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9 章 嫡舅舅(1 / 1)

李衛,家在江蘇豐縣,李家是豐縣的大戶人家,可是從他祖父開始家裡走下坡路,為了不使家族沒落,聽說了漕運衙門開始管理沿海,朝廷需要更多的官員,他祖父和他父親就湊了銀兩讓李衛進京捐官。

李家的興盛沒落和明朝的國運緊緊聯係在一起,李家的祖籍在河北真(正)定,在元朝時候為了避開蒙古人,一個叫李正居的人帶著妻兒從河北遷徙到了江蘇一帶。這個李正居有五個兒子,其中第四子李讓是錦衣衛千戶,這是一個可以世襲的職位,因此李讓的職位世襲了幾代人後,到了第六代,一個沒能做成錦衣衛的李家子孫開始讀書,這個時候的李家儘管開枝散葉子孫分家,但是子孫都是富豪,家中土地阡陌縱橫,是當地的豪門大戶。這個開始讀書的子孫就是李衛的祖宗。

到了第九代的時候,明朝國運衰竭,民不聊生,加上朝廷搖搖欲墜,各地烽煙四起,豐縣的這一支雖然有家產,但是隨著錦衣衛的消亡,家族開始沒落。在闖王進京的時候,昔日驕橫的錦衣衛土崩瓦解,錦衣衛的上層有的向南追隨南明小朝廷,有的跟隨崇禎殉國,有的被闖王抓住拷打致死,有的苟著苟著降了滿清。

投降了滿清的錦衣衛也沒能繼承在明朝時候的輝煌,被扒皮抽筋收了各種權力改名為“鑾儀衛”成了皇家的儀仗隊。錦衣衛這個詞兒也正式封禁,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個專有名詞和消失的明朝一起被提起來。

李家因此在第九代和第十代的接連走下坡路的前提下想挽救家族頹勢,第十一代的李衛就帶著祖父和父親的希望,拉著銀子來京城找門路了。

李衛本人很聰明的,但是他不喜歡讀書,更喜歡舞刀弄槍,出身大戶人家也不是一個紈絝,為人豪爽講義氣,是個很開朗的人。

來到了京城後,他先是去了吏部,然而不是有銀子就能捐官的!

有個詞兒叫“賣官鬻爵”!賣官又叫做捐官,曆朝曆代都有,如果朝廷的財政好,就會控製賣官的名額,如果財政一旦出現缺口,那真是敞開了賣。

國運昌隆有賢人在朝的時候買的其實是一個虛職,能不能買成實權官職不止是看運氣也要看財力和能力。李衛來的時機不對,他知道朝廷缺人來京城了,實際上大家都是聽了這樣的傳言,一股腦兒來了。人一多,價格上就容易居高不下,而且也不是真的缺人。海棠從十多年前就準備的人手這時候正好用上,而且真的缺人,她門下的旗人和包衣也能扒拉出一些,加上火器營和十一阿哥的門人,也能塞進去用。就算還沒有合適的,還有曆年科舉完等著分配職位的進士,是真的不缺人用。

然而在這種狀況下,吏部還是在賣官,撈些油水。吏部的官員看了看李衛遞上來的條子,說了句:“兵部還缺個員外郎,乾不乾啊?”

“不是說漕運衙門缺人嗎?”

吏部的小吏嗤笑了一聲:“真缺人我就去了,還用在這裡跟你說話,乾不乾?你不乾有人乾!”

“乾乾乾!兵部就兵部。”

小吏的大印蓋下來,李衛就是李員外了。員外郎從五品官職,就拿這個品級來說,已經不是小官兒了,但是這就是個虛職,說出來好聽,也就是名字會出現在兵部的花名冊上,但是兵部沒一片地磚給他站,去了也沒辦公地點,甚至連衙門的門都進不去,這官身憑證也就是給自己鍍了一層金,是進入官場的敲門磚而已,想更進一步還要花錢,花錢都不一定能乾活兒,用京城的人的話來說,要給自己找個主子。

李衛作為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家裡幾代人沒混過官場,也沒人指點他,好在還有些錢財,暫時在京城住下等待機會。

此時在乾清宮,八阿哥說的也是這件事。

除了海棠點名要的一些官員,吏部也派遣了很多,但是都被退了回來。

八阿哥今日來此的目的有兩個,要麼是把人給塞進漕運衙門,要麼就把海棠給弄出正白旗。

然而曹寅販銅失敗這件事康熙去年沒說什麼,卻一直記著呢。

曹寅販銅本是一件好事,既可以解決缺銅的問題,還可以把一些盈利歸於內務府,在康熙看來,這真的是一件穩賺不賠的差事,後來的結果是這種獨一份的生意居然賠本了,占儘天時地利後居然還倒貼了四萬兩銀子進去,這讓康熙十分生氣!

要是曹寅自己有問題康熙不說什麼了,但是曹寅他沒問題,什麼事兒都辦得妥妥當當,有問題的是內務府的這些人,趁機搶占市場擠壓價格,把銅價給弄得忽上忽下。從小了說是關乎內務府盈利,從大了說關乎貨幣穩定。

所以這件事康熙知道該往裡面放一些人免得一家獨大,然而前提是這些人能乾成大事兒。如果真的按照八阿哥說的塞人進去,康熙擔心這漕運衙門最後也是以虧空收場。

康熙就趁機說:“朝廷裡面吏治糜爛,就是有好事最後也能辦成壞事兒。朕隻盼著他們收手,不能再出現人人爭著販銅的事兒了,這到底是誰家的天下?嗯?你跟朕說說,曹寅賠的那四萬兩到誰手裡了?”

旁邊保泰看了一眼八阿哥,八阿哥一身冷汗。

康熙也沒逼著他說出來,而是說:“銀子如水,水是往低處流,銀子這物件就很奇怪,總是喜歡往銀子多的地方去。朕的那四萬兩八成躺在誰家的庫房裡吧。從朕的內帑出去,被人孝敬給了誰?隻怕是流了一圈沒出這四九城,沒出咱們父子的手中。”

八阿哥趕緊跪下,抵死不承認這銀子在自己手裡。

康熙敲打到這個地步就夠了,敲山震虎就是如此。他沒看八阿哥,問保泰:“你來是為了什麼事兒啊?”

“啊?啊!汗阿瑪,宗親裡面有人說上三旗就該旗內無王,你看九妹妹……”

康熙說:“不著急,朕駕崩前把這事兒給處理了。還有事兒嗎?”

“沒了。”

“沒了回去吧,也琢磨琢磨該乾點什麼,彆一天天的眼睛隻看到兩寸遠,該看長遠些,人活一輩子不是為了斂財弄權的,也要乾幾樣讓人高看一眼的事兒來,將來一把年紀了也

能跟兒孫吹噓,是不是?”

保泰連聲說是,和八阿哥一起出去了。

八阿哥一身都是冷汗,出門北風一吹打了一個寒戰。

兩人默默出了乾清宮範圍,保泰說:“汗阿瑪句句沒說,可是又句句說了。?[]?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八阿哥當然也聽出來了,他不僅聽出來了,還知道了汗阿瑪不耐煩了。

“唉!”八阿哥歎口氣,他當然知道自己眼下處在什麼困局中,那就是他沒辦法滿足下面人的貪欲,更沒法控製下面人的行為。這就是他和海棠的差距,海棠能在關鍵時刻弄到好處分給下面,西北的時候她把門人弄到南疆。眼下他把正白旗弄到漕運衙門。正白旗本身就是代表水,如今旗丁履任水職,正白旗駐地誰不說勇王主子的好!

“算了,”八阿哥慢慢地說:“先蟄伏,先看看哪些奴才是忠心的,那些牆頭草和貪得無厭的都丟給十四,他不是看著眼紅嗎?給他,都給他!”

保泰說:“可是給他了,咱們呢?”錢從哪兒來啊!

八阿哥長歎一口氣:“再想法子吧!”

他倒是知道很多有錢的人,但是不能動他們,這就令人發愁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八阿哥說:“這事兒慢慢看吧,走一步想一步吧。”

八阿哥這邊開始發愁錢的事兒,過了幾日特意把十四阿哥叫來,擺了宴席招待十四阿哥,這裡面還要很多大臣作陪。十四阿哥喝得五迷三道地回到宮裡,就聽說皇上要查內務府。

他大著舌頭問:“為什麼這時候查內務府?”

十四福晉看著人擰了手帕給他擦臉,就說:“外面傳的消息,是皇上要給咱們安家銀子,結果內務府沒錢了,他老人家一怒之下讓查內務府的賬本。”

“胡說八道!內務府怎麼可能沒錢!沒錢早停了熱河行宮和孤山行宮了,就孤山行宮那地方,一年住不了一次……等下,誰查這事兒?”

“說是讓四爺去呢。”

十四喝了些酒,腦袋有些暈,他甩了甩腦袋,明白是讓四哥去抓耗子。頭一個念頭就是:“八哥要倒黴了!”

四阿哥不想管內務府的事兒,內務府說白了是皇家的,說白了這些人家貪的錢有一半孝敬給了皇子們了,查裡面的貪汙還不如查朝廷的。這和他如今淡泊名利想要隱身的打算背道而馳,然而皇父用他,他不能說什麼,麻溜地去查賬。

內務府的爛賬豈能是一時半會能查清楚的,德妃的娘家就是內務府的人家,她的親戚都是內務府的一員,就算是娘家抬旗了,一時半會還脫不了內務府的關係網,所以得知這件事後,找德妃求情的,找四阿哥六阿哥表忠心的一輪接著一輪。

四阿哥一直和烏雅家不來往,和威武關係親近的是德妃的其他幾個子女,四阿哥一向是對這些人敬而遠之,所以不管是誰,統統不見。

六阿哥也不想管,直接躲了,海棠出了遠門,十四阿哥在宮裡住著,所以大家都是通過老關係積極地跟德妃聯係。甚至有些人家為了能過關,積極

地給德妃和這些親戚提供聯係通道,恨不得把此時巴著德妃變成自己人。

德妃在永和宮抱著秀瑩和十四福晉說:“這是看我有用想起來了,真是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我要是能說動老四那強脾氣都不用他們求我,我早就吩咐老四了,這不是沒本事嗎?真是沒一個體諒我的。”

四阿哥愣是沒給這些親戚一點面子,先查慶豐司,前三天就把一堆人送進大牢中了,這行為倒是令佟國維和隆科多看在眼裡。

雖然如今八爺的如日中天,佟國維馬齊這些老家夥們現在看出來了,八爺有點鎮不住場面!

偏偏皇上是個很強硬的帝王,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沒商量的份兒,這樣的性子喜歡那些剛硬的孩子,比如說死強死強的四阿哥,比如說絕不出賣太子的十三阿哥。對八阿哥這種脾氣軟的一時半會不會在意,真的托付大事兒的時候除非是糊塗了,要不然就是皇子們都圈禁了,輪到八爺的概率不大。

所以以馬齊為代表的富察家立即縮了,接著被康熙訓斥的機會不著痕跡地拉開了和八阿哥距離。

佟國維雖然看出來了,但是日後的事兒不好說,萬一真的輪到了八爺呢?儘管這樣想,也要在其他爺身上下點功夫。

於是隆科多來跟他商量和四阿哥接觸的時候佟國維是願意的。

隆科多說:“早年皇後娘娘照顧過四爺和八爺,如今四爺看不上烏雅家,我瞧著倒是能和他走動起來,姐姐當年為咱們和他之間留下香火情,如今也該續上。兒子找人看了看,他們家福晉的生辰是五月份,太晚了,他的壽辰是十月三十,更晚,小輩過壽咱們家去賀有些掉份,不如趁著下個月先皇後的冥壽,一起吃頓飯,他不會不赴約。”

佟國維點頭:“你看著安排。”

次月佟皇後冥壽,隆科多請假去祭祀姐姐,在康熙跟前說:“當日皇後娘娘疼愛四爺,如今四爺兒女雙全妻妾成群,也算是過了一大家子人了,奴才想請四爺一起去祭祀,也能告慰姐姐。”

康熙點頭說:“是這個道理,讓胤禛和你一起去。”

四阿哥被內務府的爛賬弄得頭疼,這馬上要到青黃不接的時間,戶部進入了最忙的時候,水患和賑災的事兒都要操心,他還想接著盯緊了戶部,免得到時候再鬨出事兒來,誰知道接到了這樣的詔令。不是他不想去,要是讓他一個人去,他騎馬去騎馬回來,來去用的時候不長,和隆科多一起去,最起碼能浪費兩天!

果然如此,他預料得太精準了。

隆科多是一點都不忙,他除了是一等侍衛還是蒙古旗的副都統,都副得了他更不用忙,所以連走路都是一步三寸長。

兩人的關係一般般,先說了些輕鬆的,比如最近佟國綱病了,病得起不來,鄂倫岱因為調試跑船的事兒帶著一群人去了一趟萊州還沒回來,是法海和誇岱在家侍奉。十三阿哥還特意代表康熙去看望佟國綱,四阿哥就問候了佟國綱的病情。

隆科多說了幾句,轉而和四阿哥說起了如今的朝廷局勢,特彆是讓

四阿哥撓頭的內務府爛賬,願意幫他一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佟家作為頂級權貴,一些門道是四阿哥不了解的。

當然了,天底下沒什麼白幫的忙,人家這麼積極必然是要好處。四阿哥以為他是想要漕運衙門的好處,直接明說了:“不知道佟想要什麼?漕運衙門本王可是插不上手,與其來找本王不如去找鄂倫岱,兩府本就是一家。”

佟國維父子不是不眼紅漕運,而是知道漕運衙門是大房的勢力範圍,不能撈過界了,所以一直沒插手。

隆科多說:“四爺多想了,我們家都沒往漕運那邊想過,今兒幫襯四爺也不是為了好處,是看在娘娘的份上做的,四爺不用多想。”

四阿哥不信,但是也沒有再追問,感謝了一番。臨近分彆的時候四阿哥又問:“聽說最近因為表弟,貴府和赫舍裡還在打官司?”

四阿哥就是試探一下對方這麼殷勤是不是想在這件事上讓自己幫忙。

說到這件事隆科多的臉就黑了。

隆科多要把李四兒和兒子嶽興阿一起從前妻手裡要回來。為此特意向前嶽父兼舅舅施壓。赫舍裡的勢力日落西山,自然是在他的壓力下不得不屈服,然而他前妻是個狠人,先他一步把李四兒捏在自己手裡,通過了順天府的換檔記成了自己的奴才,還故意讓人給隆科多報信,讓隆科多拿兒子換李四兒,隻要他出具文書把兒子給前妻,前妻就放了李四兒。往後塵是塵土是土,一彆兩寬,各自走路。

隆科多自然願意,可是佟國維不願意,李四兒不過是一個奴才,怎麼能跟他孫子比,而且這孫子是嫡出的長孫,這對於一個家族而言十分重要。隆科多覺得嶽興阿一個兒子怎麼能跟李四兒比!鬨著要換,被佟國維壓著,這件事現在就卡著這裡了,現如今成了京城街頭巷尾的談資。

對於隆科多來說,李四兒是他的真愛,他前妻對李四兒又恨極了,對李四兒自然是不會好到哪兒去,卻又不攔著李四兒找人報信求救,他收到信更是心疼得如刀割,前幾天他派人去偷李四兒出來,被他前妻的護院抓住送到了順天府,施世綸二話不說傳他過堂,他自然不去,施世綸就跑到他們家對他面斥了一頓,告訴他收藏人家的逃奴是要坐牢的!

佟家又成了大家嘴裡的談資!

隆科多現在是無處下手,他敢針對前妻和前嶽父一家,他前妻就要折騰李四兒,而且那女人瘋瘋癲癲,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她也不會撒手放開李四兒。有可能真的要弄死李四兒,他是真不敢再刺激她了。

因此面對著四阿哥的詢問,立即說:“這事兒我已經有辦法了,不勞您關注。”

四阿哥就是問一嘴,就是真的因為這事兒求了他也不肯出手,他還嫌棄這事兒臟了自己的手呢。

看他連連否認,到最後分彆了還不說目的,四阿哥就知道他所圖非小。佟皇後早就說過,總有一日佟家人會湊上來的,如今這不就是湊上來了。

四阿哥想到這裡一聲長歎,佟皇後去世到現在都很久了,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佟皇後不隻是在他的記憶裡刻下符號,甚至連她留下的錢都沒花完。

四阿哥決定這個月吃素,每天給她念一卷經,希望她在下面和八格格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