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茉一手握著修斯，一手扒拉開他的衣袖，在他的手腕摸來摸去反複確認，是真的沒有接縫。

“你你、您……您……”她腦漿沸騰、話音顫抖，好不容易發出人類能夠聽懂的聲音，“請問您也是會拉屎的嗎……”

修斯嘴角緊繃，用力地盯著沈鳶茉，終於打破沉默和她最後一絲希望，“會的，感謝您的關心，我目前排泄功能健康規律。”

沈鳶茉眼神呆滯地看向一旁，修斯終究是繃不住了，嘴角上揚兩分，並惡趣味地反問道：“那麼您呢？會拉屎嗎，功能正常嗎？”

隻聽沈鳶茉有氣無力地回道，“感謝關心，我也正常……我們都會正常地拉屎，好耶……”嘀嘀咕咕幾句，堅持了一下，她終究還是沒扛住，哼唧一聲捂著臉蹲在地上。

修斯條件反射性地拉著她的手，把她提溜起來。沈鳶茉晃悠著站起來，沒堅持兩秒，就見她又無力地蹲回地上縮成一團。

餃餃從屋裡跑出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踮起腳尖，努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沈鳶茉的頭，然後扶著她的胳膊，擔心地歪頭思考，不知所措。

修斯看到這隻迷你人偶，還挺驚訝。人偶的衣服、假毛、眼珠，都是肉眼可見的老舊，唯獨新換的妝面，線條精致，色彩細膩，整張臉顯得特彆有靈氣。

他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站立在牆邊、跟自己極為神似的工作人偶。剛一進門，他差點都以為這裡放了一面鏡子。

雖然是個業餘人偶技師，但這個水平，考慮到她的出身和過往經曆，也的確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過還是很菜的萌新，還有點蠢。

手還挺軟乎。

脾氣那麼炸，嘴巴有點毒，但是犯錯了會好好道歉，手還這麼軟。

有點好玩。

剛好終端來了好幾條消息，對方一看就是急性子。修斯也就保持原來的姿勢，迅速給出答複。

秒進工作模式的他不知不覺忘記鬆手。

等他給幾個學生會的乾事交待完事項，才意識到自己還牽著一條……還握著人家的手沒鬆開。

他見沈鳶茉還蹲著不動彈，又提溜了一次。

這一次沈鳶茉站起身來了，還是晃晃悠悠地，但是可以堅強地自立。

她彎腰摸了摸餃餃的頭。

“自閉結束了嗎？”修斯挑眉問道。

“……還沒。”沈鳶茉生無可戀地抬頭看著他。

“那需要再蹲會兒嗎？”修斯的聲音裡帶上笑意。

“……不了，腳麻。”沈鳶茉老實地回答。

修斯扭頭輕笑出聲。

笑吧笑吧，反正我的臉也丟儘辣。

果然還是不能隨便仿妝的，沈鳶茉深刻地反思。

她以前就從來不接仿妝。看吧，這次圖省事，立馬翻車，靈魂都在流淚呢。

“所以你是把我當成人偶了？還覺得我特彆帥，特彆特彆喜歡，所以自己也改了一個？”修斯顯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新人的反應好有意思好好玩。

沈鳶茉窒息地說道，“對的，您之前去過病房，高大帥氣特彆打眼，也不說話，也沒個表情的，就以為是新款人偶呢。”

就算是後天覺醒者，對於異能不熟悉就算了，怎麼還會有人分不清真人和人偶呢？修斯心裡閃過一絲疑惑，但也沒往深處想。

隻當她腦子不清楚，而且久住貧民窟，身邊都是破爛，估計沒什麼見識吧。

於是修斯點了下頭，“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辨彆方法，也是基本的禮節，就是見面之後握個手。一般人偶不會跟人握手，就算跟人偶握了手，你也能立刻察覺到不是真人。同理，如果是真人，你也會發現對方不是人偶，等時間久了自然肉眼也能分辨。”

“那為什麼要給工作人偶貼仿真皮啊，還做那麼真實……”沈鳶茉小聲BB。

“仿真皮可以有效隔絕掉大部分異能的波動，”修斯解釋道，“這樣就不會跟異能者產生共鳴。”

“產生共鳴會怎樣呢？”

“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異能護理中心出現了一位高級異能者，跟裡面的兩千五百個協警人偶發生共鳴，控製它們做一些事情的話……”

“噫。”沈鳶茉打了個冷戰，“原來如此，所以隻有戰鬥人偶才不穿皮膚，是因為要跟持有者共鳴打架對嗎？”

“嗯，簡單來說就是這樣。”修斯點到為止，更為深奧的內容，等她入學之後自然會學到，科普不急於一時。

畢竟新人又菜又蠢還頭腦混亂，還剛經曆了社死，就不要再增加額外的負擔了。

沈鳶茉又點了點頭，然後才發現自己還一直抓著人家的手呢，就跟不願承認人家是活人似的，一直緊緊捏著。她趕緊把手抽出來，掩飾性地小聲嘟囔了一句，“您太好看了我是真沒認出來，當成人偶了不好意思哈。”

“沒關係，認不出來很正常。”修斯善解人意地說道。畢竟這菜鳥新人傻乎乎的，做點傻事也可以理解。

“哦，那就是說您之前也經常被錯認是吧？”

沈鳶茉的眼中又帶上點希冀，她剛要鬆口氣，隻聽修斯回答，“沒有過，這還是第一次，我的榮幸。”

沈鳶茉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他眼中的揶揄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看錯的。

但也不怪人家，她都照著人家的臉改娃了，還給做了發型，還特麼做了身製服！

越想越尷尬，她以後怎麼面對小沃，讓小沃怎麼做偶！

修斯帶著興味看著沈鳶茉。小菜鳥心裡想什麼都寫在臉上，要不是腳麻了，這會兒估計又蹲地上自閉了。

他也不好太過，便將這事輕描淡寫地揭過，“改造技術不錯，期待你未來更多、更有特色的成品。”

沈鳶茉總感覺他話裡有話，但修斯已經叫來工作人偶幫忙搬行李了，一臉嚴肅認真，動作乾練，她又覺得自己這會兒多半因為神經緊張，想得太多。

“這裡的房間需要幫你保留嗎？”修斯問道。

打包好的娃包括牆邊站著的小沃全部都被搬走，房間變得空曠。沈鳶茉抱著餃餃四處看了下，檢查有沒有什麼遺漏，然後答道，“不用了，留給有需要的人吧，流星花園居無定所的人太多了。”

她就算是想留個念想，也沒必要占著一處不會使用的房間。對於這裡的人們來說，本來住房資源就緊張，她把念想留心裡就行了。

前娘的娃她會全部接走，隻留下了原主那個裝滿各種工具材料的破舊紙箱，也許會幫助到下一個有需要的娃娘。

而她，將會帶著這份天降的幸運，把每一隻到她手上的娃，改成最好的樣子。

所有的行李被工作人偶們輕輕堆放在一輛貨車的車廂，填充好防震材料並固定，隨後修斯躍上駕駛座，沈鳶茉在他的示意下爬上副駕。

“安全帶。”

“哦哦。”

貨車啟動，沈鳶茉透過車窗，還能看到幾個鄰居看向這邊。

當初剛穿越到這裡的時候，應該是多虧這些鄰居們幫她叫了救護車，才撿回一條小命。

誰都不容易，流星花園在外面人眼裡的風評和觀感也不太好。但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受到過的幫助，接受到的善意，她銘記在心。

隻是這麼看過去，那些面孔對她而言沒有絲毫印象，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麼跟他們相處的，原主已經不在，就算是她也代替不了曾經的原主，代替不了任何人，代替不了哪怕平行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她也就沒有胡亂揮手道彆。

萬一那幾位剛好都不認識，她這麼跟人家揮手豈不是傻得一批。

她今天已經夠傻的啦，傻氣也是會透支噠。

社死也是死，今天的她已經死得透透的，靈魂都快消散遼。

不過丟人歸丟人，也隻在一個人面前丟了人。反正這位小哥充其量也就類似大學開學幫新生指路扛行李的學長，之後大概率不會經常見到，他又忙，過段時間就會把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忘掉吧。

她也不過一個F級小辣雞，老老實實上學，安安靜靜養娃，本身也不會跟會拉屎的人類產生太多交集。

在不斷的自我安慰中，沈鳶茉緩緩活了過來。

然後發現車裡好像有點安靜。

人家好歹幫了忙，就這麼跟個大爺似的坐著人家的車，屁都不放一個，好像也不太禮貌。

向來不太喜歡跟人類在三次元接觸的沈鳶茉打起精神，心裡暗暗給自己鼓勁，然後沒話找話，“對了，您看起來好厲害啊，請問您異能是多少級啊？”脫口問出之後她又覺得不妥，補充道，“這是可以問的嗎？”

“2級。”修斯回答，語氣也沒有什麼不耐煩，“異能者的等級和能力都是公開的，沒什麼不可以問的。”

“哦，那您是什麼屬性的異能啊？”

“我比你隻大三歲。”

啥，大三歲是什麼異能……？

暫時性地大腦短路之後，沈鳶茉反應過來，一邊糾結一邊試探，“哦，修……嗯，小……嘶……”她試圖從修斯的臉上蒙答案，“修斯……哥？”

“嗯。”

好像蒙對了。

沈鳶茉鬆了口氣，還有點得意。大她三歲嘛，雖然是同齡人，直接喊名字好像也不合適，加個“哥”的話，正確率還是挺高的。

“異能屬性你回頭自己去看吧。”修斯沒有給出答案。

沈鳶茉猜他要麼屬性奇葩不好意思說出來，要麼就是太強了說出來像是在顯擺。

“欸？2級？”她又突然反應過來，驚訝地扭頭。

“對。”修斯側頭看了她一眼，似是不明白她有什麼好驚訝的。

“2級是什麼級啊？”

修斯定定地再次看了她一眼，目光帶著憐憫和同情，開口解釋，“異能等級分為字母級和數字級，初覺醒期結束，穩定之後會進行評測，一般的新人都是在F級到C級之間，也有資質好一些的會評為B級甚至A級。

“而A級往上，便是數字級，按照能力從小到大，評級為9到1級。其中9到7級是低級異能者，6到4級是中級異能者，3到1級……便是高級異能者。”

“靠……”沈鳶茉睜大了雙眼，又緩緩地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