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板來到金府之後看到了雅爾江阿,實在是很意外,但是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大家都知道關外很多老王爺家的土地被消減了,現在日子過得艱難,自然對這種生意上的事兒在意上心。
他和兒子一起請安後說些閒話,讓外面的人開始核對賬本。
海棠避免讓人把自己往勇憲王身上想,就沒讓鹽寶跟來,讓鹽寶留在王府自己玩兒,讓抱殘守缺看著它,畢竟鹽寶現在力氣大了,包嬤嬤一個人是攔不住它的。
喬老爺父子說的是今年南巡的事兒,更是說起了揚州的鹽商,忍不住感慨起來。
“去年還見他們呢,去年在京城的時候還一起吃過飯,這些鹽商們個個躊躇滿誌,在酒樓裡打賞跑堂一擲千金。在席間曾經說過,他們去錢塘江觀潮,為了讓弄潮兒去潮頭耍弄,往大潮裡撒金葉子讓那些貧苦的江上少年去撈,總有那大膽地掙這個送命錢,每年總要死幾個人,這些人說起來個個得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以看人搏命為樂,這報應來得真快,去年還在江上撒金葉子,今年就吃牢飯。”
喬家的大爺就問:“他們能判什麼刑?是發配流放還是判死刑?”
海棠說:“那就要看他們有沒有其他人命案子在身上了。若是沒有什麼人命案子,自然是全家發配寧古塔,如果是有,那就是家人發配寧古塔,他們是要上斷頭台的。”
喬老爺就說:“人啊,還是要積善積福才行。”
接下來就說起買賣來。
喬老爺就說:“如今小老兒有一樁買賣想和王府商量,咱們不如做點糧食生意,海上有糧食,一年三熟,不如再組個船隊,來往販賣些糧食什麼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忌諱吧?”
雅爾江阿立即說:“不會!但是這糧食隻能進不能出,想運進來可以,想運出去殺頭!”
喬老爺就是要做進口糧食的生意,立即說:“您放心,肯定的!”
雅爾江阿看了海棠一眼,如今他們王府正愁沒地方弄錢呢?這簡直是送上門的買賣,海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說:“表叔說能做就能做。”
雅爾江阿被這個表叔刺激得不輕,再加上海棠這個時候說話用的是男聲,這爺們兒姿態也讓人想不起她是個姑娘來,所以雅爾江阿就渾身不得勁,就有一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陌生感。
喬老爺聽說可以做就很高興,立即說:“世子爺平時受皇上器重,輕易出不了京城,小老兒倒是想請小金爺去廣州看看,若是可以不妨一起出海轉轉,海上的風俗人情與中原彆有不同。”
海棠聽了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點了點頭說:“眼下倒是沒機會,過個十年二十年,我是一定要出海的。”
喬老爺就很高興:“若是到時候小老兒還能動,小老兒陪您一塊兒去海上轉轉。其實南邊有很多果子都很好吃,個大甘甜汁水豐沛,隻是因為路途遙遠不方便送來,要不然早就送來讓王府的貴人們嘗嘗了,到了當地您儘可敞開了吃。”
這話說得大家都
很高興,坐著說笑了大半天üü[,中間吃了一回飯,到了下午把賬算完交接清楚,按照往年的慣例,喬家父子邀請海棠和雅爾江阿明日去他們家看戲吃飯。
雅爾江阿一口答應了下來。
等到喬家父子走了,雅爾江阿問:“你將來真的要去海上?”
海棠點了點頭就說:“我跟火器營那邊說好了,讓他們造大船,把大將軍弄到船上,到時候炮擊岸邊看看效果怎麼樣。而且海上海盜多,到時候也能讓水師的人開著炮船去海上試試。”
“你怎麼就跟大將軍死磕上去了呢?”
“這你彆管,將來我把西北經略好了我就要去南邊。”
“行吧,隨你高興吧,隻是你想去南邊必須讓皇上同意才行。有時候我倒是挺羨慕你的,你看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沒有家室拖累。我就不行了,擔心弟弟奪爵又有阿瑪妻兒掛心,要是我一母所出的弟弟揚丹活著該有多少,他總能幫我分擔些,說來說去我終究不如你瀟灑。”
十五六歲的時候想仗劍天涯,可是現在卻覺得能把日子過好了就行了。雅爾江阿一聲歎息!
海棠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做安慰了,海棠想著留在金府沒什麼事兒了,雅爾江阿要走,就坐著雅爾江阿的馬車回王府。兩人路過明珠家的門口,在車裡掀開簾子看看明珠家的門口。雖然門口掛白,葬禮還沒有結束,但是卻門庭冷落,和前幾天那種熙熙攘攘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彆。
雅爾江阿說:“明珠家門前第一回顯得真正冷落了起來!唉,明相爺一輩子風光,臨到頭了居然這樣,這些人想保住晚節是多難呀!”
海棠看看雅爾江阿,心裡面想著你要是跟八阿哥一路走到黑,你的下場不比明珠好到哪兒去?最起碼明珠還能保全家族,子孫不受牽連,你可是連子孫的爵位都沒有保全住。
明珠倒了,明黨一瞬間如大廈傾覆,然而八阿哥已經顯出有二心的苗頭來了,大阿哥生出幾分力不從心來,這份力不從心並不是約束不了明黨剩下的成員,而是八阿哥隱隱約約不受他控製了,這才讓大哥有了幾分力不從心。
馬車路過明珠家門口進了海棠的王府,在影壁後面下車,海棠說:“雅爾江阿哥哥,既然來了,喝杯茶再走吧。”
雅爾江阿從善如流,進了前院,紮拉豐阿出來作陪,鹽寶也穿著他的藍色小馬甲顛顛地跑出來,上房裡面大家說笑起來倒也高興。
坐了半日,雅爾江阿要走,這時候門外送了帖子來。
杜富貴拿著這帖子說:“主子,這是四爺家裡送來的,說是四爺後日搬遷到城裡的新宅院,邀請您和紮爺帶著鹽寶去參加喬遷宴呢。”
海棠說了句:“正好,明日的宴席吃完,後日吃四哥家的。”
雅爾江阿和海棠說:“你說你四哥會給我送一份嗎?”
“看你說的,我四哥既然吃了你家孩子的周歲宴,自然會給你送喬遷宴的帖子,你儘管回去看就行了。”
雅爾江阿笑起來:“妹子,後天見。”
“後天見。”
紮拉豐阿送他出去。
次日去喬老爺家裡赴宴,喬老爺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廣州同鄉,是正經的生意人,當初為了提升宴會的逼格,還請了一些不認識的名人,他知道了海棠的身份後就再不敢這麼做了,寧肯請一班子銅臭味的商人也不敢再請名士和大儒高僧了。這些不知道根底的人誰知道是什麼來頭,還是彆冒險了。
儘管沒有請那些名人作陪,然而還是請了江南的昆戲班子。
唱的自然是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不過唱詞很高雅,這個戲班子的人也很有底蘊,身段功夫都很好,每一場結束大家都在喝彩。
海棠以前是不喜歡聽這些慢騰騰的戲曲,隻不過現在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詞兒特彆有意思。忍不住反複揣摩品讀,所以就聽得認真了起來。
海棠看戲看得認真,看了一會,就問雅爾江阿:“你有沒有覺得人家在對咱們拋媚眼?”
雅爾江阿見多識廣,看了海棠一眼:“你這話說得不準確,人家是對你拋媚眼兒沒有對我拋媚眼兒,這事兒我見得多了。我知道咱們……你的某個表叔就是在戲台上看見了一個戲子,覺得美得驚為天人,人家還對他拋媚眼,這不就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嗎?然後就把這戲子藏在外邊養做了外室。”
“我知道你說的誰了,我聽我五……表叔說了。就是沒想到這事會輪到我頭上。”
雅爾江阿看看海棠,這模樣長的很俊,瓜子臉大眼睛,這身姿這派頭這氣質這模樣……這是天生的貴胄啊,女孩子就吃這一套,小白臉總比糙漢子吸引姑娘,台上的姑娘不趕緊巴上個有身份的好人肯定腦子裡進水了。
雅爾江阿搖頭晃腦:“你要是……我就幫人家姑娘得償所願,可惜了。”可惜海棠不是個男人,要不然就能送她個女人。
海棠考慮到這是在外邊兒,要是在王府或者宮裡面,這個時候彆管這是不是哥哥,她就敢上去把雅爾江阿的腦袋散黃了,這是什麼人啊!
然而雅爾江阿還在和海棠小聲嗶嗶:“這最起碼是個正經的姑娘,還有那唱戲的男人扮上之後,比那小姑娘都漂亮,我知道有人就喜歡這調調。”
什麼亂七八糟的?
海棠皺眉,捂著嘴貼近雅爾江阿:“你要是再在我耳邊胡說八道,我跟我哥哥們說讓他們一起揍你。”
雅爾江阿委屈起來:“這不是話趕話說到這裡了嗎?算啦,這些等你成親後再說給你聽!”
這是什麼人啊!
一曲畢,台上的戲子上來敬酒,喬老爺很納悶地看了看兒子,他兒子也覺得意外,因為沒安排這個環節。對於他們父子倆說雅爾江阿是貴客,在沒有熟知他習性之前是不會安排葷戲和戲子敬酒的,這樣很容易得罪人。而且喬老爺也不想教壞了小金爺,所以今兒挑的戲詞十分高雅,清湯寡水沒一點過格的。
台上唱青衣的女子端著酒款款上來,對著雅爾江阿倒也罷了,對著海棠不斷獻媚,海棠很反感,喬家大爺就讓人扶著這女子回後台了。
這女子剛回去,就跟班主說:“沒用,我看著他年紀不大,八成是沒開竅呢。”
班主看站在後台透過縫隙看席上,看到雅爾江阿和海棠幾乎是頭挨頭的在說話,轉身說:“八成他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誰,被韃子養著以為自己是個韃子,罷了,今年白跑了一趟,明年再來吧。”
此時一個侍衛跑到朱爾哈岱身邊,貼著耳朵說:“頭兒,都打聽清楚了,這戲班子上個月被原來的班主賣了,這新來的班主剛來京城才一個多月,眼下的幾個台柱子是跟著新班主來的。”
朱爾哈岱站在一個能看到全場的角落裡,看著剛才的青衣重新上台,再看看雅爾江阿和海棠,跟身邊的侍衛說:“盯住他們,我再找上面批一筆銀子,把他們的老底給挖出來。”
“放心,頭兒,兄弟們辦事兒都沒出過紕漏,這次也能挖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