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1 / 1)

厄裡亞隻看到這一行字。

然後他便無比堅決地將書合上了。

因為在這瞬間,他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非常離奇的、不像是他本人能夠產生的想法:‘我必須去找超人。

讓他調查奧菲莉婭和邁爾斯的失蹤一事。

但首先,儘管厄裡亞的確產生了要去見超人的想法,卻絕非‘必須’,而僅僅是因為超人的超能力在找人上格外好用,能幫他省下很多力氣。

其次,假如說都尋找超人幫忙了,厄裡亞肯定要連帶著跑路的伽勒一塊處理的,最好能直接委托正義聯盟抓捕逃學少年,然後長期任務是將人關進學校裡,平時分加考試分掌不了A不讓走。

總而言之,那個堅定得有些詭異的念頭根本不可能是厄裡亞自己想的。是他手裡面這本書強行塞進他腦子的。那麼,要是不按照這本書給的想法行動,會發生什麼?

‘短時間內,不會發生任何事。'一個答案緊接著浮現在厄裡亞的頭腦當中。

‘做事與故事之間的脈絡並非緊密相連,也許我的決定在很久之後才能看出影響,不過命運之書的契約者應當知曉幾件事。'

首先,命運之書記載著無儘的故事。

‘其次,大聲朗讀命運之書的內容,會使朗讀者成為故事的參與者。'‘最後,已經被書寫和的故事注定會發生,並且無視參與者的意願。'

‘而且我在翻開這本書以後,還發生了一件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的情況……有時並不依靠雙眼。我隻是將這本書隨手翻到一頁,看了個開頭而已,它後面的內容就已經源源不斷地湧入我的大腦之中了。'

至此,是厄裡亞從他對《厄裡亞·埃斯波西托生平》這一行字的驚鴻一瞥下,得到的全部信息。他反複分析片刻,逐漸有了些思路:

不靠雙眼這一點已經被證實了。他真正讀到的隻有卷頭標題,可還是了解了許多內容。這些內容應該都是書中的記載,並且分屬於《厄裡亞·埃斯波西托生平》的篇章之內。

故事裡的主人公‘我’,就是‘厄裡亞·埃斯波西托’。 ‘我’對命運之書的了解與分析結果被像記日記一樣書寫到了命運之書內,這部分記載又被輸送到了現在的厄裡亞的頭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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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簡單點說,是命運之書以第一人稱記下了厄裡亞·埃斯波西托的過去,現在的厄裡亞又憑意念讀到了這份記錄。

厄裡亞皺起眉。

他緊接著想起一件事。

【‘我’必須去找超人。

讓他調查奧菲莉婭和邁爾斯的失蹤一事。】

——這實際也可以看做是《厄裡亞·埃斯波西托生平》篇章下的內容。

最開始厄裡亞被主語‘我’誤導,以為是命運之書強加給他的想法。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他隻是看到了一段尚未發生的、以第一人稱寫下的未來呢?

那麼補全一下這段未來時間線上的故事,就會變成這樣:【……發生了一些複雜的情況。我’不得不去找超人。

讓他調查奧菲莉婭和邁爾斯失蹤一事。】

而‘它經被書寫和的故事注定會發生,並且無視參與者的意願’。

厄裡亞現在就是那個意願不重要的參與者。

所以若是書中記載的幾條規律是正確的,未來的厄裡亞無論如何都會去找超人,區彆隻是令他行動起來的前情的糟糕程度。

這麼說,反而主動迎合已被的命運線才是正道,至少這樣事情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翻開命運之書的戰栗感逐漸消失,厄裡亞撐著浴缸站起來,回過身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如果每次翻看命運之書都會發生這麼危險的事,得到一個被注定的無論好壞的未來,那命運之書的契約者也太倒黴了!

就算他倒黴,也不至於每個契約者都這麼倒黴吧!

忽然間,他心思一動,想起剛才一直忽視的某條信息:【大聲朗讀命運之書的內容,會使朗讀者成為故事的參與者。】

他當然從未出聲朗讀過這本書上的內容。可目前來看,他已經是故事的參與者了。

那有沒有可能,是厄裡亞·埃斯波西托曾經大聲朗讀過這本書,使得他以及現在的厄裡亞成為了故事的一部分?

這樣的話,其實隻要不朗讀,命運之書上就不會出現契約者的篇章,也就意味著正常情況下,契約者能夠平安書上的故事?

厄裡亞微微閨上眼。他可能解開了部分謎

題,卻又引申出了新的疑問。

過去那個厄裡亞·埃斯波西托……他明知道後果,又為什麼要朗讀命運之書呢?

大大

這個疑問暫時得不到解答。厄裡亞出於謹慎,決定主動去找超人,不過他也做了兩手準備,打算用隻在公眾面前露過一次面的冥燈身份去見對方。

對很有可能是全知全能的命運之書來說,冥燈怎麼不算厄裡亞·埃斯波西托呢?而對普羅大眾來說,冥燈和我厄裡亞·埃斯波西托有什麼關係?

總之,這個身份就顯得十分靈活,讓厄裡亞真切領悟了什麼叫多個馬甲多條路。但他卻沒想到超人會不在地球。

講道理,你們正義聯盟往宇宙裡跑的次數是不是有點多?這個世界有這麼危險嗎?然後厄裡亞緊接著想起,他的另一身份拿著的黃燈戒,隸屬於宇宙最知名的反派組織之一。

都滲透到地球來了,那是挺危險的。

另一邊,克拉克等了又等,沒等到‘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幫厄裡亞找人’的回答,稍微躊躇一下便說道: “好吧。”

話音還沒落,他的超級聽力已然開始向外擴散,以自殺貧民窟為中心搜索著奧菲莉婭的聲音。然而他隻聽過那女孩叫了厄裡亞一句‘爸爸’,單純用超級聽力對比著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超人並不是萬能的。

但好在他不僅僅是超人,更是克拉克·肯特,後者在多年的職業生涯中鍛煉出了‘超人’的調查技巧,堪稱收集證據的專家。很多人都會下意識地忽略這一點,認為他在細節方面不如他的戰友蝙蝠俠和神奇女俠……這實際上是一種謬誤。

低估克拉克·肯特的人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件事我的確可以幫忙。我有份消息靈通的記者工作,在找人上很有幫助,等超人從宇宙裡面

回來,我也會第一時間想辦法聯係他——如果到那時我們還沒有找到埃斯波西托先生的養女的話。"

厄裡亞不禁側目。他本意是想讓克拉克做個傳話中間人,沒想到對方這麼熱心腸,直接毛遂自薦。

自薦不自薦倒是無所謂,幫忙的人當然越多越好,如果不是命運之書,厄裡亞這會肯定已經報警了,說不定還會去街頭貼幾個尋人廣告。要是伽勒再不回家,以這種方式送他出道也未嘗不可。

問題在於,現在到

底算不算是間接地完成了既定的命運?厄裡亞有點拿不準,可惜沒有其他手段來驗證,隻能暫且走一步看一步。

克拉克試探著問: “埃斯波西托小姐最後一次出現在哪?”

厄裡亞從主編佩裡的辦公桌上抽出一張大都會地圖,用手指點了點地圖最邊緣處的代表陸地的圓弧。

那裡嚴格意義上說已經不在大都會市的管轄範圍內了。它通常情況下有著另一個名字,叫做哥譚市郊。

大大

伽勒很久不做夢了。他堅持這是因為他已經長到了不會做夢的年紀。

但自從與厄裡亞重逢之後,他幾乎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裡有時候是厄裡亞早年和他相處時的畫面,又有時變得光怪陸離,充滿了奇怪的讓人難以理解的場景。大部分情況下,他睡醒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偶爾夢境也會在他的頭腦中留下少許鴻毛落水般的痕跡。

這天晚上他照例做了一個夢。

夢醒後隻有個片段格外清晰。

似乎是個推特圖文,兩張冥燈與超人的漫畫截圖上方寫著:

冥燈和超人組隊前往哥譚市?想知道會發生什麼嗎?隻有一種方法可以找出答案!

請各位關注即將在8月18日發布的由@xxxx和@xxxxxxx撰寫的《命運之主》第2期——!!前情見超人刊《動作漫畫》第xxx期。

伽勒垂死病中驚坐起!

前情呢?

前情要在哪裡看???

為什麼突然就超人刊了!!

他既迷茫又委屈,感覺遭遇了詐騙,恨不得一拳打暈自己,以回到剛才的夢境中。

但夢就是夢,是超越人類理解界限的領域,是思想和概念的凝結。傳說夢是夜晚的孩子,當太陽爬上地平線時,在黑暗中遊蕩的古老故事便會停止講述,人們找回清醒,來到現實。

伽勒與他想要看到的東西失之交臂。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失望。這份失望直到他召集來國際幫的幾位高層時依舊纏繞著他,令他情緒低落,悶悶不樂。

國際幫成員們因為老大明顯興致不高而噤若寒蟬。

但伽勒不打算對他們發火。他坐在前任首領留下的一面向陽的辦公室裡,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伽勒一

側耳骨的三個耳環上面,使得它們像水晶般熠熠生輝,也將年輕人的皮膚映照得仿佛是從蜂房中流淌出的蜜糖。

等到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以敬畏的目光注視著這張臉的時候,伽勒轉過頭淡淡問道: “負責看守奧菲莉婭·埃斯波西托和邁爾斯·莫拉萊斯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先生。"

一個西裝革履的成員恭謹地說,與此同時,灰頭發、疤臉和一個壯漢被推到伽勒面前。

有人像在這黎明前夕感到寒冷似的打了個哆嗦,伽勒擺擺手說道: “我沒打算殺人。”

說著,他舉起手槍、槍口對準灰頭發的肩膀,興味索然地問: “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你先說,我妹妹到底是怎麼在你們三個的眼皮底下跑丟的?"

大大

克拉克先向星球日報請了假,又借口‘有事要處理’,對冥燈說晚點才能動身。

在那之前,他假作回家取東西,實則飛去正義聯盟的衛星總部瞭望塔,和他的超級英雄同僚們開了個會。

“我要和我的一個有點棘手的魔法側敵人去尋找兩個丟失的未成年孩子.…等等,你們那是什麼表情?"

畢竟是臨時開會,有時間到場的人不多,瞭望塔上隻有寥寥數人。他們當中有兩位和超人的關係比較密切,一個是來自海濱城的綠燈俠哈爾·喬丹,另一個是來自超人老家大都會的‘黑霹靂’傑弗遜

·皮爾斯。

假如厄裡亞在場的話,會覺得傑弗遜·皮爾斯這個名字很有些耳熟。

——周一早上給他打電話的加菲爾德高中老師也叫這個名字。

實際上,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隻不過厄裡亞沒聽說過‘黑霹靂’,黑霹靂也不知道他學生的父親就是前段時間超人提醒所有聯盟成員注意的黃燈軍團新成員。

此時此刻,綠燈俠和黑霹靂全都莫名其妙地看著超人,前者猶豫了一下,問道: “你確定嗎,藍大個?魔法側敵人?"

眾所周知,相比超人在物理攻擊方面的無堅不摧,他應對魔法的能力相對較弱,這是由於魔力本身所攜帶的混亂的電磁場和名為‘外維度特征’的特性能夠乾擾超人的生物基質。也因此,超人那些實力強大的魔法敵人無一例外都很

危險。

“你和你會魔法的敵人去尋找兩個未成年的孩子……?”黑霹靂跟著重複說, "這兩個孩子是氪星遺孤嗎?"

超人: "……不是。"

黑霹靂睜大眼睛。

綠燈俠問: “這兩個孩子是你那位對手的孩子?”

超人: “不是。”

都不是,那你們乾嘛要一起去找人??之前不小心進入了一個不組隊就不能出去的房間嗎?

綠燈俠和黑霹靂面面相覷,過了一會,黑霹靂問道: “所以你怎麼才能保證你們不會在結伴同行的過程中打起來呢?那可就糟糕透頂了。要是蝙蝠俠在這,恐怕得做個預案。"

“我們不會打起來的。”超人說, "因為要去幫忙找人的不是超人,而是克拉克·肯特。"

克拉克·肯特要和超人的對手搭夥尋人!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聯係這可太稀奇了。

綠燈俠哈爾本來想問問賽尼斯托的事,被超人提出的話題衝擊得一時忘了說。黑霹靂剛才還在和同僚抱怨青少年曠課嚴重的問題、 '有個學生半個月沒來上課幸好家長還算負責’巴拉巴拉,此時則提起興致問道: “你們要去什麼地方?我今天沒課,要是離得不遠就幫你注意一下,以防萬———放心,我不會被發現的。"

“在哥譚。”超人微微頷首, “你們想去也可以,記得和蝙蝠俠打聲招呼。”

黑霹靂的提議恰到好處,他通知正義聯盟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當日稍晚些時候,哥譚市郊。

“這裡發生過一場遭遇戰。”克拉克分外肯定地說, “地上有把斷裂的槍,裡面是麻醉彈,保險也沒開。我猜看守隻是想嚇唬兩個孩子一下,沒想到被自己看不起的對象給反擊成功了。"

他說話時儘量控製著自己不要回頭看,依然能感覺到‘冥燈’的視線正隨著他走動而緩慢移動。

但是沒有回應。

克拉克又說: “從國際幫據點大門口留下的痕跡看,奧菲莉婭與邁爾斯離開的方向是西北。”還是沒有回應。

“西北……”克拉克繼續說, “我印象中應該是鑽石區,管事的大概是企鵝人,不過說不定現在變成了紅頭

罩,偶爾視情況也會遇到從南邊市政區跑過來的雙面人手下——如果雙面人越獄了的話。"

寂靜

真見鬼!

即便是超人也不由得緊緊閉上嘴,在心底暗罵一聲。他專門從星球日報請了一天假,和這位‘不說話’先生出門尋找厄裡亞·埃斯波西托的養女,結果迄今為止他都沒能見到厄裡亞,反而和‘不說話’先生一路乘坐公共交通來到了哥譚市郊。

克拉克也不是有意要給人起外號,重點在於,這個外號完全符合事實——截止到現在,克拉克在心裡數著,冥燈總共和他說了一三個單詞,第一個是克拉克詢問對方要怎麼去哥譚市的時候。

冥燈回答: “公交車。”

Fine。

如果站在這的是超人,就可以拎著‘不說話’先生的衣領飛過哥譚河。但是出現在冥燈面前的人是克拉克,他隻能自掏腰包,給冥燈買了頂非常有特點的黑色寬沿帽以遮住對方不似人類的臉。

然後兩個人滴卡趕早班車,擠在同一排座椅上,隨著晃晃悠悠的大巴前往河對岸的城市。途中車裡充斥著跨城通勤的社畜們打電話的低語和鼾聲、小孩子興奮的叫嚷、還有幾個混混在罵罵咧咧,不過這些聲音傳播到克拉克附近後,無一例外地被他身邊的‘不說話’先生給吞噬掉了。

冥燈宛如一個行走的靜音器。

好幾次克拉克想起個頭說點什麼,就見到冥燈抬手將自己的帽子往下壓了壓,很直白地表現出對聊天的抗拒。他的手也是黑色的,好歹不如臉那麼明顯,旁人不注意看的話,還以為他戴了副深色手套。

後來主動交流被打斷的次數一多,克拉克都有點尷尬起來了,他想:難道是我有問題??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永遠是有良心的人先自我質疑。不過作為一個正常人,超人也不是完全沒脾氣。隻見黑發藍眼、額前帶著一綹卷毛的青年輕微地垂下了嘴角。

像他這種存在感很高的體型,不高興的時候其實很有壓迫感,無論是超人還是在大都會工作的以溫和著稱的記者,都很注意地不讓自己露出有侵略性的表情或動作,以免嚇到周圍人。

——但冥燈不能算人。

於是克拉克垮起他那張低調著英俊的臉,又抱起手臂以肢體動作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十分鐘後,公交車路過顛簸路面時搖晃

一下,他的手肘撞到了冥燈的小臂。

"對不起。"

克拉克條件反射地道歉,說完以後才意識到單方面持續了十分鐘的冷戰被他一不小心給打破了。

這該死的教養!!

而冥燈似乎想了一會,才慢慢說道: "不用在意。"這是他總共說了三個單詞裡的後兩個詞。

等到開始調查奧菲莉婭蹤跡的時候,克拉克幾乎有點習慣了,他想起超人有一次去了北歐,那的部分本地人也這樣對他愛答不理,剩下一半活潑開朗的北歐人湊過來合影的時候介紹說他們就是這樣的,勸慰超人彆想太多。

可是即便不多想,主動幫彆人忙的時候得不到回應依舊是件讓人窩火的事。冥燈甚至在走神。

主要是厄裡亞從翻開命運之書後就有些心神不定。他難以自控地想,他們這段行程到底有什麼意義?命運線會往哪個方向發展,不同的未來究竟是如何運作的?故事中人們的選擇究竟會形成平行宇宙,還是令其他選項湮滅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

直到克拉克又叫了他兩聲,厄裡亞才心中一凜回過神來。他突然意識到,此行的根本目的是找到奧菲莉婭。

而這是他發乎內心的決定,並非因為命運之書告訴他一些關於未來的屁話,反倒是這些話讓他產生了動搖,一度擔憂自己選擇錯誤。

——實際上,找不到奧菲莉婭才會是錯誤。

正巧克拉克在此時出言問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選擇幫助埃斯波西托先生?你們之間的契約規定你要替他做事?”

冥燈聞言開口: "契約?誰對你說的?"

好家夥,一提到厄裡亞就從‘不說話’先生變成了‘好說話’先生。克拉克心裡不免嘀咕了一下,隨口說道: “超人對我說的。”

好家夥,超人怎麼對著一個普通記者說這些!

厄裡亞心裡也開始嘀咕了。他定了定神,忽略這個問題,回答克拉克的上一個問題: “你隻要知道那兩個孩子的性命對我來說很重要就可以了。"

“那我們最好快一點。"克拉克打起精神, “你有沒有比坐公交車更快的前進方式?”

有。

五分鐘後,他們叫來一輛

Uber。

小轎車載著兩個實際都不是人的家夥向哥譚市鑽石區開去,司機對此一無所知,聽說他們來自大都會後熱情地攀談起來。透過後視鏡可以看到,他的一個乘客頭上戴著頂遮住臉的寬簷帽,長相都看不清晰;另一位乘客乍看上去沒什麼特彆的,坐進來之後頭卻差點頂到天花板,肩膀若是不輕微向前含著,多少當得起一句雙開門冰箱的稱號。

而且一路上誰都不主動說話,比起熟人更像拚車。這倆人走到哪都會成為視線焦點。司機卻仿佛全沒注意。

他焦躁地用指尖敲打著方向盤,目光不停地在街道兩側逡巡,都不怎麼注意前方的路況,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一樣,嘴上則敷衍地招呼著說:

"大都會是一座宜居城市吧?你們從哪個區來的?"

寂靜。

讓剛在自殺貧民窟住了幾天的厄裡亞把地名說出個一二三來屬實太為難他了,他在等著克拉克回答,而克拉克在心裡默念:忍住。

戰勝你的教養。

這種時候先說話就輸了。

司機心不在焉,得不到回應也不在意,自說自話: “我幾年前去過一次大都會,在新特洛伊區住了幾天,還和超人合了個影呢!他那時候製服和現在不一樣,穿了個特亮眼的紅褲衩,讓我記到今天。"

維持著嚴肅表情的克拉克: "……"忍住!!

沒想到司機真的很健談,又話鋒一轉道: “你們看沒看前幾天那個大都會新聞?有個超級反派闖進了銀河通訊公司總部,一般人長不成那樣,所以我敢說——你們猜怎麼著,他那天穿的上衣,我有件同款!超市折扣區隻要兩美元就能買到,嘖嘖。"

厄裡亞:

克拉克: "……"

兩個人的思路難得一致了:好沒禮貌的哥譚司機!

眼看汽車要進入市中心的繁華地帶,克拉克給旁邊的冥燈使了個眼色。說實話,他覺得自己和冥燈毫無默契,這個視線不知道能不能起效果,但反正提示給到了,也不算將隊友放著不管——這叫單方面完成團隊合作指標。

然後他看著司機,冷不丁開口說道: “你是國際幫的人吧。我聽說國際幫換了個新首領,你們這是已經把生意拓展到哥譚來了?我可能

有點冒昧……先不說超人是怎麼想的,哥譚市那位超級英雄——蝙蝠俠不介意麼?他看上去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司機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然後他神色猛然一變,抬腳踩下刹車的同時將手伸向方便副駕駛的抽屜。副駕駛後座上的厄裡亞早有準備,右手在前方座椅側用力一拉、左手再將椅背向前推,隻聽‘砰’的一聲,堅硬的靠墊和司機小臂撞在一起,後者發出了痛呼聲!

“你們瘋了!”他高聲咒罵道, "這可不是大都會!"

“去你媽的。”

克拉克聽見冥燈用他非常低沉有力、帶著點胸腔共鳴的聲音說, “我那件衣服是原價買的。”

克拉克: "……"

他發現他的臨時同伴,果真在罵人的時候語速最快,發音最清晰,而且沒有語法錯誤。

他清了下嗓子,在厄裡亞拿手杖的仗尖抵著司機的喉嚨、把這倒黴蛋擠到車門上以至於不得不舉起雙手投降時,主動介紹說: “我們當然知道這裡不是大都會。如你所見,我是個正在□幫的記者。而這位,呃……是你剛才提到的超級反派,我覺得你應該向他和超人道歉。"

司機臉漲紅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瞎眼,有話好好說!"

冥燈維持著壓製的動作,側過頭問克拉克: “你是怎麼知道他的?”

他不說話的時候經常顯得很冷漠,偶爾還帶著一種沉鬱的優雅。而隻有當他開口之後,旁人才會意識到他漆黑的外殼實際上是一座待發的活火山,平靜的岩漿表面下潛藏著一頭凶猛的獅子。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克拉克發覺自己對冥燈的每一次發言都留有深刻印象。他毫無障礙地理解了對方想問些什麼。

“你說我怎麼知道他來自國際幫?”克拉克說, “我直覺有點不對勁,所以隨便嚇唬了他一下。"

這是句謊話。

真相是超人用他的X視線看穿了汽車的後備箱,發現裡面藏著些普通人無法弄到手的超規格武器,而司機褲子口袋裡的手機屏幕剛才收到信息提示亮屏了,屏幕上出現了國際幫的字樣。

冥燈眯起眼睛看了過來——他可能是皺了下眉,不過看不出來。

拉克滿臉正直無辜。他用一個有點笨拙的動作擠到前排,從司機褲兜裡翻出手機,再拿對方的指紋解鎖屏幕後看了眼剛才提到國際幫的信息。

然後他吸了口氣看向厄裡亞,表情凝重地說: “事情要鬨大了,國際幫打算向企鵝人宣戰。”"不知怎麼回事,他們似乎認為奧菲莉婭與邁爾斯被帶去了企鵝人的冰山餐廳。"

十分鐘後,這輛Uber回到了正軌,一路向冰山餐廳疾馳。隻不過變成克拉克開車,冥燈坐在副駕駛,司機被綁在後座上。

兩張據說隻有會員才能拿到的、印有超市打折商品(比如在哪能買到兩元外套)的傳單被疊得整整齊齊,分彆進入了克拉克和冥燈的衣兜。

前者是自己用。後者則據說是替厄裡亞·埃斯波西托先生拿的……嗯。

大大

代號是‘黑霹靂’的超級英雄傑弗遜·皮爾斯趴在哥譚市一棟民房的樓頂,手裡拿著望遠鏡,觀察著不遠處的冰山餐廳。他是個身材壯碩的黑人,平日裡做義警的時候臉上會戴著一對金黃色防風眼鏡以遮掩身份,超能力是操縱電流,可以控製漆黑色的閃電環繞周身、或向敵人發起進攻。

不過嚴格意義上說,黑霹靂並不是正義聯盟成員。

他曾經收到過邀請,出於種種原因拒絕了,隻作為聯盟的後備成員偶爾出戰。在這個人數眾多的超英團隊中,他和蝙蝠俠的關係最好,因為蝙蝠俠有一次委托他去教導蝙蝠家族當中最晚加入的兩個少年少女——杜克·托馬斯和卡珊德拉·該隱。

還有個值得一提的往事是,大都會知名富豪萊克斯·盧瑟曾對黑霹靂暗示說,隻要他盧瑟能當選總

統,就聘請黑霹靂當教育部長。

由此可見,先不說黑霹靂做超級英雄的水平怎麼樣,他當老師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也正是如此:他出身貧微,從事教育行業多年,出於想要振興家鄉、幫助那些夢想著走出貧民窟的孩子的目的,特地回到位於自殺貧民窟的加菲爾德高中就職,目前正擔任該所學校的校長和體育科教師。

至於他當義警的水平……拿伽勒的夢話來說,十八線,要不是在某編輯部所在的次元僥幸有了一部個人電視劇,平時提都沒人提。

在正義聯盟內部,他和蝙蝠俠以外的超英之間的交情也隻能算是平平無奇。

所以,本次

行動中,他與超人、不知怎麼混進來的超人的敵人‘冥燈’、以及綠燈俠一塊前往哥譚,對黑霹靂而言是個比較少見的經曆。他不想在熟人面前丟臉,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頭,甚至比超人更早一步發現了鑽石區的‘地震’。

一群他能叫上名字或叫不上名字的超級反派包圍了冰山餐廳。十分鐘後,一輛漆黑色很拉風的保時捷跑車停在建築物門口,車內走下來個身形矯健、皮膚呈久經日曬後的深褐色、黑發蓬亂、耳朵上戴著三對耳環的年輕人。

驚鴻一瞥下,黑霹靂覺得對方有點眼熟,但他沒有細想。這位年輕的黑手黨老大走進了冰山餐廳。

裡面很快傳來劈裡啪啦的槍響。

又過了一段時間,還是沒有人從冰山餐廳裡出來,但也沒有人往裡進。鑽石區的空氣肉眼可查地變得更加緊張,有幾台轎車已經在附近轉悠了半個小時了,明顯是在巡邏。

黑霹靂略有些猶豫起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參與進這件事,畢竟它看上去是反派之間互相傷害,和克拉克找人的目的沒有什麼關聯。

或者他應該打電話給蝙蝠俠……?蝙蝠俠早有準備了吧?

然而就耽擱了這麼片刻功夫,事態又發生了始料未及的變化。先是冰山餐廳內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緊接著二樓有人打破玻璃跳了下來。黑霹靂連忙舉起望遠鏡細看,發現空中小小的黑點是撐著傘的企鵝人。他一隻手握著傘柄,另一隻手舉槍、邊破口大罵邊對著頭頂開槍。

緊隨其後跳樓的人是剛才那個少年黑手黨頭子。他雙手托著一個年紀更小的小女孩,一落地就拔足狂奔。

下一秒,他們的背後出現了追兵。這位追兵身穿紅藍配色緊身衣、前胸帶有蜘蛛標誌,特征過於明顯,讓黑霹靂立刻就想到了他是誰——紐約那位蜘蛛俠!!

可是蜘蛛俠為什麼會在哥譚?

他來不及思考,因為這還不是結束——蜘蛛俠從冰山餐廳二樓跳了下來以後,後面還跟著人。

追兵的追兵穿著黑紅相間的緊身衣,前胸帶有蜘蛛標誌……好熟悉的描述,這居然又是個蜘蛛俠!

黑霹靂遲鈍地反應過來,紐約最近似乎的確有了兩個蜘蛛俠,他們能力大致相近、細節略有不同,通常以製服顏色來區分。

可是兩個蜘蛛俠為什麼都在哥譚?

他還是沒深想,

因為變故仍未結束。

追兵的追兵的追兵身穿白色和粉色相間的緊身衣,前胸倒是沒有帶著蜘蛛標誌。但她後背上帶著蜘蛛標誌!這又雙最聚是個蜘蛛俠!!還是個性彆不同的蜘蛛俠!

至此,黑霹靂徹底被搞糊塗了。他放下望遠鏡發了會呆,又摘下防風鏡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出了幻覺。

幻覺正如雪崩一樣向他快速湧來。企鵝人的罵聲逐漸變得清晰,他身後的黑手黨頭子則在和自己懷裡的小女孩互罵:

"你是不是傻?快點把他們送回去!!"

“你才是傻子!白癡!蠢貨!”小女孩不甘示弱地喊,但難掩驚慌, “我辦不到!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動腦子想想辦法!不能讓蜘蛛俠再變多了!!"

黑霹靂不由得駐足。他想回身看看有什麼是自己能幫忙的,還沒走兩步就聽見小姑娘一口氣沒憋住,忽然間開始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喊: “爸!!爸爸,救命——”

這就是你想的辦法嗎?

質樸,但的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