漂亮的土豆花送給你舅母,是討好你舅母嗎?”
嬴小政抱住腦袋,有點迷惑,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朱襄道:“你是為了讓你舅母開心,但並未想過用漂亮的土豆花換取什麼,對嗎?”
嬴小政好像有一點明白了,他道:“他們想讓舅父開心,並未有所求?”
朱襄道:“有些感情,有利益交換,但並非隻有利益交換。政兒慢慢看,慢慢學,你還小,不急。”
嬴小政似懂非懂地點頭。
朱襄問道:“收到禮物,開心嗎?”
嬴小政使勁點頭。
朱襄笑著蹭了蹭嬴小政的臉:“開心就好!來,舅父幫你把禮物記到小本本裡。今日就用政兒收到的禮物,請鄰裡吃一頓好的,如何?”
嬴小政本有些舍不得。他第一次收到這麼多禮物。
但他看著朱襄的笑容,鬼使神差的點點頭:“好,政兒請客。”
朱襄把嬴小政舉起來晃了晃,大聲道:“今日我家政兒請鄰裡鄉親吃大餐!有空的來幫幫忙!我們在門口擺幾桌,來者都有份!”
立刻有村民高舉著手願意幫忙,還有稍稍富裕的村民往家裡跑,說再拿些食材來。
相和擠過來,道:“我做了很多桌子凳子,今日試試讓他們坐凳子,免得弄臟衣服。”
朱襄看向荀況。
荀況冷哼了一聲,道:“隨你。”
相和從懷裡摸出一個玉連環:“生辰禮。”
玉連環兩環相貫,是貴族士子很喜歡的玩具。相和用來做玉連環的玉是青玉,雖不是藍田玉,也非常符合秦人的審美。
嬴小政愛不釋手,立刻玩了起來。
荀況眼睛眯起來,冷哼了一聲,最終沒有在藺相如面前拆穿相和的身份。
荀況收起鄙視相和的視線,看向了一個正在幫朱襄收拾村人放在地上的禮物的中年農人。
那農人猶豫了半晌,在懷裡反複摸索了許久,咬牙摸出一卷書簡:“朱襄公,你可以收下這卷書嗎?”
“啊,好。”朱襄根本沒有疑惑一個農人怎麼會突然摸出一卷書,立刻將書簡揣懷裡,“說起來,你是不是叫許明?”
許明疑惑:“是……朱襄公為何突然提起我的名字?”
朱襄道:“沒什麼,就是突然記起有人叫你許明,隨便問一句。”
他觀察了許久,猜測那個給他貢獻了良種的許明究竟是誰,果然是這個曾經詢問過他是否是“農家”的“老許”。
當時老許說“農家”的時候,他還以為指務農的人,都沒想過什麼諸子百家。
老許既然係統好感榜單上有名字,他或許就是“農家”的人,而且大概率地位不低。
不過那個叫“钜子”的人,他還是沒有頭緒。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姓名中有“钜”,難道真的是聽到他名聲的某個不認識的大佬?
朱襄撓撓頭,把這個疑惑丟到一邊,反正也不重要。
民間給孩子辦抓周禮什麼的,都是全村都會來吃席的重大喜事。村人都知道朱襄沒有子嗣,現在朱襄收養了外甥,就是收養了一個以後能為他養老送終的人。他不大辦一場,反倒會讓人疑惑這個外甥的身份。朱襄這次便熱鬨了一次。
廉頗本來對小孩子的生辰不感興趣,隻讓人送來了禮物。
聽到朱襄要在村裡辦大宴會,閒不住的他立刻飛身縱馬跑來湊熱鬨,又遭到藺相如的白眼。
李牧家裡有許多雁門郡送來的牛羊。他說自己很快就會離開邯鄲,乾脆將牛羊全拉到了朱襄家裡來,就當送給嬴小政的生辰禮物。
蔡澤不知道從哪找來一柄鋒利的鐵劍送給嬴小政,被朱襄掛在了自己腰間,嬴小政的嘴嘟得老高。
“舅父,記得,這是我的!”嬴小政提醒。
朱襄:“好,記得,來,政兒,舅父為你舞一段劍!”
荀況不屑道:“彆丟人了,去做飯。”
李牧笑道:“政兒想看舞劍?我來為你舞一段。”
廉頗緊了緊腰封:“舞劍有什麼意思?來,我們打一場。”
李牧:“啊?哎?等……”
嬴小政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踢了踢懸空的小短腿,看著熱鬨的生辰宴會,身體和小腦袋都忍不住晃來晃去。
……
村口,平陽君趙豹的馬車停在了大樹下。他站在車架上,正眺望遠方的熱鬨。
“主父,為何不讓藺上卿前來接待?”馬車夫疑惑道。
趙豹搖頭:“不打擾他了,唉。”
馬車夫不明白為何自家主父會驅車來藺相如的封地,更不明白為何主父會遠遠看著前方的熱鬨哀歎。
“回去吧。”趙豹又歎息了幾聲,還是決定不去打擾藺相如。
不僅藺相如為秦國質子過生辰,連廉頗和常駐雁門郡的李家子都前來赴宴,這讓他非常憂慮。
還是說,這件事和秦國質子沒關係,真的是因為藺相如視那位叫朱襄的人為子侄?
但廉頗和李家子又怎麼會不顧身份,前來一位庶民家中為那庶民的外甥過生辰?
還有這些村人,他們是看在主家藺上卿的份上,才前去討好朱襄嗎?
趙豹想起藺相如多次在君上面前舉薦朱襄,卻在君上終於願意讓朱襄進宮為官時斷然拒絕。
“是因為藺相如不願意讓朱襄成為寺人,還是不滿君上不因田地增產、而以培養出奇珍異草來賞賜朱襄?”趙豹自言自語。
他揉了揉眉頭,對馬車夫道:“不回府了,去找平原君。”
馬車夫遵命。
趙豹坐在車廂裡閉目沉思。
朱襄有了秦王質子舅父的身份,已經躋身士族行列。這時舉薦朱襄為官,在朝中其他人那裡也說得過去了。
君上比起他,更信任兄長平原君。平原君又慣愛豢養門客,由平原君推舉朱襄會更合適。
趙豹歎了口氣:“一個朱襄無所謂,不能讓藺相如和廉頗與君上離心。”
趙豹早就勸說趙王給藺相如一個臉面,賜予朱襄閒官。
藺相如從未為家族子弟求官,都是家族子弟自己努力。現在藺相如難得求一次官,就算是個庶人,隻要藺相如認可其為子侄,這等身份其實無所謂。
但趙王身邊的寵臣都不願意。
一朝國君一朝臣。先王和先後接連離世後,趙王身邊的寵臣希望能取代藺相如、廉頗等前朝老臣的地位,自然什麼都與他們對著乾。
趙豹雖知道這其中彎彎道道,但他素來明哲保身,不好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