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宸最近直播的次數變少了,是不是有彆的新歡啦？]
看到這條彈幕，原本在喝牛奶的顧宸頓了頓，有些心虛地垂了垂眼,含糊回答：“嗯……因為偶爾白天有事，到這個點會比較困，所以那天就沒有直播了。”
短短幾l天裡,他的生活完全大變樣了。
朋友,這樣聽起來有些陌生的存在,竟然也會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第一次朋友上門拜訪，第一次線下組隊遊戲，第一次加入一個集體……
很多事情像是按了快進鍵，將他飛快從先前封閉的世界中拉出來。
但顧宸還是需要時間去適應調整。
所以目前,他隻能接收到朋友上門拜訪這一步,面對他們外出的邀約，暫時都還是持拒絕態度的。
“綿綿不能出去。”
他是以這個理由拒絕的。
之前，他與兩位新朋友的破冰環節都是通過寵物間的互動開展的，自然而然，想要進入新階段，也需要寵物的發力。
兩位新朋友態度積極，說是可以去寵物友好的小店裡玩……不過任尤最近似乎在寵物方面有些焦頭爛額，暫時騰不出檔期,隻能暫時將這個計劃擱置。
所以顧宸久違地進行了直播。
“不說這個了，我們繼續打遊戲吧。”
少年揚起小小的微笑,大概是最近和雲幻待久了，他學會了一些比較俏皮的網絡用語：“今日份寵粉福利，先到先得，過時不候。”
他取了個小牌子,遞給一旁半眯著眼的龍貓。
嘰咕？
綿綿非常熟練地丟下手中原本的牌子，拿起了新牌子，乖乖當小助理。
遊戲開局後，顧宸並未看見彈幕上飄過的討論：
[感覺宸宸變得活潑一點了誒。]
[這是好事哇！終於有點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氣質了！]
[這才幾l天……有點擔心，宸宸那麼單純不會被騙了吧？]
[放心放心，我猜到宸宸最近的朋友是誰了，估計是之前的銀河展上認識的，那兩位人品都很不錯啦。]
[嗯嗯？放個耳朵，是誰啊？]
“好，結束。”
顧宸放下鼠標，伸了個懶腰，拿了一顆鼠糧投喂綿綿，看了一下彈幕，耐心回答了一些遊戲上的問題，沒看見什麼特殊的地方，便準備結束今天的直播。
“大家晚安，早點睡。”
說完，顧宸關閉直播間，打算洗漱休息。
……
現在已經是將近淩晨了。
不知道是因為作息調整不過來還是什麼，躺在床上一個多小時，顧宸依舊是毫無睡意。
在床上輾轉反側，正思考著要不要把綿綿叫起來一起玩的時候，顧宸忽然聽見微弱的響聲。
像是大門開了。
“……！”
顧宸直接睜開眼，帶著幾l分警惕。
沒有開燈，他光著腳下床，湊近了臥室的房門，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探頭往外張望。
在門口暖橘色的燈光下換鞋的青年，不是彆人，正是顧旭。
是哥哥啊……
顧宸鬆了一口氣，想起了什麼。
在先前，顧旭其實就和他預告過自己即將回來的消息，但沒有說具體是哪一天，前兩次播報的日期也都不準，顧宸就將他要回來的事拋在了腦後。
沒想到在淩晨回來了。
唔……
原本想直接出去打招呼，但想到什麼，顧宸又猶豫了一下，默默在顧旭將目光轉向他這裡的時候縮了回去，沒讓自己被發現。
這幾l天顧旭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聽起來都有些疲倦，很讓人擔心。
雖然才與兄長單方面半和解，但見到這種情況，顧宸還是忍著內心的彆扭認真安慰。
可惜收效甚微。
哪怕結束通話時顧旭聽起來笑意滿滿，下一次通話時又會變得萎靡不振。
可能他的安慰不夠有用，還需要禮物才行。
想到先前顧旭偶然說過自己喜歡任尤，顧宸就特地在任尤上門拜訪的時候請對方留下一些簽名，統統放在了顧旭專用的書房裡，打算一次性給兄長一個驚喜。
所以現在——
顧宸悄悄地跟在了顧旭後面，想親眼目睹兄長看見禮物開心的瞬間。
……
此刻，顧旭的心情並不怎麼美妙。
結束工作，風塵仆仆趕回家，和親弟弟重逢，應該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才對，尤其是在他們關係隱隱破冰的關頭。
但顧旭一回來卻看見了房子裡多出來的痕跡。
特地取出來的備用拖鞋，放在櫃子上的茶杯，沙發上的多餘抱枕……
這些都表示這棟房子裡有了新的規律訪客，才會在這裡留下屬於他的痕跡和習慣。
但，他的安排還沒有到這一步。
顧旭皺著眉地往書房走。
在他的預計中，弟弟的心理障礙還沒到可以接受陌生人入侵生活領域的地步，所以他暫時沒有類似的打算。
可現在這裡的變化說明，弟弟目前的人際發展，是在他控製之外的。
要是普通的人也就算了，萬一是有所圖謀的人呢？
這樣的懷疑，在看到書房裡的大量簽名時達到頂峰。
——任尤。
顧旭翻看著桌上的卡片，深呼氣，走到庭院裡撥打了電話。
咦？
為什麼是這個反應，不開心嗎？
一直綴在青年身後的小尾巴疑惑地跟了上去。
然後，他就聽到了信息量過大的幾l句話：
“最近你經常來宸宸家裡？”
“我暫時沒有這個安排。”
“你想乾什麼？彆想騙他。”
隔著幾l米遠，又是在空曠庭院，顧宸其實一開始並沒有聽清楚顧旭的話，
也並不知道兄長在和誰對話。
直到，他明明白白從顧旭嘴裡，聽到了“任尤”的名字。
再結合前面的話語，顧宸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什麼意思……？
他交的朋友和哥哥有什麼關係嗎？
腦袋嗡嗡的，顧宸下意識後退幾l步，心神不寧地返回了自己的臥室。
他走了，沒看到顧旭逐漸緩和的反應，自然更聽不見聽筒裡任尤的奮力解釋——
“真沒目的啊大老板，我完全把宸宸當弟弟了！”
“一開始連線我就隻想讓他加入我組的團嘛，您也知道，純粹英雄惜英雄！”
“現在我就是初心不改，認了個義弟嘛。”
“……”
哢噠。
顧宸輕輕地關上臥室門，靠在門板上一點點滑下，望著一片黑暗的房間發呆。
所以，他自以為的變化與進步，其實隻是顧旭精心打造的結果嗎？
那朋友呢？那這段時間逐漸正常的生活呢？
也是假的嗎？
“……”
這樣的猜測過於可怕，顧宸感覺自己有些睡不著了。
他回憶著這段時間相處的片段，想要獲得一些信心與支持，卻又忍不住猜疑這些感情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確實，一切都太順利了。
仔細想想，他根本比不上兩個新朋友，也一點都不討喜，根本沒有魅力讓他們經常來玩。
所以，肯定都是哥哥安排的吧？
才獲得不久的勇氣完全敵不住內心卷土重來的恐懼，越想越是心慌，越想越是難過……
少年穿著睡衣，靠著門板安靜地坐了一晚上。
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顧宸並不知道，龍貓櫃裡的毛團不知何時蘇醒，兩隻爪爪扒拉著玻璃門，有些疑惑地歪頭打量著他。
嘰咕~？
怎麼了嘰？
……
……
“咚咚。”
顧旭屈指敲了敲門：“醒了嗎？”
他原本是打算等弟弟醒了，再假裝自己才回來，配合弟弟在書房準備的驚喜。
但等到了傍晚，顧宸的臥室裡還是沒有動靜，他就忍不住直接敲門了。
本以為是顧宸睡了個懶覺，卻不想敲完門的幾l秒後，門裡就傳來了少年的應答聲：
“醒了。”
聲音近得仿佛就在門後，但聽起來卻莫名有些悶悶的。
顧旭有些擔心：“起來吃飯吧，阿姨已經準備好了。”
房間裡安靜了一下。
“我等下再吃。”
半晌，顧宸才慢悠悠地回複，語氣很平靜：“現在不餓，房間裡有吃的，你先吃吧。”
顧旭：……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沒辦法強迫弟弟。
但在走之前，他無端感覺到一陣違和感。
明明在昨
天的通話裡，宸宸還會叫他哥哥，但現在似乎又變回之前的冷淡了。
……是看他回來還不適應嗎？
隱隱感覺到有點不安，但又沒什麼確切的證據，顧旭隻能囑托一句“有什麼事可以叫我”，這才獨自去餐廳用餐。
幾l乎食不知味，他思考著要不要去看一下弟弟直播間的回放。
……
顧宸其實原本沒打算動的。
他在門後坐了快一天，四肢發冷，腦袋也有點隱隱作痛，這麼出去肯定會被問的。
而他又不想說自己昨天聽到的話，所以隻能躲在房間裡不出去。
原以為可能會這樣再坐很久，但他忽然聽見了“咚”的一聲。
乾澀的眼珠轉動，他循著聲音望去，看見龍貓櫃裡整個身子都擠在了玻璃門上的白色毛團。
哦。
綿綿還在。
遲鈍的大腦後知後覺，顧宸慢吞吞地撐著地板站起來，渾身的骨頭似乎都發出了哢哢響聲，僵硬得不行。
至少要給綿綿喂飯。
這是顧宸目前唯一的想法。
“咕咕！”
緩慢靠近櫃子，他聽見了小家夥略顯焦急的叫聲，還看見毛團不斷懟門的動作。
“不要急，會放你出來的。”
顧宸低聲安撫著，伸手打開了玻璃門。
噠！
噠噠！
小家夥立刻從最高的架子上蹦躂下來，一跳一個台階，很快便跳到了地上，圍著少年的腳邊轉了轉，態度比之前殷切太多，不知道是不是餓極了。
顧宸走到桌子旁邊，費勁拿下了龍貓糧，弄了一大把在桌上，然後彎腰把地上跟在他腳邊亂竄的小龍貓抱起，放在桌上。
“這次就不喂你了，自己吃。”少年的聲音逐漸變低，“好暈……我要先睡一覺。”
嘰咕？
看見滿桌子的鼠糧，綿綿下意識蹦躂幾l步靠近，捧起了一粒主糧啃了幾l口。
單線條的小動物很容易就被食物分去注意力，哪怕進食並不是綿綿出來的本意也一樣。
“呼——”
而顧宸看見龍貓進食後終於放心，向後仰倒，放任自己落在床上，隨後便呆呆望著天花板，意識漸漸模糊。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一整晚的擔憂沒能得到發泄，在即將陷入昏迷的時刻，他不受控製地將方才接觸的龍貓和令他糾結近一天的朋友類比起來。
說起來，如果那些朋友都是哥哥安排的，那他們其實都和綿綿一樣啊……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他不能給予食物，就連綿綿也會拋棄他的吧？
但這也是正常的。
因為感情本身就是很珍貴難得的東西。
就像是沒有食物綿綿就不會親近他一樣，那些朋友沒有哥哥的安排或許也不會主動靠近他的……
“咕咕咕！”
意識漸漸昏沉，才閉上眼，顧宸忽然感覺自己的臉上貼上了什麼涼涼的東西。
還有一些癢癢的毛，觸感他再熟悉不過。
是綿綿嗎？
吃得好快，他明明倒了很多。
掙紮著睜眼，顧宸意識不清地看著綿綿，先是看見了毛團嘴邊的糧渣，餘光又一眼望到了桌上滿滿當當像是根本沒動過的一堆鼠糧。
……咦？
奇怪。
昏沉的大腦暫時處理不了這些信息，看完這些，顧宸隻感覺迷茫，還是抵抗不住如同黑洞般吞噬意識的引力，眼前一黑。
……
……
寂靜的房間裡，唯一活躍的是龍貓。
“咕咕！”
“嘰咕！”
“嗯嗯？”
綿綿在少年腦袋邊上跳來跳去，咕咕唧唧地叫個不停，時不時還伸出爪爪扒拉少年的臉蛋，然後被那溫度燙到縮爪爪揮揮。
整隻龍貓慌到不行，不知所措。
怎麼回事！
怎麼熟了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