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涼意, 奇犽下意識地仰起頭,煙霧般的細雨飄揚著填滿了他的視線。
真的下雨了。
奇犽不禁回想起剛剛見雀在這裡時的談話內容, 除了下雨,還有……山本?
“鼬,你說的那個山本是哪個山本?”
聽著這道飽含疑惑的嗓音,宇智波鼬邊脫外套邊回答道:“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山本武,”說著他將脫下來的外套遞給奇犽,“畢竟他身處高位,見到他記得尊敬點。”
奇犽會意地接過外套, 十分熟練地蒙在了自己頭上,在他自幼以來的記憶中,宇智波鼬在下雨時總會將外套脫下來給他擋雨。
然後他開口道:“他和你的地位不是差不多嘛。”言下之意是詢問為什麼要特地告誡他這點。
“不一樣, 我是大人的直屬部下,除了大人沒有人能命令我,但我本身並沒有什麼權力, ”停頓片刻,宇智波鼬繼續道,“他有,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 你的繼位會更順利。”
奇犽撇撇嘴,他沒有那麼想繼位,心裡不服但在宇智波鼬嚴肅的目光中還是乖巧地點頭應了一聲。
點頭應聲並不代表他做得到,他和山本武不熟悉,他最多能做到尊重,不過他對沒有惡意的人本來就是尊重的。
雨下得越發密了,距離這片狼藉破碎的區域很遠的地方, 伴隨著“嘀嗚嘀嗚”的鳴笛聲,出現了隱隱的亮光,警車來了。
宇智波鼬看著遠處的亮光,喃喃自語道:“是時候買輛車了……”接著他拔高了聲音,“走吧,奇犽。”他對警局的內部設施沒有絲毫興趣。
聽到自己的名字,還在思考宇智波鼬要怎麼把光頭帶走的奇犽,下意識地抬起頭,然後震驚地看到宇智波鼬隨手將光頭橫著扛到了右肩上。
在這個不僅稱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粗暴的動作下,失去了意識的光頭呼吸明顯微弱了許多。
他張了張嘴,遲疑道:“鼬,這樣沒有關係嗎?”
宇智波鼬眼中流露出詢問的神色:“什麼沒有關係?”說著他注意到奇犽目光聚焦的位置,並迅速地反應過來,他緊了緊抬起的右臂,狀似平靜地說道,“暫時沒有其他辦法……應該死不了。”
奇犽沒有錯過宇智波鼬話中詭異的停頓,但似乎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應該死不了……吧?
幸好鼬阻止了他,不然傷上加傷,再加上這種搬運方式,這個光頭死掉的幾率大大提升,這麼想著,他聽話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
有關爆炸事故的消息,三崎真嗣在新聞報道之前就知道了,警方內部有他的眼線。
全部逃走了啊。
三崎真嗣垂下眼簾,正常來說他們沒有成功逃走的可能性,看來又有意料之外的情況出現了。
他知道宇智波鼬不是野生咒術師,殺死對方大概率會惹上麻煩,但比起這種麻煩,他更擔心對方的術式。
他非常關心夏油傑——
——的身體。
他能通過移植大腦占據某個人的身體,在能繼續使用這種生得術式的前提下,他能使用那個人擁有的生得術式,並繼承那個人全部的記憶。
他看上了夏油傑的身體,或者說術式。
因此他花了大功夫打探出現在夏油傑身邊的異樣,哪怕是日常瑣事,他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力求讓夏油傑按照他的安排往前走,並在他認為合適的時機死掉,而最近唯一的異樣就是由奇犽牽扯出來的宇智波鼬。
那種前所未有的幻術用來逼問情報實在是太輕鬆了,他不是沒有想過占據宇智波鼬的身體,但想到夏油傑的術式“咒靈操術”,他還是放棄了,他沒有辦法同時占據兩具身體,夏油傑的身體是他接下來的目標。
那種幻術有的話錦上添花,沒有的話也無傷大雅,真正重要的是“咒靈操術”,沒有人比他更懂“咒靈操術”。
原本他和宇智波鼬之間相安無事,他不僅不想殺死宇智波鼬,甚至還想讓對方好好活著,畢竟沒準以後能用上,死了大概率是火葬,若是那樣就沒有身體能用了,奈何對方追查到了他的手下。
追查到了他的手下,就代表距離追查到他已經不遠了。
在那種幻術的輔助下,他相信宇智波鼬追查的效率,問題是“三崎真嗣”暫時不能暴露,他需要這個身份待在夏油傑身邊,臨時更換身份會多出許多他掌控不了的情況。
他不希望宇智波鼬影響到他的謀劃,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設了這次的局。與他盤算了千年的謀劃相比,殺死宇智波鼬帶來的麻煩不足掛齒。
他不是沒有想過失敗的可能性,他早就為此做好了打算,但當真的得知失敗的消息時,他仍然有些猶豫。
難道要提早拋棄這個身份嗎?
三崎真嗣不由得皺了皺眉,現在並不是什麼好時候,夏油傑最近放緩了吞食咒靈的速度,開始分心尋找五條悟,他實在是搞不懂年輕人的友情。
他擔心夏油傑在他更換身份的時候突然就想通了,不打算再建立咒術師的樂園,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是沒有。
當然他猶豫不完全是因為這點,另一個原因是這個身份的家傳咒具,一把有束縛的小刀,能提供保護和隱匿作用,保護倒是其次,隱匿是真的好用,他借此竊聽到了很多信息,然而因為束縛的存在,除了擁有三崎家族血脈的人,其他人都使用不了。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障子門開了。
“三崎,進來吧。”枷場菜菜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迄今為止,她仍然不怎麼喜歡這個人,她總覺得這個人不對勁,但如果讓她說出哪裡不對勁,她還是說不出來。
三崎真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金發少女,朝對方呈90°鞠躬道:“萬分感謝您的通傳。”接著匆匆踏進了大廳。
迎面走來的是一對感激涕零的老夫妻,他對此情此景習以為常,熟練地避開這對老夫妻,來到了夏油傑面前,聽到關門聲後,他恭敬地將手中的文件舉高:“夏油大人,這是近期的傳教情況。”
枷場美美子接過三崎真嗣手中的文件,送到了夏油傑手中,夏油傑隨手翻了翻,就將文件重新交給了枷場美美子。
他走下高台,笑眯眯地說道:“三崎,抬起頭。”
三崎真嗣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聽話地抬起了頭。
“你知道我叫你來不是為了這個,”夏油傑雙手揣在袖子裡,“沒有五條悟的消息嗎?”
……又是五條悟。
這麼在意的話,以後不是不能利用一下。
心思流轉間,他面上還是一副緊張到不自然的模樣:“沒,沒有,請您責罰。”說著他的額頭上適時地沁出了些許細密的汗珠。
夏油傑曾經責罰過辦事不利的教眾,現在受到其親信菅田真奈美的提醒,永遠是一副在世佛祖的模樣,但他經曆過這件事情,理當表現出適當的害怕。
沉默開始在大廳內蔓延,這片沉默下面似乎壓抑著某種情緒,在他演得有些吃力的時候,夏油傑溫聲道:“這有什麼好責罰的,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繼續查探吧,三崎。”
聽著這道頗為和氣的聲音,三崎真嗣誠惶誠恐地說道:“夏油大人,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話音未落他就順勢低頭,極儘可能地展現自己的恭順。
夏油傑見狀表情不變,笑眯眯地拍了拍三崎真嗣的肩膀:“去吧。”
“是!”三崎真嗣應了一聲,接著同手同腳地離開了,看上去依舊相當緊張。
三崎真嗣前腳離開,夏油傑後腳就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噴瓶,朝自己身上用力噴了幾下,他對普通人的厭惡始終如一。
“菜菜子,你怎麼站得那麼遠?”
被點名的枷場菜菜子立刻挺直了身體,在正常情況下,她會爽快地回答,但她現在遲遲開不了口,她站得那麼遠是因為站在近處看不出三崎真嗣的問題,所以想站到遠處看看,這樣的行為沒有絲毫科學依據,將這種原因說出來讓她有些難為情。
“我……餓了,著急吃飯。”她臉上泛起了紅暈。
夏油傑沒有往三崎真嗣身上想,他以為枷場菜菜子早就把當初對三崎真嗣的不喜遺忘了,畢竟他眼中的枷場菜菜子根本不會把猴子記在心裡。
不是很懂小女孩心思的他聽到這話笑了笑:“餓了直說就是了,怎麼不好意思起來了?”見枷場菜菜子臉上的紅暈加深,他無奈地看向枷場美美子,“美美子,怎麼樣?我們去吃飯?”
枷場美美子看了一眼她那站在門口的姐姐,心中升起了些許疑惑,她們是雙胞胎,她非常了解對方,她知道不是什麼著急吃飯的原因。
不過看枷場菜菜子試圖隱瞞,這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她就不拆穿了,因此她點頭道:“我正好也餓了。”
“那就先去吃飯吧,”夏油傑直接拍板。
枷場菜菜子暗自鬆了口氣,朝枷場美美子悄悄眨了眨眼,枷場美美子接收到來自姐姐的眼神示意,微微抿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三人走在走廊裡,夏油傑突然開口:“菜菜子,能拜托你去喊下真奈美嗎?”想了想,他補充道,“把她帶到廚房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交待。”
盤星教裡有他專門使用的廚房,裡面有食用三餐的桌椅,現做現吃。
“沒問題。”枷場菜菜子道。
“謝謝你,菜菜子。”
“不客氣啦。”枷場菜菜子邊說邊歡快地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