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電視播放的新聞,周明明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錘子,很有變態殺人狂專屬凶器的氣質。
氣氛有些沉寂。
而地上某個手戴狗頭戒指的人開口了。
“喂……”
“你說,為什麼總有這麼多白癡會把狼頭看成狗頭……”
身前,摔倒在地的修理工撐著胳膊,緩慢地抬起了頭。
此時的他額前被摔出了血,顯得格外猙獰,臉上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憨厚老實。
修理工站起身,抬手抹了把臉,還想說什麼,忽然面容扭曲,感受到嘴裡似乎有異物。
“呸!”他朝一旁吐出了口帶血的唾沫,堅硬的東西落在瓷磚上,聲音清脆響亮。
——嗯,如果眼睛沒問題的話,這應該是他的大門牙。
帶血的牙齒躺在地板上,距離它十公分處是蒼白的手指。
修理工動作一頓,下意識順著手指向衛生間裡看去。
……
好家夥,撞上同行了!
死相淒慘的屍體躺在地上,在刺鼻的空氣清新劑的掩蓋下,血腥味也顯得微不可聞了。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寂,在場的兩人都靜靜地看著屍體,事情的發展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大家都是殺人犯,咱們誰也彆誰說變態。
眼看著罪行敗露,周明明表情一塌。
不過,他也鬆了口氣,有種“終於發現了”的解脫感。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周明明已經不會再為任何事感到震驚了,就算現在衛生間裡那具屍體忽然爬起來衝到他面前對他說她沒死都能保持鎮定。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對方手裡也不乾淨,不用擔心他報警,但壞消息是對方看上去不是很正常,似乎比原主要牛逼點,上過電視,而且經驗很豐富。
不用擔心報警……這有個屁用啊!
還不如是查(cha)水表的警察嘞!
一想到面前這個“修理工”是個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的變態殺人狂,周明明就不由腿軟。
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周明明微靠著牆,腳尖不自覺地朝向門口,隻要給他一個機會就能立即衝出屋去。
踩縫紉機也沒什麼,他從小就愛踩縫紉機,奶奶就誇過他用縫紉機縫補的破衣服比老媽縫得好多了。
要是能活下去,他不介意下半輩子都踩縫紉機。
可就目前的雙方的站位來看,他怕是逃不出去了。
視線越過身前的修理工,周明明絕望地看著他身後的大門。
明明隻有短短幾米,在他看來卻宛如天邊。
對方是個連環殺人犯,而自己隻是個小屁民,要是原主在場的話,兩個變態說不定還能打個一比一平,但現在站在這的是他周明明,和人對上沒被他一錘頭敲掉腦袋就算好了。
等等,原主……
周明明微微側臉,透過玻璃門,他看到了自己那張熟悉又帶點陌生的臉。
——他現在不就是原主嗎?
那個殺了人的“周明明”。
什麼是連環殺人犯?周明明認為他們是一群變態。
心理和腦袋都有點毛病的家夥,內心扭曲,精神變態,視獵物目標為螻蟻,殺人時會感到無比愉悅。他們自命判官,道德極端,對控製他人有著極度的渴望。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群披著人皮的野獸。
原主殺了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倒黴蛋的屍體就擺在面前。
要不是突然出現了個修理工,他說不定現在就在去自首的路上。
眼前的修理工是個連環殺人犯,這是經過電視台認定的,剛剛都還在新聞播報。
他們都是殺人犯,但周明明不是。
就像他之前強調的一樣,他隻是城市中隨處可見的普通市民。
或許愛貪點小便宜,道德水準可能比一般人較為低下,但周明明敢保證,自己彆說殺人了,平時殺隻雞都得費好多事。
可現在他穿越了,穿越到一個殺人犯身上,周明明沒有原主的記憶,不知道原主的過去,但此時在修理工眼中,他是個和他一樣的殺人犯。
獵物與獵殺者,兩者身份具有很大的差距,至少在修理工眼中是如此的。
周明明不是殺人犯,但“周明明”是。
在這個世界裡,沒人知道他不是“周明明”。
他就是“周明明”。
……
修理工看著近在咫尺的屍體,慘烈的死狀令他不由心中一驚。
任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挑選出來的優質獵物居然是個和他一樣的同類。
修理工面色陰沉。
就在他想著怎麼將身後人解決掉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輕笑。
修理工猛地回頭看去,那個半個小時前在他眼中還是個如傻逼般的戶主,現在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真倒黴啊,居然被人看到了……”倚靠在牆上的男人站直身體,輕聲歎息道。
那人逆著光,從修理工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下半張臉微微勾起的嘴角。
一抹令他感到惴惴不安的微笑。
周明明向修理工走近一步,突然的動作讓修理工心裡有些發慌。
明明倆人的身形都差不多,可面對周明明的漸漸逼近,修理工不由自主地駝起背,甚至控製不住般向後退了幾步。
“你……”
他習慣性地露出怯懦的神情,但下一秒又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不再是那個從前受人壓迫,任意欺淩的廢物,而是令人恐懼害怕的殺人犯,那些自大傲慢的家夥也不過是些膽小的臭蟲。
這種久違的畏懼讓他感到惱怒,可大腦卻又不禁產生了一絲隱秘,宛若棋逢對手般的興奮。
“你在囂張什麼!”
修理工眼神凶狠地向周明明看去,想要從中看到他對自己的恐懼,卻隻看見那人眼底的惋惜。
「他在惋惜什麼?」
「是在惋惜他自己,還是在惋惜……我!」
是對自己的殺人行為被人發現而感到惋惜,還是對修理工本該可以安然離去,卻因為撞破現場,自己不得不殺死而感到惋惜——面對著眼前這個危險的男人,修理工不可避免地認為是第二個可能。
如果他是面前的男人,意外被另一個人撞見了自己的處理現場,為了保密,他會選擇滅口。
“我?”面前的男人語氣訝異。
他聳了聳肩,歎了口氣:“我隻是有些遺憾。”
“畢竟誰也沒能想到這種情況下能遇到同類。”
周明明維持著嘴角的弧度,吐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語調微微上揚。
這副姿態真是相當唬人,任眼前的殺人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個外表氣質十分罪惡,像是殘忍殺害數十人的“同類”,居然是個連魚都沒殺過的優良好市民,甚至落在身側的手心都在微微發汗。
此時的周明明就如同行走在鋼絲上,稍微一不注意便會落入懸崖掉進狼口。
雖然不知道那個“周明明”是怎樣的性格,但閱片無數,瀏覽過無數犯罪懸疑變態驚悚類電影書籍的周明明認為,面對殺人犯,他應該把自己塑造得更牛逼點。
畢竟,罪犯之間也有鄙視鏈的。
面對著身前危險的連環殺人犯,周明明學著電影中變態殺人狂的模樣,向他打了個招呼。
“你好啊,偽裝成修理工的殺人犯先生。”
……
死相淒慘的屍體躺在地上,鼻間縈繞著微不可查的鐵腥味,修理工看著眼前從容自若的男人,一股莫名的壓力湧上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你殺了幾個人?”
“應該不止是三個吧,難道是四個,五個……”
周明明姿態輕鬆,語氣中帶著“哇,好棒棒”的意味,聽在耳朵裡讓人感到莫名的嘲諷。
比如說修理工,他就覺得這人在陰陽他。
不過周明明是真的感覺修理工挺六的,半個月弄死三個人,而且到現在都還沒被抓,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說著說著,周明明歎了口氣:“真厲害啊,半個月就激得這座城市騷動四起。”
“你要知道,維護城市和諧穩定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特彆是像這種罪犯眾多,變態紮堆的城市。”
說這句話的時候,周明明的語氣十分誠懇。
因為他是真心覺得這座城市變態有點多,也是真心認為,能夠維護這座城市的穩定和諧,一定非常困難!就短短半小時的晚間新聞,你聽聽這都播報了多少命案了。
這警察都能頂住,那真不是一般的牛逼!
修理工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他。
在他聽來,這個渾身充滿危險的男人正在威脅他,警告他壞了規矩。
他在這座城市待了數年,一直沒覺得芒菓市與其他城市有什麼不同,除了物價要比其他城市高些,曾經身為普通人的他就常常抱怨芒菓市物價太高,而這個想法至今不變。
直到半個月前,他完全踏入黑暗的另一面——在這個時候,初入茅廬的罪犯菜鳥才猛地發覺,這座城市的水,好像不是一般的深——芒菓市背後,藏著一個令人驚悚的秘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甚至共同維護。
修理工知道自己的動作太大了,吸引了很多“同類”的注意,但他不得不這樣做。
周明明見修理工沒有反應,隻好硬著頭皮接著說下去,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悄悄往門口挪去。
現在的他無比期待著這裡的動靜能夠引起隔壁鄰居的注意,最好是能幫他報個警。
“您這次是盯上了我嗎?為什麼呢?比起我這樣的成年男性,獨居的單身女性好像更容易得手吧。”
“新聞上似乎也有報道說死者皆為男性,這是為什麼呢……”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為何會在短短半個月內殺死數名男性,是一時的興起,還是蓄謀已久?