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篝火烤全羊(1 / 1)

又過了一個月, 土豆可以收獲了。

雪已經給嬴小政做好了冬衣。皺皺的舊衣服經過雪的一雙巧手,包裹住厚厚的羊毛,穿在身上十分舒適。

朱襄本來想將羊毛紡織成毛線。但他是種田的, 不是搞養殖的,琢磨了半天沒琢磨出來羊毛線怎麼紡織。

聽說秦國以西的商隊有販賣毛氈製品,或許有人知道如何紡織毛線, 可惜他一直無緣得見。所以朱襄隻能暫時放棄織毛線的想法, 教雪把羊毛縫製到一個一個小格子裡, 就像後世棉衣或者羽絨服一樣。

兩個月時間,嬴小政瘦削凹陷的臉頰稍稍鼓起來了一點,初步顯示出他繼承自父母的好相貌。

厚實的衣服一穿, 毛絨絨的帽子一戴, 嬴小政終於看上去像一個小福娃了。

朱襄看著穿得圓滾滾的嬴小政在土豆田邊緣“滾來滾去”,焦急地等待藺相如和藺贄來家裡一起挖土豆,忍不住捏了捏下巴。

“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荀況問道。

荀況離開了月餘, 去了一趟齊國,把寄放在友人家中的書籍都運了回來,錯過了藺相如和朱襄掀起土豆花裝飾品熱潮的那幾日。

待他回來得知此事,荀況嘀咕了許久“這是小道”“趙王昏庸”。

朱襄總覺得,荀子是因為沒有湊上這個熱鬨才抱怨他。

“沒有壞主意。我隻是想收些皮子,給政兒做一身毛絨絨的皮毛衣服。”朱襄道,“給政兒做一身小狗、小熊、小老虎的毛絨外套, 一定很可愛。”

荀況頓時失去了詢問的興趣。

“藺翁為什麼還不來?”已經繞了土豆田兩圈的嬴小政朝著朱襄撲了過來。

朱襄接住嬴小政,把嬴小政抱起來蹭蹭臉蛋。嬴小政的臉頰鼓起來之後,更好蹭了。

“確實有點慢,難道邯鄲城內堵車?”朱襄本來想開玩笑說“限號”,話快說出口時想起這個時代的人聽不懂這個笑話, 改成堵車。

“總不會又有個廉頗廉將軍故意駕車擋著藺上卿的路?”蔡澤開玩笑道。

在荀況這裡求學,被荀況打擊久了之後,他的性格開朗了不少。

朱襄剛想反駁“怎麼可能”,就聽見藺相如中氣十足,但帶了幾聲咳嗽的聲音:“廉老匹夫,你今日是不是故意找茬?!”

朱襄和蔡澤面面相覷。難不成還真是廉將軍又故意氣藺上卿了?

朱襄抱著嬴小政迎上去。藺相如在藺贄的攙扶下,一邊走一邊不斷用拐杖去戳走在前方的廉頗。

“藺老,廉將軍,發生什麼事了?”朱襄打完招呼,立刻詢問八卦。

藺相如哼了兩聲,沒回答。

廉頗沒好氣道:“我就是心血來潮跟你一起來挖土豆而已,你生什麼氣?”

藺贄小聲道:“伯父,你讓你的車故意擋我們的路,可不叫一起來。”

朱襄好奇極了:“為什麼要故意擋路?”

廉頗身後一位年輕將領紅著臉道:“都是我的錯。我與廉上卿詢問起當年的事……”

朱襄疑惑:“當年?”

廉頗拍著那個年輕將領的肩膀,道:“他問我如何與藺相如結識,我就和他演示了一下。”

朱襄想了許久,終於思考清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廉頗向後輩(?)提起當年負荊請罪的事,然後心血來潮重複了當年故意擋藺相如車的行為。

……廉將軍你腦殼貴恙?

廉頗也發現自己有點氣人,乖乖和藺相如道歉,還把朱襄推上前幫他說和。

朱襄把嬴小政舉起來,讓嬴小政給了廉頗邦邦兩拳,說為藺相如出氣。

藺相如終於被逗樂,橫了廉頗一眼,再次原諒了廉頗的腦抽。

“可以挖土豆了嗎?”嬴小政問道。

藺相如的表情變得柔和:“可以,咳咳。”

朱襄把嬴小政放到地上,為藺相如順背道:“藺老,你的風寒還沒好?”

藺相如平靜道:“年紀大了,快入冬時就這樣,習慣了,不用管。不是說挖土豆嗎?政兒都急得原地轉圈了。”

嬴小政停止轉圈:“沒有!”

藺相如笑了笑,道:“走,看看土豆的收成。”

“好!”嬴小政立刻跑去拿小鏟子。

朱襄看向旁邊尷尬站立的年輕將領,問道:“這位將軍是?”

“啊?他叫李牧,是個不錯的後輩。”廉頗終於想起來介紹,“他明年開春就要去雁門郡戍邊,聽說我說起土豆的事,想來看看土豆能不能在北邊種植,替代部分軍糧。”

廉頗所說的雁門郡,就是趙長城腳下防備匈奴的重鎮,是趙國最艱苦的北方邊疆。

“李牧?”朱襄藏起心中的激動,裝作平靜道,“李將軍,土豆不太耐寒,到了結冰的溫度就會停止生長。如果李將軍想要在邊境種土豆,在良田之外選些貧瘠的土壤套種,在春夏種植,可能效果最好。”

李牧沒有平常朱襄所見的那些年輕士子的傲氣,平和道:“好,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廉頗狠狠拍了肩膀一下,打斷道:“先挖出那個叫土豆的東西,嘗一嘗再說。”

“對。”朱襄笑道,“政兒已經開始挖了,我們也去。”

嬴小政已經飛速變成了一個泥猴。

雪看著嬴小政把新衣服糟蹋成這樣,眉頭擰起,轉身離去,眼不見心不煩。

已經在舅父舅母家被溺愛了兩個多月,嬴小政完全沒有了剛來時的小心謹慎,無視了舅母危險的表情,繼續撅著屁股使勁挖土。

“哎喲,我的政兒啊,你這樣挖會把土豆都挖壞。”朱襄把藺相如扶到棚子下和荀況坐一起,然後阻止嬴小政的暴力挖土豆行為。

在朱襄的指導下,年輕人們都拿起了鏟子挖土豆,連初來乍到的李牧都一臉茫然地跟著挖了起來。

廉頗翹著一郎腿,摸著椅子把手道:“我就知道李牧一定會和朱襄很合得來。這個是什麼坐具?有點意思。”

荀況道:“墨家那群人的突發奇想。”

藺相如從旁邊桌子上拿起熱水喝了一口,身體舒服不少:“這個叫胡桌胡椅。朱襄謹慎,不想讓人知道是他想出來的新奇東西,便假托胡人之名。”

廉頗好奇道:“坐著還挺舒服。不過荀卿,你不是討厭不合禮的事?這個坐具算不算不合禮?”

荀況道:“禮並非一成不變之物。”

藺相如繼續喝水。

荀況和那做桌椅的木匠辯論了一番,最終接受了這些桌椅。他很好奇,荀況與那個木匠辯論了什麼。他更好奇,那個木匠是何身份,居然能與荀況辯論。

不過無論那木匠是什麼身份,他大概也無法將其推舉給趙王吧。

廉頗繼續好奇地在椅子上摸來摸去,順便大罵朱襄不厚道,居然不把這種好東西送給他。

他是武將,經常穿長靴,不好席地而坐。且他腿上有舊傷,跪坐久了疼得厲害。這東西正適合他。

朱襄不厚道!

藺相如慢悠悠道:“是我不讓他說的。”

廉頗疑惑:“為何?”

藺相如道:“看你不順眼。”

廉頗:“……”

荀況滿臉嫌棄,屁股往外挪動了一點,表示自己不想理睬這湊一起總會無端爭吵的兩個老頭。

朱襄種的土豆不多,隻有三十幾株。年輕人們已經將土豆全挖了出來。

土豆是塊莖,不過朱襄和其他人說的時候都說“草根”,更便於理解,免得還要解釋為什麼埋在地裡的根不是根而是莖。

“收獲不錯啊。”藺贄高興道,“隻兩月就能收獲這麼多,這土豆也太高產了!”

朱襄給藺贄潑冷水:“土豆極耗地力,且育苗繁瑣,容易得病和退化絕收。隻可做主糧補充和救荒之用。”

藺贄立刻道:“是是是,你已經囉嗦了很多次,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蔡澤道:“你知道他囉嗦,就不該讓他有再次囉嗦的機會。”

藺贄再次敷衍道:“是是是。”

李牧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一個種田的平民,一個奇醜無比的士人,一個上卿之子,居然能和樂融融互相打趣。

“今天我給你們做土豆大餐。”朱襄看了一眼係統,土豆良種的具體信息已經到手,高興道,“喜歡吃哪道菜,我把食譜寫給你們。”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藺贄笑道。

李牧有些不好意思。

藺贄道:“來了朱襄這,就彆和他客氣,多吃多拿才正確。”

“你就是一匪徒。”朱襄罵道,“彆教壞李將軍。”

藺贄一本正經道:“我不是教壞他,隻是讓他彆那麼緊張。”

蔡澤道:“你這麼說,李將軍更加緊張。”

藺贄看向李牧,見李牧的臉果真有些發紅,忍不住笑道:“帶兵之人,怎麼能臉皮這麼薄?”

朱襄打圓場:“好了,快去洗一洗手上的泥,等著吃大餐。”

“好。唉,政兒,你在乾什麼?”藺贄好奇道。

嬴小政道:“選一顆最好看的土豆,留下來做生辰禮物。”

眾人都忍俊不禁,一同幫嬴小政選一顆最好看的土豆。

李牧被藺贄這個自來熟的人也拉著加入了陪孩子過家家的行列,表情顯得更懵更憨厚了。

朱襄先稱了收獲的土豆的重量,給藺相如、廉頗、荀況三人報了喜,然後才去廚房。

因為打著留種的旗號,朱襄不會將土豆分給其他人,隻做這一頓飯,讓眾人嘗嘗鮮。

土豆的做法很簡單。用這個時代的烹飪方法,土豆燉各種肉,土豆燜飯、雞蛋土豆餅等各種土豆菜肴,都已經足夠美味。

朱襄還將土豆加了孜然粉等香料塞進雞肚子裡,做成烤雞的餡料。

廉頗一個人吃了兩隻雞,李牧也不小心吃了一整隻雞。兩人顯示出身為猛將應該有的飯量。

因有藺贄這個自來熟,朱襄又拿出了一些米酒來佐餐,酒足飯飽後,李牧健談許多。

魏晉時流行士族門閥,各地豪強都在給自己找千年以上的祖宗,並到處找同姓聯宗,把彼此祖先都編成親戚,以展示自己的家族有多強大。

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就是這麼成了一家人(隴西在秦地,趙郡即現在的趙國邯鄲一代)。

史書上沒有記載李牧的出身,隻有李氏給自己的家譜上編了個。

在李氏家譜上,追溯到老子李耳先不說,最近的譜係是,李牧的父親李璣為秦國太傅,李璣的父親李曇為秦國禦史大夫,李曇的六世祖為趙國權臣李兌。

朱襄知道李氏家譜,是和同事一同出差的時候,同事說起世家門閥,拿這個家譜出來當笑話。

李兌是趙惠文王時期的權臣,趙惠文王就是如今趙王親爹。趙惠文王就活了四十多歲,李兌距今三十年前才被罷免相位。李兌與李牧年齡差不到百年,李牧怎麼可能成為李兌的八世孫?

再者,“禦史大夫”是始皇帝建立秦朝後才設置的官職,李牧的爺爺難道是秦朝人嗎?

李牧還有個伯父是隴西李氏的先祖,封“南鄭公”。然而秦國根本沒有“公”這個爵位。

這麼不走心的家譜也能成為士族門閥的榮耀鐵證,怪不得“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

現在見到了當事人了,朱襄當然小小的八卦了一下。

李牧對有人傳聞他八世祖是前朝相國李兌,爺爺和親爹還在秦國當官的事表示很震驚。

和李兌同朝為官的廉頗和藺相如表示更震驚。

“哪來的離奇傳聞?李牧他家世代鎮守雁門郡,一直是趙將。”廉頗笑得口水都噴朱襄臉上了。

朱襄抹了一把臉:“當然是民間遊商的胡扯,我就隨便問問。”

《史記》中記載,李牧在鎮守雁門郡時已經單獨開府,掌管雁門郡的稅收和官職任命,這是封建時代很典型的將門作風。李牧肯定在雁門郡早有根基。李牧在長平之戰後成為趙國相國,也證明其出身和秦國沒有瓜葛。

朱襄心情有點黯然。他其實有點希望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的家譜不是胡扯,雖然這個家譜真的很胡扯。

如果李牧的祖父、父親真的是秦國重臣,李牧就有入秦的可能,不會被秦國離間計所殺。

朱襄看向將來會與李牧敵對的始皇崽。

泥猴子始皇崽已經被雪搓洗乾淨,換了身衣服,如今正在和土豆餅搏鬥。

始皇帝和趙將李牧坐在同一張桌子旁吃土豆,真是魔幻的場景。

朱襄收斂心神,將這個玩笑岔過去,問起雁門郡的事。

李牧雖還未執掌雁門郡,已經對雁門郡很熟悉。說起雁門郡和匈奴的事,他終於打開了話匣子侃侃而談,對北方戰事如數家珍。

嬴小政把最後一口土豆餅吃完,仰起頭,聚精會神聽李牧說匈奴人。

他小小的不太靈光的腦袋瓜子裡勉強記得匈奴是未來大患,所以對李牧所說的匈奴之事很感興趣。

朱襄看到這一幕,惡趣味地把嬴小政抱起來,塞進了李牧的懷裡。

李牧:“嗯?”

朱襄道:“我家政兒特彆討厭匈奴,聽到匈奴兩個字就會揮舞小拳頭。李將軍多和政兒說說匈奴的事,政兒將來也去打匈奴。”

嬴小政點頭:“好,我去打匈奴!”

好脾氣的李牧道:“好,我教他。”

廉頗剔著牙道:“啊?要拜師嗎?是不是要再吃一頓?這個土豆好吃,明年給我種子,我也讓人種點。”

李牧靦腆道:“我還不足以為人師。”

藺贄起哄:“達者為師,我們這些人中隻有你最會打匈奴,政兒想打匈奴,隻能拜你為師。政兒,快,抱著他的胳膊不放,叫他老師!”

嬴小政看向朱襄,見舅父點頭後,真的抱住李牧的手臂,乖乖叫李牧“老師”。

李牧雖然知道是在開玩笑,也羞得不行:“我教,我教,不用叫老師……”

藺贄看著李牧靦腆的模樣,笑得直不起腰。

蔡澤搖搖頭。他想,自來熟的藺君子,大約會多一個好友了。藺君子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很好戲弄的小李將軍。

事實如此。

之後李牧被藺贄拉著,成了朱襄家的常客。

李牧常年住在雁門郡,不久之前才回來求學,順便接管家裡在邯鄲的人脈,為繼承雁門郡做準備——對將門而言,他們的駐守地就等同於他們的封地了。

他門第之見不重,為人處世十分務實,願意和有才華的平民相處。於是,他成為朱襄在藺贄之後,結交的第一位高門士子。

李牧不僅飽讀兵書,對民生、稅收等也很了解,有治理一地的才能。

通過和李牧的相處,朱襄明白為何李牧能被輕易反間計成功了。

以李牧的才能,估計把雁門郡治理得欣欣向榮,十分繁華,裡外鐵板一塊。朝中重臣和那時昏庸的末代趙王十分忌憚他,情有可原。

李牧的家人都在雁門郡。朱襄得知李牧今年一個人過年後,邀請李牧在自己家過年。

他家有荀子和蔡澤,不在乎多一份碗筷。

“老師,留下過年。”嬴小政也抓住李牧的袖子不放。

又進過夢境房間的嬴小政已經知道李牧是個大才。雖然離開夢境房間後他的小腦袋不靈光,但“把李牧抓住”的念頭還留在他的腦海裡,於是嬴小政用了非常直接的抓袖子的方式將李牧抓住。

“好吧。”李牧想了想,同意了。他正好向朱襄學習更多的種田知識。

屯兵在外最重要的就是軍糧。雁門郡駐軍的軍糧軍餉都是自籌,所以領兵的將軍才會掌管當地的稅收和官吏。

雁門郡的土地較為貧瘠,氣溫也較低,屯田成果不理想,全靠偷偷與牧民交易牲畜補充軍糧。李牧很希望朱襄的知識能幫雁門郡屯田增產。

“要不要來雁門郡?”李牧邀請道,“雁門郡規矩沒有邯鄲這麼多,如果你來雁門郡,我就能給你任命官職!”

彆說,朱襄還真的有點心動。

在這個時代,還是有官職在身更安全一些。雁門郡又地處偏遠,比在邯鄲更自由。

不過……朱襄看了一眼拽著李牧袖子不放的嬴小政,歎了口氣,以舍不得離家為由拒絕了李牧的好意:“李將軍,你到了雁門郡之後,能不能幫我留心一下匈奴特有的糧食或者羊毛紡織工匠?”

李牧道:“我們已經是朋友,你叫我名字即可。你需要什麼寫信告訴我,我會幫你留意。”

朱襄拱手:“那我就不客氣了。”

嬴小政拽了拽李牧的袖子:“老師要走?可不可以不走?”

李牧對著纏著自己叫“老師”的小孩十分溫柔。他拍了拍嬴小政的帽子,道:“我要去打匈奴,不能留在這裡。不過我明年春季才走,現在不會離開。”

嬴小政偏著腦袋想了想。打匈奴,不是打秦國啊,那無所謂了?

他道:“那打完匈奴就趕緊回來。”

李牧笑道:“好。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一匹小馬駒,你不是想學騎馬嗎?”

嬴小政高興道:“謝謝老師!”

朱襄看著嬴小政圍著李牧轉的樣子,有一點點吃醋。

藺贄開個玩笑讓政兒叫“老師”,沒想到李牧脾氣這麼好,居然真的像對待弟子一樣對待政兒。

他更沒想到,政兒居然對李牧“一見傾心”。見到李牧後,比對自己這個舅父還親近,天天拽著對方袖子不放,十分黏人。

想到未來一人的敵對,朱襄不由有些頭疼。

他隻能希望,有了這一層關係,李牧死後,政兒會善待和重用他的後代吧。

他隱約記得,李牧的孫子,叫什麼來著忘記了,也挺厲害,還被韓信請教過。

轉眼間,周赧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62年,就到了最後一天。

朱襄張燈結彩,過了一個自父母去世之後,最熱鬨的年。

晚上,朱襄在院子裡搭了個篝火烤全羊。

蔡澤和李牧負責把提前做好的燈籠掛起來;雪帶著嬴小政去貼對聯;荀子負責寫對聯。

這時候還沒有寫對聯的傳統。朱襄提議後,荀子對這個有趣的“過年遊戲”十分感興趣,主動負責了撰寫對聯的工作。

沒有鞭炮,沒有煙花,隻有香噴噴的烤全羊和紅彤彤的燈籠與對聯,這個年也年味十足。

嬴小政收到了舅父、舅母給的壓歲錢,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這是你給他的生辰禮?”荀況問道,“我記得他生辰是正月初一?”

“不,這是壓歲錢,寓意壓祟驅邪。”朱襄道。

“還有這等說法?”荀況想了想,也摸出了幾枚錢幣撞進嬴小政脖子上戴著的紅袋子裡,“來,壓歲錢。”

蔡澤也往紅袋子裡裝進了幾枚錢幣,李牧卻從袖口摸出一柄小匕首。

“這個更適合驅邪。”李牧道,“它見過血,邪祟肯定會怕它。”

朱襄滿頭問號。給小孩殺過人的匕首驅邪,李牧你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