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敬祖微張著嘴，神情呆滯，好像聽不懂人話似的。
“再陪我說說話吧。”少女羞紅了臉道，“以前我不舒服的時候，總是睡不著，我媽媽就會陪著我，講故事，一直等我睡著了再走。”
“我、我……”韓敬祖再次磕巴了起來。
“要是你覺得麻煩就算了，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可以！”韓敬祖終於找回了自己舌頭的正確用法，“我們是朋友嘛，朋友之間，當然是要互相幫助的。”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比劃了一下：“我先回去，洗個澡，換個睡衣。”
“好，我等你。”卿澄盈盈一笑。
“馬上！”韓敬祖幾乎是跑著回了自己的房間，以衝刺的速度飛快地洗了個澡。
從頭到腳，一個角落都沒放過，搓得皮都快裂開了。
等他弄好後再回到卿澄的房間門口時，多次確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後才故作鎮靜地走了進去。
“等久了吧。”
“嗯？”少女從地上抬起頭，“沒有。”
她拍了拍地上的枕頭和被單：“你睡這兒吧，坐著講太累了。”
“好。”韓敬祖傻樂了一下。
真貼心。
他躺在了卿澄為他準備好的地方，雖然有點咯，但他覺得睡在這裡比睡在自己的床上還要舒服一萬倍。
燈光啪地關閉，一片黑暗。
他偷偷地猛吸了一口被子裡的香氣，就好像那晚的懷抱一樣，令他魂牽夢縈。
“好了，你可以開始講故事了。”
韓敬祖突然警醒。
什麼故事？
對了，故事！
“故事……額……”他拚命地開動腦筋，連根毛線都沒想起來，隻能硬著頭皮編話，“從前，有一個古老的王國，裡面住著一對幸福的男女，他們就是這個國度的國王和王後。在結婚不久，他們就生下來一個女兒，她的頭發比墨還要黑，臉比雪還要白，嘴巴像蘋果一樣紅……”
“白雪公主？這個故事我聽過了。”
他勾唇一笑：“不是，這個故事叫做《巨龍和公主》。”
“這位公主越長越大，越長越漂亮，成為了遠近聞名的美人，吸引了許多人前來，僅僅隻是為了一睹真容。
“當然，這個事情也引來了深林中，巨龍的注意。在國王公開招婿這一天，他化身成一名俊俏的男子，前來求娶公主。
“國王為了公主的婚事，設立了三道難關。第一關是解開智者的謎題，第二關上是闖入機關重重的古塔，取回其中的寶藏，第三關就是講一個笑話，讓公主能夠笑出來。”
“然後呢？”
“然後啊，巨龍靠著自己的才智和力量，順利地打敗其他對手，來到了公主的面前。”
“坐在簾子後面的公主說，現在你可以講一個笑話了。”
“他講了什麼笑話？”
“他問公主，螞蟻有幾種叫聲？”
卿澄追問：“有幾種？”
韓敬祖：“你猜一猜。”
半晌，卿澄翻身趴在床頭說：“不知道。”
韓敬祖：“有四種。”
“四種？”卿澄不理解，“為什麼？”
“因為……”韓敬祖清了清嗓子，滑稽地唱道，“螞蟻呀嘿，螞蟻呀呼，螞蟻呀謔，螞蟻呀哈哈。”
卿澄愣了兩三秒，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迫不及待地繼續問：“那公主是什麼反應？”
韓敬祖凝望著她在黑暗中的輪廓，翹起嘴角：“就像你一樣，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那國王就把公主嫁給他了？”
韓敬祖搖了搖頭：“並沒有。”
“為什麼？”
“因為，在場有一位騎士戳穿了巨龍的身份。於是，國王反了悔，把公主保護了起來，並召集起軍隊，要殺掉巨龍。”
“憤怒的巨龍二話不說，化為原形，一口叼走了公主。”
“後來呢？”
“後來，巨龍把公主帶回洞穴，藏了起來。不少的屠龍勇士聽說後，都發誓要將這隻巨龍斬殺，救回被囚禁的公主。然而他們都敗在了強大的巨龍手下。
“但是，隨著一天天的戰鬥消耗，巨龍也難以招架，不慎被勇士刺中了心臟，變得奄奄一息。
“勇士大笑：公主，是我贏了，請跟我一起回去吧。”
“公主是什麼反應？”
“公主拒絕了勇士，抱著快要死去的巨龍，留下了淚水。這時奇跡發生了，那滴真愛之淚掉進了巨龍的心臟，幫它修補好了漏洞，巨龍複生，再一次趕走了勇士。
“巨龍問公主，你自從來了洞穴，就一直不說話，我以為你並不愛我。
“公主說，不，我一直都很愛你。
“巨龍問，為什麼？
“公主說……”他拖長了尾音，故意賣了關子。
果然，卿澄立馬問：“公主說了什麼？”
“她說，因為全天下隻有你能把我逗笑，跟你在一起，讓我感到很快樂。而且，全天下的公主都嫁給了王子，她偏要不一樣，她就要和一隻巨龍在一起！”
他聽見床上的少女壓低的笑音。
韓敬祖眸光溫柔：“你又笑了。怎麼樣？有讓你感到快樂嗎？”
“我才沒有，你快告訴我故事的結局。”
“結局就是，巨龍和美麗的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直到死去也沒有分離。”
卿澄沉吟片刻，說：“這真是個奇怪的故事。”
韓敬祖對自己臨時瞎編的故事很滿意：“哪裡奇怪了？明明很感人的。”
卿澄：“不告訴你，我要睡覺了。”
韓敬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好，快睡吧，我陪著你。”
床上之人的呼吸逐漸變得平靜均勻。
他聞著空氣中浮動的香氣，忍耐許久的欲望不斷勃發。
他悄悄地跪起身，一隻手伸向了熟睡的少女。
在即將碰到那柔嫩的肌膚時，他被人了無聲息地捂住了口鼻，來不及防備，一股刺鼻的味道被猛然吸進肺裡。
他反應很快地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臂，另一隻向後肘擊，想要反擊，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塌軟下去，陷入了昏迷。
“希望……”
“終於見到你了。”
卿澄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臉上遊弋。
她睜開眼，正好對上一雙散發著幽光的雙眼。
黎軍露出愉悅的笑容，從被子裡抓住她的手，十指交扣，放在了自己的臉上磨蹭。
“醫院裡好無聊，還是和你在一起最舒服。”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卿澄轉過頭，看到了癱倒在床邊的韓敬祖。
真沒用，還以為能靠他擋一會兒。
耳邊傳來黎軍寒冰似的聲音：“彆看他。”
卿澄淡然回看：“你怎麼會在這兒？”
黎軍笑了笑：“想你了。”
他親昵地吻了吻女孩的手指：“這裡的安保太差了，我輕輕鬆鬆就溜進來了。剛才我在窗戶外面聽你們聊了好久……嗬，真是個蹩腳的故事，不過，看樣子，我算不算那個潛入洞穴，殺死巨龍的勇士呢？”
“你把他殺了？”卿澄皺起了眉。
黎軍的聲音裡透著笑：“彆害怕，我隻是給他聞了聞麻醉劑，要好一會兒才能醒過來，這樣我們就有時間好好玩了。”
“玩什麼？”
黎軍露出一個誘惑的笑容：“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就像那天晚上一樣。”
卿澄沉默片刻，問：“你看到了？”
那些照片被係統散播到了網上，被大量轉載，正如李希望所曾經曆過的一樣。
黎軍不是傻子，他如果看到了，一定知道是誰做的。
然而黎軍的雙眼卻異樣地亮了起來：“沒關係，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怪你，真的。”
卿澄心裡有些訝異，不太理解他這種行為。但隨即又很快地冷靜下來，反客為主，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做什麼都可以？”
黎軍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臉上因窒息而湧出興奮的紅色。
卿澄忽然明白了什麼，乍然鬆開了手。
黎軍怔忪地睜開眼。
“我膩了。”卿澄坐起身，眼中儘是冷漠，像一朵高山雪蓮，凡人不可觸碰。
這樣的距離感讓黎軍很快地慌張了起來：“沒事兒，我們可以換個玩法。你可以打我，也可以罵我。”
他唰地扯開上衣，露出胸膛上略微淡去，卻仍舊猙獰的印跡：“你看，我一直留著的，可是無論我怎麼弄，它們還是快要消失了。希望，這次你用鞭子好不好？或者是鐵烙，對，這樣最好，燒爛以後它會結疤，就永遠去不掉了。”
他乞求的表情實在太過卑微，像一隻企圖攀登高峰的螞蟻，輕輕一捏就會死掉。
他對她的迷戀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隻想拚命地在身上打下屬於她的一層層烙印。
希望……希望……可憐可憐我吧。
他忽然從心底湧出一種可怕的想法，不論用什麼辦法都好，就算是被弄死了也心甘情願，隻要是她施予的，哪怕是烈火和鴆毒，他都會全心全意地吞咽下去，甘之如飴。
這一刻，他能聽見自己的靈魂被拉下深淵的悲鳴聲，眼角不知不覺地潮濕。
卿澄勾起一個戲謔的笑容：“好啊。”
看著黎軍臉上破碎又重建的神情，她抓住他的頭發，迫使他昂起頭：“我要一樣東西，隻要你能給我，我就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