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真的假的？”
“路人口供都一樣，能有什麼假？”
“所以不是巧合，是它們真的知道？”
“天呐，這是副局訓練的成果嗎？”
將人救下, 又與附近的一些行人取證, 除了確定這位年輕人的的確確是自己想不開自殺外, 警員們還得到了一個令他們匪夷所思的事實。
那就是, 頭頂看熱鬨的三四隻烏鴉, 在最開始便一直跟著此次案件的主人公。
啊這？？
他們被主角鴉叫出來, 還以為鴉鴉又發現了什麼和寵物有關的傷害案件，還以為路過大橋發現有人自殺隻是巧合, 但結合路人的說法……它竟然是有意帶他們來這裡的嗎？？
一眾警員看著電線上圍觀吃瓜的幾隻烏鴉, 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不是, 鴉群的業務已經拓展到這個模塊了嗎？！
一定是成精了吧？一定是吧！
【哇靠，鴉鴉們好聰明！！】
【這就是主角鴉學習的成果嗎？它是怎麼看出這個人想自殺的？又是怎麼教會種群辨認的？？】
【人不如鴉係列，要不是這人唰的就跳下去我都看不出來哪裡有異常誒！】
警員腦袋裡也盤旋著這樣的疑問。
是的, 從表象上看, 這件事發生的很突然。
這位心存死誌的年輕人, 沒有選擇深夜，沒有選擇遠離人群，而是和正常的路人一樣倚在大橋上看風景, 在自儘前一分鐘還友善地幫助路人拍照留念。
大部分普通人都難以看出他的真實心理, 鴉群是怎麼懂的？
“嘎——”
主角鴉嘉獎似的幫小弟們理了理毛, 讓它們自個玩去, 然後便施施然落在了一名幸運警員的肩膀上，矜持而又自傲地微微揚起腦袋。
好啦，鴉鴉來領獎勵啦。
警員們自然是畢恭畢敬將這隻靈性到已經有點靈異的大鳥給請回了警局, 由付沉對此次事件進行評價。
付沉：……
雖然大風大浪幾十年，但這場景他還真沒見過。
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還不足以評價這群過分聰穎的烏鴉，或需要找那種有過十幾年經驗的鳥類專家才能對此次事件進行分析。
接過氣定神閒的主角鴉，他沒忍住感慨一句：“你這回可真是嚇著我了。”
主角鴉：“嘎？”
它不滿地歪了歪腦袋，抬起腳爪戳了戳人類的脖子。
獎勵呢？獎勵呢？
“有的，會有的。”付沉莫名就從那隻圓溜溜的眼睛裡讀懂了鳥兒的意思，哭笑不得地安撫了一句，然後便端著主角鴉往會議室走，“但在此之前，我得先知道你是怎麼做到這件事的。”
調了局裡的監控，再輔以場外專家的理解和猜測，大家總算明白鴉群本次活動的始末。
大概是副局當時隨手放的影像誤導了領頭鴉，讓它以為這回要找類似的場景，所以鴉群便一齊出動在城市裡尋找。
但怎麼可能真的找到呢？
先不說這幾項案件是否會如此恰好的就在這幾天裡一齊發生，就算真的發生了，鴉群也不一定能找到。
眾所周知，案件模擬和實際案件完全就是兩碼事，就跟醫學生課本上的標準病例和實際病人的差彆一樣，主打的就是一個僅供參考。
鴉群若真是按圖索驥，根本不可能找到一模一樣的案發場景。
但偏偏，某天主角鴉走進了公安局，陪一位文員整理了許久的真實視頻資料。
眾人將那日的監控畫面拉到最大，畫面定格在渡鴉時不時歪頭眨眼的動作上，在某一刻，它嚴肅認真的神態倏地融化，變得愉悅又輕鬆起來。
“所以是，它根據這些視頻知道了什麼？”
會議桌上，眾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極為同步地爆發激烈吐槽：
“人不如鳥，人不如鳥啊。”
“它這就懂了？？這就懂了？？”
“怎麼辦，忽然感覺自己很沒用……”
“鴉師父教我教我教我！”
因為領導是年輕人，所以氣氛一直都很輕鬆，在這樣簡單性質的會議上大家都可以暢所欲言。
付沉聯絡到了一位烏鴉研究的專家，得到了稍微可信一點的回答。
“在人類的面部特征中，眼睛是信息密度最大，可以傳遞最多信息的部位，哪怕其他部位可以偽裝，眼神都是藏不住的。”
“而烏鴉本身記憶力好，能記住人臉，也能看懂人類的表情。照你的說法，你那邊的渡鴉還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還能總結視頻裡人類的表情規律用於預判案件……”
“雖然我沒見識過，但我認為是有可能的。”
“之前我所研究的鴉群會為了生計總結車流的規律，總結交通的規律，總結人類傾倒廚餘垃圾的規律……它們適應環境規則的能力很強。如果你那邊的渡鴉足夠親近人，甚至將人類當做同社群的合作對象，那麼我認為它揣度人類的表情並總結規律是很可能的。”
“就像與孤狼合作，烏鴉隨便找狼合作也是有危險的。那麼揣測對方是否可以合作的依據，大概就是依靠它對孤狼行為和微表情的揣測。”
“不過你這的實例還是有些複雜……我還真有點好奇了，等過段時間它們要是還沒飛走，那我就過來看看。”
“哈哈，哪裡奇怪了？大自然聰明的家夥多了去了。隻是人類有自己的封閉社會，所以少了很多這樣有趣的互動。”
所以結論就是，渡鴉真的聰明得要命。
當付沉宣布這一結論時，所有人都停下了討論，然後將敬仰的目光投向會議桌中心正在梳毛的渡鴉身上。
乖乖，這也太離譜了吧。
主角鴉：嘎？
怎麼還不發獎勵嘎。
耐著性子等了許久的鴉鴉，被告知要再進行一個能力測試。
主角鴉：……嘎？
吃人類一口飯是真的不容易.jpg
生活不易，鴉鴉歎氣。
依據渡鴉那日觀看的影像，大家試探著調取了它沒有見過的錄像給主角鴉看，讓主角鴉通過前半段判斷案件後半段。
這是在對今日的事件是否是巧合進行驗證。
第一個畫面，對應著生活中的拐賣案。
左右兩邊，分彆是真實的綁架案和遠房親戚逗小孩的畫面。
這一幕人們可以輕易分辨。
左邊的大人目光有意躲閃，一直在打量著周圍是否有人，顯得有些鬼鬼祟祟；而右邊的大人毫不避諱，笑眯眯地拎起小孩就跑，眼裡一點心虛沒有。
但這裡有個誤導。
畫面暫停時，左邊還沒來得及抓小孩，右邊已經帶著小孩跑了幾米，若烏鴉隻看行動不看表情，那應該會被誤導。
“嘎。”這個。
主角鴉確實短暫猶豫了一下，但它還是挪著爪爪走到了左邊。
鴉鴉沒有犯罪的概念，更不知道人類社會還有拐帶彆家幼崽的古怪習慣，它猶豫不是被誤導，隻是將右邊那一幕與之前找錯的那一幕對應了起來，在腦內開辟了一處新標簽擺放新場景而已。
測試仍在進行，主角鴉每一次的判斷都沒錯。
直到最後一次，當兩個截然不同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時，它猶豫了。
左邊是真實的抑鬱病人，她正處於平穩期，被醫生的某個笑話逗笑，眉眼舒展，看起來輕鬆愜意；
右邊是一段有名的影視片段，演員飾演著精神病人，他精湛的演技讓眼裡的痛苦看起來異常真實。
“咕嚕……”
主角鴉從喉嚨裡罕見發出了代表著困擾的咕嘰聲，它時不時還猶豫地回頭看人，像個小螃蟹似的左右反複挪，仿佛在詢問：
——這真是單選題嗎？
終於把這隻聰明的大鳥難住，一眾人類樂得不行，笑眯眯地催促：
“快選吧快選吧。”
“我相信你，衝呀。”
“最後一題啦，加油加油。”
即便渡鴉做錯了這一題，它的能力已經是大家都認可的了。
等好好犒勞鴉群後，他們便打算再開個小會，思考該怎麼與鴉群達成合作，進行對城市偶發案件的監控。
之後肯定忙個不停了，他們現在便挺享受逗鳥的感覺，就像是逗弄家中過分聰慧但是年幼的小孩似的。
“庫庫……”
喉嚨裡掰打火機，主角鴉扭過頭。
它都這麼猶豫了，兩腳獸一點顏色都不會看，煩。
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兩張面孔截然不同的表情，鴉鴉認真思索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右邊。
“哎呀，錯啦。”
“沒事，它已經很厲害了。”
“老戲骨演技就是好啊哈哈哈，連烏鴉都能騙過去。”
“好了好了，看它都不耐煩了，趕緊送它回去吧。”
主角鴉：……
人類嘰嘰喳喳，而鴉鴉隻覺得他們吵鬨。
在被付沉送回公園，確定鴉鴉專用飲食槽裡有了精貴的肉類，公園裡也多了點鴉鴉都喜歡的玩具後，主角鴉這才勉強滿意，沒叨人便施施然回歸種群。
回去路上，付沉對能夠迷惑渡鴉的演員起了興趣，特地找了原片，又根據片尾的演員表搜了一下這位演員。
然後，他頓住了。
資料裡寫著，這位演員在拍完這部片子不久便已經去世了。
死因是自殺。
網絡對他的死因有很多陰謀論，因為他出席活動時看著很正常，日常的分享也都積極樂觀，一點也不像什麼患有心理疾病的人。
但看警方的通報，付沉知道沒那麼多陰謀論，大概率就是演員自殺的。
付沉一時間感到有些古怪。
所以，到底是這位演員的演技騙過了渡鴉，還是渡鴉看穿了他的演技，直接洞察了他面具下掙紮的內心呢？
嘶——
饒是他，都不由得有一瞬間的悚然。
但不是因為什麼忌憚，而是敬畏。
付沉搖了搖頭，加快了腳步。
回去得讓那群小年輕都收著點態度，彆太輕浮對待鴉群了。
難怪古時候有那樣多與烏鴉有關的靈異傳說，這樣聰明到極點的靈性動物，自以為萬物主宰的人們碰上哪能不敬畏呢？
……
與此同時，鴉群。
大鳥們正和和睦睦地乾飯，旁白卻像是檢測到了什麼，忽然開口：
“此次合作，展現了幫派恐怖的能力。”
“TA們是這座城市揮之不去，籠罩在最上空的陰影，陰影下細微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TA們的眼睛。”
“官方本來隻是想簡單地借用TA們的力量，但在此次事件後再也不敢自詡老大，而是達成了純粹對等合作的關係。”
“要問為什麼，他們隻能說：此子恐怖如斯！！”
觀眾們懵了。
【啊？怎麼就恐怖如斯了？】
【能理解鴉鴉們能看懂人類表情給人們的震撼，但怎麼就恐怖成這樣了？最後一題鴉鴉不還辨認錯了嗎？】
【難道最後一題鴉鴉沒錯？】
【哦？所以可以騙過大部分人的演技還是騙不過鴉鴉，原本大家還以為自己和鴉鴉差不多，結果鴉鴉還比他們牛點？】
【這個就很奇妙了，可能是鳥類強大的視覺和洞察力吧？不是說鳥類可以看到人類看不到的紫外線嗎？還有視錐細胞的種類啥的。其實自然界動物能力特彆的很多很多，人類是智力占優，構造隻能說一般。】
【所以其實鴉鴉可能真不止是看表情，可能還有人類理解不了的一些東西……】
【噢噢噢這樣嗎？那我也想說，鴉鴉恐怖如斯！】
鴉鴉不懂人們的心理曆程，它隻知道一覺起來，今天又多了不少新樂子。
之前讓小弟幫忙找東西的時候，還都是分散亂跑，但今天一看，不少點位多了個明顯是給鴉鴉專門落腳的亮晶晶。
“嘎嘎！”
“嘎嘎嘎！”
“嘎嘎，嘎！”
小弟們興高采烈地飛過去打量，試探著啄，雖然沒啄動但覺得蠻有意思，三隻大鳥齊齊用腳爪掛在上面亂蕩，時不時還掉毛。
路人一抬頭，看見三隻倒掛著的黑漆漆，還以為是蝙蝠，嚇個半死。
警員們：……
嘶，好像也不是所有渡鴉都那麼聰明，還是得找領頭鴉談談。
這玩意可不是給烏鴉們玩的，是用於提高它們效率的。
如果遇到異常，鴉群需要呼喚老大，老大再飛到警局，他們再出警，這效率可太低了。
既然明確了鴉群紀律嚴明，也知道它們在領頭鴉的號召下樂意尋找“有問題”的人群，那麼就讓它們發現異常直接反饋到這邊就好。
他們宣傳這邊，也發布了上次的事件，並在結尾隱隱約約用玩笑話暗示，說城市裡的鴉群性格很好，如果遇到危險可以跑到鴉群聚集的地方求助。
之前的口風也在逐步地親近鴉群，現在這麼宣傳問題也不大，畢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烏鴉主動傷人的事情，都隻是解人鞋帶偷東西而已。
說不定，他們還真能外聘警鳥，來個城市裡的黑暗騎士呢？
“嘎嘎。”明白了。
主角鴉歪著腦袋看警員們比劃著的解釋，叫了幾聲以示理解，然後便挨個教小弟，叫它們彆皮，這可是大夥的鐵飯碗。
黑色的大鳥在城市裡穿梭，每幾十米便有專門為它們準備的亮晶晶歇腳處，幾乎涵蓋了大半個城市，可見人們對鴉群的重視。
旁白開口：
“官方甘心當幫派的保護傘，以官方名義為其背書以示正當性。”
“自此，整個城市都在名義上籠罩在了烏鴉幫的陰影下，沒有人能夠拒絕，隻能接受TA們無處不在的窺視。”
“名義上是保護，但實際上誰知道呢？”
“路過偶爾會被幫派成員打劫財物，姿色好一些的人還要被迫服侍TA們，偶爾夜晚還會被TA們結伴尾隨……”
“唉，這個城市，已經名副其實地淪為罪惡都市。”
【哈哈哈哈哈哈原作好邪惡啊，活不了一點。】
【但是這裡鴉鴉真的很不錯啊，如果不是壞人我覺得沒必要怕的。】
【就感覺類似警犬，你要是沒啥壞心思，它根本不鳥你。】
【不不，這裡的鴉鴉還是更加吊兒郎當一點，你看看，它們執行公務還蹭人手求摸誒！執行不了一點讓我來懲罰一下！】
【哈哈哈哈確實是保護來著，隻不過鴉鴉偶爾會販劍，但這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噫~不許毀壞我鴉哥的風評，我鴉哥雖然是西裝暴徒但從不做惡事的！！】
雖然收服了貓狗，又收服了兩腳獸，但還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沒有開始。
“嘎——”
“嘎——”
遠郊，一群嗓音尖利的鴉群正在枯樹上彼此鳴叫交談。
烏泱泱一大片，大概有幾百隻烏鴉。
它們越來越不熟悉那座城市，越來不懂路上掉落的食物和陌生人類的親近，便逐漸往外退，脫離了城市的核心。
退著退著，領頭鴉驚奇地發現，自己的成員逐漸變少。
再一看，原來都跑到了另一鴉群裡。
嘎嘎——
它冷冷地張了張翅膀，凝視著城市的方向。
對方竟然敢先一步挑釁它。
那麼，也是時候決出勝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