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不嚴重宮女也不知道,隻看到四阿哥是一臉血。
宮女也沒地方打聽,因為在額娘和宮女的交談裡,海棠得知四哥哥如今住在隔壁佟貴妃的承乾宮,和額娘的永和宮就隔著一道牆。
又因為身份地位和出身寵愛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就顯得這道牆太高了。
每個娘娘都在自己的宮裡有絕對的掌控力,佟貴妃彆看和德妃做鄰居,還養著德妃的長子四阿哥,通過主仆的交談海棠聽出來了,這宮裡隻有佟貴妃對德妃的防備最多,因此德妃的手是伸不進去佟貴妃宮裡的。
宮女安慰主子:“......看著不嚴重,聽太監說走路虎虎生風,娘娘您彆擔心,要是有不妥當的,隔壁肯定叫太醫!”
德妃這時候抱著海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煩躁的跟宮女說:“你懂什麼!”
德妃有些話不敢多說,就怕說了傳出去到彆人耳朵中,人家說自己生出怨恨。怨恨是這宮裡最不能有的,就是有也要藏著。
德妃開始是佟貴妃的宮女,彆看現在是妃子了,她看到佟貴妃還是直不起腰來。
當初佟貴妃養著胤禛倒也太平,德妃心想,以佟貴妃的家世和宮中的地位,兒子跟著她是吃不了虧的,宮中向來是子以母貴,跟著佟貴妃比跟著包衣出身的額娘強。德妃內心對佟貴妃養育胤禛十分感激。誰知道前兩年佟貴妃懷上了,對胤禛的態度大變,以前還處處關心,懷孕了之後就棄之不顧了。
可後來佟貴妃生了個女兒,結果對胤禛開始忽冷忽熱。胤禛這孩子偷偷的哭過,德妃倒是想安慰兒子,偏偏胤禛身邊都是佟貴妃的人,教唆著孩子不跟生母親近,說什麼奴才秧子背主爬床的貨色,小孩子還覺得生母是個惡人,拿這話當面說,德妃聽見氣的病了一場,她差點忍不住跑去問問佟貴妃:在兒子跟前這麼說他的生母到底安的什麼心?這些人十足的可惡,她內心因此恨上了佟貴妃。
後來佟貴妃的女兒病死了,佟貴妃受了打擊,對胤禛的態度又變了,一會摟著他噓寒問暖,一會對他冷眉豎眼,性格反複無常,德妃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她還不能直接去關心,要不然病著的佟貴妃隻要請一回太醫,言語裡露出點德妃關心胤禛的話,先不說宮裡太皇太後和太後怎麼想,外面佟家就敢指著烏雅家的鼻子罵。
佟家是什麼身份?是出了太後的外戚。烏雅家什麼身份?不過是包衣奴才。哪裡敢跟佟家頂嘴,就是吃虧了也要忍著。因此她必須要和兒子拉開距離,最好母子反目成仇,要不然佟家不樂意。
其中的心事德妃除了懷裡還不懂事兒的女兒,她是一個字都不敢跟人說出口,哪怕海棠是小嬰兒什麼也不懂,她也不敢說的太放肆,也僅僅是憋的難受的時候私下裡說幾句罷了。
德妃此時覺得憋屈和無能為力,對宮女說:“罷了罷了,讓我們母女自在的待著吧,本宮要好好的看看小格格,這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一天一個樣子。”
說最後幾句話的時候,她的話裡面滿含愉悅和慈愛,語氣都輕快了起來。
海棠忍不住睜大眼睛,剛才還很擔心哥哥的額娘這時候已經跟沒人事兒一樣笑語嫣然的逗弄自己了,這臉變的可真快!
她也是做過成年人的,知道額娘不容易,剛才聽額娘和宮女的話就知道這日子不好過。
這時候腦子似乎不太夠用,分析不了太多的事兒,條件反射的對著額娘露出無齒的笑容來。
德妃就更高興了,笑聲從臥室裡傳出去,外面的人聽見她高興的笑聲,還聽見她帶著幾分得意大聲的說:“看見了沒?小格格笑了呢!”
緊接著就是宮女們的奉承聲,這時候院裡面玩耍的六阿哥胤祚聽了,扔掉手裡的繡球利索的往額娘的寢宮跑,一邊跑一邊喊著:“我要看妹妹,小爺要看妹妹!”
住在偏殿的小常在和小答應們和她們的宮女一起徹耳傾聽,德妃的笑聲斷斷續續的傳過來,不少人撕扯著手帕,心裡卻想著:這人也夠絕情的,兒子一臉血都不去看看,這會抱著個丫頭片子高興成這樣!沒見過這樣當娘的!
說來說去還是羨慕德妃兒女雙全,這幾年德妃的肚子鼓了好幾次,生下了兩雙兒女,雖然上個女兒出生幾個月就夭折了,可這個聽說白胖能吃,看樣子是不會夭折的。
深宮寂寞,都想養個兒女承歡膝下,但是有的人求而不得,有的人唾手可得,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很多永和宮的常在答應們暗地裡對著德妃的寢宮啐了一口,吩咐宮女關門,不聽德妃那得意的笑聲了。
小嬰兒嗜睡,很快就睡著了,半夜醒過來,呆呆的海棠睜著圓溜溜可愛的大眼珠子看著頭頂的帳子,因為光線和視力她看的不真切,但是這會顧不得研究帳子上的花紋了。
她那本就圓溜溜的大眼睛因為震驚瞪的更圓了!
因為白天聽到的太子大阿哥四阿哥這一連串的詞兒,在睡了一覺後居然能串聯起來了,這是在清宮!
她這會在心裡學土撥鼠尖叫:
我那據說整天不在家熱衷在外面浪的親爹是康熙!啊!!
我娘是德妃!啊!!
我那永遠聽不懂她說了啥的祖母是出身蒙古的太後!她說的是蒙語所以才聽不懂!啊!!
我那今兒不知道為什麼弄的一臉血的四哥是將來在上香和上吊之間選擇上班的四大爺抄家皇帝雍正!
啊!!!~~~咳咳咳~~
她震驚之下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隨後咳嗽聲弄醒了德妃,緊張的德妃在半夜叫了診治小兒病的醫女進來,醫女還沒把海棠身上的病症擺弄明白,消息就傳出去了,為大阿哥和太子打架氣的沒臨幸妃子的康熙聽說海棠病了,德妃叫了醫女,就親自跑來看女兒。這麼可愛乖巧的女兒可千萬彆夭折了啊,康熙緊張極了!
在海棠前面已經他已經夭折了五個女兒了,這還是敘齒排序的,加上以前沒排序的幾個,想想心肝肺都是疼的。
最近的是七格格和八格格,七格格是海棠一母同胞的姐姐,活了兩個多月。八格格是佟貴妃的女兒,從出生到夭折滿打滿算還不到兩個月。
所以康熙很緊張,德妃哭哭啼啼,兩個人都愁雲慘淡,一副海棠命不久矣的樣子。
醫女跪在腳踏上,她的手摁在海棠的脈搏上,海棠被康熙抱在懷裡,忍不住打了哈欠。
她因為不會說話沒法表達自己隻是被口水嗆著了。她額娘剛才已經哭過一輪了,她汗阿瑪這時候抱著她跟抱了個易碎品一樣,那模樣緊張極了。
海棠:累了,毀滅吧!
幸福是真的很幸福,無語也是真的很無語!
醫女更無語,這娃兒看著好著呢,沒病沒災能吃能睡,這不到一歲呢,看那肥嘟嘟的大臉盤子,滿京城都找不出比這孩子養的更好更健康的娃了。
隻是大晚上宮裡折騰的人仰馬翻,要是說她沒事兒,猜猜皇上信不信?
醫女斟酌了一下語言:“這是受了驚嚇!小兒極易受驚!”
想要睡覺的海棠努力的睜開眼睛,她不要睡,她想聽聽,她也真的受驚了。誰發現自己沒喝孟婆湯投胎到皇家且家族史被人扒爛,他四哥在無數的小說影視劇裡面和無數個女人愛的死去活來,還要面對無數狗血生活之後心跳不會加快?不會受驚?
醫女隻說了一個開頭,康熙就開始腦補:“哦,是換了寢宮才受驚的吧!”
要不然一個小孩子能受什麼驚嚇?
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想法:小孩子眼睛乾淨,說不定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這種不乾淨的東西也不一定是什麼鬼鬼神神,也可能是晦氣煞氣什麼的,此乃是天地間少不了的,小孩子能看的見才會受驚。
他腦海中念頭一起,就對德妃說:“孩子小眼睛乾淨,這種孩子小時候養的艱難,今天既然驚著了,為了不使她後半夜哭鬨,你們母女跟朕回乾清宮去吧,朕身上的龍氣必能庇佑孩子。”
德妃感動極了,一副感激不儘的模樣拉著康熙的袖子:“臣妾謝主隆恩。”
帝王的儀仗執燈遠去,燈光映紅了周圍的宮巷。永和宮其他的嬪妃咬牙:果然是奴才秧子,拿自己閨女邀寵的手段也用的出來!
然後在心裡埋怨皇上怎麼就看不清那賤人的真面目,氣死了!
海棠被康熙抱著到了乾清宮,把她交給了乳母就拉著德妃交流育兒經驗去了。海棠因為剛才一番折騰一覺睡到天亮,天亮之後一睜眼,就看到一圈小腦袋正圍著她的搖籃。
從海棠的視角看上去,就好比一隻小兔兔躲在洞裡抬頭看到一圈小灰狼等著吃兔兔,頗有一種驚悚感!
更驚悚的來了,一個圓頭圓腦的胖孩子伸手就捏她的鼻子,手上的力氣很大,還嚷嚷起來:“妹妹,我是你五哥!”
儘管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我認識你!
經常在祖母跟前搶我奶喝的壞人!
海棠就要扭著腦袋躲開他的手,這位坑妹的五哥就跟旁邊一個年紀大的男孩用蒙古語嘰裡呱啦的說:“保泰哥哥,我妹妹的臉好軟,快來捏啊。”
看得出來,這個年紀大一點的保泰也很想捏海棠的臉,但是他扭扭捏捏的說:“彆把她弄哭了,要不然等會兒汗阿瑪生氣。”
這話剛說完,另外一個小子已經兩指夾住海棠的腮幫子使勁的擰了一下。
臥槽!
真疼!
平時不哭的海棠扯著嗓子啊了一聲大哭起來,因為是真的疼,眼淚已經飆了出來,嚇得旁邊的五哥整個人都呆住了。
一個小卷毛哥哥一看妹妹哭了,一拳打在捏海棠胖臉的小子身上,嘴裡大喊:“雅爾江阿,誰許你捏小爺妹妹的臉?”
五哥一聽還有心思糾正,追著小卷毛用蒙古語說:“四哥,那是我妹妹。”
然後一群人跑過去拉架,鬨的動靜太大很快就驚動了康熙,隨後一群人被提溜到了康熙的禦書房。
海棠臉上掛著幾顆淚珠,可憐兮兮的被康熙抱在懷裡,下面的那一群壞小子們站了一排,個個耷拉著腦袋。
海棠聽見康熙冷哼了一聲:“怎麼後來不打了?打出血才好呢?打出血了才顯得你們有本事。”
小卷毛四阿哥的眉毛處還貼著一小塊膏藥,聽到這話,立即梗著脖子喊起來:“汗阿瑪,是雅爾江阿捏妹妹的臉,臉都捏紅了,妹妹都哭了。”
旁邊憨頭憨腦的五哥憨憨的用蒙古語提醒:“四哥你說慢點,你說的太快了我聽不懂。”
雅爾江阿理虧,小聲的說:“奴才看五阿哥捏格格鼻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雅爾江阿的阿瑪和碩簡親王雅布來了。來的路上也知道雅爾江阿捏哭小格格的事兒,就覺得這小子的手真賤,你捏誰不好,你招惹太後和皇上的心肝乾嘛?
剛進大殿就聽見自家小子說這話,心頭火起,大喊了一聲:“奴才,你還有理了?”
看他橫眉怒對的樣子,康熙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小孩子玩鬨,你又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
再說了四阿哥騎在人家身上已經給了雅爾江阿幾拳了。自家不算吃虧,再抓著不放就有點得理不饒人說不過去了。
雅布趕緊認了禦前咆哮失儀的罪,康熙好言相勸幾句,君臣之間相處的很是愉快。隨後讓太監哄著這幾個小男孩出去玩耍,海棠也被康熙身邊的大太監梁九功親自抱出去,看樣子康熙和雅布有事兒要說。
這幾個人剛出了大殿,五阿哥胤祺踮著腳尖讓梁九功把妹妹抱低一點兒,她要看看妹妹。
梁九功剛彎腰,幾個小男孩一下子圍了上來。
雅爾江阿看看海棠,很認真的賠禮道歉說:“對不住了,沒想到你皮嫩,給你掐紅了,等小爺回去找額娘給你挑好膏藥送來,保準過幾天就沒事了。”
總管梁九功抱著海棠笑嘻嘻的跟雅爾江阿說:“您不必費心,等會兒紅印子就沒了。”
海棠的眼神在小卷毛哥哥臉上看著,幼年的雍正誒,他還是個小卷毛嘿!
粉嫩嫩的四哥很可愛,就是額頭上有個一指寬的膏藥貼破壞了哥哥可愛的樣子。這膏藥蓋著的傷口八成是昨天那些太監宮女們說他一臉血的原因。
五阿哥發現妹妹今天一直看四哥,不滿的嘟嘟嘴:“妹妹看我,我才是你哥哥!”
小卷毛四阿哥正和妹妹對視,聽了就眉頭一皺:“她是我妹妹!親妹妹!”
五阿哥膽小,被四阿哥這麼一吼,眼睛裡包著兩包淚,一副面對黑惡勢力既怕又慫還不能退的小可憐模樣:“你胡說,她是我妹妹!老祖宗說的!”
保泰趕緊擠進他們中間:“彆爭了,她是你們倆的親妹妹,親的,一個阿瑪的親妹子。”
求你們了,彆嚷嚷了,可千萬彆再兄弟打架了,昨天太子和大阿哥那事兒嚇得小爺肝都顫了,今天不想再來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