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1 章 時勢變換(1 / 1)

建康城的皇宮之中,兩隻軟軟的小娃正在草地上蹣跚而行,走兩步,坐倒,卻也不哭,隻是睜著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這個世界,再積蓄力氣,站起來再走兩步。

蕭君澤手上拿著一個老虎娃娃,用繩子吊起,掛在小樹枝上,就這樣在兩個小孩面前晃悠。

青蚨和謝瀾在一邊臉,兩人表情如出一則,一臉的苦大仇深,恨不得衝過去,把兩個無辜可憐的小皇子從黑惡勢力手中拯救出來。

但兩個孩子明顯很喜歡這個遊戲,兩人一邊站起來,想要夠到那小玩偶,但又不能站太久,隻能坐下去,然後又努力爬起來,藍眼睛二狗還學會了踩在哥哥背上,試圖讓自己更高一點。

“怎麼總感覺大狗很老實,二狗很愛欺負哥哥呢?”蕭君澤把玩偶拉高,又重新放低,疑惑地問旁邊的兩個心腹。

青蚨習慣性地微笑道:“大皇子穩重懂事,正是嫡長之德,二皇子跳脫穩健,正是開疆拓土之將,陛下有福了。”

“我總覺得你話裡有話,”蕭君澤輕嗤一聲,又歎息道,“這應該是照著我長的,可這大狗看著聽話懂事,以後怕不是要挨欺負。”

謝瀾終於忍不住了,慘叫道:“陛下,陛下,是去疾,不是大狗!要不然你叫回先前的伯寶、仲寶也可啊!”

蕭君澤拒絕,他輕笑著抱起乖巧又好奇的大兒,問道:“狗砸,爹爹這樣叫你是不是更親啊?”

大狗砸流著口水,用力扯他垂在耳邊的發繩,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叫聲。

二狗瞬間不滿意了,也不要手裡好不容易搶到的虎娃,兩爬一跑地抱住父親小腿,憤怒地要求同等待遇。

於是蕭君澤一手一個,把兩個團子抱在懷裡,兩個小孩紛紛伸手去摸他的臉,想要親他一臉口水。

蕭君澤兩手無法反抗,被扯了臉後感覺抵抗不住,立刻把他們放了下來,還得把他們從身上扒拉走。

大狗二狗都不滿意了,叫著爹爹。

蕭君澤雖然已經沒有第一次被叫那麼驚喜,但還是感覺到了貼心,於是上前把玩偶撿起來,塞在了老大懷裡:“乖乖玩啊。”

一邊二狗不滿意了,立刻伸手去搶。

老大於是和他滾成一團,兩個小娃你打我我撞你,蕭君澤看得津津有味,道:“看看,大狗戰鬥力也不低啊,能和他弟弟打個不相上下。”

謝家舅舅和青蚨終於忍不住了,衝上去,一人一個,把孩子抱開,並且紛紛從身上不知哪裡拿出好幾個玩偶:“不打了不打了,看,這有更好玩的。”

但兩個憤怒的小孩紛紛扔掉了這些玩偶,他們就認準了開始那個。

蕭君澤在一邊笑道:“你們不懂,小孩子,就是要搶到得,才喜歡。”

對面二人大怒,聯手把自家皇帝陛下趕了出去,自從他每天來這裡,兩個小孩子就要鬨起來,這不是沒事找事、影響兄弟和睦麼?哪有這樣當爹,當父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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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澤被趕出來後,也覺得今天的父親陪伴任務玩成了,於是又回到自家書房,開始處理公務。

南朝的政務並不少,但大多是尚書省已經處理過的,他需要把握的,是將領的升遷、軍隊的調撥,每年國庫錢糧的分配,這些都已經提好了意見,他需要的隻是蓋章就可以了。

但讓他鬱悶的是,原本他是想要削弱自家皇帝的大權,但如今,他的權威卻好像更大了,滿朝文武,從東吳到西蜀,從草原到南海,似乎都認準了他是一個有為之君,將南國治理得蒸蒸日上,國勢日隆。

天知道,他其實什麼也沒乾,就是按部就班,不折騰,不興兵,不加稅而已。

對此,蕭衍的看法是:“古往今來,能不興征伐、不興土木、不興享樂,知人善用,便已經是少有的明主了,將來入太廟,也能得個‘文’帝。”

蕭君澤不置可否,他對這個毫無興趣,文的武的又怎麼樣的,還不是要後人評說,蓋棺都不能定論,誰能知道,在兩千年曆史裡,公認的殘暴的秦皇漢武到了後世,最後成了千古一帝。倒是在當時人眼裡,保住南宋國祚的高宗,反而評價和他的父兄齊名呢?

蕭衍看陛下似乎又在走神,無奈地輕歎了一聲,陛下總是不喜歡理政,但國之大勢、方向卻又能從細微之處查出端倪,加上各地宗室,早就被蕭鸞殺得差不多了,如今皇權反前所未有的穩固下來。

世家大族都忙著的開墾嶺南之地,種蔗出海,還有推廣那從襄陽而來的兩季稻子,高層的權利分配才剛剛過去六年,老人未故去,新人未長成,加上修法之後,朝局也十分穩定,私下裡占田拓地的小小波瀾,也影響不了朝廷大局。

這種無為而治,正是蕭衍以前夢想追求的,如今驟然得到,反而有種隱隱的不真實感。

回想這一路,陛下舉重若輕,也不知他什麼時間才會起兵,完成一統南北之業,將漢人淪陷了兩百餘的江山,從胡人手中奪回。

想到這裡,蕭衍工作的更加努力了。

……

蕭君澤自然不知道自家最倚重的蕭尚書心裡彎彎繞繞。

他在看從襄陽寄過來的信。

先打開的是崔曜的書信,飛鳥雖然傳消息最快,但那是緊急消息,內容有限,而襄陽彙聚過來的消息,才是最完整的——足足有一本書那麼厚,信裡彙聚著南北朝各地的物價、天災、人事,還會把相互印證,比北朝皇帝知道的還多。

畢竟襄陽總納八方來客,消息最為靈通。

崔曜在正文裡習慣性地問安後,便說起襄陽最近擴大的產業,如今襄陽的原材料除了羊毛外,正在向南朝轉移,因為北朝的礦、鹽、毛料、甚至於過河費,都在持續上漲。

原因是如今西域絲路通商,洛陽依靠絲路之財,加上坐擁襄陽、草原行商要害之利,開始重商輕農,全國上下,都崇尚奢華,尤其是玻璃,幾乎北方世家人人都有花房,不種菜蔬,而是種著各地奇花異草。

以前許多世家也就用一兩窗戶安裝玻璃,

如今不僅窗戶全是玻璃,還有人喜歡上了玻璃瓦,皇帝為了讓母親禮佛更表誠心,建立了座全由玻璃磚貼在外牆製成的佛堂,名為琉璃寺,為此,襄陽各大玻璃坊趕了快半年的訂單。

不止如此,世家還相互攀比,不但門窗皆用玻璃,連喝水的井也是由玉石堆砌,打水的罐子也是黃金的,繩子也是五色的絲線纏繞而成。

今年夏季時,大雨連綿,洛水、淮水、襄陽邊的漢水都是暴漲,襄陽損失了一些,但還能承受,朝廷沒什麼救災的意思。

而且為了維持這消耗,北魏各大世家幾乎集體開始提高地稅,還對草原商隊進行克扣,草原諸部不堪其擾,他們如今正在吳越船塢下大定單,準備與遼東的契丹、奚人聯合,從遼西入海,繞過青州,將毛料販去東吳,再讓東吳轉手賣過來。

雖然這海上風險巨大,但好歹能賺些錢,不用被這一路上的世家剝皮喝血,這事還是斛律明月主導的,他如今在北地聲望很高,他的信我就一起給你寫了……

主要內容就是這些。

蕭君澤放下信,想起他們信中說大雨。

按時間算,他上一世的曆史,應該是公元506年,那一年大雨,讓南北兩朝的鐘離之戰出現了巨大轉折,大雨讓淮河暴漲,南朝利用水勢,把北魏的三十萬大軍淹沒在淮水裡。

史書裡隻記載著大戰,卻沒有記載大雨中的普通人,是怎樣過活。

至於草原人的想法……蕭君澤不由感慨,這是要從渤海開始發展海貿了麼,這吃飯真是第一生產力啊,看看把這些草原漢子逼得,都要自己發展大航海了。

但這也不算意外,誰讓一開始,他給羊毛的利潤那麼高呢?

若是一開始就是低價,他們沒嘗過甜頭,還能忍住,但如今越來越重地盤剝,本來草原就難以生存,他們這麼做,不是斷人生路麼。

不過……

他回想起元恪,輕輕搖頭,果然,元宏的家業,他守不住。

繼續看下一封,這是賀歡送過來的信。

賀歡提起上次的回信他收到了,雖然信裡一共就三百五十八個字,但一字一句,都深深刻在他的心裡,他都能背下來。

他設立的消息渠道如今也開始賺錢了,雖然比不上崔郡守那賺錢的速度,但卻也能擴大組織,他還提起,自己遇到了一個叫衛瑰的人,他的勢力在襄陽幫派中也不少,就是因為和桓軒的山蠻幫時常爭奪,所以發展的不是太快。

衛瑰性子有些固執,死認理,但手下有很多的實力不錯的匠人,隻是最近,因為連月大雨江水上漲,淹沒不少地方,雖然魚梁州修築過堤壩,但還是內澇淹沒了不少工坊,他們損失慘重。

信裡賀歡還說,他想收服衛瑰,但是需要一點錢,可他賺的錢是想擴展組織的,所以問阿蕭能不能借一點,他周轉好了,便會還給阿蕭……

信的末尾,他還羞羞答答地表示,這事比較急,如果阿蕭能快點回複就最好。

咦?

蕭君澤突然間有了那麼一點點喜悅和自得,這阿歡找朕要錢了啊!

怎麼就有了一種包養小鮮肉的愉悅感呢?

話說孩子才出生一年了,他有點饞那個,那個身子了。

話說羅盤草應該要帶回來了嗎?

蕭君澤不由看著信紙,微笑起來,應該給多少,才能讓阿歡感動又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