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6 章 命裡(1 / 1)

盛夏,襄陽的天氣還是要比火爐一樣的建康城好許多,蕭君澤本就沒有回去的意思,出現意外事件後,當然就更沒理由回去了。

因為精神還是有些疲憊,三狗體貼地沒有去打擾爹爹,而是自己找地方玩。

蕭君澤給狗子們建設的遊樂園如今已經開放營業了,屬於是整個襄陽小孩子們的夢幻國度,去過一次的小孩,沒有一個不想去第二次的,那個帶動物園、還有各種在人力下會動的小機械模型,在孩子眼裡,就是神。

腳踏車雖然是木輪還固定在地上,騎不走,但踩的時候,鏈條卻可以驅動葉片,就這一個玩法,就能讓喜歡拚比的小孩子們瘋狂,更不必說不同的葉片在轉起來時,還會變成有著不同圓環的畫面,有的還可以把葉片背面的鳥關進正面的籠子裡。

更不必說一些科學小試驗,什麼倒空杯子用空氣澆滅燭火、杯子上放個紙再倒過來水也不會倒……

甚至於皮影的小短動畫、小小的變戲法,都能讓他們興奮地尖叫出來。

連一些討厭的大人,在帶孩子玩時,也會悄悄上去試試,甚至把兒子擠下去,美其名曰是幫著孩子看有沒有危險。

蕭君澤也沒有收太高的費用,意思一下,收了個能維持運營的成本價,但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十餘日,居然就有小型的拷貝出現在街頭小巷,很便宜的錢就能玩一次。

這也是給小孩們一點科技的啟蒙了。

三狗年紀小,如今的他,喜歡泡在遊樂場裡,找喜歡的小朋友一起玩。

他長得漂亮極了,又隨身帶著好吃的糖果,每天都能吸引到一大群小朋友,並從中選妃一樣挑選出喜歡的夥伴,玩一下午,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後,這才滿意地離開。

回到家中後,他還會對爹爹感歎:“爹爹好厲害啊,最近好些日子我都在園子裡,幾乎就沒有看到幾個比如願他們好看聰明的小孩。”

蕭君澤微微挑眉:“你才看到多少小孩啊?”

這一點也不讓他意外,窮人家的母親,一般營養不良,孕期能吃個雞蛋便算是上好的待遇了,生出的孩子,奶水也多有不足,這樣發育出的孩子,和那些能吃好喝好、有奶娘的家族比起來,自然會差上許多。

但就算如此,和巨大的基數比起來,寒門庶族,也是能有一戰之力的。

三狗有些不服氣:“可多了,我這些天,至少看了三千多個小孩。”

蕭君澤輕笑道:“你能數到三千麼?”

三狗呀呀地叫了起來,吊在爹爹脖子上,又蹭又親,弄得蕭君澤又癢又想笑:“好了好了,我信你能數到三千。”

三狗這才放下手,伸手摸了摸爹爹肚子:“爹爹,那些小夥伴,都有父母陪他們一起去玩……”

蕭君澤揉了揉狗頭:“你彆想,我若帶你去,那裡必是要清場的,我可沒興趣在那裡遇到什麼意外,再被英雄救美。”

三狗隻能遺憾地趴在爹爹腿上:“爹爹,我今天遇到一

個小哥哥,他一邊玩,一邊哭,可傷心了,因為他爹不要他去上學了,說是家裡隻能供成績最好的那個,今天帶他玩了,他就要去種地帶弟弟妹妹了。”

那個小哥哥,長得不美,但很端正,嗯,看著就很聽話的那種。

蕭君澤按住三狗的頭:“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爹爹我現在還沒有錢,讓所有小孩都能上學。”

在如今,小孩是父母的財產,一家的小孩不隻一個,讀書的賠本的買賣,不可能讓家裡所有都讀書,隻能供那麼一個,就算是押寶了。

三狗問道:“那要怎麼才能有錢呢?”

蕭君澤輕歎息道:“要種出更多的糖,更多的油,更多的米,讓大家都不餓肚子了,他們才舍得把多餘的錢用來的上學,端端,你還小,不知道窮是多可怕的事情。”

蕭三狗歪著頭看著爹爹,等爹爹講故事。

“比如,先前,因為大雪,有商隊在樊城外被困,他們便找到一個村莊歇息,購買米糧、租住房屋,”蕭君澤細細地給他說,“可若他們是在青州被困,那麼,寧願在雪地裡挨餓,也是不會進村的。”

“那是為什麼?”三狗驚訝地問。

“因為一但進去,村人會為了他們的貨物、馬匹,將他們都殺死,好獨占他們的錢財,”蕭君澤笑了笑,“嗯,說起來,這些事,你哥哥們見識過,你還沒見識過呢。”

三狗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

……

襄陽,魚梁洲。

作為襄陽城最繁華的地方,這裡工坊林立,工人極多,也依托著這些工人,沿途開設了的巨量的酒館、腳店、藥鋪、雜貨。

李媛華帶著女兒,來到一處繡鋪,觀看著這裡的繡品。

這繡樓有兩層,一層放著普通的繡品,都是手絹、荷包等普通的飾品,中間放著一些漂亮的屏風,二樓則是定製,需要裁剪,量體。

李媛華以前是不需要擔心這些事的,府上有的是織工繡娘,給她最好的衣服,但如今這樣,倒也不錯。

不需要管上幾十上百人的王府,隻需要管幾個煮飯、灑掃的婆子,平日裡管教子女,也順便操心一下長子的人生大事,可惜那位沒有女兒,不然以她夫君與那位的關係,倒還真有可能定個娃娃親。

她隨意拿起一張繡品,便見一個背著小孩的婦人,抱著沉重的包袱,從門外走來。

那婦人二十六七,滿頭是汗,小心地到櫃台邊,將包袱打開,裡邊是一層層良莠不齊的繡品,帶著一點討好的意思:“掌櫃,你看這是咱們村裡四十多戶人家連夜趕出來,七十二張芝麻高升圖,我都看過,沒有問題。”

那掌櫃一張張挑剔地翻看過去,從相同的花樣中,找出幾張有些瑕疵的:“這幾張,繡得差了,隻能按線錢收,每張二十文……”

他的熟練地撥動地算盤,道:“一千四百二十六文,願否?”

“願意,願意!”那婦人連連點頭,眉眼間都是喜意,將錢收下,“這錢夠村裡買上一頭牛

犢了,還能再買隻豬崽兒,到時年尾,村裡都能吃上兩斤肉了。”

李媛華忍不住好奇道:“就你一個人來麼,怎麼回去啊?”

婦人笑道:“咱村口有人來接,這路途遠,找經過大路的商隊搭個牛車便回去了,沿途有遊繳巡邏,也不怕歹人,再說了,城中的律法嚴著呢,一有這種事,都是嚴懲的。不過若是百裡外的村子,就不敢如此,需要鄉裡組織大商隊過來才成。”

李媛華感慨道:“那是真的厲害。”

婦人,懷揣著的錢財,背著小兒,居然也敢獨自出來,這種事,在洛陽都是不敢想的。

那婦人似乎談性上來了,看她外來人,便提起襄陽的好來。

前些年,她遇到難產,懷裡胎兒的肩卡住生不出來,是這裡的大夫把孩子的骨頭折斷,這才母子平安,如今襄陽的婦人,找接生都要求是去醫院裡學過、拿了憑書的婦人。

有錢的更是直接在醫院裡生育,村裡的男人也不敢像以前那樣隨便毆打妻子了,因為妻子會跑到城裡來,靠織布過活,找都找不回來。

小孩發燒狠了,也有神藥能用,不收人頭錢,小孩也敢多養兩個了。

總之啊,這日子是越來越有盼頭。

當然,也有不好的事,提起這事,婦人便有些憤憤不平:“這襄陽裡,有一半士卒都是六鎮胡人,剩下一半才是咱們漢人,這哪裡行呢,將來萬一這些胡人當了大官,又來欺負我們如何是好?咱村裡有一家兒郎,進了軍中,平日裡寫家書,都讓他要英勇些,莫要被胡兒比了下去。”

說到這,她又更生氣:“我家大兒十五歲了,明明已經過了武試,沒想到居然敗在文試,唉,這騎槍隊也太難入了,我兒還在家補著書,想著明年能再試一次,入那騎槍隊呢,家裡的老驢背上的毛都快叫他磨平了。”

她這繡品,有一半都是為了兒子讀書。

居然,庶民不怕征丁,反而還讓孩兒入伍?

李媛華倒吸了一口冷氣,無比慶幸和夫君來了襄陽,這要是像元修那樣死硬,豈不是等死了?

明白這點後,她神情便溫柔起來,也想著討要一個關係,讓次子女兒們也早點去當陪讀。

-

南國,建康城,蕭衍又忙到傍晚,本能抬頭看著空蕩蕩的王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好嘛,不但不回來,還要再生一位公子了。

他忍不住磨牙,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忍住不謀朝篡位。

就在這時,一位小黃門匆忙過來:“尚書,謝國舅突然染疾,昏迷了。”

蕭衍微微皺眉,擔憂之餘,又有些幸災樂禍:“這下好了,那位,是非回來不可了。”

朝廷裡有謝瀾與他相互平衡,諸位大臣都能維持表面功夫,一但謝瀾出事,他當然不會獨自當那靶子,必然是要甩手的。

這種局面,陛下想不回來都不可能。

除非他真想看著南國一點戰火,讓他的襄陽也陷入麻煩。

嗯,可是他如今不方便吧?

他想了想,還是寫信過去,將這事通知了陛下,同時在信中勸他,讓他生完孩子再回來,免得路上出事。

但把信送出去後,他又忍不住冷笑起來。

那位陛下,生性獨斷專行,自己說的話,他必是不會聽的。

想到這,他不再管此事,而是繼續工作,拿起一封降書,這是一位北方的六鎮降將,想投奔南朝。

他批了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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