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裡,兩個好兄弟正像兩隻小貓崽一樣,扭打成一團。
二狗壓著大狗的腰,大狗抱著二狗的腿。
看到爹爹沉著臉進來了,都立刻鬆手起來,紛紛哭著往父親的懷裡擠。
“二狗搶我玩具!”大狗委屈地說,“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胡說,是我先讓你,你是大哥,明明該讓弟弟,如今弟弟都你玩了,你還想獨占!”二狗氣急,“你居然把一把黃豆都打光了!”
“沒聽說過孔融讓梨嗎?讓哥哥玩怎麼了?”大狗還委屈了,“弟弟不但搶我的玩具,他還打我,他打他哥哥!”
二狗怒道:“是你把我騙出門,關著門玩,我翻窗戶你還把我手夾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就是這樣你也不該推我!”
“我不是故意的,但你一定是故意的!”
“胡說!”
大狗二狗汪汪爭吵著,聽得蕭君澤面沉如水,目光漂到青蚨手上那個引發兄弟矛盾的罪魁禍首上。
他從青蚨那裡拿出那枝木槍,槍身細致地打磨和標準的幅度,證明這東西絕對不是純手工打造的,也難怪見過世面的兩個狗子會被這個東西挑撥起來。
嗯,後邊居然還有硯舟的手作的標記,賀歡這狗日的還是很用心啊。
這時,已經被奪走玩具的兩兄弟卻是越吵越凶,他們的關注點已經不再是槍了,而是要證明自己的財產所有權。
原來還隻是特彆喜歡的東西,但在有兄弟搶奪後,很明顯被賦予了更高價值。
很好,問題來了。
所以,這玩具要給哪個?
蕭君澤拍了拍手:“好了,都住口。”
大狗和二狗都很聽話,但卻沒有住口,因為吵架雙方都希望自己是最後住口,成功先拉黑對方的人。
蕭君澤微微磨牙,伸手在旁邊的花圃裡扯斷一根筷子那麼長的灌木小枝。
大狗和二狗瞬間噤口,連剛剛是誰說的最後一句都忘記了。
青蚨也忍不住點點頭,這家裡能鎮得住兩位公子的,也就是主上一個人了。
看兩狗子被嚇到了,蕭君澤拿起木槍在手上轉了個彎,冷漠地坐在一邊:“把自己收拾一下,再和我說話!”
大狗二狗這才認真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兄弟,發現兄弟衣服都被扯歪了,二狗的鞋掉了一隻光著腳沾了許多泥巴,頭上頭繩掉了,軟軟的長發披下來,看起來像個嬌氣的女娃。
大狗戰鬥力更弱一點,光著兩隻腳,露出小胸脯,袖子和背後全是泥巴和樹葉,臉上還被二狗按了幾個巴掌印,像是個小花貓。
於是,兩兄弟去找回自己木拖鞋,接過青蚨讓人送來的水洗了臉,把衣服拉好,這才乖巧地坐到的蕭君澤面前。
然後又瞪了對方一眼。
“兩個傻子,就被一個玩具分化了,”蕭君澤無奈搖頭,“行了,這次,我也要給你們一個難忘的教訓。”
他給青蚨一個眼神:“把賀歡叫來。”
青蚨有些遲疑,看了二公子一眼,欲言又止。
“沒事,”蕭君澤微微揚唇,“本來也沒準備瞞他們一輩子,他們也有權利見見那一位。”
青蚨沉默數息,應命離開。
看青蚨走了,父親的小枝丫好像也沒打下來的意思,兩個狗子便又大膽了起來。
“爹爹,抱抱我!”大狗主動去爹爹腿邊貼貼。
“爹爹,也要抱我!”二狗過來試圖擠開大狗。
兩個小孩子就像狗子一樣,不停地叫爹爹,希望得到回饋。
蕭君澤支著頭,沒等一會,便見青蚨帶著乖巧的賀歡走了過來。
小孩頓時大驚,紛紛往君澤懷裡擠:“毛狗來了!”
此時雖是黃昏,賀歡本就眼力驚人,一眼便看到兩個機靈可愛,讓他一見到心裡就暖暖的小孩子正在拚命往阿蕭懷裡鑽。
隻是,才看一眼,他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昨晚被傷到的眼睛看花了。
但一揉再揉後,確定那其中一個小孩的確是藍色的眼睛。
啊這,難道阿蕭又去睡了哪個藍眼睛的家夥?
這個想法隻是冒起來一瞬間,便立刻被他壓到心底。
不對,這小孩的年紀來算,應該,也許,可能……但是,但是那段時間,阿蕭一直點著麝香啊?
這、這……
心臟在這一瞬間撲通撲通地狂跳,幾乎要從嗓子裡跑出來尖叫,他忍不住顫抖起來,用疑惑而激動的眼神,看向老神在在的阿蕭。
阿蕭坐在躺椅上,老神在在地欣賞了他臉上的神情許久,這才微微揚起唇角:“沒錯,是你想的那樣。”
賀歡驚呆了,那一瞬間,他感覺耳朵、腦子還有天地萬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天上似有神人下凡,地上似有金蓮湧動,連帶著他的身體一起,被卷入了巨大的驚濤之中,隨天地之勢翻滾,頭暈目眩,整個人也因此搖搖欲墜。
他扶住阿蕭的靠背,像是被抽掉骨頭一樣,不得不坐在了阿蕭的身邊。
但躺椅本就擠了兩個小狗,見自己的地盤還被侵略,頓時大怒:“毛狗走開!離爹爹遠點!”
“二狗咬他!”大狗指揮道。
二狗頓時露出一口整齊的乳牙,用力咬在賀歡肩手上。
賀歡感覺到了疼,但與那疼痛一起湧來的,是一種從心底萌發的喜悅席卷全身,他的神情小心卻又帶著無法抑製的狂喜,他有些忐忑地道:“你、你是叫二狗麼?再用力一點!”
自己肯定不是在做夢,做夢怎麼會疼呢?對吧?
二狗哪裡聽過這種特彆的要求,頓時愣住了,疑惑地看了一眼大狗:“這人是不是傻?”
“那你彆咬了,”大狗也皺起眉頭,“爹爹說了,傻是會傳染的,哎呀,你以後就是個傻狗了!”
“胡說,爹爹,大狗罵我!”二狗不滿意了!
蕭君澤輕輕抓起賀歡頭發,讓他先看了大狗,再看二狗,最後再看到自己,全然不顧及他們這一家三口趴在他身上是怎麼一個扭曲的畫面。
“看清楚了麼?”蕭君澤帶著冷冽的聲音響起。
賀歡乖巧地點點頭,整個人臉都紅了,還有一點忐忑和扭捏。
蕭君澤點點頭,看著怎麼也壓不下上揚嘴角,宛若抽筋一樣的賀歡,將身邊帶著體溫的木槍交到他手裡,神情溫柔,意態的親和,他微笑道:“來,把這玩具,送給他們中的一個吧。”
賀歡一怔,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然後,下一個瞬間,便遇到了靈魂問題。
“這玩具,你給誰?”大狗和二狗氣勢洶洶地問。
賀歡呆住了,他本能想給藍眼睛的二狗,但在做下決定的前一秒,用極大的意誌力,生生控製住了自己。
這兩孩兒是孿生兄弟,那就都是……
那就該給……
於是他和顏悅色道:“你們是親兄弟,要學會謙讓,應該一起玩,這樣的才是你們爹爹想看的……”
“你給誰?”兩兄弟不耐煩地打斷他。
賀歡於是又試圖了兩兄弟講道理。
大狗二狗頓時一致對外。
“爹爹,毛狗要搶我們玩具還不給我們!”大狗哭著指控,二狗立刻有樣學樣,“爹爹給我們做主啊!”
賀歡頓時慌了:“我不是,我沒有,彆誤會……大狗二狗你們聽我說……”
“怎麼叫呢!”兩兄弟瞪了他一眼,“狗子是爹爹才能叫的,爹爹,快把這毛狗趕出去!”
蕭君澤被吵得頭痛,已經聽得不想聽了,他擰起賀歡的耳朵,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今晚彆來我房間了,把這事處理好吧!”
說著,他走出去,把狗子和他們手足無措的親爹關在了一個院子。
……
當天晚上,父子關係破裂且無法重組的賀歡黑著眼眶,找到了已經快要睡覺的池硯舟。
“兄弟啊,你要睡了麼?”他像幽靈一樣占據著窗框,神色憔悴,“可我睡不著啊……”
池硯舟愣了一下。
“求你了,兄弟!”賀歡痛哭道,“你要不幫我,我會死的!”
“啥?”
……
次日,蕭君澤起身穿衣,兩個小孩正在他身邊,興奮地講起他們是怎麼用自家小玩具,把那隻大毛狗趕走的。
他們用了老鼠夾、辣水、彈弓、還扯了他的頭發、把他關在門外。
“爹爹,他毛狗居然說他才是我們的母親!”大狗憤憤不平,“這個壞人想騙走我們,我們才不上當呢!”
蕭君澤忍俊不禁:“他真這麼說?”
二狗用力點頭:“對,他說是他生的我們,還說因為有事,不得不離開,還說對不起我們!我才不信呢!”
蕭君澤捏著他們的小臉蛋,大笑道:“可以信,我作證,他真是你們的母親。”
大狗和二狗頓時大驚,手上的豆沙包都嚇掉了。
下一秒,大狗痛哭:“爹爹,二狗才是毛狗生的對不對,我是你生的,二狗是你撿來的!”
“你胡說!”二狗大哭,“我也是爹爹生的,不是撿來的!”
“你就是,你眼睛和毛狗一樣!”大狗得意洋洋地拿出證據。
二狗頓時崩潰大哭。
“好了,”蕭君澤笑道,“你們都是我和毛狗生的,沒有區彆。”
大狗頓時也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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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拿來一個新木槍的賀歡還沒進門,就聽見了房中孩兒們的喊著我不要當毛狗兒子的暴哭聲。
頓時,他有點不敢進去,頂著憔悴的臉問青蚨:“屋裡,是怎麼了?”
青蚨處變不驚:“沒什麼,主上逗一下小孩兒罷了。”
賀歡稍微放下心來,又請教道:“那個,青總管,兩位公子,可有大名?”
總不能叫蕭大狗,蕭二狗吧?
青蚨淡定道:“主上說,這也可以是大名。”
賀歡頓時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