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籠罩在宮廷裡,蕭君澤緩緩走在霧氣中,看著空無一人的宮廷?_[(,神情帶著一點疑惑。
這不是洛陽王宮麼,當年阿兄和元宏時常在這裡邀請親朋好友,那時的元勰還算年輕,喜歡表現,喜歡提意見……
就在這時,他似乎聽到了元宏的聲音。
“真是太過分了!他居然能生孩子,都不告訴我一聲,虧我那麼信任他!”元宏的聲音憤怒的咬牙切齒,把頭埋在馮誕懷裡,委屈極了,“就算元恪長得不好看,他不能看看元勰麼?元勰不行,那元懌不好麼?”
蕭君澤挑眉:“那倒沒有不好,就是太熟了,下不了手!”
元宏氣極,拔出長劍,就追了過來。
蕭君澤也不躲,隻是微笑道:“我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跑動,會動胎氣……”
元宏提劍的手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後氣得把劍一丟,回到馮誕身邊:“你看他,你看看他啊!”
馮誕無奈地道:“好了好了,你什麼時候在他嘴上討過便宜,阿澤,你也是當爹的人了,怎麼還那麼孩子氣?”
蕭君澤微微一笑:“沒什麼,誰讓他脾氣好呢。”
馮誕抬手摸摸他的頭:“好好照顧自己,你有了血親,這世道便不隻有你一個人,我聽……”
他的話還沒說完,蕭君澤隻覺得頭腦一陣暈眩,猛然睜開眼睛。
他抬起頭,過了兩秒,眼眸才重新聚焦,環視了一眼周圍的精致園林,再看看面前將他推醒的青蚨,不由皺眉道:“什麼事?”
青蚨道:“要下雨了,陛下您應當回屋去歇息。”
蕭君澤從躺椅上起身,覺得有些腰酸背痛,不由抱怨道:“這就一定要叫醒我麼,不能把我抱去寢宮放在床上麼?”
他好久好久都沒有夢到過那兩個人了,如今好不容易夢到一次,居然就這樣被打斷了。
青蚨強忍住想翻上去的白眼,恭敬道:“老奴體力不足,抱不動您,至於宮中禁衛,陛下你忘記當初把靠近的人差點槍決的事情了麼?”
蕭君澤更不悅了:“你總是這麼有道理,真是無趣。”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小腿,歎息道:“果然,我雖然一直沒想,但心底其實是沒有放下過的,如今元勰小命暫時保住,我好像也鬆了口氣。”
青蚨恭敬地聽著。
“多派些探子,去打聽一下北朝的局勢,若我所料不差,很多事情,會在一年之內有所變化。”蕭君澤一邊走一邊吩咐著,走到一半,他伸手扶住青蚨,頓了好一會,才緩緩道,“以你身邊準備些糖果,我居然也會低血糖,真是……”
青蚨看著有些憔悴的陛下,不由心疼道:“那北魏皇帝,讓你操心許久,真是該死!這幾日,您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蕭君澤不由笑道:“那都是我的事,和彆人有什麼關係,這入秋了,天氣變化無常,看來得多加些衣服,先前壓箱底的那些舊衣服,翻出來吧
。”
青蚨有些不願意,以前懷大皇子和二皇子穿的衣服,如今都已經老舊了,陛下身為天子,怎麼能穿舊衣呢。
“這可不是舊衣,”蕭君澤認真道,“當年晉時就有穿舊衣的風尚,如今北朝競奢之風,有傳到南朝的架勢,咱們如果不以身做則,搞不好南朝這邊也要學起來,這個是萬萬不可的。”
如果隻是奢侈消費,他不但不會禁止,還會推崇,但像北朝那樣的發瘋一樣開始錘奇觀,那是萬萬不可的。
石頭奇觀到底還能傳上幾百上千年,但北朝錘的大多是木頭的奇觀,那些木塔,在千百年的時光裡,太容易起火焚毀了,完全沒有必要,至於那些銅佛金佛之類的,就更是天方夜譚,在這種年月,哪有那麼多的重金屬給他們造啊!
青蚨受教:“那奴這便去準備。”
蕭君澤揮揮手,把青蚨支走,走到榻上,緩緩躺下,緩和著胸腹中的暈眩和惡心,他閉上眼睛,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上次懷大狗二狗時,哪那麼多傷春悲秋,各種胡思亂想?
這懷個二胎怎麼就變得這麼多愁善感呢?
完全不合理!
一定是沒休息好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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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緩緩而過,轉眼,便到了十月,元勰雖然沒有被殺,但卻因為其舅與元愉有過交集,而被問以失查之罪,元恪剝奪了他的彭城王、大將軍、開府封號,貶為平民。
這其實對元勰沒有什麼影響——先前元英也因為襄陽之敗,被貶為平民,回頭元愉一叛亂,便又被重新重用了。
所以,這次元勰能活下來,被宗王和群臣視為反抗高肇的一次勝利。
但是,讓諸位宗王和反抗臣子們沒想到的是,自那一次入宮後,元勰便一蹶不振,隻在王府中,不但閉門不出,以前的親友也都不再相見,隻是在家教育子嗣,平日則讀起了一些雜書,更沉迷於天文,不再理會朝中之事。
一開始,大家隻以為他是被驚到了,但漸漸地,這種事情持續的時間長了,大家才驟然反應過來,彭城王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明白這一點後,群臣無不歎息扼腕,幾位看不慣的高肇的邊將,主動聯係了南朝,想要前來投奔。
蕭君澤同意他們的投奔,但卻沒有要他們想要貢獻的北魏城池——那隻是徒增摩擦而已,幾座城池和的得失,還不值得影響他排布的大局。
沒有外敵,北魏才能衰敗得最快。
於是,在十一月時,北魏的白早生等由元勰當初提拔的將領拖家帶口南歸,蕭君澤給了他們一份邊軍的職位,算是安置下來,如他所料,北魏並沒有因為這事追究盟約細則,畢竟元勰的勢力,本就是在清除的範圍裡。
但是,與這些消息同時傳來的,還有襄陽崔曜傳來的新消息。
襄陽來的信有很長一疊,裡邊有兩個狗子寫得歪歪扭扭的書信,信裡反複都是一句話,他們如今學習成績好,母親、義父都誇獎他,所以爹爹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們回家,你是不是不要我
們了……
這信讀得蕭君澤都有點想哭,開始後悔起沒把孩子帶回來了,但他又很快端正了心態,讓狗子們體驗一下平民的生活,對他們以後也有好處,對,就是這樣!
然後是賀歡的信,信裡當然是說孩子最近的學業,還有自己的學習心得,同時把對阿蕭的崇拜與愛夾雜在各種對知識的討教裡,信非常長,蕭君澤估計了一下,怕不是有八千多字。
最後是崔曜和明月的書信,信裡都同時提起了一個比較重要的消息。
高肇想要在元恪面前多立些功勞,所以,他私下裡,讓人接觸了斛律明月手下的幾位將領,以高官厚祿,世家名冊為誘,想要將其策反。
賀歡的身份特殊,他們都是相信的,但其它諸將,如宇文、賀拔兩位將領都有些鬆動,而真正開始和北朝接觸的,則是,在襄陽軍中極為出眾,能與賀歡一爭長短的將領——秀容部的爾朱榮。
這一位已經算是雍州權貴中,排行前五的人物了,動他,崔曜和斛律明月都需要請教一下蕭君澤的看法。
額……
蕭君澤看到這封信中內容時,險些噴了出來。
爾朱榮啊!
先前他在襄陽看到這位鼎鼎有名的年輕人時,還以為他的人生曆史要改變了,但萬萬沒想到,北魏朝廷居然主動聯係了這位煞星。
要知道,曆史上,這位爾朱榮可是北魏真正的掘墓人啊,他搞的事情遠比董卓還過分,董卓也就是廢立了皇帝,而爾朱榮是把皇帝、太後、還有整個洛陽的權貴全推進了黃河裡,造成曆史上鼎鼎有名的河陰之變。
而這場大變裡,元勰的幾個兒子倒了血黴,一個被立為傀儡皇帝,剩下的都去黃河裡喂了魚。
而被迫當了皇帝的元子攸,最後居然在爾朱榮將要廢殺他之前,生生將其誘入宮中反殺,可惜北魏朝廷那時已經完全衰敗,他隨後就被爾朱榮的弟弟攻破都城虐殺,屍骨數十年不許被收斂。
爾朱榮的舊部裡,更是出了高歡、宇文泰這樣建立北周北齊的梟雄。
這樣的人物,北魏朝廷居然如今就主動去招納了?
這種事情,蕭君澤光是想想,就為北魏感到頭皮發麻。
爾朱榮如果真的去了洛陽,以他殘忍陰狠的性子,無論是和高肇,還是將來胡太後,都是能輕鬆打成一片的,而他的搞事能力,更是曆史論證過的強悍,這樣的人物,在襄陽待著,實在是明珠暗投了。
應該發掘一下才是。
於是,他立刻提筆寫信。
這樣的事情,他當然是要支持的啊!
崔曜和明月你們都想太多了,爾朱榮怎麼會是勾結北朝呢?
他會是我們雍州的內應,主動去洛陽,為我們長期潛伏的,儘可能讓他離開,如果他覺得不舍,送他一些武器也是可以的,反正要為他去洛陽提供足夠的幫助懂麼?
其它的事情,不用在意,咱們完全可以給他停薪留職。
對了,其它的將領願意去洛陽的,也隨意都可以去,不用擔心他帶走雍州的機密,真正的好東西,他們是帶不走,相反,雍州的許多東西,會讓洛陽更加混亂……
蕭君澤寫完信,眸中露出幾分興奮之色。
看在元勰和元宏的份上,他當然不會動刀兵,但這世上,比的刀槍更厲害的東西,可都太多了。
元恪啊,你想和我比,那代價,你承受得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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