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一個都不少(1 / 1)

拓拔恂才剛滿十四歲三個月,他天生不喜歡學習,對漢人的文化毫無興趣,雖然座師都是北魏有名的大儒,也沒能學出個三四五六來。

生在富裕之中,什麼都不缺的孩子,一但對學習生出了抵觸心理,那教好他的前提,就是要解開他心結,讓他不再抵觸,才能有效果。

可惜這個時候並沒有什麼小孩子的教育學,這對少年的教育就很簡單,不聽話,就打,打到聽話為止。

拓拔恂就經常因為學業被父親責罰,也因此,更討厭學習了。

加上皇帝自從遷都後,給太子加了好幾個勸學的侍叢官,十四歲的少年每天被淹沒在“您應好好讀書”的教訓中,加上不習慣這裡的氣候,在蕭君澤看來,這少年已經快鬱抑了。

他為什麼要分析這個呢?

因為……

“中了!”騎在駿馬上的太子手拿球杆,發出歡呼!

這是一隻馬球隊,小球是蕭君澤拿木頭隨便雕刻的,沒什麼規則,就是十個人騎馬,分成兩隊,在規定時間裡,誰進球多,誰就贏。

馬球據說在漢末就有這種運動,不過那個時候馬蹬還沒有大規模裝備,普通人根本打不了馬球。

在北方經過三國之亂、八王之亂、五胡十六國之亂後,這些運動早就消失在權貴諸王中,南方缺馬,加上文人厭惡運動,所以,當蕭君澤發現北魏騎兵普遍有馬蹬後,弄出馬球的玩法,便立刻引起了轟動。

這種運動,對一個青春期的少年來說,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蕭君澤可沒興趣拿話去開導這種年紀的孩子,運動是改變心態,拉近關係最有效的辦法。

他的騎術隻算是尚且可,對面的太子雖然是從小會騎射,但他的體重對於一匹馬而言,肯定是極大降低敏捷度的,所以一加一減之間,他能把這太子壓著打。

拓拔恂哪遇到過這樣清純不做作的人物,沒幾日,便覺得這馮誕的小弟十分懂他,雖然驕傲了些,對他沒有那麼尊重,可他又不缺應聲蟲,在清除了敵意後,便覺得這少年,哪哪看著都順眼。

當聽說,蕭君澤準備新建立一個馬球場後,他便主動幫忙,太子殿下隻是提了個由頭,各家便出錢出力出地,尤其是平城權貴,隻把這當成是一種拉攏太子的投資,說慷慨解囊都是輕的。

蕭君澤原本缺少的石匠、木匠們,也在權貴們的支持下,迅速得到滿足。

至於風扇的錢,平城權貴們也都認捐。

按蕭君澤旁觀所見,如今的平城權貴們,與皇帝的矛盾還未完全爆發,要最後易服、改姓、不許他們葬在祖地後,才會真正爆發出來。

如今他們還抱著希望,希望皇帝能改變心意,回到平城,畢竟他們在平城的宅邸都在,地盤也在,隻要願意,就能恢複如常。

他們更要想要的,是影響太子,讓太子和他們一起,反對遷都,反對漢化,更大的想法,其它還未生成。

有太子的支持,有馮家的招牌

……

?,

想修一個馬球場就過於簡單了,隻需要一片空地即可。

但蕭君澤是見過世面的人,怎麼可能隻要這點效果?

當然要擴建,反正有錢不是?

他不但平整了馬球場,修築了平整了一條雙馬車通向洛陽城的大道,同時,在馬球場周圍修築涼棚高台,方便家屬觀賞,供應食水。

如今是夏天,涼棚可以湊合著用用,接下來,他還要花時間,去修築些庭院樓宇,打造一個商業中心。

他非常清楚,想要發展工業,首先就要振興商業。

否則,生產的東西會難以流通,他需要培養起這些權貴們的消費觀,不再什麼東西都從自家莊園裡自給自足,要將他們積蓄的財富掏出來,才能更方便執行他接下來的計劃。

……

於是,等到九月底,當北魏皇帝拓拔宏從黃河以北的鄴城回來時,第一個經過的,就是人山人海的馬球場。

上百個有兩米高地基的涼棚當然是給洛陽城的頂尖權貴們使用的——這已經是他們身份的像征了。

“你怎麼做到的?”拓拔宏面色迷茫,“這朕才離開二十來天吧……”

那些涼棚、不,應該是說是涼亭,一個個雕梁畫棟,一看就不是一時半會能弄過去的東西啊?

“那些啊,”蕭君澤摸了摸下巴,“一開始我隻是拿四個木頭搭了個棚子,結果不是很多人擠不進去麼,於是我就把周圍的位置劃出來,賣給需要的人,讓他們自己去弄,結果三五天不到,就成這模樣了……很多人直接把自家宅子的涼亭假山門坊都搬到這裡。”

“朕聽說了!”拓拔宏忍不住提高了語調,“那幾個有山石庇蔭的好位置,你賣了一千金!”

蕭君澤轉頭看他:“看到那個沒有,最好那個,我給你留著了,怎麼,你想付錢?”

拓拔宏一滯,然後摸了摸下巴:“還算懂事,阿誕的位置在哪裡,周圍哪裡還有空處?”

“這位置就是給兄長的,”蕭君澤轉頭,“給他就是給你了。”

“豈有此理!”拓拔宏磨牙道,“你這巧立名目斂財,問過朕了麼……”

“陛下,”蕭君澤轉頭看他,平靜的道,“平城諸家遷洛後,無所事事,沒有草原,他們又不能在農田裡跑馬,成日惹事生非,如今我給他們尋些活計,消解心裡積鬱,不是好事麼?”

拓拔宏無奈地道:“當然是好事,唉,你這孩子,怎麼突然就認真起來了。”

弄得他都不習慣了。

憑心而論,他和阿誕都挺喜歡和君澤聊天的,君澤並不因為身份地位、年紀輩分而對人不同,他有奇思奇行,在他身邊鬥嘴時,更有一種休憩的輕鬆自在。

如果這孩子能更乖巧一些就好了——

就在這時,場上一個完美到幾乎不可能達成的進球,引來一片如海嘯般的歡呼。

拓拔宏看得心癢,尋思回頭在宮裡找弟弟叔叔

們組一隻隊伍,和阿誕一起上場打上幾回。

看完兩場優秀的球賽,一行人回到洛陽宮中,蕭君澤也不隱瞞,他這一個月,賺了諸位王公接近七千金,當然,這些錢不是他的,按理,有一部分是要歸太子所有。

這時千金也不是按斤來算,而是按兩,比如賞五百金,就是五百兩,當然,按十八兩為一斤來算,也是一筆巨款了,拓拔宏就算拿得出來,也會心疼好久。

靠著這些錢,蕭君澤不但在洛陽有了一處不小的宅邸,還在城外有了一處風景靚麗的馬球場,每天都是火爆無比,遷來洛陽無處發泄的平城武人們在馬場上時常人仰馬翻,卻還是樂在其中。

拓拔宏被蕭君澤的賺錢能力震驚到了,不由感歎道:“如此,要不了多久,你便富可敵國啊……君澤,朕覺著你這一身所學,流落民間太過浪費,不如便去左仆射李衝處,當個度支尚書如何?”

蕭君澤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陛下,你不怕李仆射一頭撞死在你家柱子上麼?”

度支尚書是什麼,是掌管一國錢糧的主官,也是漢臣首領李衝最重要的大權,這要是給了他這個假外戚,怕是要引起天下震動,更彆說他才十一歲。

拓拔宏微笑道:“朕用人時,向來隻看才能,不看身份,愛卿可敢一試?”

蕭君澤看他一眼,隨後果斷搖頭:“不試,我若上陣,國庫錢財必然不缺,豈不是方便你折騰,苦恨年壓金線,為他人嫁衣裳,我可不碰這冤枉。”

拓拔宏頓時失望,他本看在君澤這麼能變錢的份上,把因為遷都、南征、修佛寺的錢賺回來呢。

蕭君澤看事情已經交待的差不多了:“若無事,我便告退了。”

拓拔宏聞此言,不由歎了口氣:“恂兒好歹也是朕的太子,你這用過了,便不理會了麼?”

蕭君澤挑眉:“陛下何意?”

拓拔宏笑道:“恂兒先前私下給我來信,說想收你做侍讀,我未應他,便是先過來問你的意思。”

說到這,他不由有些感慨:“恂兒不像我,於書文毫無興趣,但這些日子與你相識,卻是會讀書了,你若願意指點於他,他必然能大有改觀。”

蕭君澤淡定道:“那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自己養自己教。”

拓拔宏遺憾道:“你這是,看不上恂兒?”

“資質太差,你慢慢廢心吧,”蕭君澤毫無興趣,“告辭。”

拓拔宏看著他背影遠去,不由長歎一聲:“阿誕啊,你說我要如何才能將這小狐狸馴服呢?”

馮誕柔聲道:“君澤性情高傲,中上之人,本就難入他眼。再等些時日,他必能為陛下真心用他而歸附。”

拓拔宏憂心道:“我便是擔憂此事,你亦知曉,為了改變祖製,我朝諸位先祖,耗費多少心力,才將這父死子繼之製定下……”

北魏初立時,按鮮卑草原上的規矩,當由兄死弟繼,為了讓長子繼承,北魏新帝繼位時,幾乎每次都有大動蕩,耗費了五十餘年,才讓

鮮卑族人,完全確立長子繼位。

他不能換太子。

馮誕低聲道:“太子還小,君澤是個機靈孩子,不會卷入這些事。”

“”

如今百官袍服已經趕製完畢,就等今年正月時,由他頒賜冠服,讓百官易去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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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澤回到自己在洛陽新置的宅邸,青蚨立刻迎接了出來,他一身青衣,頭戴紗帽,看著便十二分的儒雅清俊。

“青總管,你手下又要有仆人了。”蕭君澤微笑道,“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青蚨本來就是管事,隻是這些日子身邊沒人,才當保姆一樣,又是做飯又是采買,不過如今一切走上正軌,就該回歸正業了、

“倒也不算辛苦,”青蚨微笑道,“和公子同行,真是人間樂事。”

比以前那種死水一樣的生活,可快樂多了。

“但你不能隻管家裡,”蕭君澤也微笑道,“咱們如今有一大攤子,有焦爐、有羊毛、有焦油、有礦山,還有馬場,我的大總管,這些,你可都要管起來。”

青蚨露出遲疑之色:“奴怕才疏學淺……誤了公子大事。”

“無礙,”蕭君澤握住他的手,溫柔道,“這些都是小打小鬨,給你練手用,等到將來,你說不定要管天下錢糧呢。”

“公子想的真遠,”青蚨不由被這小孩之語逗笑了,“那好,奴便試試。”

蕭君澤目光一轉,落到正想躲進角落的許琛身上,微笑道:“許琛啊,不要跑,跑不掉的……”

人手不太夠啊,回頭要多找一些學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