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沒想到吧(1 / 1)

第70章

青蚨聽了這話,目光有些漂移,思考了一下,小聲道:“公子,要不,這錢,先拿來買鹽吧。”

蕭君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買鹽?”

青蚨輕歎一聲:“公子,彭城王殿下雖然調集來了新麥,由您磨細了供應河工,便卻沒有送來鹽,您又要求不能給河工少了鹽水,如今咱們周轉有些緊張了。”

“沒鹽沒力氣啊,”蕭君澤疑惑道,“鹽很貴嗎?”

他記得北魏還沒開始鹽鐵專營啊。

青蚨點頭:“如今洛陽吃鹽,大多從河東解池而來,解池鹽由聞喜鹽戶們燒製,價格昂貴……”

蕭君澤仔細聽了聽前因後果,五胡十六國期間,漢晉時的鹽鐵專營如同廢紙,河東鹽池便落在了漢人世家手中,成為巨富,他們各自有燒鹽之法,經過他們手,做出來的鹽才能吃。

否則,要麼用東邊的海鹽,要麼用河西的湖鹽,幾乎沒有多的選擇。

而這些鹽,產量不多,青蚨還委婉地提醒公子:“公子從小不缺衣食,那些庶民,也不是每天都能吃鹽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個敗家子,快給我停下啊!

“解池鹽啊!”蕭君澤皺眉,“我聽說那裡鹽不用煮,可以一車一車直接撈起來,順船送來就是,哪有什麼秘方……”

青蚨頭上隱隱跳出青筋:“公子,那種鹽,吃了要死人的!”

“沒事,你先讓人運一船鹽過來,我試試。”蕭君澤一點不急,食鹽提純,初中化學第一個實驗,誰不會啊。

……

解池所在,就在黃河以北五十裡處,自然凝結的鹽粒堆積在湖面,如同雪山。

所以,不到三天,蕭君澤就見到一船鹽。

他努力回想著微薄的化學知識,然後發現留下的非常少,但是,也夠用了。

普通鹽有毒,是因為除了納之外,還有大量的鈣、鎂離子。

又已知,想要複分解反應發生,必須用比鈣、鎂更活潑的元素。

所以,就是你了,草木灰!

便聳聳肩,讓人取了一杯鹽,融入水中,加入大量草木灰。

不得不說,草木灰真的是用途廣泛,主要成分是碳酸鉀,可以把粗鹽中的鈣鎂離子變成碳酸鈣、氫氧化鎂。

加草木灰沉澱,然後取上層清液蒸發結晶,就是細鹽。

當然,裡邊肯定還有□□,但問題不大,鉀的毒性小很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嗯,還可以安排一下,溶解不需要太充分,儘量讓鹽水飽和。

他還能利用煉焦油時的熱量,來加熱蒸發——不需要把水煮乾,隻要放些紙條布條在飽和鹽水裡,鹽就會自動在上邊結晶。

如此,他就能在不耗費大量燃料的情況下,得到大量提純過的鹽。

這樣的鹽,無論是成本,還是質量,都能把那些壟斷利潤的鹽戶,打得滿

地找牙!

青蚨看得頭痛欲裂,讓周圍人禁止將此事傳出去,同時忍不住扯了公子的領子:“公子,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危險??河東裴家不會放您活著的!”

“能有多危險,他如果真給我找麻煩,我也不是不能一起收拾了,”蕭君澤漫不經心道,“放心吧,有陛下在,這些東西,跑不了的。”

他來北魏,就是為了擴散技術,不然,留在南邊利用身份,他其實更能搞事。

但世家大族是不會允許這種新技術擴散的——南朝那可是真正的鹽鐵專營。

隻有北朝,元宏需要加強朝廷勢力,打壓漢臣時,這些技術,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南朝那些人,並不是不知道技術的好處,但卻更怕的是技術帶來的變化,比如這煮鹽這法,一旦在沿海泛濫,便立刻會衝擊原本的官鹽,而世家大族對莊園的控製,也會被抽掉一條支柱。

……

蕭君澤並沒有等上太久,在把太子打得不能起身後,元宏召見百官,廢掉了太子。

而這時,滿朝平城勳貴、漢臣皆伏地叩首,為太子說好話。

但元宏的心思很堅決,理由就是太子心思不正,擔心自己死後,重演晉朝時永嘉之亂,堅決廢掉太子。

於是詔書下發,太子被囚禁起來,元宏還把平城勳貴的代表,太子太傅穆泰貶出京城,派去河北平原上的定州當刺史。

但穆泰說自己有病,不願意去暖濕的地方,要求去平城所在的恒州當刺史。

元宏為了安撫這位老臣,於是同意了他的要求,把原本的恒州刺史調去定州,讓他回老家去當平城刺史。

事情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結束了。

至少這位大人的離開,加上太子被廢,幾乎是立刻就抽掉了平城勳貴們的主心骨。

……

蕭君澤正在清點太子沒了之後,留給他的財產。

做為他先前在洛陽最大的投資人,他擁有的馬球場及數十座工坊的部分產權,如今這些東西,已經全部歸他所有了。

嗯,還有些平城勳貴們也投了錢,但問題不大,這些勳貴也必然是會被清算的,隻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元宏的消息十分靈通,在處理掉太子之事後,就又去了新開的製鹽場。

一石石如雪潔白的鹽塊被隨意堆在地上,元宏隨意從地上撿了一塊,放嘴裡舔了一下。

“居然,沒有一點苦味。”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他吃的鹽已經是頂頂的好鹽了,就算如此,那微微的苦澀也是會有的,普通的鹽更不必說,苦味完全壓過鹹味。

“我說過了,天地萬物,自有其法,”蕭君澤拿起一塊鹽,“隻要找到辦法,便可化繁為簡,化腐為神,陛下,這法子,漢臣們,會不喜歡啊。”

魏晉南北朝的莊園經濟,對奴仆最大的控製,就是鹽鐵。

食物可以在山野去尋,衣帛可以自己織造。

唯有鹽鐵是普通人怎麼也觸及不到

,必須依靠大戶才能得到的東西。

元宏眼眸微動,隨即展顏一笑:“此利萬民也,豈容他們不喜歡?你有大功,想求何物?”

“先記著,等記得功勞多了,我再要個官職。”蕭君澤隨意道。

“何需多此一舉,”元宏微笑道,“你阿兄官居司徒,要不,你去阿兄手下當個長吏?那也算是大官啊……”

“把鹽放下,你可以走了!”

打發掉元宏,蕭君澤為解決一件大事而感覺到了欣喜,感覺自己飄了,立刻便把鹽當成錢,在修河上大方地揮霍起來。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巨大的麻煩,緊跟著便落到他頭上。

-

十月初,天氣漸涼,白溝,在經過五個多月的清淤,這條運河已經與先前大有不同。

河岸的兩邊用泥沙加築,種上了許多樹苗。

沒什麼統一收購,這些樹種極繁雜,有板栗樹、棗樹、柿子樹、核桃樹——柳樹楊樹鬆木也不是沒有,反正樹苗都是從周邊村鎮裡收購過來的。

這些樹木送來時帶著泥土,都是在野外現挖,用牛車馬車送來,能不能種活全看天命。

錢也沒怎麼花,一棵樹換半斤鹽,三丈外種一棵,如今也不過花了……

“就是那裡!”黑暗中,幾十雙貪婪的眼睛瞪得有如銅鈴,“鹽屋,那裡,一整個屋子,都是鹽,雪白雪白的鹽,那鹽,是鹹的!鹹的!”

周圍立刻傳來無數吞咽口水的聲音。

“聽著,到時遇到了巡邏,便立刻跪下求饒,挨上兩鞭也行,不要反抗,知曉麼?”

“放心,咱們都懂!”

“被抓了,吃得會差很多,但彆去爭,悄悄拿了饃饃,吃一半,留一半,家裡還有人等著呢!”

“明白!”

於是,他們等著天將黑不黑時,聽著頭領一聲令下,便如惡狠一般衝出,向不遠處那的巨大窩棚。

……

斛律明月聽到遠方有喧嘩聲,便跳上君澤送他的寶馬,策馬前去察看。

於是,很快便入眼了三十四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俘虜,正在接受他兄長的審問。

“審出什麼來了麼?!”斛律明月翻身下馬,問道。

斛律平翻了個白眼,冷淡道:“這還用審麼,如今咱們這有雪鹽之事,幾乎人儘皆知了,哪個不想來搶幾袋?”

說到這,他的臉忍不住扭曲起來:“阿六敦啊,這白花花的鹽,真的就給這些河工吃麼?真的,隻要你點頭,我立刻就能把這些換成糧食和布帛,咱們族人今歲便無人挨餓了……”

斛律明月無奈道:“阿兄,這些民夫河工,也是咱們族人……”

“那不一樣,”斛律平搖頭,“斛律氏在這裡沒有多少人,都是其它氏族!阿六敦啊,你不能人到了洛陽,心裡留在洛陽,大草原、陰山下,那才是咱們的家!”

“不行!”斛律明月斷然搖頭,“兄長這是鼠目寸光,跟著君澤,以後

必然有更多好東西,

?,

也不會虧待我的族人,不能因小失大,反正你記住了,若是這裡出了差錯,我就用族裡貨物來彌補虧空!”

說完,便又上馬,飛快走了。

徒留斛律平在一邊,捶胸頓足。

……

斛律明月策馬,去找了崔曜。

崔曜果然也沒睡,看他來了,讓他等一會。

然後便又去了許多村戶面前:“各位的意思,我已知曉,回頭便回稟明上官,給你們一個交待!”

“大人啊!”那足有上千的村戶壯漢們紛紛跪在他面前,“你上個月也是如此推脫,眼看要入冬了,您就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就是,大人,同為漢家兒郎,你用草原人都用得,用咱們漢人,怎麼就用不得?”

“我們也不要多了,挖上一天,換半斤鹽就夠了!”

“不不,半斤太多了,四兩鹽也行……”

“二兩,選我,我隻要二兩!”

“滾,大人,我不要錢,給我吃上飯就成……”

崔曜頓時頭大如鬥,費儘唇舌,才把他們安撫出去。

斛律明月不由在一邊嗤笑出聲:“就你優柔寡斷,我那裡都是直接拒絕,敢有來搶的,便通通抓了做奴隸,也抓去修河!”

崔曜翻了個白眼:“是啊,修上半月就放走,聽說你那一天都能收上兩千奴隸,多厲害啊!”

斛律明月笑道:“隻要能幫君澤快些修好這河,早點回洛陽,多收一些,有何不可?”

崔曜歎息道:“當然不可,公子到底年輕,不知世間疾苦。這局面,你我二人,怕是控製不住了。”

給饃,給鹽,給豆腐。

公子啊,你知不知道,不用收買人心,隻要給手下士卒都這麼吃,那麼,不需要什麼拉攏士族,收買人心,隻要你振臂一呼,就能推翻這大魏國祚,一統天下!

在你眼裡最基本的生活,已經是漢人庶民,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思及此,他不由又長歎了一聲。

這算不算另外一種的,何不食肉糜?

<hrsize=1/>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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