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話說完,這些皇子皇女們紛紛離開。
六阿哥和五阿哥兩人是最先離開的,這小哥兩一起竄出去,到處跑著玩兒撒歡去了,他們的宮人隻能在後面追著他們跑。
而年紀更小還需要抱著的這些皇子皇女們都被各自的乳母抱著離開。
九阿哥的乳母有意和海棠拉開距離,但是海棠卻得意洋洋的對著九阿哥做鬼臉,九阿哥立即對著海棠呲牙咧嘴的挑釁她!
哪怕是一個不會說話一個隻能吐簡單的字兒,他們居然神奇的用一種嬰兒才懂的方式溝通了。
九阿哥奶凶的:“啊啊啊啊!”
九格格奶凶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阿哥對著海棠淩空亂抓,海棠對著九阿哥吐舌頭做鬼臉。
夾在中間的幾個姐姐哭笑不得。
六格格是郭貴人的女兒,就說九阿哥和海棠:“九阿哥和九格格都行九,也不知道上輩子誰欠誰了,從哪兒惹來的孽緣,這一見面就掐,你們上輩子一個是貓神一個是狗神嗎?”
大阿哥在後面走,聽了這話立即插嘴:“九妹妹肯定是狗神,今兒那作揖的樣子和四弟的小寵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周圍再次笑起來。
海棠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想懟死他!
你等著,等我能說話了看我懟不死你!
這時候大家出了承乾宮的大門,海棠決定大人不計小人,立即摟著孫嬤嬤的脖子,指著隔壁的永和宮喊著:“啊啊啊!”嬤嬤,去見額娘啊!
孫嬤嬤明白這意思:“小主子記得德妃娘娘住在永和宮啊!好好好,奴婢抱您給娘娘請安去。”
海棠就揮著小爪子和哥哥姐姐再見,兄弟們還好,都笑了笑跟她說回見。除了三格格,其他幾個姐姐都約她過幾日出來玩兒。
孫嬤嬤帶著海棠的這一套班底去了永和宮,德妃寢宮外的太監們看到海棠來了,都歡天喜地的迎上來在路邊打千請安,一聲接一聲的往裡面通報。
屋子裡的宮女們趕緊打起簾子等著海棠進來。
德妃已經站在屋子中間了,看到海棠進來,急走幾步上前抱著海棠:“哎呦,額娘的乖女兒,這幾天沒見,你看著長大了很多呢。”
哪有,昨天還見了好不好!
海棠抱著德妃的脖子,趕緊送上一枚香吻。
德妃高興的抱著她來到窗邊的榻上坐下,摟著海棠在懷裡拍著,跟雙喜說:“格格康健,都是這些嬤嬤們照顧的好,你去那些東西給大夥分一分。”
孫嬤嬤帶著海棠的宮女乳母和太監們一起謝恩。
德妃讓人把孫嬤嬤扶起來:“這也是你們該得的,本宮自己的孩子本宮知道,彆看她小,越小越費事,你們照顧的好,也用心了,你們該得賞。你們有功勞也有苦勞,特彆是幾位嬤嬤,整日抱著她進進出出的,每日胳膊必是酸的,聽老人說‘寧拿千金不拿肉墩’說的是就是抱孩子比拿千金還累,這其中的辛苦本宮是知道的。”
一番話說的這些人甚是感激。
德妃又說:“孫嬤嬤帶著人去歇歇吧,讓我們娘倆自在的坐會。”
等這些人出去了德妃立即把海棠放在了榻上,利索的檢查她的皮膚和肘彎以及因為太胖形成了皮膚褶皺,一邊檢查一邊問:“乖乖疼不疼?也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掐過你,你還是個小啞巴不會說話,掐你了你也沒法說。”
海棠這才明白她這是怕自己被宮人給虐待了,心裡暖暖的,一邊被擺弄一邊努力的控製口腔肌肉:“亮~”
不對,再來:“涼~”
不氣餒,再來一次:“羊~”
加油,快成功了:“娘~”
在海棠嘗試說話的時候,德妃已經一臉驚訝了。
等她終於說出“娘”字的時候,德妃眼淚都流下來了。
她激動抱著海棠親親,趕緊把眼淚抹乾淨。
“乖,不能先叫額娘,要先會叫汗阿瑪才行!”她一邊給海棠套衣服一邊自言自語:“不不不,要先學會叫太後!”
海棠很固執的叫她:“娘~”
“誒誒誒,聽見了,乖乖,額娘聽見了。”她立即抱著海棠在她的胖臉上親了幾下:“聽額娘的,咱先不叫額娘,乖啊。”
這裡德妃費儘心機,隔壁的皇貴妃和她積極的生活態度截然不同,她現在很是消極。
康熙坐在她的病床上,腳踏邊站著四阿哥。
康熙笑的很和煦:“這是你大喜的日子,寢宮裡面也該裝飾起來,這裡這也太素了,你在病中,這麼素反而讓你心情不好,正好江南進貢了一套粉瓷,待會給你擺上,看著精美的東西心情也會好起的。”
皇貴妃看看康熙,話到了嘴邊什麼都說不出來。
康熙的幾句話,她聽到耳朵裡是字字句句都在紮心。
大喜的日子!
通房丫頭提拔成如夫人也算是大喜的日子!
她是他的表妹,她想做的皇後,無關家族,無關朝廷,她想做的是他的妻,不是勞什子的皇貴妃!
這寢宮布置的素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常年累月的不來,現在來了看到了才知道素了?!
還粉瓷!!!是啊,不是正宮用什麼大紅!隻配用粉的!
皇貴妃不想把這話說出來,說出來了就是深宮怨婦。但是憋著又很難受,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死之前問幾句總可以吧?
皇貴妃對胤禛說:“額娘和你汗阿瑪說幾句話,你出去玩兒一會。”
四阿哥趕快退下。
皇貴妃轉頭看著康熙,伸出枯瘦的手,康熙趕緊握住。
“皇上,表哥,我快要去見祖宗了。”
“你這是想太多,太醫說了,你就是憂思太甚,對了,朕打算在城外建園子,你趕緊養好身子,到時候咱們一起搬去住,朕帶你劃船。”
皇貴妃對他笑了一下:“建造園子......一處行宮園林,三五年是建不好的,我都不一定能活夠三五年,到時候表哥是不是帶著另外一個表妹去劃船?”
康熙的眉頭蹙著:“你這話從哪兒說起啊?”
“我妹妹是不是要進宮了?我阿瑪覺得我這枚棋子廢了,要送來一個新的,是不是?你是我表哥,也是她表哥,隻要是表妹,帶誰不是去呢。隻要船上有個姓佟的姑娘,長什麼模樣,有什麼性子,是不是青梅竹馬,又有什麼區彆呢。”
康熙歎口氣。
她這話說的是對的,佟家的另一個姑娘等著進宮呢。
皇貴妃的眼淚流下來:“小時候表哥說長大了要娶我過門,我等著呢,後來看到表哥娶彆人過門,再後來這人沒了,我滿心歡喜,發現這次還輪不到我......”
“再等等。”
“表哥彆騙我了,我等不來了,小時候我就不該記住那句話,長大了我也不該信表哥說的話。我就不是我,我是佟家的一朵花,被從枝頭剪下來硬是插進了你們家的花瓶裡。”
“你放心,佟家的花隻有一枝兒在朕的花瓶裡,你妹妹的事兒朕不答應,回頭朕給她找個好人家,順便告訴你阿瑪彆白費力氣了。”
皇貴妃心裡苦笑:“表哥,我今日說這話不是為了阻止妹妹進宮,也不是為了配合我阿瑪給我晉位,我說了這麼多,是要你給我個說法。”
康熙把她的手放進薄被下面蓋好,彼此都明白,但是話說的太直白了也不好。
他板起臉,臉上沒了笑容:“朕乃是九五至尊,你想要什麼說法?”
皇貴妃看了他一會,拉被子蒙住頭:“臣妾病重起不來身,請皇上寬恕臣妾無狀,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站起來就走,走到門口回頭看看皇貴妃,她的被子還蓋在頭上。
康熙心裡歎口氣,走到陽光下才長長的呼出氣來。
他看著面前的四阿哥:“等會陪你額娘說說話。”
四阿哥答應了一聲送他出承乾宮,承乾宮的前面就是景仁宮,康熙出生在景仁宮,他額娘生他的時候是景仁宮佟妃。
他小時候和表妹在景仁宮中玩耍,不止一次的說過要娶她做嫡福晉。
康熙坐在禦攆上被抬著往乾清宮去,夕陽下他看著景仁宮的牆苦笑了一聲:表妹,你能做王府的嫡福晉,卻不能做紫禁城的皇後,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四阿哥進了寢宮,皇貴妃的眼淚早就擦乾淨了,對著四阿哥招手。
四阿哥趕緊過去,皇貴妃的手放在他的小腦門上拍了拍:“你怎麼沒走啊,這裡藥味大,還這麼素,你小孩子待的久了不好。”
四阿哥乖巧的說:“兒子想陪陪額娘,今兒的事兒也是一件喜事,此時兒子陪著額娘,和額娘一起高興。再有就是汗阿瑪走的時候吩咐兒子多陪您說說話。”
皇貴妃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胤禛,那不是你阿瑪,那是大汗,那是皇上!大汗是大汗,阿瑪是阿瑪,你可彆弄混了。”
四阿哥露出呆呆的表情。
皇貴妃再次拍了拍他的小腦袋:“額娘沒教過你什麼,現在把額娘一輩子的教訓告訴你,你阿瑪是皇上,他永遠是皇上,侍奉他的時候,你不要把你當成他的兒子,要做他的臣子。”
皇貴妃收回手看著帳子頂:“孩兒,額娘這輩子都做不了皇後了,活著的時候做不了,死了之後萬事皆休,好啊歹啊的又有什麼用。剛才額娘走了一步臭棋,將來你就知道了,記住以後要謀定而後動,萬不可衝動!”
胤禛還不立理解,隻能呆呆的點頭。
皇貴妃叫宮女:“絲絹,你進來。”
宮女小跑著進來:“娘娘,您吩咐。”
“送阿哥回去吧。”
絲絹上來拉四阿哥的手,四阿哥剛想說話,絲絹說:“阿哥,走吧,讓娘娘好好歇歇,明日宮外的福晉和夫人們都要來了,要讓娘娘養精蓄銳才是。”
胤禛隻能被拉著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回到阿哥所,他小小的腦袋想不明白今日的事兒,就是因為想不明白,皇貴妃的幾句話在他心裡被牢牢的刻了下來等著日後揣摩。
雖然佟額娘好的時候特彆好,不好的時候特彆不好,但是胤禛有分辨她語氣的本事,他相信佟額娘這話是真心的。
隻是這話真的很難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