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3 章 父慈子孝(1 / 1)

蕭君澤的信很快便經過崔曜的手,落到了賀歡手裡。

隻是這一次,將信交給賀歡的崔曜,嘴角掛上的笑意,頗有幾分意味深長。

好在賀歡最強的就是那心態,初看時雖有幾分糾結委屈,但卻很快調整過來,微笑道:“郡守莫要多想,先前隻是略有窘迫,這才向阿蕭抱怨了幾句,如今既然已經渡過難關,不到山窮水儘,必不會給您添麻煩。”

崔曜也回以微笑:“賀將軍說笑了,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如何客氣。”

斛律明月正好也在,他看看賀歡,又看看崔曜,再看看他們虛情假意的親切,感覺聞到了空氣中非常重的火藥味道。

不過,這些和他無關,所以,在取得了自己信件後,他端起一杯酪漿,坐在一邊默默邊喝連看。

主上同意他們的意見,但建議他們他們在遼東聯絡當地的鮮卑氏族,那裡還殘餘著段部鮮卑、白部鮮卑、慕容鮮卑這些在中原爭霸中輸給拓拔家的敗犬們,遼東雖苦寒,但當地有遼河,遼河西源在燕山之北,與關外相通,雖然會耗費些時日,但水運的成本怎麼也比翻越燕山和在路過幽州便宜的多。

主上還在信裡說,若是他們將高麗之地占據,那裡的皮毛、山參、巨木也是很好的資源,草原物產畢竟有限,還是應該多開辟財源,才能免得爭伐,另外,大船的錢不用擔心,錢可以先由襄陽出,回頭以羊毛、巨木抵扣便是,聽說你們最近又遭遇了白災,我這裡有些糖和糧食,你可以先拿去應急……

斛律明月越看越感動,中原人素來厭惡胡人,隻有主上,無論胡漢,一視同仁,皆為子民,會為他們解燃眉之急,這樣的主上,怎麼能不讓人抵死以報呢?

崔曜和賀歡這兩個傻子,一個丟人現眼,一個小人得誌,還是自己這樣的踏實勤奮的心腹,才是主上最好的助力!

喝完那一杯酪漿,斛律明月拿著信,哼著歌,也不管那兩人還有沒有鬥完,就走了。

他還需要回去和屬下的部族好好討論下這事。

如今他手下的草原部族也不是一條心,他們已經隱隱分成了二股勢力,軍鎮的是一脈,草原氏族一脈,漢人子弟又是一脈,相互之間勾心鬥角,可真是麻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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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歡並沒有被打擊到,很快,他帶著愛意和關懷的信又送到了蕭君澤面前。

而這時,已經又是接近年末了。

蕭君澤發現信裡居然還夾了一對紙剪的大雁,剪的不是太好,但心意卻是足夠的了。

但他還沒能多端詳一會,一隻紅通通的小手猛然伸來,一把抓走大雁,發出了響亮的笑聲。

蕭君澤低下頭,看著藍眼睛的二狗砸正坐在他膝蓋上,把那紅紙好奇地扯來扯去,看父親低頭了,伸頭在父親臉上吧唧了一下。

大狗耳朵一動,立刻順著坐榻爬到爹爹身上,也在他另外一邊臉上吧唧了一下。

但這樣的爭寵並沒有維持多久,大狗很快被二狗手上的

紙雁吸引,伸手就要過去搶。

兩個狗子於是又日常扭在一起。

“你們兩啊。”蕭君澤有些無奈,他以前不明白為什麼雙胞胎都要穿一樣的衣服用一樣的東西,現在他明白了,如果不是一樣的東西,哪怕是一團狗屎,他們都會為了是誰的而爭起來。

這以後兄弟關係是要怎麼維持啊!

我這當爹的也太難了。

蕭君澤這樣想著,把兩個小狗從膝蓋上掀下去,繼續處理自己的事務,這幾個月,他和元恪來回信了好幾次,終於談到了滿意的價碼,元恪已經同意,把自己派去羅馬的使節們放回來,但帶回來的種子,北朝會扣押下一部份。

蕭君澤同意了,再過上幾個月,他就能拿到那邊的種子,到時正好順路去看看狗爹。

正在這時,二狗的爪子用力扯了大狗頭頂的小揪揪,那一小戳毛發上的細繩和珍珠都被揪了下來,小小的一塊頭發立刻就塌了,大狗先是一愣,然後不可置信地摸了摸頭,頓時暴哭,同時憤怒地也把弟弟頭上的束發揪了下來。

二狗也摸了摸頭,瞬間哭得驚天動地。

蕭君澤眉頭一皺,起身撣了撣衣角,迅速逃離事發現場。

青蚨急忙去哄小孩子,看陛下走了,頓時大怒:“陛下你怎麼能跑?這頭發是你給他們紮的!他們隻讓你來紮,否則哄不了!”

“那就不要哄,哭夠了就不哭了,”蕭君澤在門口回頭,苦口婆心道,“小孩不能太慣著,要讓他們學會自立自強,對了,你現在每天也彆給他們穿衣服了,讓他們學著自己穿……”

“……”青蚨沉默了看他數息,“行了,陛下,這裡有老奴就行,你彆添亂了。”

“這怎麼是添亂呢?”蕭君澤依靠著門框,認真地建議道,“這是讓他們更健康地成長,而且這也不難……”

他在青蚨鐵青的表情中躡手躡腳地走回來,摸著兩個哭得委屈的小孩子,認真道:“大狗二狗,你們兩比賽,誰能把鞋襪穿好,我晚上就和他的一起睡覺覺,要是誰能把衣服穿好,我就帶他們出去玩。”

兩個小孩的哭聲頓止。

二狗立刻道:“爹爹,那是每天晚上一起睡麼?”

“怎麼可能,”蕭君澤嫌棄道,“你們要尿床的。”

“沒有!”大狗奶聲奶氣,“我沒有尿床!是弟弟尿的!”

“是哥哥!”二狗才不認呢!

“行了,不管是你們哪個,”蕭君澤微笑道,“反正我保留著證據呢,你們要是不聽話,我就把證據帶到墳墓裡做好標記,等後人拿去博物館展覽!”

大狗二狗面面相覷,他們聽不懂爹爹在說什麼,但天生靈敏的第六感告訴他們,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所以,聽爹爹的話,好好學穿衣服,你們倆個天生就聰明,這個難不倒你們的對不對!”

……

年節將至,建康城裡越發熱鬨起來。

這一年,沒什麼變化,對百姓來說,沒

有變化就是最大的福氣。

生活那麼不容易,當然就要更要努力。

曆陽書院裡,那處曾經修法立會的水塔已經成為知名景點。

蕭君澤帶著兩個孩子過來玩。

兩個小崽穿著厚襖,戴著小小的虎頭帽、虎頭鞋,看起來像兩個滾球,長得極是可愛,追在爹爹屁股後面,左看看,右瞅瞅。

他們兩個腰上都有一根繩子,繩子是用牛筋編成的,一頭在蕭君澤手裡,不讓兩個小娃跑出他兩米範圍。

青蚨不在——他出宮時看這一幕時已經心梗,告假休息,而這次跟在身邊保護安全的,是禁衛統領許琛和謝家舅舅。

兩人本想抱著金尊玉貴的小公子們遊玩,但萬萬沒想到,兩個小公子反而就喜歡被爹爹牽著,抱他們在懷裡就拚命掙紮,又不敢打,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唉,小皇子都被陛下教成什麼樣了!

兩歲多的小孩子已經能穩穩地走路了,但走不長,蕭君澤也不急,帶著他們撿了一圈落葉,把掉了很久和剛剛掉下來的按時間擺在一起,和他們一起在堆起的幾根木料邊數年輪。

本來還想帶兩個小狗去熱氣球上看看,但未能成行——他隻是靠近了擺放熱氣球的場所,就已經嚇得自家兩大護衛驚慌尖叫,書院山長本就在一邊跟著,見此情況,立刻派人去把氣球放飛了,反正絕對、絕對不能讓陛下起一點再上去的心思。

“我都說了,不放飛,隻是在吊籃上看看!”蕭君澤對此很不服氣,不能給狗子們增長見識了。

周圍的人沒有反駁,紛紛讚同:“陛下說的是,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蕭君澤被噎得沒話說,隻能認命地摸著兩個兒子:“狗子啊,你們都不知道,爹爹為你們付出了多少……”

兩個小狗紛紛表示爹爹最好了。

蕭君澤得到稍許安慰,繼續帶著狗子們一路逛出書院了,看到旁邊的一排農家,頓時眼睛一亮。

……

“這種的是什麼?”

“這是葵菜,中間那一圈,是菘菜,”農戶熱心介紹道,“這幾年,城中貴人們吃膩了冬天的葵菜,菘菜也耐寒,咱們便種了些,送到城中,價格十倍於葵菜。”

蕭君澤輕輕點頭,這麼早就有白菜了啊。

他們還給蕭君澤看了缸裡發的豆芽、用竹筒蓋住的韭黃等等。

“都種的這些麼?”蕭君澤問道。

“因著城中貴人們喜食素食,這建康城周邊,都種的這些。”那老農滿臉笑意,道,“趕到年關時,這菜能賣出肉價來,這一年啊,就指著這點錢過日子呢。”

蕭君澤頗有興趣地轉了一圈,又頂著異味靠近了豬圈,圈裡是一隻黑頭黑尾的大肥豬。

“它都吃那些爛菜葉子、野草、還能積肥……”老農在一邊提起木桶傾倒豬食,目光裡充滿親切,“家裡二畝菜地積肥,全靠它啊!”

大狗二狗被高高的豬圈攔住,看不見,隻能聽見它吃食的哼哼,急得直扯爹爹衣角。

蕭君澤於是一左一右把他們拎到的圍欄上:“看,它吃得香不香?”

“香!”

“你們也要像它一樣能吃哦!”

“好!我要吃得比他還多!”二狗保證。

“主上,那裡臟啊!”謝舅舅快暈過去了。

“哪裡臟了,”蕭君澤和他們一直貼上去,一左一右都貼貼一下,“咱們就要當臟小孩,對不對?”

“對!”小孩拿得響亮,二狗還看到欄邊有一點蹭到的豬食,貼心地用手一抹,貼到爹爹嘴上,“爹爹也吃!”

氣氛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