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越獄的歲歲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難以想象這麼丁點大的小家夥是怎麼越過重重阻隔跑到這裡的。
調取監控,人們發現歲歲完全不走尋常路。
一大清早,它便翻過圍牆, 跳進圓川所在的園子裡, 在圓川的指路下找到了適合它輕鬆鑽出的縫隙,之後便一路暢通無阻,就這樣差點跑到大門口。
要不是遊客們剛好就是往這條路走, 說不定還真讓歲歲跑了。
一眾有幸目睹歲歲逃跑被抓的遊客們紛紛在網上分享細節:
[歲歲真的好可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感覺它的毛毛比其他小熊貓鮮豔很多, 尾巴也又長又蓬, 可愛翻倍!]
[比在小熊貓館裡看到的其他小熊貓活潑大膽很多, 被抓了也沒有應激哈哈哈,逃跑的時候悶頭往遊客堆裡衝, 我被蹭到了嘿嘿。]
[看了看地圖,寶貝真的已經逃好遠了哈哈哈哈, 可惜最後還是被緝拿歸案了。]
小熊貓科普展因此激漲的遊客暫且不提, 基地現在著重要考慮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 要不要提前放歸歲歲和年年。
年年的傷口已經好了,但因為它年紀仍是不大, 人們想著還是再養養,先進行野化訓練,等確定結果沒問題之後再將兩隻一同放歸。
這明明是個很保險很穩妥的方案,但歲歲似乎等不及了。
“要不將歲歲先放歸?”
會議桌上, 這個提議剛被提出,就被好幾個人反駁。
“你是想讓年年再抑鬱一回嗎?”
“送回歲歲的時候年年在牆下眼巴巴守著呢,它倆指定是達成共識要一起跑的。”
“肯定是要一起放歸的。”
糾結了一會,還是楊文提出建議:“我們先測試一下年年的能力吧。”
……
……
平心而論, 年年的能力還可以,遠超同齡的普通大熊貓。
或許是因為初出茅廬便遇上了豺這樣的對手,原本還有些小驕傲的年年立刻虛心下來,對周邊成年大熊貓的教導聽得認真,也經常練習爬樹等保命技巧,在野外比較和平的區域應該是生存無憂了。
基地將大小熊貓準備放歸的消息放出,卻得到了網絡上一大片的阻攔:
[為什麼這麼快放歸啊!年年傷還沒好全吧?基地是沒錢了嗎??]
[彆啊,我還沒見過歲歲年年呢,在基地包吃包喝過得舒坦乾嘛那麼快趕它們走啦!]
[野外吃上頓沒下頓還可能被盜獵,不如將兩隻都收編了吧?它們現在的名氣也值得啊!]
[圓川它之前不也一直想著跑嗎?後面發現公家飯還是香的,不就留下來了嗎?兩小隻也可以吧。]
看著這個輿論風向,楊文搖了搖頭。
果然,大眾對動物的喜愛仍是比較狹隘的。
如果被人類喜愛意味著被剝奪自由,那大概沒有野生動物願意自己被這樣愛著吧。
他本來並不打算試圖改變這樣的輿論風向,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冒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
……
……
“唉。”
歲歲愁眉苦臉地趴在年年背上,歎了一口氣。
自從那次跑出去之後,兩腳獸看它看得更嚴了,不僅將相鄰熊貓館足以讓它落腳的大樹移走,還在牆上安了讓它難以落腳的滑溜溜東西。
現在逃跑變得好難。
它都逃不了了,到時候該怎麼帶上年年呀?
年年自然也知曉小夥伴的逃跑計劃,見歲歲愁眉苦臉,自己也憂愁起來,嚶嚶叫著道歉。
對不起……
是它拖累了。
咬咬牙,年年強忍不舍,眼淚汪汪。
那,那歲歲你自己先走吧!
它會自己找機會跑的!
歲歲:……
它憤憤地咬了一口年年的黑圓耳朵。
“嗷!”
年年痛叫一聲,可憐兮兮地捂著耳朵。
歲歲將它爪子推開,對著那耳朵熟練念經:
不許說胡話。
要走一起走。
一!起!回!家!
“嗯嗯!”
雖然又被罵了,但年年還是莫名開心,忙不迭點頭,翻了個身,和歲歲面對面,重新商量接下來的逃跑措施。
見狀,安靜許久的旁白冷不丁開口:
“等自己來到了假少爺曾經的位置,真少爺才發現那看似光鮮的外表下是如何的複雜窒息。”
“愛意,確實是有。”
“但更多的,或許是難以招架的,以‘替你考慮’為名的控製欲。”
“誰都是獨立的個體,如果TA連為自己負責的自由都沒有,TA與架子上的木偶又有什麼區彆呢?”
“原來,假少爺那時也這麼不容易,那時讓TA豔羨的,或許隻給假少爺帶來了痛苦。”
突然的轉折,閃了觀眾們的腰。
【嘶,原作怎麼個事?又上了個價值觀,是想表達假少爺占人身份其實活得也不容易??】
【要不然怎麼能和解嘛……肯定要假少爺其實也過得不好,然後才可以和解啦。】
【不過在這裡真的是誒!年年最初連交友都要被乾涉,就是因為保護區的人太在意國寶;而現在歲歲雖然出名了,自由卻也被限製了。歸根結底,還是人們的保護欲太旺盛了。】
【這幾天看外邊遊客,他們似乎也不想讓兩小隻回家,想讓基地收編兩小隻。嗯……怎麼說呢,能理解但是不支持,希望基地不要因為可能的利益而圈養兩小隻……】
【要是兩小隻自己想被收編也就算了,但歲歲都越獄那麼多次了,很明顯是想走哇,這裡的人懂事點好不好!】
……
但其實,基地並沒有圈養兩小隻的意思,頂多是想多留幾天。
放歸的事早就已經定了,隻不過日子排在了比較後面。
這段時間基地各種措施阻攔歲歲越獄,是因為他們覺得不能由歲歲胡來,得讓人類專業地將其放歸。
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起初是歲歲年年附近館內的大熊貓時不時看著那被封鎖起來的圍牆發呆,再之後是所有成年大熊貓都興起了一個踩玩具疊高高的遊戲。
遊客們新奇,飼養員奇怪,專家們費解。
他們並不理解這些平時懶懶散散的國寶們究竟想乾什麼。
直到某天,歲歲再次越獄成功。
所有人驚掉下巴,不明白都這種嚴防死守的程度了,為什麼小熊貓還可以越獄成功。
查看圍牆邊新裝的監控,他們一時間沉默了。
歲歲並不是爬上了滑溜溜的牆壁,也不是圍牆附近憑空生出了讓它攀爬的大樹,而是館內的大熊貓踩著玩具抵牆當梯子,讓小熊貓在它們身上踩著越過圍牆。
越過一面又一面的圍牆。
“……”
哪怕他們見過多少動物靈性場景,也沒有此時來得震撼,一時啞然。
良久,才有人陸續進行討論:
“搭梯子這個……是圓川的招吧?記得它之前就踩著玩具試圖爬上圍牆越獄。”
“是的,記得那陣子還在網上火過。”
“它是怎麼說服其他大熊貓也這樣做的?為什麼它們都在幫小熊貓?絲絲也湊熱鬨?它不是最討厭被踩嗎?為什麼好像所有大熊貓都在幫忙??”
“可能,是它們也很支持歲歲和年年的逃跑吧,畢竟是通往自由之路。”
“……彆這樣,才有人把歲歲捉回去,弄得我們好像是罪人一樣。”
這個情形可太微妙了。
看起來是人們壓著大小熊貓不肯放手,逼得園內熊貓們互幫互助助力逃亡。
可實際上他們也是為了兩小隻的生存考慮,打算等保護區那邊也確定無危時再將其放歸的。
他們明明也是在保護它們啊!
流程多,也是為了它們的安全著想,又不是他們不肯放手!
“……不如它們,我們是真的不如它們啊。”
楊文出神了許久。
就連他,並沒有任何私心想留下大小熊貓的他,在面對放歸這一話題時,也是以人類的價值觀判定兩小隻是否具備了足以放歸的能力,卻沒有考慮到它們真正的心情。
能不能走,小動物自己難道還不懂嗎?
先前年年傷重的時候歲歲可一次也沒有試圖離開,天天守在年年身邊,時不時還叼來食物給年年加餐。
直到某天,它才陸續開始與周圍的大熊貓接觸,開始越獄,開始觀察基地的各種出口。
那時,它們估計便準備好回歸山林了。
而他們忽視這些細節,隻以人類總結的標準衡量它們,當它們是不知分寸的無知動物,未免也過於傲慢了。
再看園內僅與歲歲年年相處了一月便全力相助的大熊貓們,簡直自慚形穢。
苦笑著搖了搖頭,楊文隻說了一句話:“我認為,還是提前放歸吧,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可那些嚷嚷著讓我們收編歲歲年年的輿論……?”
“隻要看過了這些影像,我不認為還有人會覺得圈養歲歲年年是對它們好。”
說著,楊文忽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建議。
“另外,我覺得這次放歸可以換個形式……”
-
【鐵門~鐵窗~鐵鎖鏈~】
【歲歲又被抓回來了嗚嗚嗚,前面看大家幫忙搭梯子真的好感動,結果還是被抓回來了……】
【但就算歲歲這次跑了,年年也跑不掉哇,苦惱,還是等基地放歸吧。】
【那太不可靠啦,靠自己才是最好的!野生動物還是得有這樣的覺悟!】
【是了,要是連自由都需要靠人類給予,那還算是自由嗎?那也算變相地依靠人類吧?】
歲歲並沒有氣餒。
彈幕想錯了一點,它這回本就沒打算逃跑,而是想給年年物色合適的逃跑路線。
“嚶嚶,嚶~”
它這次在一個牆角看到了一個小門!
雖然是關著的,但它覺得年年一定可以打開!就像圓川偷偷開門那樣簡單!
歲歲開心地在年年身上比劃,反複確認年年應該可以從那個地方鑽出,然後就開始耐心和年年講解路線。
“嗯嗯!嗯!”
年年星星眼看著歲歲,內心充滿敬佩。
它都以為自己隻能在牆角挖洞逃跑了呢!
不愧是歲歲!超級聰明的!
對自由的渴望讓兩小隻精力充沛,熬了一晚上也不困,隻等下一個人群稀少的絕佳時機實現逃跑計劃。
“……嚶?”
結果第二天人就都沒啦?
歲歲疑惑地歪頭,反複打量著玻璃窗外的走廊。
自早上那一波給各個館內送飼料的飼養員走之後,這裡竟然一直沒有兩腳獸出現。
明明它昨天才被抓了誒!
疑惑不解的歲歲跑到圍欄那邊去詢問圓川,可靠的老大哥沉思片刻,說在某些日子基地人確實會很少。
“嗯呢?”現在逃嗎?
圓川看著圍欄對面苦惱的小家夥,溫和地鼓勵著。
反正被抓到也不會受傷,能找機會逃走就趕快逃走吧。
“嚶……嚶嚶!”
歲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認真應下,立刻跑回樹下把年年叫起來,帶它一起跑。
年年:!!
什麼昨天才學習今天就考試嗎?!
年年戰戰兢兢,年年胡思亂想。
差點把趴在它肩膀上翻牆的歲歲抖下去。
“嚶!”
“嗯嗯……”
對上對面被圓川接住的小夥伴,年年心虛地憨笑了幾聲,然後趕緊將早就準備好的大石頭從灌木中推出來,壘了兩層,然後哼哧哼哧翻牆。
它也成功了。
落地,年年開心地歡呼一聲,蹭了蹭歲歲,看了看,又大著膽子蹭了蹭圓川。
“……嗯呢。”
圓川愣了愣,輕輕點了點頭。
去往下一堵牆的路上,這位老大哥溫和地與兩隻小家夥搭話。
主要是關於林野的一些詢問:
那裡豺狼還多嗎?
多!我們就是被它們咬的!
記得我教你的招,保護好歲歲。
嗯嗯!我一直都在練習呢!
哪些東西不能吃,都記得吧?
歲歲都記得,我還在努力!
……
林林總總聊了不少,很快它們又走到了圍牆下。
這回就不需要石頭了,身為成年大熊貓的圓川可以托舉起兩隻小家夥,讓它們輕易翻過圍牆。
年年毫無留戀哼哧一下就過去了,歲歲卻在翻過去之前,忽然轉了個身,小聲問了圓川一個問題:
“嚶嚶嚶?”你養的小鳥還有我沒見過的嗎?
圓川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耐心回答。
它園子裡的小鳥都是因為蹭飯才和它熟悉的,來來往往,它隻記得幾隻常客,再多的也記不過來了。
聽到這個回答,圍牆上的小熊貓看著有些糾結。
直到底下的年年都開始哼唧催它了,扒拉著圍牆的歲歲才小聲說:
“嚶嚶。”那我以後都不吃小鳥了。
想了想,它又說:“嚶!”鳥蛋也不吃了!
這樣,萬一有從它們山上飛到這裡的小鳥,就可以告訴圓川它們的近況了誒!
為自己的周密考慮而驕傲的小家夥開心笑笑,眯著眼與圓川道彆,然後轉身跳下圍牆,被另一隻大熊貓接住。
圓川:……
它也與兩隻小家夥道彆,然後便倚靠在這堵圍牆下,望著幾隻毛茸茸逐漸遠去的背影發呆。
小鳥才飛不了那麼遠。
它們隻能聽些兩腳獸的八卦給它解悶,然後作為報酬啄啄它的窩頭,偶爾還叨它屁股上的毛毛。
最初,圓川想著自己要養足夠多的小鳥,讓它們抓著它飛走,飛回它日思夜想的山野故鄉。
後來,小鳥胖了,它也胖了;小鳥飛不動了,它也飛不動了。
它們都回不去了。
但是,就在剛剛,它好像真的放飛了兩隻飛往故鄉的小鳥。
帶著它的知識與記憶,帶著它的期待與願景,就那樣歡欣喜悅地,飛走了啊。
“……”
“嗷嗷——”
腹部微微起伏,維持著這個讓飼養員都有些擔憂的思考姿勢許久。某一刻,圓川忽然興奮起來,抱著最近的石頭晃啊晃,樂顛顛地翻上翻下,還忍不住拍打著離它最近的小樹,簡直像是吸了貓薄荷的貓咪。
“嘶,這我們要管嗎?”
幕後,基地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
“不用吧……”
“最後歲歲對圓川說了什麼啊,它怎麼這麼開心?”
“難道歲歲之後要把圓川也接走??”
“圓川已經很久沒想過越獄了啊,它自己也知道自己身體不行的。”
這樣的一幕並不是圓川獨有。
幾乎每個送彆歲歲年年的大熊貓,都會在圍牆駐足遠眺一會,然後表現出莫名的興奮與期待。
程度有深有淺。
它們有些甚至是出生就被圈養的大熊貓,明明還沒有接受過野外訓練,自己也不一定想要離開,卻仍毫無排斥地接受了大小熊貓為自由而出逃的行為,並用行動支持。
而歲歲和年年也沒有讓誰加入它們的越獄,隻是每次告彆都表示出謝意,把上一個大熊貓哄得開心打滾才離開。
這樣細膩複雜的情感交互,怎麼說呢……
人們想了很久很久,想到一個詞——尊重。
它們在彼此尊重,彼此關照。
監控後沉默良久,有人陸續開口:
“我們或許有些小看熊貓們的情感了。”
“嗯……但既然現在看到了,之後的飼養可以更加認真一些。”
“之前不是有誰說想將歡歡和悅悅分開嗎?兩姐妹感情如果很好的話,還是可以斟酌一下,不要隻顧著場館流量。”
“之前有遊客故意叫錯紅葉的名字,視頻火了很多人效仿,可以跟保安說說,彆讓紅葉難過了。”
“重新考慮一下念念的圈養問題吧,說不定它還是想走呢?”
其實現在一說,發現很多細節他們其實也知道,但他們一直都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出發點是保護,可誰又能真的一直始終不變地設身處地呢?
但在大小熊貓來過之後,應該會改變許多。
……
基地未來可能的變化與即將奔向自由的兩小隻沒什麼關係,它們仍在專心逃跑。
一切都非常順利。
翻牆有熊貓們相助,路上沒有兩腳獸,之前選定好的小門一推就破,歲歲和年年肩並著肩,歡快地走在路上。
旁白:
“在那樣複雜的環境中糾結許久,真少爺最終決定帶著假少爺一起逃走。”
“無所謂那些財富,自由才是TA們心底最渴盼的事物。”
“褪下光環,TA們的關係才能不那麼複雜,隻是毫無雜質的摯友。”
【好耶!終於逃跑啦!】
【等一等,這就跑了?雖然我也很想要兩小隻回家,但是它倆隨便跑肯定跑不出去啊!!】
【前面的不夠認真,你看看這基地空的啊,你看看那一個個小門欲蓋彌彰的木板,兩小隻出逃絕對是基地默許的,說不定他們正盯監控呢!】
旁白:
“在真假少爺同時表達出厭煩之後,他們終於明白自己先前的錯誤。”
“無論是最初的區彆對待,還是之後加倍補償帶來的窒息感,都是他們錯誤的愛意表露。”
“痛定思痛,他們並不打算阻攔真假少爺的出逃。”
“這將會是一次所有人都認可祝福的出走。”
“願TA們永遠自由。”
【ohhhhh,這個反思我是認可的。】
【哇,所有人都祝福認可這個真的戳到我了。大熊貓幫忙鋪路,小熊貓幫忙指路,人類充耳不聞悄悄開後門,就為了讓兩隻誤入的小家夥回歸山野,絕了。】
【看到車了,裡邊還有竹子,感覺是想讓兩小隻主動上車,霧氣麻醉讓它們睡一覺回家。】
“嚶嚶~”
一下就瞧見了路儘頭車上那熟悉的竹簍,歲歲一下便興奮起來,同年年比劃。
這個超神奇的!
進去睡一覺就到想到的地方啦!
年年震驚。
竟然還有這種神奇的東西嗎?!
兩小隻一路上都沒被抓,大膽了許多,便順著那仿佛是為它們量身定製的一大一小滑梯走進了車裡。
“嗯。”
熟悉的聲音在車中響起,它們一下驚住,面面相覷。
是阿甜的聲音誒!
難道阿甜也在這裡嗎!
有點興奮的兩小隻在車裡摸索著,全然不知道車門緩緩合攏,淡淡的霧氣溢散開來。
“嚶~”
歲歲晃了晃腦袋。
困了……
怎麼這麼快!它還沒進竹簍!
嚇得歲歲停下了探索的腳步,趕緊往竹簍裡跳,企圖用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睡著。
但意識快過動作,它才半個身子探進竹簍,後腿便一鬆,整隻小熊貓睡死過去。
而才被暗戳戳多紮了一針的年年疑惑地轉圈看屁股,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啪嗒。
車門打開,有誰進來將半截身子露在竹簍外的歲歲調整了姿勢塞進了竹簍裡,又將趴在地上的年年推進了籠子裡,然後才合上車門。
司機上車。
發動機啟動。
裝載兩隻傳奇毛茸茸的車輛,就這樣將它們送往它們的家鄉。
而兩小隻無知無覺,呼呼大睡,隻有兩對Q彈的耳朵隨著車輛的震動而輕晃著。
等再次醒來,它們會身處山林。
等再次醒來,它們會再不受人類打攪。
等再次醒來,它們會擁有一個關於自由的美夢。
……
……
很久之後,年年成為了保護區裡距今所觀測到的最年輕熊王,不僅一如既往地保護著小熊貓歲歲,還囂張地將領地擴張,將母親阿甜和它新生的幼崽一同保護在內。
死對頭是豺,記掛著因為被它們圍追堵截而被迫人類社會幾月遊的經曆,每每看到豺,年年都要去騷擾一番,氣焰囂張得很,逼得這些豺隻能更換狩獵領域。
歲歲和年年的關係從未改變過,正如它們的名字一樣長久,親如家人,連帶著其餘陌生的小熊貓也敢在樹梢好奇探頭。
直到——
直到小熊貓歲歲先一步離去,大熊貓年年會在某個冬日追隨著樹梢上仿佛是幼時玩伴的紅色影子而墜下山崖。
但不必因此惋惜,它們見證過許多,擁有過許多,留下了許多,改變了許多。
生於山野,葬於山野。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